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眠察觉到了不对。

    再次运转灵力,又试了一番,方雨眠才终于确认,这个纹身与伤口不疼了有关,也与她一身自行运转的灵力有关。

    只是,这纹身究竟是怎么来的?

    方雨眠坐下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难道是心魔?

    不应该呀,没听说过心魔喜欢在人身上纹身的。她又不是什么爱好纹身的少女,她觉得她的心魔应该也不会有如此奇怪的癖好吧?

    不是心魔,难道是什么重生后遗症吗?

    饶是方雨眠见多识广,博览群书,也没有见过重生相关的内容,自然无从考究。

    一条论证的路被堵死,她又想不出别的缘由,索性不废自己的脑力了。

    这个字看上去龙飞凤舞的,倒是张扬得好看,又是她喜欢的浅青色。

    如果对身体没有害处,有个纹身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身上这么多丑陋的疤痕都好不了了,多个好看的纹身,倒教她开心些。

    筑基期的修士已经无需睡觉吃饭,但是方雨眠真的有些累了。

    她合拢衣衫,躺回床上,闭上眼,没多久就熟熟睡着了。

    方雨眠足足睡了大半个月,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睡眠都补上。

    一觉有噩梦,也有好梦。

    期间,宋听又来看了方雨眠两次,但是方雨眠不像是在睡觉,反倒像是昏死过去了一样,宋听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这可把宋听吓坏了。

    他以为方雨眠身受重伤,要不行了,赶忙用灵力替她查看。

    可是用灵力探了她的身体后,宋听又觉得奇怪。方雨眠的身体好像并无大碍,脉搏平稳,灵力运转也没有滞涩的迹象。如果不是她体内的灵力只剩下三成多,宋听甚至会以为她没有受过伤。

    宋听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师妹是怎么了。他尝试往方雨眠身体里输送灵力,可是却被方雨眠排斥。

    他和方雨眠同为水灵根,按道理来说,自己的灵力不该被她排斥,这也很奇怪。

    宋听一时间没了主意,禀告师尊后,师尊也只说,先给方雨眠叫个医修来瞧瞧,于是宋听便火急火燎地替方雨眠请来了沐天谷的医修。

    可医修看诊一番后,也摸不到头脑,她询问方雨眠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宋听把方雨眠之前的情况和医修说了。

    沐天谷的医修大多都有一颗仁心,听了天霁宗对这样一个十六岁少女动用过种种酷刑,震惊万分。

    宋听本来不觉得天霁宗对方雨眠所做的一切有什么问题,但是看着那女修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和她眸中流露出的不敢置信与反感,宋听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着急地和那女修解释天霁宗为什么会对方雨眠执行酷刑。

    宋听当然不好说秘境之事还未调查清楚,所以他隐瞒了惑心术的部分,一股脑,把责任全都推到方雨眠身上。

    他不敢实话实说。

    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但他知道,不能说宗门没有调查出切实的证据,就对方雨眠行刑。

    在保证宗门声誉和师妹清白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这是自然。

    宋听相信,任何一个心怀道义的人,都会这么选。

    只是那女修已是百岁老者,虽看上去年轻,慈眉善目,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她一生走过的路,见识过的人,可谓非常之多。她又常年行医,对生命十分亲和,这让她更能感知人心。很多时候,她甚至只需要看人一眼,根据那人的面相和周身的气场,就能察觉一个人的秉性如何。

    宋听着急辩解的样子全被那老者瞧进眼里。

    她看着方雨眠的面相和她那一身的伤,又探到了她那温柔似水的灵力,对宋听的话,并未全信。

    老者活了百余年,从二十几岁就鲜有看错人的时候。

    她摇摇头,没有对宋听的解释做任何回应。

    天霁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门,方问渊又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人,宋听亦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在修真界的声名一直很好。

    现在看来,这偌大的宗门,弯弯绕绕的破事也不少。

    那医修一个外人,无权过问天霁宗宗内的事情。

    医修对宋听道:“许是先前吃过太多灵药,药效过于强大,身体一时间无法完全吸收,所以才像‘醉酒’了一般,昏睡过去。等到身体将灵药消化得差不多,大概也就能醒了。”

    宋听不懂医术,忙问:“这样就能醒了吗?用不用再吃些其他的药?”

    医修回道:“不要吃别的丹药了罢,她体内残留的药效已经十分强大,再吃恐怕要睡上更久。”

    宋听知道眼前的医修医术了得。尹飞憬也通医术,和这医修所言几乎差不多。

    宋听叫来唐沫,打听了好一番。唐沫说自己确实喂方雨眠吃了数颗仙品灵丹,实在是因为方雨眠当时的伤势太重,唐沫担心她吃少了不管用。

    宋听听罢,才稍稍放心。

    这也确实能够解释方雨眠为什么身受重伤,体内灵力却还算充盈,灵脉也不像严重受损。而方雨眠排斥他的灵力,也许是体内的灵力过多,无法再接受更多的灵力的缘故。

    只是仙品的灵药何其珍贵,唐沫倒是真舍得给他师妹喂!

    宋听越看唐沫越不顺眼,他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感觉。

    宋听又守了方雨眠两日,见她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宋听不可能一直守着方雨眠,他是天霁宗宗主的首徒,宗内大多事物都交由他处理。他的师弟们都不喜欢处理杂务,以前还有方雨眠帮衬他,如今方雨眠出了事,宋听便忙得不可开交。

    况且,那边小师妹也重伤刚醒,需要人照顾。

    所以宋听见方雨眠无碍,也就不再来看她。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直守在这里,等着方雨眠醒过来,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

    既然方雨眠并无大碍,人好好的,那他便用不着一直守着她了。

    所以,方雨眠大半个月后醒来,并没有见到不想见的人。

    这一觉,简直睡得她神清气爽。

    方雨眠感受到暖阳照在身上,她睁开眼,金灿灿的阳光映入眼底,照亮了她那双浅棕色的眼眸。

    头脑逐渐清醒,她躺在床上,微微侧身,探头看向洞府外面。

    果然是个艳阳天。

    心情更好了。

    床榻的位置是方雨眠特地选的,刚好能迎接清晨第一抹朝阳,只不过,看这阳光刺眼的程度,怕是已经快巳时了。

    方雨眠慢悠悠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略有僵硬的四肢,感觉自己精力充沛!

    她先是坐在床上,垂眸盯着照进洞府内的光线,发了一会呆。

    而后,才封住身上的伤口,开始用灵力简单清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能用灵力清洁,但是她睡着,也没有人再来看过她,自然不会有人替她清洗。

    方雨眠一番清洗过后,又拆下身上的绷带,将身上的草药换了,重新给自己包扎。

    这些天没人来看她,自然也没有人给她换药。这并不是因为宗内的人不肯管方雨眠,而是修真界的药草并不需要天天更换,换一次药,能用很长时间。

    方雨眠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身上的那几个血洞。

    皮肉已经在长了,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皮,但即便撤掉封锁伤口的灵力,伤口也不会再随便流血。

    只不过穿魂钉留下来的伤,也没那么好愈合。一层刚长出来的皮根本遮不住什么,伤口依旧几乎见骨,内里还是血肉模糊,实在骇人。

    方雨眠不喜欢这么血腥的画面,即便修士经常会见到这样的血腥,但饶是她自己身上的伤,也看得她心惊肉跳,恨不得闭上眼睛包扎。

    包扎好后,方雨眠又新奇地盯着自己胸口的纹身看了好一会儿。

    她发现自己只是运转灵力,那纹身并不会亮,但是她可以操控灵力往纹身处汇聚,这样就能让纹身发光了!

    方雨眠似乎觉得好玩,又让纹身亮亮灭灭了好几回。

    玩够了,方雨眠才继续干正事。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除了穿魂钉留下来的伤口,身上其他的伤竟然都已经好了许多。

    只不过,她是易留疤痕的体质,虽然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身上的青痕也多数便成了棕色,但也有一些严重的地方依旧淤青着。

    方雨眠发觉,自己体内的灵力还是只有三成多。

    她不仅是因为透支和伤势过重才失去修为,这其中还有雷劫和穿魂钉带来的损害,失去的那些修为只能靠后期修炼,才能拾回来。这些天她睡着,没有调息修炼,体内的灵力不涨,很正常。

    方雨眠下床,宝贝地扯开之前尹飞憬差点要拉开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几株保存良好的灵草。

    她检查了一番,发现自己想用的几株药草都在,于是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这些日子有人跑到她的洞府,偷偷拿走她的灵草。

    普通的储物囊不能长期储存灵草,而这柜子上有她施加的灵力,可以长时间储藏灵草,于是她才把灵草放在这里。

    天霁宗是她的家,不过灵草放在自己的洞府内,也并不安全,很可能会被她的二师兄和四师兄拿走。

    方雨眠以前不觉得这些灵药多么宝贝,被师兄们拿走了,也就拿走了,她虽然会肉疼,可是若是师兄们想要,她愿意双手奉上,所以她并没有将灵草随身携带,或是放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存着。

    方雨眠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忍不住叹道:“我以前怎么能这么傻啊!”

    这是什么冤大头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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