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白容急冲冲赶往年瑛的厢房,见年瑛已经被人救下,悬着的心才立刻放了下来。

    一旁的婢女哭得撕心裂肺,听得人生烦,于是令白容也示意听眠将人领出去,一时间房内也只剩下了令白容母女二人。

    年瑛木讷地坐在地上的一堆白绫里,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空洞的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环上年瑛的双肩,令白容像给孩童消食一样,沉默地拍打着年瑛的后背,柔声说:“娘,你走了,我怎办?”

    这句话许是戳中了年瑛敏感的神经,年瑛突然发狂似地抓上令白容的手说:“容儿,容儿,我们一起去见你爹吧。”

    “他一生硬骨头不肯低头,流放北地定会不肯受辱,他许是也去了。”

    “我们去见他吧。”

    令白容甩开年瑛的手,气愤地回:“娘!你在胡说什么!”

    “有祖父随行,爹断不会做傻事,你也切莫多想。”

    年瑛双手捂上脸:“想我也身出名门,令家也是满门清贵,煊赫世家,现如今竟落了个叛国的罪名,我也沦为奴籍。”

    “往日巴结讨好的世家,也唯恐避之不及,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

    “不如一死百了,死了算了。”

    令白容站起来说:“娘,你真是糊涂!”

    “伉俪夫妇尚且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些个世家不在此时落井下石便是我们令家行善积了德,我们落了难,又怎能将希望寄于旁人?”

    “况且,人活着就什么都还有可能,人死了,才真正是什么都没了。”

    见年瑛仍是掩面痛哭,听不见自己的劝解,于是令白容也快速回了自己的厢房,拿出来那本被断刃刺中书籍、侥幸带出来的《大庆律法》。

    经过三日的翻阅,书页已经打了卷。令白容准确无误地翻到了某一页,定位某一段,朗声念了出来:

    “《大庆律法》二百五十三条,奴籍管理条律二,允许使用五十贯赎回良民籍。”

    见年瑛停住了啜泣,泪流满面地抬头看向了自己,令白容又翻开一页念了出来:“三百一十三条,北地流放罪臣赦免条律三,允许使用一百贯赎回之。”

    见年瑛眼里似乎放出一抹光彩,令白容又将律法提给了年瑛仔细看。

    年瑛接过书册后欣喜地翻了翻,自言自语着说道:“竟真有这法子,我竟是从未听过。”

    突然她绷直的肩胛又松懈下去,年瑛又说道:“单是被贬女眷便有十八人,还要算上流放的男丁,这笔天大的银钱,即使是令家全盛时期,或许都不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

    “容儿,这法子能成吗?”

    不是未考虑过可能性,就算成功概论微乎甚微,令白容也决心一试,省去自己的不坚定,令白容承诺道:“能成。”

    掏出怀里私藏的银票,令白容与年瑛商量道:“娘,这是我私藏带出的十张银票,暂好够赎两人。”

    “考虑到祖母年迈,以及需要婢子时常服侍在侧。”

    “我想先赎回祖母与祖母的婢女。”

    “娘,你意下如何?”

    年瑛正惊讶令白容居然逃过了搜身,将银票带了出来,听到令白容的安排连连点头称赞:“如此甚好,都听容儿的。”

    接着,她又打开了自个的包袱,从一件褂子的夹层拿出夹带私货带出来的金耳坠、银手镯,将其一并交与了令白容嘱咐说:“这副首饰是娘带不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嫁妆,原想留个念想,容儿还是拿去当了吧。”

    “置办些棉衣棉絮,先过活要紧。”

    收好年瑛的首饰,令白容又留在年瑛屋内与她说了些体贴话,确认年瑛再无寻短见的念头,她才放心地去寻虞二娘。

    结合目前处境,令白容眼下正有个赚钱法子隐隐冒头,她需要与虞二娘商酌一番。

    与虞二娘一起再巡视一遍繁楼布局,令白容解开一座上了封条的勾栏,绕着勾栏四周走了一圈,她用脚步丈量其尺寸后才询问虞二娘:“二娘,目前还在开放的勾栏有哪些?”

    虽不解令白容的用意,但虞二娘仍老实回:“眼下仍在经营的有十七座,不足一半。”

    令白容转过头对虞二娘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或许可以修一道过道,将废弃的勾栏与仍在经营的勾栏打通,扩大勾栏演出场地,最大程度避免废弃勾栏。”

    “二娘可愿意整改?”

    虞二娘双手绞着手帕难为情地说:“既然容姑娘到了我的瓦子,那也算是繁楼的一份子,我也不瞒姑娘了。”

    “眼下繁楼入不敷出,户部也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是一月内繁楼再无盈利,便要低价回收繁楼的地契,将繁楼推翻重建为酒楼。”

    “眼下若再要对繁楼大兴土木,恐怕只用等户部来收地契了。”

    原以为繁楼经营状况江河日下已是最差,竟不想还有更棘手的状况,令白容蹙着眉回复道:“竟是这样,那倒是有点难办。”

    观赏了几座还在演出的勾栏,看着面对稀疏的看客,台上仍兢兢业业表演的艺技师,令白容也为之动容钦佩不已。

    看到说书讲经、悬丝傀儡、相扑杂耍的勾栏看客最多,令白容低声询问虞二娘:“这几项艺技可是京城所有瓦子都有?”

    虞二娘答道:“是。”

    思索片刻,令白容问虞二娘:“二娘可愿意将繁楼交于我经营七日?”

    想着繁楼目前的进账,虞二娘也确实再无更好的法子,于是她也宁愿死马当活马一回,犹豫片刻后她回道:“可以,容姑娘大可以放手去做。”

    “二娘还有些积蓄,至少我们也不会饿死街头。”

    噗呲一声笑出了声,令白容眯着眼回:“那二娘且看着吧。”

    令白容只是提出了第一项整改,虞二娘便立刻瞪大了眼反问:“什么?给所有艺技师休沐三日?”

    “那这三日谁来演出?我们靠什么营生?”

    令白容拍拍虞二娘的肩,一脸语重心长:“放心,会有人来演出的。”

    以为令白容已经请到了新的艺技师,虞二娘松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已经将经营权全全交给了令白容,虞二娘又立刻应承了下来。

    虞二娘正打心眼里钦佩令白容的人脉,转眼听到令白容的第二项整改,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因为令白容说:“三日后再营业,不急。”

    虞二娘瞠目结舌着答不出话,然她的震惊还没完,令白容拿起一件艺技师的披风戏服披在肩上,她一边调整着披风的系带,一边坦然地对虞二娘说:“劳烦二娘替我找一套男装。”

    “准备一只布袋、一只兔子、一只鹦鹉。”

    看着不远处戏台中心、披着披风的少女,正神气奕奕地看着自己,虞二娘突然有个不妙的想法。

    百思不解又急于求解,最后她仍是颤抖着声问了出来,“容姑娘……”

    “你不会是想自己登台表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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