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逢回到房间,钟泽正好打电话过来。

    “阿逢——”

    “兄弟,帮我查件事。”

    贺逢打断他的话,“十二年前,有一个叫春鹏的男人,应该是去做保安或者搬运工,但意外去世了,你帮我查下这件事。”

    钟泽在电话那头顿了顿:“只有这些信息吗?”

    贺逢仔细想了想,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行。”

    “还有。”贺逢犹豫了一下,钟泽也不催他,等他说完,他也不多问,答应会帮他调查。

    “谢了,兄弟。”

    “跟我还说这些,对了,我的事还没说呢。”钟泽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严肃:“小逢,你要不要回来回来一趟?”

    .....

    春灵第二天起来时,他们三个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了。

    她拿了个鸡蛋,只听张春蛮在叮嘱贺逢什么。

    她狐疑地看了过去,春起解释道:“小逢要回家。”

    春灵倏地抬起眼看向他——真的假的?

    贺逢哪里看不出,她估计巴不得他走呢。

    他笑眯眯道:“就离开一天,明天就回来。”

    春灵冷冰冰地哦了一声,像是对于他只离开一天表示非常不满。

    可放学后,本不该出现的人又出现了。

    他就这么坐在校门口的小凳上,背脊微屈,两手搁在膝盖上,脑袋低垂着,看不清面孔。

    春灵走了过去,她拧着眉:“贺逢?”

    放空的人微微一怔,他茫然抬起眼,春灵心跳一滞,她唇线抿直,盯着他脸上的伤口冷声问:“怎么回事?”

    贺逢抬手碰了下脸上的伤口,他轻嘶一声,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还能怎么了,被打了呗。”

    春灵双眸冷冷清清地盯着他,两人就这么僵持许久,最终还是贺逢先开口:“别瞪我了呗,我可是撑着气儿才回来的,你们这,有没有医务室?总不能让我这么回去见阿婆吧?”

    “阿婆被吓到怎么办?她老人家.....”

    受伤了还这么能说,春灵微微扯了下唇,声音依旧冷冰冰的:“看你还这么能说,应该死不了。”

    “喂......”

    “学校有,跟我进来。”

    “......”

    贺逢站起身的瞬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春灵及时扶住他。

    男生的胳膊直接搭在了她肩上,整个人往她身上一倒,春灵怀疑他是故意的,贺逢喊着冤枉:“我是真疼。”

    春灵面色不虞地扶着他,一路上,贺逢胸膛起伏,嘴上却还是不停。

    “哎春灵,你怎么老是冷着脸的?女孩子多笑笑嘛。”

    “.....”

    “春灵?春灵灵?”

    “你多说一句话死得更快。”

    “.....哇靠,你真狠啊。”

    春灵懒得理他,见到姜如音时,她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姜老师!”

    就算带他去医务室,她也不会,但幸好姜如音会。

    到了医务室,姜如音简单帮他处理了下伤口,他衣摆撩起,那劲瘦的腰间布满了青青紫紫,春灵不由蹙眉移开了视线。

    “你这是被谁打的啊?也太狠了。”

    贺逢就这么趴着轻笑了声:“我也想知道。”

    因为笑牵扯了伤口,他轻嘶了声,春灵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别说话了你。”

    “不说话多无聊啊。”他闭着眼,额间却青筋紧绷着,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春灵有些看不下去,刚想去窗边,就被他喊住了。

    “哎哎哎,你去哪啊?你可不能走,我一个人怕的。”

    “......”

    春灵无语地看向他,触及姜如音揶揄的目光,她没好气道:“你不是说你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吗?”

    “我是,我怎么不是。”

    他这会儿也不装了,硬要她留下。

    春灵无奈,就坐在边上写作业。

    “你这伤口.....”

    姜如音动作顿住,春灵回头,视线顿住。

    只见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处,有一道很深的伤疤,甚至有明显的,被缝过的痕迹。

    不同于两人惊讶,贺逢面色平静。

    “就是动过小手术。”

    “.....”

    他不愿意多说,两人也没有多问。

    姜如音给他上好药,下意识地叮嘱了两句:“这几天最好多休息。”

    贺逢将衣服拉了下去,他挑眉:“春灵灵,你听见姜老师说的吗?”

    春灵灵?

    姜如音看向她,只见女孩子冷着脸:“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贺逢就跟听不见似的:“老师说了,让我好好休息,所以这两天我能不能不洗碗?”

    姜如音能看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虽知道他暂住在春灵家,却没想到他还要洗碗。

    春灵低头收拾书包,头也不抬冷酷道:“手又没受伤。”

    贺逢轻啧一声:“真狠心啊你。”

    春灵懒得理他,此时已经有些晚了,她对姜如音道:“老师,我们送你回去吧?”

    她一个女生也不太方便,姜如音本想拒绝,可春灵难得强硬。

    “是啊姜老师,你今天还帮了我,就当是我还人情了。”

    贺逢随着春灵的话道,没办法,姜如音答应了。

    这个点天色都黑了,路灯不算亮,但幸好春灵带了手电筒。

    姜如音租的房子比较偏,等送她到,两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了她的惊呼声。

    春灵猛地回过头去,贺逢快步跟上她,只见姜如音正在与一个醉汉推攘。

    “滚开!”

    “姜老师!”

    贺逢拎着那人领子往后一拽,春灵紧张地护住姜如音:“姜老师,你没事吧?”

    姜如音紧紧捂着衣领,她摇了摇头,只见那醉汉似乎恼羞成怒,从边上抄起一根棍子向他们冲来。

    “草——”

    贺逢今天积攒了浑身的怒气,正愁没地方发。

    他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人带倒在地,抢过他手里的棍子,狠狠锤了几下。

    “你想干什么?啊?搞偷袭?都这么喜欢搞偷袭是不是?”

    他一声一声的捶打又闷又沉,春灵松开扶着姜如音的手,她上前制止:“可以了贺逢,会出人命的。”

    他的手臂处似是有湿湿粘粘的痕迹,她拧着眉,厉声问:“你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姜如音赶忙上前:“快快快,我再帮你弄下。”

    “没事。”贺逢扯了下唇,睨着倒在地上的人,“先把他送警局。”

    他说的没错,这种败类不送进警局,对姜如音依旧是祸患。

    去警局的路上,春灵扶着姜如音。

    “姜老师....他骚扰你多久了?”她问。

    姜如音沉默许久,“从我搬过来就开始了。”

    一瞬间,春灵背脊生起一丝冷汗。

    三年......

    他偷窥过,企图闯进她家过,姜如音也报过警,但没用。

    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警方置之不理。

    贺逢心底冷笑一声,又踹了这酒鬼一脚。

    春灵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手:“姜老师,你搬家吧?搬到我那来。”

    姜如音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家应该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的。”她头摇得像拨浪鼓,清澈的眸子坚定而执着:“老师,你可以和我一起睡,或者,我和阿婆一起睡,我的房间给你。”

    姜如音笑了笑:“没事的灵灵,送他去警局后,这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了。”

    听她这么说,春灵只好作罢。她冷冰冰地盯着面前的酒鬼,在进警局前,也补了一脚。

    警察原本觉得不想管这事,觉得他们多此一举。

    可贺逢露出了身上的伤,并且面不改色地将身上的伤都赖在了这酒鬼身上。

    酒鬼此时神智不清,想辩解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贺逢巧舌如簧,三言两语说出自己伤得多重。

    春灵也故作无辜地为他作证,人证物证皆在,警察的脸色也变了变。

    最终决定将酒鬼拘留。

    离开警局后,两人先将姜如音送回家,走之前她又给贺逢重新处理了下伤口。

    “没想到你还挺会演戏。”

    春灵突然开口道,贺逢牵唇得得瑟瑟:“没办法,谁让那狗东西刚好出现,正不爽呢。”

    春灵没有问他为什么不爽,只是敷衍了一句:“那你还挺适合演戏。”

    “不好意思啊。”

    他突然倒走着,黑发下眉眼深邃,一双漆深的眸子里透着些与生俱来的自信:“站在你面前的呢,是未来最伟大的音乐家贺逢。”

    “演员这个职业,无福拥有我啊。”

    春灵有些好奇:“你是音乐学院的?”

    他嗯哼着点头,下颌微仰,昏暗的光线下,整个人都写着得瑟骄傲:“那你可得看看本少爷弹钢琴的样子,那可真是迷倒千万少女啊。”

    “......傻逼。”

    “哎你还不信?”

    他掏出手机,翻出他曾经弹钢琴的视频硬要给她看。

    “你还专门录下来?”

    春灵满脸写着你可真够自恋的。

    他轻啧一声,“别人给我拍的,你看。”

    春灵撇过头,“不看。”

    “你看嘛。”

    他像个无赖似的缠着她,将手机直接怼到她面前。

    春灵有些恼怒地看着他:“你别靠我这么近。手!拿开!”

    “那你看。”

    “.....”

    春灵面无表情地将目光垂到屏幕上,只见屏幕里的他,一身高级定制的燕尾服,绅士而矜贵,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与现在这般无赖的,惨兮兮的,满身伤痕的模样完全不同。

    春灵对音乐不是很了解,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弹得很好听。

    又或者,是这首歌本来就很好。

    “这是什么歌?”她问。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春灵点了点头,诚实道:“我没听过。”

    “但我弹得很好听对吧?”他收起手机,双手插进兜里,“我呢,从小在音乐方面就很有天赋,你都不知道我家堆满了我的奖。”

    “我打算啊,本科学完就去国外专修钢琴,我妈最喜欢听我弹钢琴了。”

    “哎春灵灵,你有喜欢的歌手吗?”

    春灵摇了摇头,她没怎么听过歌。

    贺逢一下来劲儿了,他从口袋里拿出耳机,又将一只塞进她耳朵里。

    春灵被突然的堵塞感堵愣了,她下意识地想摘,被他制止了。

    “哎,我给你听我最喜欢的歌手唱的歌。”

    “那你直接放。”

    “这黑漆漆的直接放怎么行,而且耳机听更有感觉。”

    “.....”

    余光间,春灵瞥到他在手机上点了下歌名——《那些你很冒险的梦》

    音乐响起,贺逢又絮絮叨叨地开始和她说话。

    说他过去的事,说他最喜欢的歌,他喜欢的这个歌手,他说,他自己嗓音一般,但想成为一个优秀的钢琴者,作词人,作曲人。

    他想为别人写歌。

    想为所有人写歌。

    “当生命每分每秒都为你转动

    心有多执着就加倍心痛

    那些你很冒险的梦 我陪你去疯

    ......”

    春灵后知后觉地发现,贺逢或许不像她想象的那般不学无术。

    他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是真的可以,为了梦想去疯的人。

    歌声不断,在切向下一首歌时,春灵低着头,突然出声问道:“你今天去哪了?”

    “为什么会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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