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林杳杳和唐初蕊的关系其实还不错。
唐初蕊比她小一岁，是去年七月入职的。当时她在跟一个综艺的拍摄，整个暑假都没回过几次公司。后来综艺拍完了，她回公司了，暑假也结束了。
唐初蕊因为学校有些零零散散的课没上完，还要做毕设，一周就来公司一两次。
大概是距离产生美。
林杳杳对她的初印象是长得漂亮，花钱大方，就是脾气骄纵点，需要人捧着的大小姐。
这很正常，被宠着长大的人稍微骄纵点没毛病。
可能那时候唐初蕊对林杳杳的印象也还不错，至少在林杳杳的记忆里，她们也有过一起吃饭，一起去洗手间，一起分享小零食的经历。
当时她压力也大，愁上海高额的房租，高额的物价，愁忙不完的工作和睡不够的觉。
但至少，她觉得还能坚持下去。
她真的很喜欢影视。
变化好像是发生在去年十月，唐初蕊把学校的事忙完了，来公司的时间就又变多了，但还是不怎么干活。比起实习生，她更像是来巡视工作的领导，光动嘴不做事。
还不如像前两个月那样只挂名不来公司呢，至少不会影响别人的工作。
林杳杳不喜欢这种人，可她们只算普通朋友，也从来没一起做过项目，就连和唐初蕊一个项目组的人都没说话，她又能说什么？
她硬生生忍住了，开始默默远离她，但在这时候，楚静突然辞职了。
“在这待了快四年了，就给我升了一次职，工资也没涨多少，再待下去就是给自己挖坑了。我找好下家了，回去休息一周就入职了。这家公司各方面初步来看都不错。我先去感受下，要是不错的话，随时欢迎你们投奔我。”
她走的时候还请大家喝了奶茶，不过林杳杳已经难过到喝不进去了，但也确实没理由说不让楚静走，就瘪着嘴不吭声。
楚静单独安慰她很久，还额外和她说：“记得收敛下脾气，我走了可没人在前面帮你顶着了。”
“特别是唐初蕊，不管她做什么，唐老板肯定都偏袒她，别给自己惹麻烦。”
她知道林杳杳一根筋有点直，不喜欢唐初蕊这种作风，目前交集少所以相安无事，以后随时可能闹矛盾爆发起来，所以最后一句是偷偷和她说的。
可惜林杳杳表面答应得好，结果事到临头全都没做到。
十二月初，她和唐初蕊进到同一个项目。整整两个月，事全是她做的，最忙的时候连续半个月加班到半夜，还有一晚上都睡在公司里了，年假都没放完就提前回公司了。
可成片最后的署名居然没有她，只有唐初蕊。
以她的脾气，她一点也忍不了这委屈，当即就跑去找唐初蕊说个明白。
“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做的，这里每一双眼睛都能看到是我做的。要不然你去找我爸理论？看看他到底听谁的？”
唐初蕊有恃无恐，张嘴就能颠倒黑白，林杳杳也不是好欺负的。
“别，找唐老板多不合适。我们直接报警得了，警察最公正，等警察调了这两个月的监控，我们一起看，看每天加班做事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拿出了手机要报警。
唐初蕊认识她几个月了，对她的脾气也够了解了，马上扑上去和她抢手机，“不是，你有毛病吧？这点事还报警！”
她力气也大得要命，林杳杳差点就脱手让她得逞了。
还好林杳杳反应快，一只手死死抓着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另一只手拼命推她，“你才是有毛病，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很光荣吗？拜托，你但凡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说不定都能大发慈悲把成果让给你。”
“不需要你让，这是我家的公司，我要什么都行！”
“你讲点道理吧你，谁做的就是谁的！”
唐初蕊被她推急了，反过来卯足了劲一手推她，一手去抓她的头发，嗤笑，“我看你是蠢得可以，你还不明白你就是个帮我做事的牛马？”
头皮被扯得生疼，林杳杳忍着没叫出声，注意力全放在她说的话上。
“你什么意思！”
“我爸把我安排到这个项目组，就是因为他看中这个项目够漂亮，想放在我作品集里给我加分，方便我到时候申请留学。你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这都不懂？”
林杳杳怎么可能真的不懂？
她就是不服，“懂个屁，不就是仗着有特权造假！”
她们谁也没饶过谁，刚开始的目的是抢手机，后来就纯粹是看不惯彼此借机打架了。她们龇牙咧嘴，对待彼此如同此生最大的仇敌，上演一出荒诞的喜剧。
林杳杳胜在力气大，把唐初蕊压制在地上，“给我把署名换回来！”
“你说换就换？做梦！”
唐初蕊反过来试图把林杳杳压到地上，不过她现在处于不利的局势，不方便发力，而且她们闹得动静太大了，其他部门的人都来看热闹了。同部门的同事本来都看呆了没敢动，现在也都回过神来，很快就把她们两人分开了。
后来唐老板也来了，让其他人都回去继续干活，叫她们俩去办公室私下交流。
唐老板的处理方式一点没让林杳杳意外，“这个事就这样了，该是你的项目奖金还是你的，不要再闹了，你这样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林杳杳不同意，“是谁做的，署名就是谁的，要不然有本事开除我。”
她已经是正式员工了，开除还得赔钱，对唐老板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就算为了息事宁人也不至于此。但要真的满足了林杳杳，那多少是伤了他作为老板的面子。
看好话说不通，他索性不装了，“事就这么定了，不满意你就自己辞职。”
她就这么被唐老板赶出了办公室，吵架吵过了，打架也打过了，可她还是没讨回公道。
如果就此罢休了，她都会唾弃自己没用。
所以她又想报警，但这次是同事拦住了她，“你先现在报警能有什么用？能处理的证据，唐老板都会处理。到时候他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还有理由说你污蔑老板，污蔑同事，到时候开除你都不用赔钱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他们凭什么啊！”
“算了吧，他们都这样搞好几次了，我上上个月也……”
林杳杳更气了，原来唐初蕊早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转念一想，这没准也是个机会，“那正好，我们可以互相做证人，看他们还能怎么说！”
“万一还是没用呢？到时候唐老板给我们穿小鞋的方法多的是，”
同事默默转身不看她了，“别想了，现在工作没那么好找，我马上就又要交房租了……”
同样的烦恼林杳杳也有，但她一点也不担心，“怕什么，我们又不差，就算没成功被直接开除了，我们也肯定能找到工作的，至少我们努力争取过了。”
“没成功就成我们案底了，现在好多公司入职都要背调的，谁愿意要我们这种和前司翻过脸的员工？留着当隐患吗？这种关系户太多了，就算顺利换了工作，以后很有可能还是会遇到这种人，说不定比他们还恶心……”
同事越说越灰心，“唉，真的算了吧，整顿职场哪有那么容易？唐初蕊和唐老板也没那么坏，只是项目署名没了而已，没扣我们的项目奖金就很好了，想开点吧。”
事实上不只是他一个人，其他的同事基本也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
想要抗争到底的心因他们的沉默而沉寂了下来。
林杳杳突然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不过她暂时也不想辞职。
不是因为担心找不到工作，也不是害怕背调，只是她感觉辞职等同于认输。而且她还真的有点担心，万一以后还是会遇到这种人呢？
她不怕抗争，但她的精力不应该都放在这种事上
不过先不考虑这些，作为第一个站出来当众指责唐初蕊，和她当众撕打，让她丢脸的人，林杳杳毫不意外地被记恨上了。唐初蕊开始针对她，交给她做的项目永远都是最麻烦最难搞的。她感兴趣，想尝试的项目，不是交给了其他人，就是直接黄了。
就像小光影视那个项目那样。
而普通的同事们不知不觉分成了两拨人——
要么站在唐初蕊那边，要么装聋作哑。
林杳杳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加班越来越晚，每个走在回家的深夜里，她都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也理解同事的选择，大家都是来拼前程的，身在异乡处处都是压力，身不由己又能怎么样呢？
可能回家的话，会好些吧。
记不清到底是哪一个晚上，她突然特别想家。
反正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抑制不住了，她缺的只是一个回家的理由。于是在今年四月，听说奶奶生病住院后，她马上提交了辞职申请。
那些是是非非就到此结束了。
除了江蔓和楚静，她没有再和任何人说过这些难过和委屈，但其实她也没有特别隐瞒过。她的微博里全是相关的碎碎念，想看的人随时都可以看到，只是夹杂在其他的微博里显得存在感没有那么强。
就只有程杨帆被她拉黑了太久，才会一直偷偷关注她的微博，一条不漏地全看了。
现在可以再加上一个文霁青。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林杳杳发过的微博很多，文霁青全部看完就过了差不多一小时。在停车场里尚且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把车开出去，见到暗沉许多的天色，才会忽然意识到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导航提醒他前行驶出关山大道左转，而在踩下刹车等待绿灯的同时，他把目的地更改为了林杳杳家。
唐初蕊比她小一岁，是去年七月入职的。当时她在跟一个综艺的拍摄，整个暑假都没回过几次公司。后来综艺拍完了，她回公司了，暑假也结束了。
唐初蕊因为学校有些零零散散的课没上完，还要做毕设，一周就来公司一两次。
大概是距离产生美。
林杳杳对她的初印象是长得漂亮，花钱大方，就是脾气骄纵点，需要人捧着的大小姐。
这很正常，被宠着长大的人稍微骄纵点没毛病。
可能那时候唐初蕊对林杳杳的印象也还不错，至少在林杳杳的记忆里，她们也有过一起吃饭，一起去洗手间，一起分享小零食的经历。
当时她压力也大，愁上海高额的房租，高额的物价，愁忙不完的工作和睡不够的觉。
但至少，她觉得还能坚持下去。
她真的很喜欢影视。
变化好像是发生在去年十月，唐初蕊把学校的事忙完了，来公司的时间就又变多了，但还是不怎么干活。比起实习生，她更像是来巡视工作的领导，光动嘴不做事。
还不如像前两个月那样只挂名不来公司呢，至少不会影响别人的工作。
林杳杳不喜欢这种人，可她们只算普通朋友，也从来没一起做过项目，就连和唐初蕊一个项目组的人都没说话，她又能说什么？
她硬生生忍住了，开始默默远离她，但在这时候，楚静突然辞职了。
“在这待了快四年了，就给我升了一次职，工资也没涨多少，再待下去就是给自己挖坑了。我找好下家了，回去休息一周就入职了。这家公司各方面初步来看都不错。我先去感受下，要是不错的话，随时欢迎你们投奔我。”
她走的时候还请大家喝了奶茶，不过林杳杳已经难过到喝不进去了，但也确实没理由说不让楚静走，就瘪着嘴不吭声。
楚静单独安慰她很久，还额外和她说：“记得收敛下脾气，我走了可没人在前面帮你顶着了。”
“特别是唐初蕊，不管她做什么，唐老板肯定都偏袒她，别给自己惹麻烦。”
她知道林杳杳一根筋有点直，不喜欢唐初蕊这种作风，目前交集少所以相安无事，以后随时可能闹矛盾爆发起来，所以最后一句是偷偷和她说的。
可惜林杳杳表面答应得好，结果事到临头全都没做到。
十二月初，她和唐初蕊进到同一个项目。整整两个月，事全是她做的，最忙的时候连续半个月加班到半夜，还有一晚上都睡在公司里了，年假都没放完就提前回公司了。
可成片最后的署名居然没有她，只有唐初蕊。
以她的脾气，她一点也忍不了这委屈，当即就跑去找唐初蕊说个明白。
“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做的，这里每一双眼睛都能看到是我做的。要不然你去找我爸理论？看看他到底听谁的？”
唐初蕊有恃无恐，张嘴就能颠倒黑白，林杳杳也不是好欺负的。
“别，找唐老板多不合适。我们直接报警得了，警察最公正，等警察调了这两个月的监控，我们一起看，看每天加班做事的人到底是谁。”
她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拿出了手机要报警。
唐初蕊认识她几个月了，对她的脾气也够了解了，马上扑上去和她抢手机，“不是，你有毛病吧？这点事还报警！”
她力气也大得要命，林杳杳差点就脱手让她得逞了。
还好林杳杳反应快，一只手死死抓着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另一只手拼命推她，“你才是有毛病，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很光荣吗？拜托，你但凡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说不定都能大发慈悲把成果让给你。”
“不需要你让，这是我家的公司，我要什么都行！”
“你讲点道理吧你，谁做的就是谁的！”
唐初蕊被她推急了，反过来卯足了劲一手推她，一手去抓她的头发，嗤笑，“我看你是蠢得可以，你还不明白你就是个帮我做事的牛马？”
头皮被扯得生疼，林杳杳忍着没叫出声，注意力全放在她说的话上。
“你什么意思！”
“我爸把我安排到这个项目组，就是因为他看中这个项目够漂亮，想放在我作品集里给我加分，方便我到时候申请留学。你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这都不懂？”
林杳杳怎么可能真的不懂？
她就是不服，“懂个屁，不就是仗着有特权造假！”
她们谁也没饶过谁，刚开始的目的是抢手机，后来就纯粹是看不惯彼此借机打架了。她们龇牙咧嘴，对待彼此如同此生最大的仇敌，上演一出荒诞的喜剧。
林杳杳胜在力气大，把唐初蕊压制在地上，“给我把署名换回来！”
“你说换就换？做梦！”
唐初蕊反过来试图把林杳杳压到地上，不过她现在处于不利的局势，不方便发力，而且她们闹得动静太大了，其他部门的人都来看热闹了。同部门的同事本来都看呆了没敢动，现在也都回过神来，很快就把她们两人分开了。
后来唐老板也来了，让其他人都回去继续干活，叫她们俩去办公室私下交流。
唐老板的处理方式一点没让林杳杳意外，“这个事就这样了，该是你的项目奖金还是你的，不要再闹了，你这样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林杳杳不同意，“是谁做的，署名就是谁的，要不然有本事开除我。”
她已经是正式员工了，开除还得赔钱，对唐老板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就算为了息事宁人也不至于此。但要真的满足了林杳杳，那多少是伤了他作为老板的面子。
看好话说不通，他索性不装了，“事就这么定了，不满意你就自己辞职。”
她就这么被唐老板赶出了办公室，吵架吵过了，打架也打过了，可她还是没讨回公道。
如果就此罢休了，她都会唾弃自己没用。
所以她又想报警，但这次是同事拦住了她，“你先现在报警能有什么用？能处理的证据，唐老板都会处理。到时候他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还有理由说你污蔑老板，污蔑同事，到时候开除你都不用赔钱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他们凭什么啊！”
“算了吧，他们都这样搞好几次了，我上上个月也……”
林杳杳更气了，原来唐初蕊早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转念一想，这没准也是个机会，“那正好，我们可以互相做证人，看他们还能怎么说！”
“万一还是没用呢？到时候唐老板给我们穿小鞋的方法多的是，”
同事默默转身不看她了，“别想了，现在工作没那么好找，我马上就又要交房租了……”
同样的烦恼林杳杳也有，但她一点也不担心，“怕什么，我们又不差，就算没成功被直接开除了，我们也肯定能找到工作的，至少我们努力争取过了。”
“没成功就成我们案底了，现在好多公司入职都要背调的，谁愿意要我们这种和前司翻过脸的员工？留着当隐患吗？这种关系户太多了，就算顺利换了工作，以后很有可能还是会遇到这种人，说不定比他们还恶心……”
同事越说越灰心，“唉，真的算了吧，整顿职场哪有那么容易？唐初蕊和唐老板也没那么坏，只是项目署名没了而已，没扣我们的项目奖金就很好了，想开点吧。”
事实上不只是他一个人，其他的同事基本也都是抱着这样的态度。
想要抗争到底的心因他们的沉默而沉寂了下来。
林杳杳突然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不过她暂时也不想辞职。
不是因为担心找不到工作，也不是害怕背调，只是她感觉辞职等同于认输。而且她还真的有点担心，万一以后还是会遇到这种人呢？
她不怕抗争，但她的精力不应该都放在这种事上
不过先不考虑这些，作为第一个站出来当众指责唐初蕊，和她当众撕打，让她丢脸的人，林杳杳毫不意外地被记恨上了。唐初蕊开始针对她，交给她做的项目永远都是最麻烦最难搞的。她感兴趣，想尝试的项目，不是交给了其他人，就是直接黄了。
就像小光影视那个项目那样。
而普通的同事们不知不觉分成了两拨人——
要么站在唐初蕊那边，要么装聋作哑。
林杳杳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加班越来越晚，每个走在回家的深夜里，她都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也理解同事的选择，大家都是来拼前程的，身在异乡处处都是压力，身不由己又能怎么样呢？
可能回家的话，会好些吧。
记不清到底是哪一个晚上，她突然特别想家。
反正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抑制不住了，她缺的只是一个回家的理由。于是在今年四月，听说奶奶生病住院后，她马上提交了辞职申请。
那些是是非非就到此结束了。
除了江蔓和楚静，她没有再和任何人说过这些难过和委屈，但其实她也没有特别隐瞒过。她的微博里全是相关的碎碎念，想看的人随时都可以看到，只是夹杂在其他的微博里显得存在感没有那么强。
就只有程杨帆被她拉黑了太久，才会一直偷偷关注她的微博，一条不漏地全看了。
现在可以再加上一个文霁青。
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林杳杳发过的微博很多，文霁青全部看完就过了差不多一小时。在停车场里尚且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把车开出去，见到暗沉许多的天色，才会忽然意识到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导航提醒他前行驶出关山大道左转，而在踩下刹车等待绿灯的同时，他把目的地更改为了林杳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