裴筝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能悻悻而归。

    凌书站门口扒着门框眼巴巴望着,直到裴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墙角,他才放心关门,好在他镇定,脑筋及时转过来弯,否则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另一边萧淮之正在桃花面二楼的雅间内休憩,与别屋不同的是,这间屋里丝毫没有那种脂粉味,桌上的香炉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殿下,人来了。”一个人影在门口站定。

    萧淮之原是闭目养神,听到声音便睁开了,神色中还透着一丝倦意,他不慌不忙地从床上起身,他今日倒不再是长袍,穿了件束腰窄袖,衣冠整齐,发丝全束于顶,只有腰间的锦带稍稍松落了些。

    他绕着腰身系紧几分,又理了理微微卷起的袖口,徐徐走去开门,踏上走廊,骨节分明的手撑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着,视线扫过楼下大堂,最终定格在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身上。

    他那如寒星般的双眸冷目灼灼,像是猎鹰看到了猎物势在必得,声音更是冷得刺骨:“动手。”

    身旁的几人得了命令纷纷下楼,脚步之轻让人难以发觉。

    那男子见迟迟没有人来伺候,正要大发雷霆,望了周围一圈,发现几个打扮相似的人正从不同方向朝自己走来,腰间还挎着剑,登时大感不妙,匆匆起身离开。

    他一离开,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回头去看楼上的萧淮之,却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追!”一人发声,众人纷纷出动去寻那男子。

    男子走出桃花面后一路跑向左将军府,行至一条暗巷时,突然被人从背后扼住脖子,空气瞬间流失令他恐惧倍增,一声求饶也喊不出口,转而就被人甩到了墙面上。

    “咚!”一声巨响,男子撞到墙后滑落,打翻了一旁的杂物,他屈起单膝跪在地上,勉强用手支撑着墙面,嘴角慢慢溢出了血丝。

    背后传来的疼痛令其皱紧了眉,男子使劲抬头想要看清袭击他之人的面貌,可小巷幽暗,只有几道月色透过檐角射入,还是逆着光,他也只能依稀看见那双摄人的眼魄。

    萧淮之将他甩出几步后,看他撑着墙面的痛苦神色,嘴角愣是勾起一抹轻笑:“能发现有人要追杀你,知道跑去找左易救命,还不算太笨。”

    这句看似赞许的话,实则讽刺了男子。

    “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男子从他说的话就知道此人不简单。

    萧淮之收敛笑容,冷声质问:“左易和北离私通的书信藏在何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子闻言浑身警惕起来,就算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却还是死死盯着他漆黑的身影。

    萧淮之面色骤冷,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拳,说话声却还是不紧不慢:“嘴硬可不是好事,这些年你为左易传信给北离,得了不少好处吧,若不是如此,你如何穿得了身上这华服,现今你落到本王手上,你以为左易会保你吗?”

    男子听到萧淮之自称“本王”,心中也是了然,此次怕是要丢了性命。

    萧淮之接着说道:“明日你落在本王手里的消息传到将军府,左易怕是为自保,还不等本王动手,他便先下手了,你可以赌一把,看他是会救你还是选择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说了,你就不会杀我吗?”男子听着他的话,心中有些许动摇,他原本就只是想捞笔钱而已,可并不想为此搭上性命。

    萧淮之看着他肯定道:“留你一命。”

    “我凭什么信你,这可是我最后的筹码了。”

    “筹码你可以握在手里,你也肯定不会死。”萧淮之不屑,见男子松口气又道,“但本王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大理寺的酷刑就是专门为你这种嘴硬之人准备的,听说过铁面具吗,又或者是点天灯,本王可以送你去见识一番。”

    萧淮之的声音就像毒蛇一样往男子脑袋里钻,当即决定和盘托出。

    恰好此时,周围的侍卫听到动静朝这边靠近,走近一看,发现是萧淮之,几人立马跪地,齐声道:“殿下。”

    他转身吩咐:“京郊背面有一座竹屋,派两人去将屋中佛像座下的信件取来。”

    两名侍卫领命,匆匆前去,其余人则在原地等候。

    先前他们就曾注意过那间竹屋,可惜并无所获,如今得了确切消息再探,两人足以。

    这时一直在墙角的男子觉得自己性命无虞后,壮起胆子问道:“你就是宸王?”

    上京城中,栖身花楼,追查此事,唯有一人。

    萧淮之回身看他,不置可否。

    又听男子道:“京中盛传宸王是个风流性子,颇有纨绔子弟的作风,而今一见,倒也不以为然。”

    “哦?展开说说。”萧淮之对民间这些言论早就见怪不怪了,彼时等着也是等着,他也不介意与其聊聊天,也好消磨一下时间。

    男子这般撑着着实有些累,既然已无还手之力,他干脆靠着墙面坐在了地上,一边尝试各种舒服的姿势一边回答:“左将军曾嘱咐我要小心宸王,称其手段雷霆,做事杀伐果决,怪我自己掉以轻心,被假像蒙了眼。”

    萧淮之嗤笑一声,突然拍起了手掌,在无声的小巷里异常响亮:“既信了传言,知道本王流连花丛,这桃花面名声传得更甚,你还敢送上门来,本王也敬你是条汉子。”

    “京都三大名院,偏巧就栽在了桃花面上,都说宸王独爱桃花面,连新婚夜都是在桃花面过的,在下实在是好奇。”男子越说越不知分寸,“桃花面是有哪里与众不同,难不成殿下专门在桃花面等着在下?”

    萧淮之不再与他搭话。

    四下无人,唯有清冷的月光在一寸一寸地往巷子里钻,男子也开始闭眼养神,显得周围无比寂静。

    一刻钟后,两名侍卫折返,将信件交到了萧淮之手上。

    萧淮之数着满手的信件,面色愠怒,满满一踏,这左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留了一封,将其它的信件都给了其中一个侍卫:“交给大理寺,顺便让曹少卿带点人到左将军府拿人。”

    随后他又安排了剩下的人和他一起前往左将军府,出发前,侍卫问了一句:“殿下,那人怎么处理?”

    墙角的男子知道那侍卫说得是自己,他碰上萧淮之投过来的眼神,此刻月色打在他的肩头,男子终是看清了他的面容。

    萧君离嘴角含笑,男子看得莫名渗人,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判官,悠悠几字传入他耳:“你的色心不要也罢。”

    简简单单丢下一句,萧淮之随即离开那条巷子,他先是听到了男子在背后骂他的声音,骂他不守信用,骂他不得好死,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仅此一声,再无响动。

    黑夜漫漫,萧淮之这一路的景色看着略显萧瑟,可将军府却灯火通明,里面歌舞升平,他站在门外甚至还能听见几声刺耳的丝竹声。

    当真奢靡!

    他抬脚踹开了将军府的大门,这声响惊动了前院的仆人,有人偷偷跑去后院提醒,有人则想上前阻拦,但都被他凌厉的眼神给吓缩回去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萧淮之往后院行去,左易今晚还宴请了不少同僚,此时听到消息更是连忙遣散歌姬,一群人左顾右盼,不晓得左易何故这般慌乱。

    “左将军真是好雅兴!”萧淮之带着自家侍卫大步走来,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嘴边还不忘讥讽几句:“父皇忧心边关战事,尚愁得夜不能寐,您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刚才贵府之人还想拦本王,本王一度以为将军是在和同僚商量对策,如何为战事出力。”

    厅中同僚听到声音才知所来何人会让左意慌忙撤下歌姬,只见那些歌姬抱着乐器从萧淮之身旁经过,个个抱着乐器仓惶逃离,这让众人更是面色难堪。

    “参见宸王殿下。”左易反应极快,先领着众同僚躬身行礼,对萧淮之毫无准备的到访,他也是诧异至极,内心惴惴不安。

    萧淮之先是瞥了眼左易,随后扫视着周围这一圈贪图享乐之人,将他们的脸一一记下,像是平时谏言般道:“本王今晚与左将军有事相商,诸位大人若是愿意留下来出谋划策,本王也乐意接纳。”

    一群人哆哆嗦嗦,被盯的心虚。

    “殿下既有要事,下官们怎敢叨扰,下官告退。”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先出声,其余人则纷纷附和,从将军府离开。

    宸王殿下才回京半年,还是携着军功被陛下强召回来的,连陛下都赞赏有加,锋芒甚至没过了太子,如今正得宠,虽说德行有失,但前些日子得人举报朝中有人通敌,陛下更是将重任交给了他。

    心中有鬼的,没鬼的,都怕被查出点其它见不得人的事来,不说通敌这抄家灭九族的大罪,就是小祸被抓了把柄得退层皮。

    他们不是傻子,宸王大半夜跑来将军府,带着一群侍卫,怕是来着不善,现下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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