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学课，老师就欧洲从古代到中世纪至近代、现代文学发展的历史侃侃而谈，他虽然头发稀疏大腹便便，但声音洪亮动作灵活。
姜珍百无聊赖，她动动手指，当做是仙女施法，想象金色发丝在老师头顶如同海藻疯长，霎时变成一顶司法假发，配上他厚重的眼镜，滑稽又可爱。
桌椅板凳轻微震动，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看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老师很可爱……嗯？”反应过来的姜珍躯体一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身边人。
许有思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慵懒的靠着椅子，二郎腿上一本花里胡哨的书被交叠的双手挡住书名，但封面十分眼熟。
见鬼！金融系大三也要学习西方文学吗？他课本外套了一个什么烧包书皮？
许有思目不转睛的伸出手，将姜珍的头拧正，低声道：“别看我，认真上课。”
姜珍小声嘀咕：“这么大个发光体坐我身边，我又不是柳下惠……”
许有思问：“嘀咕啥呢？”
姜珍没回答，她打了个哈欠，从包里翻出一只圆珠笔抄写板书，圆珠笔明显有年头了，握笔的地方褪色严重，笔身上向日葵的彩漆也脱落大半，最严重的地方被贴了一朵小红花，是幼儿园奖励好学生的那种。
抄着抄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她下巴抵在课桌上，头一歪——睡着了。
许有思偏头无奈一笑，将她散落额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这样也能睡着，可真行……不过睡着的样子倒是乖得很。
课业催眠的魔力不容小觑，叫醒姜珍的是下课后嘈杂的交谈声，双手一抬伸了个懒腰，发现同学们视线的方位都指向自己。
摸摸嘴角，应该没有流口水，莫非是脸上挂彩了？
从包里翻出化妆镜左右照了照，没发现挂彩，倒是发现许有思正看着自己，表情耐人寻味。
妈耶——把这位祖宗忘了，感情同学们的注视目标另有其人，就说嘛，上了两年的课没见有人向自己要过微信号，怎么能突然被关注。
“姜同学很好学啊，上课睡觉下课发呆。”
嗯？他是在阴阳吗？
姜珍汗颜，沉吟道：“额……谢谢夸奖。”
许有思：“……”
沉寂之后是不断传入耳的，关于彼此让人误会的话题。
“快看，那不是许有思吗？”
“他怎么在这？坐他旁边的是谁？”
“该不会就是那个他保护的很好的女朋友吧？”
“不会吧……会陪课的真男人！”
呦呵，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就是这么被发明的，年轻人被赐予的想象力才开发了百分之一，再深究下去就不能挽回了。
姜珍迅速收拾包袱，刚起身就被一把抓住手腕。
“又想跑？骗子，你不是说今天追的吗。”
温柔的语气将画面一下子快退到昨天——
霞光。书店。男女。互动。告白。
他的逗趣。她的无措。
但除去这一切心动瞬间，姜珍还是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暗骂他一声浑蛋不为过吧……
姜珍一边赔笑，一边抽动手腕，“我不是这个意思，咱有话好说嘛……”
许有思没用力，柔嫩的手一下就挣脱束缚，却反手将他缓缓下落的手握住。
手心空空的失落感还没蔓延，就被重获的温热填满。
顺力跟她起身前行，心下第一反应是：她的手真小，第二反应是：她的头发真好看。
午后第一堂课结束的时间，日光饱胀，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穿过长廊，潮汐一般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白皙的墙壁泛出温暖的黄色。
无人的绿荫角落，姜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心中的英雄。
她双手抓着单肩帆布包的底角，下巴上扬，光线从缝隙里切下来，将她柔软的发丝照亮。
“许有思……”
是又要告白一遍吗？小姑娘追求人的方式直接的让人心慌。
“你这本《天使街23号⑤》可以借我看吗，我想知道苏佑慧最后和谁在一起了。”
许有思：“……啊？”
是了，许有思起身时姜珍就注意到，那本表皮花里胡哨的烧包书，就是她只看过开头不知结尾的言情名作，盛行于她青春懵懂的少女时期，想当初她还为它上课开小差被罚站走廊。
许有思拿书的手握紧。
你说她蠢，古灵精怪会勾人的很，你说她聪明，这样气氛沸腾的场合，怎么能说出零下十八度的话！
“开放式结局！”许有思恶狠狠道，“和你的精神世界比差一点火候！”
姜珍双手在胸前一摊，请求道：“剧透者死——请你给我一个亲自尝咸淡的机会。”
下一秒，书籍“砰”的一声砸在姜珍脑袋上，力道控制得到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姜珍捂住脑袋泪眼婆娑，心头老虎“嗷嗷嗷”的叫。
许有思又气又心疼，最后扶额无奈的笑了起来。
姜珍委屈地控诉：“你居然还笑……”
许有思没说话，他摸摸姜珍的头，接过她的包把小说放了进去，随后背到自己肩上。
姜珍更委屈了：“你还抢我包……”
呜咽声被许有思无视，他牵起姜珍的手往校内停车场走去，直到被推进副驾驶，姜珍才意识到不对劲，只可惜，上车容易下车难，许有思关上驾驶座的门就把锁给上了。
开门不成，姜珍控诉：“不是，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车子启动。
许有思：“把你卖了。”
一脚油门。
“哎嘛！”猝不及防的推背感，姜珍握紧安全带，颤颤巍巍道，“英雄饶命——你车技可以的吧？我可告诉你，我晕车，会吐的那种！”
许有思无情地说：“你吐你的，洗车费五百。”
靠——！
姜珍猛咽口水一动不敢动，她的余额不足以支撑她放松警。
许有思余光瞥见姜珍苍白的脸色，意识到她说的晕车不是说说而已，默默放慢车速。
稍微好一些的姜珍还是不死心地问：“所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许有思：“带你去尝咸淡。”
姜珍：“……啊？”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662的数字异常晃眼，瞥了一眼认真开车的许有思，姜珍克制住内心的焦虑，将电话接通。
“你们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新手机买了没啦，电话也不打个回来。”
语气生硬，估计又在谁那里受气了。
“买好了。”
“花了多少钱啊？”
“6888。”
刘青娥生气了：“吼吼——你们真的是不会心疼钱啊！给你多少就花多少，一点都不知道理财，养你们真的白养……给你爸打个电话！一天天就知道出去钓鱼，电话也打不通，叫他把水电费去收来！”
“好，知道了……”
话音没落电话就挂断了，“嘟嘟嘟”的声音比噪音还要刺耳，姜珍难受的捂住胸口，内心像是大雨欲来时黑压压的天，沉闷地让人喘不上气。
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为什么不能自己联系，要交托她这个远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女儿来传话，因为这个女儿是全家最听话最顺从的人吗？
没有姐姐的优秀才能，没有堂弟的性别优势，又从不拒绝，所以一直以来，忍受消化着被莫名强加的各种情绪，甚至不能委屈，一旦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就会被扣上不懂事的帽子。
连着打了三个电话才接通，姜国华的声音忽远忽近，应该是在户外开了外放。
“小珍，怎么了？”
“妈妈说打你电话打不通，她让你记得去收水电费。”
“好好好，我知道了……哦吼，这条大！”
果然是在钓鱼，大概率是嫌妈妈烦才故意不接电话的。是啊，一家四口，只有她最不能有脾气，三边都要哄，不然看似和谐美满的家庭就会被拆穿。
挂断电话，闭塞的环境异常沉默。
嘶——电流在空气中流动的声音，微弱却刺耳。
姜珍疑惑地看看四周，这么贵的车也会有地方漏电吗？
“怎么了？”许有思问，“你看起来怪怪的。”
从第一通电话响起时许有思就注意到，姜珍变了，像是被黑洞吞没，失去所有光彩，变得黯淡阴郁。
“没事……”灵丹妙药脱口，姜珍眼睛一眨，恢复娇俏，“许少爷，许公子，你还挺好追的嘛，几句情话就让你沦陷了，我还有一肚子长篇大论没有秀出来呢……”
这家伙，专业是川剧变脸吗？刚刚失魂的样子是被吞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还有，她哪只眼睛看出自己沦陷了？
许有思咬牙切齿的说：“放心，不等你秀完你的长篇大论，我绝不妥协。”
姜珍：“……”
呸！男人心，海底针！
南门街最古老最具艺术价值的名家建筑，红墙绿瓦，每一道缝隙都浸透岁月的气息，能够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这么大一家书店，老板非池中之物。
可恨啊！昨天一门心思放在许有思身上了，没发现这家书店的特别之处，甚至连老板的样貌都没看清就落荒而逃，店名都是现在才知道：时宜书店。
姜珍喃喃：“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许有思没听清，问了一嘴：“什么？”
姜珍指向木质牌匾，笑着说：“我说店名，意头很好，所以喜事都遇到，所有事情都顺心。”
许有思冷哼一声，漠然回应：“就老板不让人顺心。”
姜珍好奇：“你认识老板？对哦——昨天老板见你的样子一点也不陌生，你和老板什么关系啊？”
话音刚落，店门被开，柳曲意探头，嘿嘿一笑道：“是舅舅和大外甥的关系。”
姜珍后退半步。
柳曲意唱了起来：“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姜珍附和：“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
许有思摘掉眼睛揉了揉眉心，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他的舅舅一脸得意的将姜珍请进门，还顺便赏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意思是：人质在手，你乖乖就范。
柳曲意一直觉得他的这个侄子活的太假了，像黄土堆砌的泥菩萨，雅正端方，世交口中教育自家子女的优秀榜样。
有文化，有教养，待人温和有礼，处事镇定自若。
还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心？
柳曲意用压粉锤压平手柄里的咖啡粉，将其安放至咖啡机上，按下萃取键，等待间隙观察站在书架前女生。
姜珍指尖顺着书籍一排排划过，关于少时的青春伤痛文学像是幻灯片帧帧放映，按下暂停键，数着书名，①②③④……
许有思突然伸手将姜珍的指尖带到《恶魔的法则④》，说：“这本。”
“哎呦——”姜珍吓了一跳，“别吓我，我胆子小！”
许有思讪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你不是要尝尝苏佑慧结局的咸淡，哝，在这本里。”
“嘿嘿……”姜珍愉悦的将书本取下，翻看起来。
故事里的男女主总是有着她所无法乞及的人生，可以命中注定般过上让人艳羡的生活，她甚至幻想过自己是哪户富豪遗落在外的明珠，等成年了就会有一排豪车开路迎她回门。
果然，脑子在十二岁第一次看言情小说时就坏掉了。
姜珍百无聊赖，她动动手指，当做是仙女施法，想象金色发丝在老师头顶如同海藻疯长，霎时变成一顶司法假发，配上他厚重的眼镜，滑稽又可爱。
桌椅板凳轻微震动，有人在她身旁坐下。
“看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老师很可爱……嗯？”反应过来的姜珍躯体一抖，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身边人。
许有思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慵懒的靠着椅子，二郎腿上一本花里胡哨的书被交叠的双手挡住书名，但封面十分眼熟。
见鬼！金融系大三也要学习西方文学吗？他课本外套了一个什么烧包书皮？
许有思目不转睛的伸出手，将姜珍的头拧正，低声道：“别看我，认真上课。”
姜珍小声嘀咕：“这么大个发光体坐我身边，我又不是柳下惠……”
许有思问：“嘀咕啥呢？”
姜珍没回答，她打了个哈欠，从包里翻出一只圆珠笔抄写板书，圆珠笔明显有年头了，握笔的地方褪色严重，笔身上向日葵的彩漆也脱落大半，最严重的地方被贴了一朵小红花，是幼儿园奖励好学生的那种。
抄着抄着，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她下巴抵在课桌上，头一歪——睡着了。
许有思偏头无奈一笑，将她散落额边的发丝挽到耳后，这样也能睡着，可真行……不过睡着的样子倒是乖得很。
课业催眠的魔力不容小觑，叫醒姜珍的是下课后嘈杂的交谈声，双手一抬伸了个懒腰，发现同学们视线的方位都指向自己。
摸摸嘴角，应该没有流口水，莫非是脸上挂彩了？
从包里翻出化妆镜左右照了照，没发现挂彩，倒是发现许有思正看着自己，表情耐人寻味。
妈耶——把这位祖宗忘了，感情同学们的注视目标另有其人，就说嘛，上了两年的课没见有人向自己要过微信号，怎么能突然被关注。
“姜同学很好学啊，上课睡觉下课发呆。”
嗯？他是在阴阳吗？
姜珍汗颜，沉吟道：“额……谢谢夸奖。”
许有思：“……”
沉寂之后是不断传入耳的，关于彼此让人误会的话题。
“快看，那不是许有思吗？”
“他怎么在这？坐他旁边的是谁？”
“该不会就是那个他保护的很好的女朋友吧？”
“不会吧……会陪课的真男人！”
呦呵，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就是这么被发明的，年轻人被赐予的想象力才开发了百分之一，再深究下去就不能挽回了。
姜珍迅速收拾包袱，刚起身就被一把抓住手腕。
“又想跑？骗子，你不是说今天追的吗。”
温柔的语气将画面一下子快退到昨天——
霞光。书店。男女。互动。告白。
他的逗趣。她的无措。
但除去这一切心动瞬间，姜珍还是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暗骂他一声浑蛋不为过吧……
姜珍一边赔笑，一边抽动手腕，“我不是这个意思，咱有话好说嘛……”
许有思没用力，柔嫩的手一下就挣脱束缚，却反手将他缓缓下落的手握住。
手心空空的失落感还没蔓延，就被重获的温热填满。
顺力跟她起身前行，心下第一反应是：她的手真小，第二反应是：她的头发真好看。
午后第一堂课结束的时间，日光饱胀，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穿过长廊，潮汐一般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呼啸，白皙的墙壁泛出温暖的黄色。
无人的绿荫角落，姜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心中的英雄。
她双手抓着单肩帆布包的底角，下巴上扬，光线从缝隙里切下来，将她柔软的发丝照亮。
“许有思……”
是又要告白一遍吗？小姑娘追求人的方式直接的让人心慌。
“你这本《天使街23号⑤》可以借我看吗，我想知道苏佑慧最后和谁在一起了。”
许有思：“……啊？”
是了，许有思起身时姜珍就注意到，那本表皮花里胡哨的烧包书，就是她只看过开头不知结尾的言情名作，盛行于她青春懵懂的少女时期，想当初她还为它上课开小差被罚站走廊。
许有思拿书的手握紧。
你说她蠢，古灵精怪会勾人的很，你说她聪明，这样气氛沸腾的场合，怎么能说出零下十八度的话！
“开放式结局！”许有思恶狠狠道，“和你的精神世界比差一点火候！”
姜珍双手在胸前一摊，请求道：“剧透者死——请你给我一个亲自尝咸淡的机会。”
下一秒，书籍“砰”的一声砸在姜珍脑袋上，力道控制得到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姜珍捂住脑袋泪眼婆娑，心头老虎“嗷嗷嗷”的叫。
许有思又气又心疼，最后扶额无奈的笑了起来。
姜珍委屈地控诉：“你居然还笑……”
许有思没说话，他摸摸姜珍的头，接过她的包把小说放了进去，随后背到自己肩上。
姜珍更委屈了：“你还抢我包……”
呜咽声被许有思无视，他牵起姜珍的手往校内停车场走去，直到被推进副驾驶，姜珍才意识到不对劲，只可惜，上车容易下车难，许有思关上驾驶座的门就把锁给上了。
开门不成，姜珍控诉：“不是，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车子启动。
许有思：“把你卖了。”
一脚油门。
“哎嘛！”猝不及防的推背感，姜珍握紧安全带，颤颤巍巍道，“英雄饶命——你车技可以的吧？我可告诉你，我晕车，会吐的那种！”
许有思无情地说：“你吐你的，洗车费五百。”
靠——！
姜珍猛咽口水一动不敢动，她的余额不足以支撑她放松警。
许有思余光瞥见姜珍苍白的脸色，意识到她说的晕车不是说说而已，默默放慢车速。
稍微好一些的姜珍还是不死心地问：“所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许有思：“带你去尝咸淡。”
姜珍：“……啊？”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662的数字异常晃眼，瞥了一眼认真开车的许有思，姜珍克制住内心的焦虑，将电话接通。
“你们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新手机买了没啦，电话也不打个回来。”
语气生硬，估计又在谁那里受气了。
“买好了。”
“花了多少钱啊？”
“6888。”
刘青娥生气了：“吼吼——你们真的是不会心疼钱啊！给你多少就花多少，一点都不知道理财，养你们真的白养……给你爸打个电话！一天天就知道出去钓鱼，电话也打不通，叫他把水电费去收来！”
“好，知道了……”
话音没落电话就挂断了，“嘟嘟嘟”的声音比噪音还要刺耳，姜珍难受的捂住胸口，内心像是大雨欲来时黑压压的天，沉闷地让人喘不上气。
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为什么不能自己联系，要交托她这个远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女儿来传话，因为这个女儿是全家最听话最顺从的人吗？
没有姐姐的优秀才能，没有堂弟的性别优势，又从不拒绝，所以一直以来，忍受消化着被莫名强加的各种情绪，甚至不能委屈，一旦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就会被扣上不懂事的帽子。
连着打了三个电话才接通，姜国华的声音忽远忽近，应该是在户外开了外放。
“小珍，怎么了？”
“妈妈说打你电话打不通，她让你记得去收水电费。”
“好好好，我知道了……哦吼，这条大！”
果然是在钓鱼，大概率是嫌妈妈烦才故意不接电话的。是啊，一家四口，只有她最不能有脾气，三边都要哄，不然看似和谐美满的家庭就会被拆穿。
挂断电话，闭塞的环境异常沉默。
嘶——电流在空气中流动的声音，微弱却刺耳。
姜珍疑惑地看看四周，这么贵的车也会有地方漏电吗？
“怎么了？”许有思问，“你看起来怪怪的。”
从第一通电话响起时许有思就注意到，姜珍变了，像是被黑洞吞没，失去所有光彩，变得黯淡阴郁。
“没事……”灵丹妙药脱口，姜珍眼睛一眨，恢复娇俏，“许少爷，许公子，你还挺好追的嘛，几句情话就让你沦陷了，我还有一肚子长篇大论没有秀出来呢……”
这家伙，专业是川剧变脸吗？刚刚失魂的样子是被吞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还有，她哪只眼睛看出自己沦陷了？
许有思咬牙切齿的说：“放心，不等你秀完你的长篇大论，我绝不妥协。”
姜珍：“……”
呸！男人心，海底针！
南门街最古老最具艺术价值的名家建筑，红墙绿瓦，每一道缝隙都浸透岁月的气息，能够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开这么大一家书店，老板非池中之物。
可恨啊！昨天一门心思放在许有思身上了，没发现这家书店的特别之处，甚至连老板的样貌都没看清就落荒而逃，店名都是现在才知道：时宜书店。
姜珍喃喃：“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许有思没听清，问了一嘴：“什么？”
姜珍指向木质牌匾，笑着说：“我说店名，意头很好，所以喜事都遇到，所有事情都顺心。”
许有思冷哼一声，漠然回应：“就老板不让人顺心。”
姜珍好奇：“你认识老板？对哦——昨天老板见你的样子一点也不陌生，你和老板什么关系啊？”
话音刚落，店门被开，柳曲意探头，嘿嘿一笑道：“是舅舅和大外甥的关系。”
姜珍后退半步。
柳曲意唱了起来：“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姜珍附和：“小小的动作伤害那么大……”
许有思摘掉眼睛揉了揉眉心，现在掉头还来得及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他的舅舅一脸得意的将姜珍请进门，还顺便赏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意思是：人质在手，你乖乖就范。
柳曲意一直觉得他的这个侄子活的太假了，像黄土堆砌的泥菩萨，雅正端方，世交口中教育自家子女的优秀榜样。
有文化，有教养，待人温和有礼，处事镇定自若。
还有什么能撼动他的心？
柳曲意用压粉锤压平手柄里的咖啡粉，将其安放至咖啡机上，按下萃取键，等待间隙观察站在书架前女生。
姜珍指尖顺着书籍一排排划过，关于少时的青春伤痛文学像是幻灯片帧帧放映，按下暂停键，数着书名，①②③④……
许有思突然伸手将姜珍的指尖带到《恶魔的法则④》，说：“这本。”
“哎呦——”姜珍吓了一跳，“别吓我，我胆子小！”
许有思讪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你不是要尝尝苏佑慧结局的咸淡，哝，在这本里。”
“嘿嘿……”姜珍愉悦的将书本取下，翻看起来。
故事里的男女主总是有着她所无法乞及的人生，可以命中注定般过上让人艳羡的生活，她甚至幻想过自己是哪户富豪遗落在外的明珠，等成年了就会有一排豪车开路迎她回门。
果然，脑子在十二岁第一次看言情小说时就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