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小狗HE。
粘人小狗。
这是你以前对格萨尔的评价。
那时候他总喜欢围在你身边，天天阿叶长阿叶短，挠挠下巴都会舒服的呼噜，喊他一声他就会弯起眼睛，开开心心地应一声“阿叶！”。
但现在的格萨尔好像不一样了。
他还是会围在你身边，也会喊你的名字，只不过是那种宛如做了噩梦惊醒一般，骤然失措地喊出一声，又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颤抖的手，对你说没事。
你摸摸他的头，他会回应你，但不会开心的笑着了。
仿佛弃猫效应太重，你离开他超过百米距离，他就会焦躁不安，却不知为何不敢追上来，蜷缩着等在原地，等你来捡走他。
你发现，即使你回来了，他仍然在不安。
你发现，他好像一直有话想对你说，但拉住你之后，又没敢开口。
你觉得你得找他聊聊。
不过今天他不在你身边，你把他摁床上睡觉去了。格萨尔的黑眼圈比你这个常年熬夜工作的人还重，即使知道他只是一串代码，你也实在不忍心他这么磋磨自己，就哄着他去睡觉了。
被你哄着的青年很乖，抓着你的手一直不愿意放开，你再三承诺了不会消失他才松开手，安静的闭上眼。
因此你得以趁着他睡着，出来调查一下情况。
而游戏内的情况也大差不差，你的可爱修狗如策划告诉你的那样，已经开始杀疯了，南北两边的军队都在冲向安国首都。
你只需要等他们杀进皇宫，屠杀那几个AI觉醒角色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有一说一，挺微妙的。
最开始你还以为格萨尔是逆袭流主角，再不计也该是故事反派。
结果狗策划给他安排的崩服务器级的终末危机。
过于反差萌了，让你有点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
现在你要去找格萨尔谈谈心，寻找一下他在见到你之后仍然不安的原因。
你转身离开御花园的花圃。
却碰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
她给你递来一份腰牌，说有个人想见你。
你思考片刻，想拒绝。
因为你记得类似的当你上过一次。
但她说了一句让你确实好奇的话：“那位说，他知道格萨尔大人对您隐瞒的事情。”
于是你开上了锁血挂，决定去尝试一次。
是的，让宫女来找你的就是皇帝安晟业，他不仅是之前杀了你的那个人，还是最先一批觉醒的AI。
抵达崇德殿。
皇帝被关在这里，他出不来，你进去倒是很容易。格萨尔向你分享了他的全部权利，皇位对他来说像是不存在似的，指不定你说要登基他第二天就能给你准备好了典仪。
进门后，你看见了皇帝。
安晟业和以前很不一样了，至少杀你的那个是盛气凌人的帝王，而不是被关在这里等待屠刀落下的废人，成王败寇，如此真实。
“你果然还会回来啊，嗤。”
皇帝看见你，忽然嗤笑了一声。
你不吱声，倒是很想看看他喊你来是有什么要告诉你的。
而皇帝比你想象中更快一步直入主题：“喂，不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会死吗？”
嗯？这个问题你倒是没想过。
你感兴趣地看向他。
他则是笑着看向你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你好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你猛地回头，在看见站在门口的脸色惨白的格萨尔的同时，也听见了皇帝道出的话：“他喜欢你，他想得到你，但他怕你疏远他，就对你隐瞒了他的身份，想自己偷偷夺得地位之后再对你坦明。”
“但他不仅低估了我，还低估了他自己。”
“如果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他就有更多助力，你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你知道他隐瞒的身份，你就不会孤身夜入皇宫，被我逮个正着。”
“贪婪和私心。”
皇帝报复似的笑了起来，“害死你的可不是我，是他。”
话落那一瞬间，你就知道，丸辣。
你的修狗已经快碎成一地玻璃渣了，再这样补一刀，恐怕是粘都粘不回去了。
这一刻，你用尽了毕生的情商寻找救场方法。
你转身走向了格萨尔。
青年站在原地，月光下的影子单薄漫长，他就像想让自己不存在似的，肉眼可见的身形蜷缩佝偻着，撇开脸，避开视线，不敢和你接触。
“格萨尔。”
你伸出手，点住他的下颚，轻轻一挪他便顺着你的力道板正了头。只是眼睫低垂，始终不和你对上视线。你看见他的睫毛在颤动，你所喜欢的藏蓝色眼睛此刻失措到了极致，没有冰雪，只有满地碎琉璃。
你蓦地叹了口气。
你说：“对不起。”
果然，他愣住了。
你再接再厉，“如果我信任你，那现在对我说这些的应该是你而不是别人，所以是现在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没有……应该是我……”
如你所料，格萨尔的思路被你带偏了。
他手忙脚乱地在尝试解释，你乘胜追击，按住了他的手，朝他弯下眸子，温声询问，“你还有别的事情没告诉我吧，现在我可以知道了吗？”
“……”
“好。”
你的小连招果然非常凑效。
你勉强将快要摔碎的修狗捧了起来，避免直接摔碎。
至于报复没能得逞的皇帝陛下？
你们都不在乎。
回到那间小院子，这里已经重新改装回了正常的样子，没有夜明珠棺材，只有普普通通的厅堂。你拉着他，和往常一样坐在了门槛上，在这里你们成数次一起聊天，现在回到这里，你觉得应该能让他有点安全感。
于是在这里，格萨尔告诉了你他的全部：
格萨尔的阿娘是被虏来的西域舞姬，长得很漂亮，先是被先皇帝占有，后被现皇帝安晟业抢夺，他的出生时间过于微妙，以致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到底是谁的后代。
他的阿娘也从未和他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在世的时候一味地在他耳边说：复仇。
向谁复仇呢？
年幼的格萨尔不知道，他猜他可能是胡人的后代，要向安国复仇；他又猜他是先皇帝的后代，要向现皇帝复仇。
但怎么想，他都找不到目标，不被人认可、不被人放在眼里的他只能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深宫里，像墙角石砖下的虫子，苟活在阴暗的地方。
他不识字，连常识都是远远的看着那些宫人们摸索着学会的，在他的世界里最能理解的事情只有阿娘离世前留下的‘复仇’。
深宫漫漫，格萨尔一个人长大。
毫无尽头的黑暗让他每到夜晚都会缩在墙角，一个人静静的熬过这晚。
十四岁那年，他忽然见到了一个人。
是在他为了食物被几个宫人殴打过后，在想办法打水清洗伤口的时候。
那是个女孩，穿着很漂亮的衣服，比那些宫女穿得还要漂亮，格萨尔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贵人，而且这个院子从来没人抱着善意进来过，他很警惕，凶巴巴的，想把让吓走，结果反倒是自己重伤昏迷了过去。
可醒来发现，自己被她救了。
看着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女孩，格萨尔想道歉，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闭上嘴，却被摸了摸脑袋，他以为这样就是讨好了，于是没有反抗。
房间漆黑让他仍然有些不安，女孩为他点上灯，便离开了。
而直到下一次见面格萨尔才知道她的名字。
这一次，同样是被她所救。
发现他受伤了，她很担心，格萨尔就蹭蹭她，希望她不要不开心。
而当聊起名字时，这是格萨尔的第一次隐瞒，紧接着便是隐瞒自己被欺负真相的第二次。
没有追问确实让格萨尔松了一大口气，随之而来的愧疚和不安让他更加的只能以顺从去弥补。
那个时候他不想让这些麻烦事情干扰到她。
他以为这是某种保护。
尤其是在皇帝派人找上他，说他‘奇货可居’之后，他更这么想了。
他喜欢他的阿叶。
他想和他的阿叶在一起。
在后来的相处中，格萨尔逐渐明白了他的阿叶是个志在远方的人，她随时可能去他看不见的地方，这种若有若无的拉大距离让他慌张，从来不过问她身份的格萨尔开始了解她的信息，想着至少她走之后，他能想办法追上。
教书习字、生日、回答难题。
格萨尔被给予了很多，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她。
十六岁，隆冬腊月。
这半年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一连三个月都没来找他。
格萨尔会胡思乱想。
她是已经走了吗？去她常说的南方？
她是遇到什么事了？是婚姻让她在准备嫁人？
种种思考堆积，直到，太子病故，一个出于血源的机会落到了格萨尔身上。
就像是她说过的那样，当太子死去，百官的资源就会四散，这个时候出现的皇子就能轻易得到他人的投资，成为下一任皇帝候选人。
格萨尔这么做时，也确实这么成功了。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权利，而是为了找人。
可皇帝却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他，让他抽不出机会离开宫廷去找他的阿叶。
格萨尔只能耐着性子蛰伏。
直到他的地位足以绕开皇帝。
但他被皇帝发现了。
他一直藏起来的孔明灯成为了诱杀阿叶的诱饵。
格萨尔其实很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执着于想要一个强大的继承人和什么世界的真相，但当他的阿叶死去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是一个他还有机会等到阿叶回来的机会。
所以他要好好活下去。
因为阿叶这么说过。
于是他开始从皇帝身上套取情报，逐渐学习到了狠戾的手腕，逐渐拥有了嗜杀的声名，逐渐明白了世界的真相。甚至学会了将皇帝控制在半死不活的程度，来筹划如何毁去这个伤害了阿叶的国家。
他什么都不在意。
格萨尔只会藏在一片漆黑里踽踽独行，幻想在某一天，能笑着对阿叶说，“我再也不怕黑了！”
为此他让整个皇宫都不许点灯，只有那间小院子，放满了夜明珠和蜡烛。
格萨尔不想让阿叶落进黑暗里。
除此之外，他眼里的世界一片漆黑。
就这样过去了好几年。
格萨尔长大了。
从前的小孩变成了大人，但他固执地保持着当初的装扮，经常被摸的头发也不爱打理，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重逢。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阿叶到底会不会再回来。
还是像皇帝说的那样，他就真的只是小猫小狗，是另类，不被在意和珍惜。
这样的想法如跗骨之蛆，盘旋在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直到，一双手像从前那样。
轻轻的、温柔的，遮住了他的眼睛。
而他以为，这才是他更加不安的开始。
但得到的却是一声轻柔的“没关系”。
…
倾听人际关系中很重要的环节，面对一个人的诉说最好是听完。
这个道理你从很久以前就明白。
但是此时此刻，你的拳头硬了，“格萨尔，你知道吗，我好想现在就出去给文案策划的脸上狠狠地来一拳。”
格萨尔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听着。
你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对这个槽点极多，不愧是还没制作完就塞进来了的终末危机设定的怒火，切换话题询问道：“那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了？”
格萨尔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再问：“那你隐瞒的那部分是什么？”
格萨尔同样乖巧的回答：“我已经找到离开这个‘世界’到外面去找你的方法了。”
你：“……”
你：“？”
什，什么。
这就是终末危机拥有的智慧点数吗？恐怖如斯！
他说：“在你死……离开之后，我找到了几个和你相似的人，我把他们身边的人全都替换掉了，用语言陷阱从他们那里套到了一些方法——据说，只要在外面拥有‘荷载实体’，我就能出去找你。”
“那几个人现在还活着，被我圈禁起来了，我发现他们死的时候会出现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只要追着这个现象出去，就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画面，也就是说……”
格萨尔不再对你有任何隐瞒，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你。
而你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停。”
格萨尔闭上了嘴，眨巴着眼睛看着你，很是听话。
而你在想着怎么暗度陈仓了。
什么？
什么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苦恼无助？
你可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既然已经将他当做你的所有物了，他也喜欢你，那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在整个游戏崩溃格式化之前，让他安心的转移到你的身边，这才该是你会有的行动力。
而且，他都这么努力了，你怎么能迟疑。
你们可是双向奔赴！
…
于是你速通了游戏内的终末危机副本。
这倒不是你没什么可说的，而是在有格萨尔这个在你面前乖乖巧巧可爱修狗，离了你就残忍狠辣地狱修罗的帮助下，达成安国的BE真的轻轻松松。
而在游戏结束、你把成果上交给制作组之前，你取走了格萨尔的个人代码群，将其暂时导入了你家里那只没电的仿生雪狼身上，换上新的液态电池并开机之后，一只可爱的格萨尔小狗就出现在了你面前。
咳，你也不是恶趣味。
而是你购买的仿生人躯壳还没到，他的代码群总不能塞你终端里，要是去交工的时候被发现了就是出大事。
反正你是这么解释的。
格萨尔好像也信了，藏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不断用头蹭着你的手，表示欢喜。
不过出乎意料的事，原本应该是你去制作组交工，变成了罕见的由策划亲自上门取走文件资料。
来找你的是个熟人。
对，就是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系统策划小哥。
一进门他就被客厅里那只大体型的仿生雪狼吓了一跳，尤其是被那双藏蓝色的眼珠盯着的时候，是一脸不想进来的表情。还是你把格萨尔塞进卧室他才敢进门。
系统策划小哥长舒一口气。
“你养的赛博纸片人也太凶了吧喂，比我老婆养的那个还凶。”
你察觉到了他话里的问题，但你不吱声，随手递过去文件资料，问：“事情都解决了？”
小哥对你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游戏环境最为残酷的战斗幻想系金牌测试员，解决得非常完美，全部bug都死了！其他的数据也回收利用了，简直太棒了！”
你唏嘘了一声。
这些人果然比你更不把AI当人，你直接把格萨尔捞出来时正确的。
系统策划小哥夸完之后，开始给你拿工钱。
听说他们老板听说事情解决完美之后心情大悦，给你涨了不少钱。
他一样一样往外掏：“这是原本的工资、这是追加的部分、这是自我演算AI的修复整理仪……”
说到最后，他看了你一眼，看见你面无表情，他反而是惊讶了。
“你怎么都不惊讶的？”
“惊讶你发现我把格萨尔带出来了？拜托，你们是制作组，监督AI演算环境是你们的工作诶，我才不会傻到偷偷摸摸的就把数据带走藏起来，早就写报告上去得到同意了。”你叹了口气，回答他。
小哥被你噎了一下，再次对你竖起了拇指，“不愧是战斗幻想类的金牌测试员，杀过的自我演算AI比我们吃过的小面包都多就是不一样。”
你也被噎了一下，“你这语气怎么dio里dio气的。”
“我们制作组人均成分复杂嘛。”
系统策划小哥说，他挠了挠头，“不过也确实，比起自我演算AI，隔壁组那群敲代码敲出AI进化的家伙更重要，听说他们已经成功把科技院院士都带偏研究一边敲代码一边赞美欧姆弥赛亚是不是真的有用了。”
你：“？”
你：“不要成分复杂过头了啊！”
总之，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在与格萨尔小狗相处一个星期后，你也签收了你定制的仿生人身体。
这幅由科技构成的仿生躯壳和格萨尔原本的身体一模一样，白皙的皮肤，蓬乱的黑发长而柔软，发丝凌乱，刘海扫过高挺的鼻梁，露出那双藏蓝色的眼睛。
新生的青年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你，他根本没去在意这个陌生的世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你拉着他弯下腰，拂过他的眼睫。
格萨尔的眼睫颤了一下，却不愿移开视线，藏蓝色的眸中满心满眼都倒映着你的身影。
“格萨尔。”
你喊了他的名字。
他却忽然红了脸，和以前一样，瞟开目光，耳垂红得滴血。
你再一次板正他的脑袋，但这一次你吻了上去。
格萨尔蓦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双手悬在空中，任由你对他作为。
“阿、阿叶？”
你笑了，揉了揉他的发顶，“真可爱，像只手足无措的小狗。”
格萨尔慢慢放松下来，他握住你的手，回应般的放至心口。
“嗯。”
“我是。”
—end—
这是你以前对格萨尔的评价。
那时候他总喜欢围在你身边，天天阿叶长阿叶短，挠挠下巴都会舒服的呼噜，喊他一声他就会弯起眼睛，开开心心地应一声“阿叶！”。
但现在的格萨尔好像不一样了。
他还是会围在你身边，也会喊你的名字，只不过是那种宛如做了噩梦惊醒一般，骤然失措地喊出一声，又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颤抖的手，对你说没事。
你摸摸他的头，他会回应你，但不会开心的笑着了。
仿佛弃猫效应太重，你离开他超过百米距离，他就会焦躁不安，却不知为何不敢追上来，蜷缩着等在原地，等你来捡走他。
你发现，即使你回来了，他仍然在不安。
你发现，他好像一直有话想对你说，但拉住你之后，又没敢开口。
你觉得你得找他聊聊。
不过今天他不在你身边，你把他摁床上睡觉去了。格萨尔的黑眼圈比你这个常年熬夜工作的人还重，即使知道他只是一串代码，你也实在不忍心他这么磋磨自己，就哄着他去睡觉了。
被你哄着的青年很乖，抓着你的手一直不愿意放开，你再三承诺了不会消失他才松开手，安静的闭上眼。
因此你得以趁着他睡着，出来调查一下情况。
而游戏内的情况也大差不差，你的可爱修狗如策划告诉你的那样，已经开始杀疯了，南北两边的军队都在冲向安国首都。
你只需要等他们杀进皇宫，屠杀那几个AI觉醒角色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有一说一，挺微妙的。
最开始你还以为格萨尔是逆袭流主角，再不计也该是故事反派。
结果狗策划给他安排的崩服务器级的终末危机。
过于反差萌了，让你有点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
现在你要去找格萨尔谈谈心，寻找一下他在见到你之后仍然不安的原因。
你转身离开御花园的花圃。
却碰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宫女。
她给你递来一份腰牌，说有个人想见你。
你思考片刻，想拒绝。
因为你记得类似的当你上过一次。
但她说了一句让你确实好奇的话：“那位说，他知道格萨尔大人对您隐瞒的事情。”
于是你开上了锁血挂，决定去尝试一次。
是的，让宫女来找你的就是皇帝安晟业，他不仅是之前杀了你的那个人，还是最先一批觉醒的AI。
抵达崇德殿。
皇帝被关在这里，他出不来，你进去倒是很容易。格萨尔向你分享了他的全部权利，皇位对他来说像是不存在似的，指不定你说要登基他第二天就能给你准备好了典仪。
进门后，你看见了皇帝。
安晟业和以前很不一样了，至少杀你的那个是盛气凌人的帝王，而不是被关在这里等待屠刀落下的废人，成王败寇，如此真实。
“你果然还会回来啊，嗤。”
皇帝看见你，忽然嗤笑了一声。
你不吱声，倒是很想看看他喊你来是有什么要告诉你的。
而皇帝比你想象中更快一步直入主题：“喂，不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会死吗？”
嗯？这个问题你倒是没想过。
你感兴趣地看向他。
他则是笑着看向你的方向，有那么一瞬间，你好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你猛地回头，在看见站在门口的脸色惨白的格萨尔的同时，也听见了皇帝道出的话：“他喜欢你，他想得到你，但他怕你疏远他，就对你隐瞒了他的身份，想自己偷偷夺得地位之后再对你坦明。”
“但他不仅低估了我，还低估了他自己。”
“如果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他就有更多助力，你就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你知道他隐瞒的身份，你就不会孤身夜入皇宫，被我逮个正着。”
“贪婪和私心。”
皇帝报复似的笑了起来，“害死你的可不是我，是他。”
话落那一瞬间，你就知道，丸辣。
你的修狗已经快碎成一地玻璃渣了，再这样补一刀，恐怕是粘都粘不回去了。
这一刻，你用尽了毕生的情商寻找救场方法。
你转身走向了格萨尔。
青年站在原地，月光下的影子单薄漫长，他就像想让自己不存在似的，肉眼可见的身形蜷缩佝偻着，撇开脸，避开视线，不敢和你接触。
“格萨尔。”
你伸出手，点住他的下颚，轻轻一挪他便顺着你的力道板正了头。只是眼睫低垂，始终不和你对上视线。你看见他的睫毛在颤动，你所喜欢的藏蓝色眼睛此刻失措到了极致，没有冰雪，只有满地碎琉璃。
你蓦地叹了口气。
你说：“对不起。”
果然，他愣住了。
你再接再厉，“如果我信任你，那现在对我说这些的应该是你而不是别人，所以是现在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没有……应该是我……”
如你所料，格萨尔的思路被你带偏了。
他手忙脚乱地在尝试解释，你乘胜追击，按住了他的手，朝他弯下眸子，温声询问，“你还有别的事情没告诉我吧，现在我可以知道了吗？”
“……”
“好。”
你的小连招果然非常凑效。
你勉强将快要摔碎的修狗捧了起来，避免直接摔碎。
至于报复没能得逞的皇帝陛下？
你们都不在乎。
回到那间小院子，这里已经重新改装回了正常的样子，没有夜明珠棺材，只有普普通通的厅堂。你拉着他，和往常一样坐在了门槛上，在这里你们成数次一起聊天，现在回到这里，你觉得应该能让他有点安全感。
于是在这里，格萨尔告诉了你他的全部：
格萨尔的阿娘是被虏来的西域舞姬，长得很漂亮，先是被先皇帝占有，后被现皇帝安晟业抢夺，他的出生时间过于微妙，以致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到底是谁的后代。
他的阿娘也从未和他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在世的时候一味地在他耳边说：复仇。
向谁复仇呢？
年幼的格萨尔不知道，他猜他可能是胡人的后代，要向安国复仇；他又猜他是先皇帝的后代，要向现皇帝复仇。
但怎么想，他都找不到目标，不被人认可、不被人放在眼里的他只能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深宫里，像墙角石砖下的虫子，苟活在阴暗的地方。
他不识字，连常识都是远远的看着那些宫人们摸索着学会的，在他的世界里最能理解的事情只有阿娘离世前留下的‘复仇’。
深宫漫漫，格萨尔一个人长大。
毫无尽头的黑暗让他每到夜晚都会缩在墙角，一个人静静的熬过这晚。
十四岁那年，他忽然见到了一个人。
是在他为了食物被几个宫人殴打过后，在想办法打水清洗伤口的时候。
那是个女孩，穿着很漂亮的衣服，比那些宫女穿得还要漂亮，格萨尔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贵人，而且这个院子从来没人抱着善意进来过，他很警惕，凶巴巴的，想把让吓走，结果反倒是自己重伤昏迷了过去。
可醒来发现，自己被她救了。
看着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女孩，格萨尔想道歉，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闭上嘴，却被摸了摸脑袋，他以为这样就是讨好了，于是没有反抗。
房间漆黑让他仍然有些不安，女孩为他点上灯，便离开了。
而直到下一次见面格萨尔才知道她的名字。
这一次，同样是被她所救。
发现他受伤了，她很担心，格萨尔就蹭蹭她，希望她不要不开心。
而当聊起名字时，这是格萨尔的第一次隐瞒，紧接着便是隐瞒自己被欺负真相的第二次。
没有追问确实让格萨尔松了一大口气，随之而来的愧疚和不安让他更加的只能以顺从去弥补。
那个时候他不想让这些麻烦事情干扰到她。
他以为这是某种保护。
尤其是在皇帝派人找上他，说他‘奇货可居’之后，他更这么想了。
他喜欢他的阿叶。
他想和他的阿叶在一起。
在后来的相处中，格萨尔逐渐明白了他的阿叶是个志在远方的人，她随时可能去他看不见的地方，这种若有若无的拉大距离让他慌张，从来不过问她身份的格萨尔开始了解她的信息，想着至少她走之后，他能想办法追上。
教书习字、生日、回答难题。
格萨尔被给予了很多，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她。
十六岁，隆冬腊月。
这半年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一连三个月都没来找他。
格萨尔会胡思乱想。
她是已经走了吗？去她常说的南方？
她是遇到什么事了？是婚姻让她在准备嫁人？
种种思考堆积，直到，太子病故，一个出于血源的机会落到了格萨尔身上。
就像是她说过的那样，当太子死去，百官的资源就会四散，这个时候出现的皇子就能轻易得到他人的投资，成为下一任皇帝候选人。
格萨尔这么做时，也确实这么成功了。
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权利，而是为了找人。
可皇帝却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他，让他抽不出机会离开宫廷去找他的阿叶。
格萨尔只能耐着性子蛰伏。
直到他的地位足以绕开皇帝。
但他被皇帝发现了。
他一直藏起来的孔明灯成为了诱杀阿叶的诱饵。
格萨尔其实很不明白皇帝为什么执着于想要一个强大的继承人和什么世界的真相，但当他的阿叶死去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是一个他还有机会等到阿叶回来的机会。
所以他要好好活下去。
因为阿叶这么说过。
于是他开始从皇帝身上套取情报，逐渐学习到了狠戾的手腕，逐渐拥有了嗜杀的声名，逐渐明白了世界的真相。甚至学会了将皇帝控制在半死不活的程度，来筹划如何毁去这个伤害了阿叶的国家。
他什么都不在意。
格萨尔只会藏在一片漆黑里踽踽独行，幻想在某一天，能笑着对阿叶说，“我再也不怕黑了！”
为此他让整个皇宫都不许点灯，只有那间小院子，放满了夜明珠和蜡烛。
格萨尔不想让阿叶落进黑暗里。
除此之外，他眼里的世界一片漆黑。
就这样过去了好几年。
格萨尔长大了。
从前的小孩变成了大人，但他固执地保持着当初的装扮，经常被摸的头发也不爱打理，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重逢。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阿叶到底会不会再回来。
还是像皇帝说的那样，他就真的只是小猫小狗，是另类，不被在意和珍惜。
这样的想法如跗骨之蛆，盘旋在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直到，一双手像从前那样。
轻轻的、温柔的，遮住了他的眼睛。
而他以为，这才是他更加不安的开始。
但得到的却是一声轻柔的“没关系”。
…
倾听人际关系中很重要的环节，面对一个人的诉说最好是听完。
这个道理你从很久以前就明白。
但是此时此刻，你的拳头硬了，“格萨尔，你知道吗，我好想现在就出去给文案策划的脸上狠狠地来一拳。”
格萨尔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听着。
你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对这个槽点极多，不愧是还没制作完就塞进来了的终末危机设定的怒火，切换话题询问道：“那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了？”
格萨尔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再问：“那你隐瞒的那部分是什么？”
格萨尔同样乖巧的回答：“我已经找到离开这个‘世界’到外面去找你的方法了。”
你：“……”
你：“？”
什，什么。
这就是终末危机拥有的智慧点数吗？恐怖如斯！
他说：“在你死……离开之后，我找到了几个和你相似的人，我把他们身边的人全都替换掉了，用语言陷阱从他们那里套到了一些方法——据说，只要在外面拥有‘荷载实体’，我就能出去找你。”
“那几个人现在还活着，被我圈禁起来了，我发现他们死的时候会出现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只要追着这个现象出去，就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画面，也就是说……”
格萨尔不再对你有任何隐瞒，将所有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你。
而你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停。”
格萨尔闭上了嘴，眨巴着眼睛看着你，很是听话。
而你在想着怎么暗度陈仓了。
什么？
什么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苦恼无助？
你可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既然已经将他当做你的所有物了，他也喜欢你，那你现在该做的就是在整个游戏崩溃格式化之前，让他安心的转移到你的身边，这才该是你会有的行动力。
而且，他都这么努力了，你怎么能迟疑。
你们可是双向奔赴！
…
于是你速通了游戏内的终末危机副本。
这倒不是你没什么可说的，而是在有格萨尔这个在你面前乖乖巧巧可爱修狗，离了你就残忍狠辣地狱修罗的帮助下，达成安国的BE真的轻轻松松。
而在游戏结束、你把成果上交给制作组之前，你取走了格萨尔的个人代码群，将其暂时导入了你家里那只没电的仿生雪狼身上，换上新的液态电池并开机之后，一只可爱的格萨尔小狗就出现在了你面前。
咳，你也不是恶趣味。
而是你购买的仿生人躯壳还没到，他的代码群总不能塞你终端里，要是去交工的时候被发现了就是出大事。
反正你是这么解释的。
格萨尔好像也信了，藏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不断用头蹭着你的手，表示欢喜。
不过出乎意料的事，原本应该是你去制作组交工，变成了罕见的由策划亲自上门取走文件资料。
来找你的是个熟人。
对，就是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系统策划小哥。
一进门他就被客厅里那只大体型的仿生雪狼吓了一跳，尤其是被那双藏蓝色的眼珠盯着的时候，是一脸不想进来的表情。还是你把格萨尔塞进卧室他才敢进门。
系统策划小哥长舒一口气。
“你养的赛博纸片人也太凶了吧喂，比我老婆养的那个还凶。”
你察觉到了他话里的问题，但你不吱声，随手递过去文件资料，问：“事情都解决了？”
小哥对你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游戏环境最为残酷的战斗幻想系金牌测试员，解决得非常完美，全部bug都死了！其他的数据也回收利用了，简直太棒了！”
你唏嘘了一声。
这些人果然比你更不把AI当人，你直接把格萨尔捞出来时正确的。
系统策划小哥夸完之后，开始给你拿工钱。
听说他们老板听说事情解决完美之后心情大悦，给你涨了不少钱。
他一样一样往外掏：“这是原本的工资、这是追加的部分、这是自我演算AI的修复整理仪……”
说到最后，他看了你一眼，看见你面无表情，他反而是惊讶了。
“你怎么都不惊讶的？”
“惊讶你发现我把格萨尔带出来了？拜托，你们是制作组，监督AI演算环境是你们的工作诶，我才不会傻到偷偷摸摸的就把数据带走藏起来，早就写报告上去得到同意了。”你叹了口气，回答他。
小哥被你噎了一下，再次对你竖起了拇指，“不愧是战斗幻想类的金牌测试员，杀过的自我演算AI比我们吃过的小面包都多就是不一样。”
你也被噎了一下，“你这语气怎么dio里dio气的。”
“我们制作组人均成分复杂嘛。”
系统策划小哥说，他挠了挠头，“不过也确实，比起自我演算AI，隔壁组那群敲代码敲出AI进化的家伙更重要，听说他们已经成功把科技院院士都带偏研究一边敲代码一边赞美欧姆弥赛亚是不是真的有用了。”
你：“？”
你：“不要成分复杂过头了啊！”
总之，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在与格萨尔小狗相处一个星期后，你也签收了你定制的仿生人身体。
这幅由科技构成的仿生躯壳和格萨尔原本的身体一模一样，白皙的皮肤，蓬乱的黑发长而柔软，发丝凌乱，刘海扫过高挺的鼻梁，露出那双藏蓝色的眼睛。
新生的青年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你，他根本没去在意这个陌生的世界，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你拉着他弯下腰，拂过他的眼睫。
格萨尔的眼睫颤了一下，却不愿移开视线，藏蓝色的眸中满心满眼都倒映着你的身影。
“格萨尔。”
你喊了他的名字。
他却忽然红了脸，和以前一样，瞟开目光，耳垂红得滴血。
你再一次板正他的脑袋，但这一次你吻了上去。
格萨尔蓦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双手悬在空中，任由你对他作为。
“阿、阿叶？”
你笑了，揉了揉他的发顶，“真可爱，像只手足无措的小狗。”
格萨尔慢慢放松下来，他握住你的手，回应般的放至心口。
“嗯。”
“我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