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院中时,林溪月想了想,她暂且还不能进去,那位赵将军不知她正以侍女身份,陪在陆少虞身边,若是无意揭穿,难免会有风险。

    下午时的阳光暖融融的,她便站在那院中晒着太阳。

    “回来还不赶紧滚进来?”

    陆少虞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林溪月一惊,看到那人正站在窗畔,看向自己的方向。我也没发出什么声音啊,林溪月左右看看,不明白这人为何会知晓,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溪月慢吞吞推开屋门走进去,只是进屋后,刚与闫妈妈与赵宣打了个照面,还不等制止赵宣同她行礼,后面就已传来祥安大大咧咧的声音。

    原来他竟是同祥安说话!林溪月惊呆了,她一个正常人都没发现祥安在哪里,那人是怎么发现的?这一打岔,也忘记暗示赵宣。

    “末将赵宣见过夫人。”赵宣见竟是这位除大婚那日见过外,已有半月未见的将军夫人,忙拱手道。

    祥安听此一愣,不是说好要当将军的哑巴侍女么?随即反应过来,凶巴巴瞪了赵宣一眼,也跟着拜见。

    “完了。”林溪月想着 ,果不其然,那人已沉下了脸。

    “妾身见过将军。”这如意的身份,今日是扮不下去了,不过还好,这层身份还没暴露。

    “你来做什么?”陆少虞冷冷道,甚至怀疑这女子已得了京中传来的消息,才特意赶此时过来。

    “妾身有事想要请教赵将军,听闻他在此处,这才过来。”林溪月大气也不敢出,不明白这人明明都可以对一个小丫鬟和颜悦色,为何同她说话就如同吃了枪药呢?

    “啊?”赵宣一脸疑惑,方才祥安莫名其妙瞪他一眼也就算了,怎么夫人也要找他?

    “若将军同将军有要事相商,妾身先去外面侯着。”林溪月望着连转身面对她都不愿意的陆少虞,继续道。

    陆少虞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林溪月退了几步,打算退出去。

    闫妈妈同祥安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眼不知所措的赵宣,皆是暗暗叫苦,他们这将军,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啊,这结婚都半个多月了,连和新夫人饭都没吃过一顿就算了,这话也不肯多说半句,两人倒也理解了林溪月假扮侍女陪着陆少虞的苦心。

    “夫人且慢。”闫妈妈适时将人喊住。

    “将军,此事夫人总要知道,不如一同听一听,也方便商量一番细节?”闫妈妈打着圆场。

    “随你。”陆少虞只吐出两个字。

    “那夫人请先坐下。”闫妈妈同林溪月使了个眼色,连忙道。又对祥安指指凳子,祥安忙搬了张凳子,放在陆少虞旁边。

    林溪月得到闫妈妈暗示,心中虽难受了些,却也不再犹豫,道了声谢,坐在陆少虞身边。

    “你接着说,都有谁来?”陆少虞虽是不悦,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据属下得到的消息,是二皇子连同二皇妃,五日后即将到达。”赵宣小心翼翼道。

    “祥安,拿我佩剑来!”陆少虞哗一下站起来,碰倒了桌子,林溪月也惊了一下,忙跟着站起,虚扶着那人,生怕他绊倒。

    “爷啊,您再反对二皇子,也不必如此啊,而且隔着那么远,您也捅不着啊。”祥安无奈道。

    “我捅自己一剑,然后你们写信,说我旧疾复发,病危,让他们不必来了。”陆少虞气道。

    “想来也是圣上想要缓和您二人的关系,才派了二皇子来,这人五天后就要到了,您就别折腾了。二皇子自不必说,二皇妃您也知道,是老王爷认的义女,说起来,不知夫人可认得二皇妃?”赵宣无奈扶起桌子,看向林溪月。

    去金陵接亲时,他也曾匆匆查过,得知林家与二皇子一派并无关联,那卦象应当真是随机指示的,但按照老王爷的性子,竟肯放弃这么好的,给将军这边塞人的机会,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妾身并不识得。”林溪月摇摇头,她顶着林萱月名头嫁过来,却对林萱月的交友圈一无所知,但一想若是她与二皇妃这等天潢贵胄相识,定然是天天挂在嘴边,闹得满府皆知,她想不知道都难,因此便答了不识得。

    赵宣点点头,他虽查出明面上这位将军夫人与二皇子一派并无关联,却不知暗中如何,因为时间太紧,他来不及细查,便不再说话,等陆少虞来判断。

    “缓和个狗屁关系,明明已定了大统,偏又摇摆不定。”陆少虞继续骂道。

    “将军慎言呐!”闫妈妈将人拉住。

    “您该考虑人到了之后,该作何安排,还有……”闫妈妈看了眼林溪月,继续说道:“夫人已入门这么些时日,总不能对府中之事一无所知。”

    “我一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瞎子,该安排什么?肯出城接他已经不错了,剩下的你们随意,我累了。”陆少虞说完,竟闭上了眼睛,半点也不肯再讨论。

    林溪月看看众人,她被关三年,对京中之事一概不通,生怕说多了露馅,也幸好没人问她意见。

    几人无法,只好告辞出门,准备带上门时,陆少虞终于发话了。

    “让如意来伺候,把刻刀和那方金丝楠木也带过来。”那人倚着软枕,眼也没睁。

    “你们说这,将军好不容易醒过来,探望就探望吧,偏偏派个与将军最不和的二皇子过来。”祥安抱住院外一颗小树,哀叹道。

    “闫妈妈,妾身小门小户出身,对这等接待贵人之事,一概不懂。您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告知即可,我一定照办。”林溪月拉住闫妈妈,提前将话说开,免得替嫁之事暴露。

    随后她又道:“若是没有其他重要之事,妾身便前去照料将军了。”

    “夫人莫急,小的去喊如意需要一会儿功夫,如意过来又需要一会儿时间,您这么快回去,岂不是漏了馅。”祥安笑道。

    林溪月一想,确是如此,去得太早反而令人起疑。她被关三年,对京中之事一无所知,又不敢多问,正好也趁此多听上一听。

    “如意又是谁?”赵宣今日已听得这名字许多次,却是一脸不解。

    “你这呆子,方才差点误了大事,如意是一个陪在将军身边的哑巴侍女,是夫人假扮的。”祥安重重一把拍在赵宣肩头,解释道。

    “原来如此,是在下不知,差点误了事,敢问夫人,方才找在下是为了何事?”

    林溪月一愣,差点将这等重要事忘了,当下便问:“若是以石子在府中铺道,不需全铺,只需开出一条将军常去的路线即可,约莫要寻多少石子与工匠,需几日可以完工?”

    “夫人的意思是?”赵宣没太听明白,闫妈妈与祥安也是一愣。

    “今晨陪着将军散步,无意间发现一座药圃,四周皆以石子划分,布局甚是方便。踩上去略有些硌脚,但影响并不是很大,且也有按摩足底穴位的功效。我想,若是在将军常去的地方铺条此种石子小道,将军日常行动,岂不是方便许多?”林溪月将上午所见所思说了一番。

    “噢,老身知道了!”不等赵宣有所反应,闫妈妈似是想起了什么。

    “许久之前,老将军还在的时候,这府上有位老管家,在战场伤了眼,便为老将军打理起了药圃,那条石子小道便是他铺的。原本还在药圃旁盖了座小屋,只是时日已久,那小屋已改作了花园,就在府中后门那里。那老管家虽看不见,但每日却将药圃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不需人照料,全靠着那条小道。”闫妈妈激动道。

    “时日太久,老身早已忘了这事,今日多亏夫人提起。您真是一颗福星啊!”闫妈妈拉着林溪月手,不断感慨。夫人嫁进来那日,自家将军便醒了,从别院接回那日,又无意间撞出一枚潜藏在伤口中的箭矢碎片,今日又解决了将军日常行动受阻的难题。

    “那福陵山的方丈可真灵验呐,等老身回去,也要前去烧柱香。”

    “闫妈妈见笑了,您既知道那处药圃,便劳烦您带赵将军前去看看,将军常走的路段,我已画了出来,不足的地方,还望再完善一下。”林溪月说着,取出一张薄纸,是她根据祥安所说的路线,简单画了张图。

    “妾身就先回去服侍将军了。”林溪月福了一福,款款向院中走去。

    她虽已嫁给陆少虞,却未曾被那人承认过。当下也不敢以当家主母的身份自居,且她为人温和有礼,见陆少虞对这位闫妈妈也颇为尊敬,每次见时便也礼数周全。

    她进去时,那人动也没动,还坐在那张榻上,只是手中似在摩挲着什么,林溪月知道,肯定又是那一枚小小木雕。

    她在门口立了一会儿,拿起那人要的刻刀与金丝楠木看了看,才慢慢走过去,将楠木轻轻搁在桌上,又拉起那只伤痕累累的手,那人嫌烦,早已将那些包裹伤口的细布丢掉了。

    她将刻刀放进那人手心,又将楠木往桌边推了推。陆少虞将手中木雕收起,一手握刻刀,另一只手摸到楠木,那只握着刻刀的手便攥紧了,刀柄压到伤口的痛楚令他眉头一皱。只是才一用力,那块楠木便从桌上滚落,林溪月将其捡起,又放在桌子边缘。

    如此两三次,陆少虞便索性丢掉了刻刀。

    “你是故意的?”陆少虞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冷冷道。

    林溪月忙拉住陆少虞手,摇了摇。

    “罢了,去拿酒来。”陆少虞甩开那只柔软的手,连个小小侍女都来作弄他这个瞎子。

    林溪月看着难受,却也无计可施,只取了壶不是那么烈的酒递过去。

    “你出去吧,我自己待会儿。”陆少虞接过酒。

    林溪月无法,只得站在门口,看着那人将那壶酒大口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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