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长安，更深人静，乌云蔽月。
宵禁之后，街上空荡下来，只偶有禁卫军的脚步声和更夫的梆子声响起。
西市坊间，有一道黑影正踽踽独行，他穿街过巷，朝着偏僻的外四坊而去，最终来到两扇破旧的木门之前。
他推开门走进去，屋内没有点灯，简陋的床榻之上，正安静靠坐着一道佝偻的身影，其右手边靠墙还摆放着根陈旧的拐杖。
那是一名年约七十的老人，他的面庞褶皱纵横，眼下青黑，两颊消瘦，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像是许久没有打理过。
见到黑影出现，他并不意外，只是抬起头来，怔怔望着对方。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如梦初醒般长叹口气，缓缓朝着黑影站立的方向抬起手来。
他的声音沙哑，语带几分哽咽，“老朽知道您死得冤，可是老朽无能，不能为您洗刷冤屈，老朽愧对您的大恩呐！”
黑影僵立原地，无声无息。
此时天空大片乌云流尽，几缕月光透过窗户，将屋内照亮。
只见站在老人床边的黑影衣衫破旧，而他脖子上方空空荡荡，赫然没有头颅。
是夜，乌鸦哭号，西市不宁。
“咚咚咚咚咚！”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西市丰邑坊内的一间明器铺大门就被敲得震天响。
过了许久，才有一人骂骂咧咧出来开门。
是名七八十岁的老人，穿着身松松垮垮的褐色布衣，须发皆白，一眼望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但此刻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充满了怨气，显然心情极差。
老人是“清一明器铺”的店主，在此开店已有十余年，因其姓张，又极爱喝酒，熟悉的街坊便称他为张酒鬼。
“谁啊？大清早敲你祖宗的棺材板呢？！”见四下无人，他更生气了，抬手就要关门，眼角余光中却见一团灰影正兜头砸下。
他下意识挥拳要打，这时耳边陡然响起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老头莫要动爪！救命要紧，救命要紧啊！”
他硬生生止住势，狐疑地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说话的竟是一只灰鹦鹉，此刻它正在半空来回地飞，嘴里还一边焦急喊着救命之语。
一根羽毛被扑腾的翅膀送到鼻间，老人猛打了个喷嚏，连忙后退两步问道：“你这孽畜是从哪里来的？嘴里胡乱说的什么？”
灰鹦鹉飞到他面前，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片刻后高声喊道：“就是你就是你！师祖救命！你的徒孙被官府的人围住了！”
他闻言顿时大惊，“怎么回事？”
灰鹦鹉却像是没听见般，转身就朝门外飞去，“老头快走！老头快走！迟了就没命了！”
他喊叫不停，只好气冲冲地关了门跟在后面。
灰鹦鹉带着他一路朝丰邑坊外去，谁料才跑出两条街，就迎面撞上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
少女容貌清丽，神色冷淡，肩上背个包袱，手里还拎着一名身着县尉服饰的年轻男子，那人四肢无力下垂着，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老人看得额角一跳，偏那少女见到他后，竟脚下一转，直直朝他走来。
“师祖万安。”
她神色毫无波动地将手中人丢在地上，朝老人行了个作揖礼。
“你谁啊？”老人退后半步，警惕地看着她。
她起身应道：“我是令安，十六年前，是您把我带上终南山的。”
老人闻言，面色不由惊讶，“令安？你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他本是终南山太上观的清一道长。
十六年前，他从长安带回一名无父无母的女婴，交给自己的大弟子宁玉抚养，而他则因为一些缘由离开终南山，来到长安开了这间清一明器铺，这十余年间，再没回过一次山门。
如今乍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十分高兴，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街角外传来喝声，“她应该就在附近，仔细搜！务必要将人找到！”
清一脸色骤变，忙招呼道：“快跟我走，先回去再说！”
令安也没多言，直接踩过地上男子的背，乖乖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一鸟回到明器铺后，清一在外面挂上闭店半日的牌子，这才锁了门将她带到里间。
“你怎么下山来了？还有，刚才那名公人是怎么回事？”
令安不急不缓喝了杯茶，将事情经过一语道来。
“我不小心将山门烧了，师父让我来您这里避避难。”
……
清一被呛得连连咳嗽，好半晌才喘过气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山门烧了？？”
令安点点头，“嗯，不过那是上个月的事了，现在估计已经筹到善款重建山门了吧。”
清一：“……无缘无故的，你烧山门做什么？”
令安放下茶杯，认真道：“并非无缘无故，那天晚上，师父和我都很饿。”
清一仍是迷茫，“所以……？”
“所以师父打了两只野鸡，又说要考我雷术，非让我引雷燃火，可是我劈歪了，山门就烧起来了。”
……
清一双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见此，令安问道：“师祖，您不会不想收留我吧？”
他神色复杂，“怎么会呢？既如此，你……就住下吧，不过，你不许再胡乱使那引雷术法了！”
他这铺子里有许多纸扎之物，要是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令安认真点头，“是，师祖。”
他松了口气，又问：“刚才那又是怎么回事？”
令安放下茶杯，说起了事情缘由。
昨天进城后，由于天色太晚，她便就近找了个客栈休息，今天一早宵禁解除后，才往丰邑坊来。
在途经一处巷口时，她跟一名行迹匆忙的男子迎头撞上，那男子站立不稳栽倒在地，却只匆匆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拾起地上的包袱连滚带爬地跑了。
就在她感到莫名的时候，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年轻县尉带着数名捕手出现在眼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县尉便大步上前将她按住，口中还厉喝道：“好个大胆窃贼！竟还敢留在此地！”
她心中虽茫然，但仍谨记下山前师父的叮嘱，不欲招惹是非，因此想要解释，“我不是窃贼，只是从此路过——”
谁料那县尉将佩刀拔出架在她脖子上，冷笑道：“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这包袱的布料和样式，分明就是赃物！交出来！”
说着，他就想抢夺令安肩上的包袱，令安自然不肯，于是挣脱束缚再次解释，“你认错了，这是师父给我的盘缠，并非什么赃物。”
她又想起刚才撞见的男子，于是恍然道：“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方才遇到了，他的包袱布确实同我的一样，不过他已经跑了。”
县尉却全然不听，反而因刚才的脱困之举大为恼火，更加认定她是在狡辩，于是将手一挥，捕手们就全都围了上来，对她拔刀相向。
“你以为仗着自己是个女子，再胡言乱语几句，就可以蒙混过关了？我告诉你，休想！像你这样的奸诈之徒本县尉见多了！”
“来啊，将这贼人抓起来，带回去细细审问！”
见此，一直盘旋在天空的灰鹦鹉不由焦急，它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找准方向后，就急急飞走求救了。
令安也无暇顾及它，见这县尉固执己见，不听人言，她当即冲上前去，“啪啪”甩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师父教导，若是跟人讲道理时对方不肯听，那就直接将他打服。”
她甩甩手，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认真说道。
县尉终于回过神来，顿时怒气上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还愣着干什么？快将这恶贼抓起来啊！”
捕手们如梦初醒，想要抓人，令安却已如泥鳅般钻出人群，逃之夭夭。
他们一路追缉，那县尉颇有些武艺在身，脚程极快，遥遥甩开众人，几次欲要拦住令安去路。
她不胜其烦，干脆将人打晕拎在手中，想着万一逃脱不得，还能当作人质。
再之后，她就遇到了闻讯而去的清一。
听完事情经过后，清一不由神色复杂。
他目光落到桌面的包袱上，欲言又止，“你……为什么不直接打开包袱给他们瞧瞧？”
令安摇头，“师父说了，他带给您的东西，不能让旁人看见。”
“噢？”清一来了兴趣，“那小子还给我带了礼物？是什么？”
令安抬手解开包袱，一颗风干的棕黑色人头赫然在目。
“……”
清一嘴角抽搐，“十余年未见，你师父已经改修邪道了吗？”
“师祖别误会。”令安解释道：“去年，师父在南方诛杀了一个凶恶的落头民，顺便将他的头带回了山门。”
“师父想将这颗头炼成法器，可风干后一直没能下手，就搁置了。”
“这次我下山来，师父想给师祖您带件礼物，思来想去，觉得此物最为合适，师父说，以您的修为，想必定能将此物炼制成绝无仅有的强大法器。”
落头民，最早记载于干宝的《搜神记》，“秦时，南方有‘落头民’，其头能飞……”
这是一类头可以脱离身体单独飞走的特殊种族，后世之人偶然得见，又将他们称作飞头蛮。
但因其数量稀少，并不常见，令安的师父宁玉道长会觉得新奇也属正常。
听她这样说，清一的神色一言难尽，“……有没有可能，你师父是嫌这东西吓人还占地方，又弃之可惜，所以才想甩给我？”
令安神色茫然，“啊，不能吧？我瞧师父挺喜欢这颗头的，平时轻易都不肯示人，一直用盒子装着锁在柜子里呢。”
……
清一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门外却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还伴随着高声喊叫，“长安县廨查案！速速开门！”
他脸色一变，连忙对令安道：“你先上去躲躲，我来应付他们。”
令安乖顺点头，目送他离开里间后，沿着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
她来到临街的窗户旁，朝着外面张望。
对面楼上，有一名女子正靠窗而立，与她四目相对。
宵禁之后，街上空荡下来，只偶有禁卫军的脚步声和更夫的梆子声响起。
西市坊间，有一道黑影正踽踽独行，他穿街过巷，朝着偏僻的外四坊而去，最终来到两扇破旧的木门之前。
他推开门走进去，屋内没有点灯，简陋的床榻之上，正安静靠坐着一道佝偻的身影，其右手边靠墙还摆放着根陈旧的拐杖。
那是一名年约七十的老人，他的面庞褶皱纵横，眼下青黑，两颊消瘦，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像是许久没有打理过。
见到黑影出现，他并不意外，只是抬起头来，怔怔望着对方。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如梦初醒般长叹口气，缓缓朝着黑影站立的方向抬起手来。
他的声音沙哑，语带几分哽咽，“老朽知道您死得冤，可是老朽无能，不能为您洗刷冤屈，老朽愧对您的大恩呐！”
黑影僵立原地，无声无息。
此时天空大片乌云流尽，几缕月光透过窗户，将屋内照亮。
只见站在老人床边的黑影衣衫破旧，而他脖子上方空空荡荡，赫然没有头颅。
是夜，乌鸦哭号，西市不宁。
“咚咚咚咚咚！”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西市丰邑坊内的一间明器铺大门就被敲得震天响。
过了许久，才有一人骂骂咧咧出来开门。
是名七八十岁的老人，穿着身松松垮垮的褐色布衣，须发皆白，一眼望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但此刻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充满了怨气，显然心情极差。
老人是“清一明器铺”的店主，在此开店已有十余年，因其姓张，又极爱喝酒，熟悉的街坊便称他为张酒鬼。
“谁啊？大清早敲你祖宗的棺材板呢？！”见四下无人，他更生气了，抬手就要关门，眼角余光中却见一团灰影正兜头砸下。
他下意识挥拳要打，这时耳边陡然响起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老头莫要动爪！救命要紧，救命要紧啊！”
他硬生生止住势，狐疑地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说话的竟是一只灰鹦鹉，此刻它正在半空来回地飞，嘴里还一边焦急喊着救命之语。
一根羽毛被扑腾的翅膀送到鼻间，老人猛打了个喷嚏，连忙后退两步问道：“你这孽畜是从哪里来的？嘴里胡乱说的什么？”
灰鹦鹉飞到他面前，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片刻后高声喊道：“就是你就是你！师祖救命！你的徒孙被官府的人围住了！”
他闻言顿时大惊，“怎么回事？”
灰鹦鹉却像是没听见般，转身就朝门外飞去，“老头快走！老头快走！迟了就没命了！”
他喊叫不停，只好气冲冲地关了门跟在后面。
灰鹦鹉带着他一路朝丰邑坊外去，谁料才跑出两条街，就迎面撞上一名二八年华的少女。
少女容貌清丽，神色冷淡，肩上背个包袱，手里还拎着一名身着县尉服饰的年轻男子，那人四肢无力下垂着，显然已经昏迷过去。
老人看得额角一跳，偏那少女见到他后，竟脚下一转，直直朝他走来。
“师祖万安。”
她神色毫无波动地将手中人丢在地上，朝老人行了个作揖礼。
“你谁啊？”老人退后半步，警惕地看着她。
她起身应道：“我是令安，十六年前，是您把我带上终南山的。”
老人闻言，面色不由惊讶，“令安？你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他本是终南山太上观的清一道长。
十六年前，他从长安带回一名无父无母的女婴，交给自己的大弟子宁玉抚养，而他则因为一些缘由离开终南山，来到长安开了这间清一明器铺，这十余年间，再没回过一次山门。
如今乍见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十分高兴，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街角外传来喝声，“她应该就在附近，仔细搜！务必要将人找到！”
清一脸色骤变，忙招呼道：“快跟我走，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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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鸟回到明器铺后，清一在外面挂上闭店半日的牌子，这才锁了门将她带到里间。
“你怎么下山来了？还有，刚才那名公人是怎么回事？”
令安不急不缓喝了杯茶，将事情经过一语道来。
“我不小心将山门烧了，师父让我来您这里避避难。”
……
清一被呛得连连咳嗽，好半晌才喘过气来，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山门烧了？？”
令安点点头，“嗯，不过那是上个月的事了，现在估计已经筹到善款重建山门了吧。”
清一：“……无缘无故的，你烧山门做什么？”
令安放下茶杯，认真道：“并非无缘无故，那天晚上，师父和我都很饿。”
清一仍是迷茫，“所以……？”
“所以师父打了两只野鸡，又说要考我雷术，非让我引雷燃火，可是我劈歪了，山门就烧起来了。”
……
清一双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见此，令安问道：“师祖，您不会不想收留我吧？”
他神色复杂，“怎么会呢？既如此，你……就住下吧，不过，你不许再胡乱使那引雷术法了！”
他这铺子里有许多纸扎之物，要是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令安认真点头，“是，师祖。”
他松了口气，又问：“刚才那又是怎么回事？”
令安放下茶杯，说起了事情缘由。
昨天进城后，由于天色太晚，她便就近找了个客栈休息，今天一早宵禁解除后，才往丰邑坊来。
在途经一处巷口时，她跟一名行迹匆忙的男子迎头撞上，那男子站立不稳栽倒在地，却只匆匆抬头看了她一眼，就拾起地上的包袱连滚带爬地跑了。
就在她感到莫名的时候，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年轻县尉带着数名捕手出现在眼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县尉便大步上前将她按住，口中还厉喝道：“好个大胆窃贼！竟还敢留在此地！”
她心中虽茫然，但仍谨记下山前师父的叮嘱，不欲招惹是非，因此想要解释，“我不是窃贼，只是从此路过——”
谁料那县尉将佩刀拔出架在她脖子上，冷笑道：“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这包袱的布料和样式，分明就是赃物！交出来！”
说着，他就想抢夺令安肩上的包袱，令安自然不肯，于是挣脱束缚再次解释，“你认错了，这是师父给我的盘缠，并非什么赃物。”
她又想起刚才撞见的男子，于是恍然道：“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方才遇到了，他的包袱布确实同我的一样，不过他已经跑了。”
县尉却全然不听，反而因刚才的脱困之举大为恼火，更加认定她是在狡辩，于是将手一挥，捕手们就全都围了上来，对她拔刀相向。
“你以为仗着自己是个女子，再胡言乱语几句，就可以蒙混过关了？我告诉你，休想！像你这样的奸诈之徒本县尉见多了！”
“来啊，将这贼人抓起来，带回去细细审问！”
见此，一直盘旋在天空的灰鹦鹉不由焦急，它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找准方向后，就急急飞走求救了。
令安也无暇顾及它，见这县尉固执己见，不听人言，她当即冲上前去，“啪啪”甩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师父教导，若是跟人讲道理时对方不肯听，那就直接将他打服。”
她甩甩手，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认真说道。
县尉终于回过神来，顿时怒气上涌，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还愣着干什么？快将这恶贼抓起来啊！”
捕手们如梦初醒，想要抓人，令安却已如泥鳅般钻出人群，逃之夭夭。
他们一路追缉，那县尉颇有些武艺在身，脚程极快，遥遥甩开众人，几次欲要拦住令安去路。
她不胜其烦，干脆将人打晕拎在手中，想着万一逃脱不得，还能当作人质。
再之后，她就遇到了闻讯而去的清一。
听完事情经过后，清一不由神色复杂。
他目光落到桌面的包袱上，欲言又止，“你……为什么不直接打开包袱给他们瞧瞧？”
令安摇头，“师父说了，他带给您的东西，不能让旁人看见。”
“噢？”清一来了兴趣，“那小子还给我带了礼物？是什么？”
令安抬手解开包袱，一颗风干的棕黑色人头赫然在目。
“……”
清一嘴角抽搐，“十余年未见，你师父已经改修邪道了吗？”
“师祖别误会。”令安解释道：“去年，师父在南方诛杀了一个凶恶的落头民，顺便将他的头带回了山门。”
“师父想将这颗头炼成法器，可风干后一直没能下手，就搁置了。”
“这次我下山来，师父想给师祖您带件礼物，思来想去，觉得此物最为合适，师父说，以您的修为，想必定能将此物炼制成绝无仅有的强大法器。”
落头民，最早记载于干宝的《搜神记》，“秦时，南方有‘落头民’，其头能飞……”
这是一类头可以脱离身体单独飞走的特殊种族，后世之人偶然得见，又将他们称作飞头蛮。
但因其数量稀少，并不常见，令安的师父宁玉道长会觉得新奇也属正常。
听她这样说，清一的神色一言难尽，“……有没有可能，你师父是嫌这东西吓人还占地方，又弃之可惜，所以才想甩给我？”
令安神色茫然，“啊，不能吧？我瞧师父挺喜欢这颗头的，平时轻易都不肯示人，一直用盒子装着锁在柜子里呢。”
……
清一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门外却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还伴随着高声喊叫，“长安县廨查案！速速开门！”
他脸色一变，连忙对令安道：“你先上去躲躲，我来应付他们。”
令安乖顺点头，目送他离开里间后，沿着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
她来到临街的窗户旁，朝着外面张望。
对面楼上，有一名女子正靠窗而立，与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