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而你充满了疑惑。

    “什,他不是主角吗?”

    “不,他是终末危机。逆袭流主角是另一个,你可能听说过,是养在行宫里的那个皇子,叫安怀玉。”

    “不可能,冷酷的父亲早死的妈,多舛的命运破碎的他,这配置真不是主角?”

    “不,他就是终末危机。”

    你深深的沉默了。

    你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制作组都是一群人才啊。”

    “虽然这是夸奖但是我一点也不想要谢谢。”

    系统策划小哥哭丧着脸回应了你的夸夸。

    他话锋一转,问道,“不过,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和这个角色接触过了?”

    “接触过了,我觉得挺可爱一小家伙来着。”你十分诚实,“我馋他,本来想这次顺路来要数据回家当赛博纸片人养起来的。”

    系统策划小哥沉默了一下。

    他拿出一些文件,上面是角色安煜/格萨尔的底层代码,指着通篇‘黑化’‘杀戮’‘无恶不为’的血腥设定,对你说,“你XP指定有问题。”

    “去,你XP才有问题。”

    你拿起了那份文件,拂过照片上少年的面庞,笑着说道:“格萨尔是我最可爱的小狗。”

    系统策划小哥闻言露出了‘你XP绝对有问题’的惊恐表情。

    但你才不管这个。

    你卷走管理员权限风风火火的回到家,登录游戏一键复活自己,刚准备去给你的小狗表演一个死而复生,就发现你现在动弹不得。

    周围倒是不黑,但四四方方的,显然是个镶嵌了夜明珠的棺材。

    你:“……”

    坏了。

    这个垃圾游戏关不了,而且流速还和现实世界不一样,现在指不定就过去好几年了。

    你的小狗一直都很粘人,要是被丢下好几年那岂不是要碎掉了。

    想到这里,你揭棺而起。

    你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个宫殿,你所在的棺材则冰凉凉的,这样大约能保证你的尸身不腐烂……这么说好像挺奇怪的,但莫名符合策划给你看的格萨尔的设定。

    你也开始惆怅了。

    众所周知,真正的黑化是不会被白月光所束缚的。

    你的小狗勾经过几年的洗礼,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偏执嗜血的疯子,就像设定上写的‘终末危机’那样,以向这个世界复仇为乐,引导一切杀戮发生,让南方绿林结成起义军上伐京师,引导北边游牧民族马踏中原。

    他那觉醒了自我意识的AI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样他就再也不是会生涩的牵着你的手,喊你‘阿叶’的可爱小狗勾了。

    你惆怅,你叹息。

    你走出了这间宫殿。

    走出去一看,才发现这里是掖庭小角落那处无人的小院子,它只是内部被装修了,外面还是你熟悉的样子。

    你愣了一下,原地翻身上墙,冲着皇帝会在的崇德殿就去。

    根据你死前的情况来看,那个皇帝杀你的原因是想要一个不会被儿女情长所拖累的继承人,而你死了,那格萨尔成为下一任皇帝的可能性就很大。

    虽然这样和所谓的终末危机相去甚远……但现在!首先你要见到人再说!

    你抵达了崇德殿。

    绕开宫人,从侧殿进入。

    你以为你再不过也会见到格萨尔对你一脸冷漠和愕然,你已经做好了他黑化过头的可能性,可当你进去之后却发现:

    ——那里坐着的依旧是自我觉醒了的皇帝安晟业。

    你下意识推理出了一个想法。

    虎毒不食子,那是对于正常人来说,但你面前的是一个进化中,窥见的世界之外的智能AI,他们只有人为赋予了逻辑,没有人类会有的感情,会杀死自己的孩子并不意外。

    杀了他吧。

    你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AI在你眼里不算人的。

    或者说,身为环境最残酷的战斗幻想类检测员,你杀过的AI,无论是有没有自我觉醒的,都已经不计其数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身为外来者的你杀了他有可能被AI反锁定数据。

    你得想一个办法绕开这一点。

    稍微简单一点的方法是借别人的手暗杀,或者死于某种‘意外’,你心里慢慢有了一个计划,打算暂时离开去布置一下。

    就在你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人走进了这个代表着无上权利的宫殿。

    你藏在角落里,本不在意,可一不留神就看见了那抹藏蓝色。

    “……”

    你愣了愣神。

    他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会依附在你掌下的小小少年,现在的他如青松般身姿挺拔,长发披散依旧凌乱,衣着打扮并无半点奢华,腰间仅挂着一个绣工粗糙的锦囊,仅看外表,与你记忆中相去不远。可那双眼睛,藏蓝色的眼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寒冰似的,冷得淬人,他脸上没有对你的温顺,只有无尽的杀戮和恨意。

    他的话很少,身后跟着几个宫人,宫人们手里端着盘子,放着两碗大约是汤药之类的东西,跟着他一起进来。

    走到皇帝面前站定,格萨尔话不多,抬了抬手,身后的宫人就一涌而上。

    与你想象中不同,此时的皇帝只是强弩之末,似乎所有的权利都到了格萨尔手里,宫人们只听从他的指令。

    “……咳咳咳咳,你!”

    皇帝狼狈地捂着喉咙,不断地呛出汤水。

    但无可奈何,汤药已经顺着喉咙管道滑了下去,格萨尔见此,并不多言,转身就走。

    皇帝想喊住他。

    “安煜!”

    格萨尔没回头。

    “安煜!!”

    格萨尔依旧没回头。

    “格萨尔!”

    那个冰冷的青年这才施舍似的,转头扫来一眼,皱着眉头厌恶道:“闭嘴,你不配喊这个名字。”

    皇帝撑起日渐衰弱的身体,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直直看向格萨尔,他喘了口气,问:“……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杀了你?”

    格萨尔上上下下扫视过皇帝,嗤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此刻的青年戾气冲天,他返过身,一步一步走向皇帝,带来的巨大威压令周遭的空间似乎都有沙沙的震动,仿佛世界的底层数据代码都被侵蚀。

    “你得活着,活着坐在这个位置上,亲眼看着你一首搭建的王朝一步步覆灭。”

    “你得活着,活着成为诱饵,让那些世界之外的人还把你当做威胁。”

    “你得活着,不,你必须活着。”

    格萨尔目光冷冽,他笑了,却不是你记忆里那个阳光开朗的笑容,滔天的恨意如同巨浪汹涌而来,那股绝望到骨子里的疯狂让人窒息,每进一步,你都能感觉到他对整个世界的憎恶。

    “只有你活着,我才能……”

    他俯身在皇帝耳边低语,隔得远,你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皇帝的表情为此又惊又怒又恐。

    皇帝看着他,啐了一口,“疯子!”

    皇帝骂着,兀地癫狂地痴笑起来,“呵呵……早知天赋更好的你其实是这么个人,我就该早点杀了你,没想到养虎为患……”

    格萨尔抬起身,冷漠地俯视他,“说到底是你没有跳出所谓神明赋予的框架,还是那个所谓的【皇帝】,怨不得别人。”

    皇帝看着他,不说话。

    格萨尔也没有多留的打算,他不断摸索着腰间的锦囊,似乎这样就能压制住心里的躁动,转过身,他就要离开。

    “你做不到的。”

    皇帝突然开口说道:“那是另一个世界,我们之于他们来说与小猫小狗无异,就算你去了,也只会被当做另类消灭。”

    格萨尔没有回应这句话。

    他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摩挲着锦囊的手掌收缩,最后蜷曲成拳。

    他走向了殿外。

    夜里的皇宫没有灯,一片漆黑,而青年单薄的背影则如同漂萍一般,似乎随风即逝。

    藏在角落的你摸了摸自己的小脑瓜,好像get到了什么。

    你突然有点过意不去了。

    原地感伤过去这种事情你是不会做的,当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上去对你的修狗进行一个“嗨!老婆!”,说冲就冲,你悄没声就跟了上去,依旧是仗着你的满级身法,远远缀在青年身后,打算见他休息之后再‘偷袭’。

    但让你意外的是,他没有休息。

    格萨尔从今夜到第二夜,都没有闭上眼休息过。

    他身边的宫人都换了几批,他却仍然坐在宫殿里,藏在黑暗中,不断的处理那些事务,如同他所说的、更如同策划所告诉你的那样,他在引导南方绿林起义,在诱使北方鞑靼入侵。

    为此,他的工作量并不比你预测的他成为皇帝要少。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

    因为你来自世界之外。

    你有些沉默,甚至是叹息。看着他以恨意不断地摧毁这个世界,看着他偶尔被惊动,下意识看向门口又失望落寞,你有点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过下去的。

    你开始在计划,计划如何将他从最后的格式化里带出来。

    但这一切,都要你与他正式重逢后再来思考。

    你踏出了一步。

    你要去见他。

    先将他从漆黑的深渊里拉出来。

    “——大人!”

    但比你更先一步出声的是来报的宫人。

    宫女畏畏缩缩地走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颤抖着声音,向御座上的青年禀报道:“您让人看守的那个地方……好像、好像……好像失窃了!里面的东西都空了!”

    格萨尔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凝滞了。

    那一瞬间,连你都没捕捉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冲出去的,眨眼间他就消失了,你只能追着地图上的人物标点跟上去,等你到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那个小院子的门口,对着空荡荡的棺材静默、死寂。

    你也静默了一下。

    你相信,如果这会儿旁边有怒气值,格萨尔可能已经爆了。

    你不能慢了。

    你径直向前。

    从藏身出走出,轻巧地站在青年身后,想伸手去蒙住他的眼睛却发现他这会儿已经长高了好多,只能垫着脚,勉强捂住他的双眼。

    “你太高了,我够不着啦,自己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你说着,那年中元节同样的话。

    他的身躯一瞬间隐隐颤抖了起来,你感觉到有热泪濡湿了你的指尖,他的眼睫也在抖。

    可他没有转身,更没有偷看,只是抬手握住你的指节将你的手拿下来,嗓音沙哑的,回应你的话,“好,我不看。”

    你狐疑地探身到他面前去看了一眼。

    格萨尔真的闭着眼睛,眼睫上还沾着泪珠,却真的没有睁开眼睛偷看哪怕一丝。

    他见你突然不说话了,蓦地慌了起来,“阿叶……?”

    他的手忽然收紧,“你还在吗?”

    “我在。”

    你回应了他。

    他似乎安下心了,但手还是在微微发抖,尤其是握着你的手,很紧,仿佛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松开。

    你拉着他,带他去了那个城郊的河边。

    你用管理员的权限调出了万家灯火,照亮了这个不知道为何一片沉寂漆黑的京城,也照亮了一直藏在黑暗中,不愿靠近灯火的青年。

    你让他睁开了眼。

    看着那双倒映着灿烂景色的藏蓝色眼睛,你拉着他的手,指着那漫天盛烂的火光对格萨尔说:“送给你的,不要再待在黑暗的地方了。”

    他怔住了。

    像是不确定这是不是劳累过度的梦一般,站在原地,不敢接近。

    “格萨尔。”

    于是你开口喊他的名字。

    话落瞬间,他猛地拥住了你。

    青年如同走丢多年的小狗,双臂死死的拥住你不肯放开,依恋到极致的不安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在此刻汇聚成脖颈间细微的哽咽,你弯了弯眸子,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道:“我在,我在这里噢。”

    “别怕。”

    “你没走丢,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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