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东方泛白。

    檀深悠悠醒转时分已是晨曦初露,向身侧一瞧,却发觉元凌已是不在榻上,心里不由又急又怕:“王爷呢?王爷早早便醒了么?”

    许久却不见元凌回话,只有四个丫鬟端着水盆衣物鱼贯而入,正是丹蕊、书绣与琴心,还有个眼生的。丹蕊看着与昨日没什么分别,书绣双眼却肿的似桃子一般,琴心更是满脸倦色,眼圈一片乌青。

    “书绣与琴心你们,如是实在身子不适,不若今日便叫这位姑娘与丹蕊来伺候,你们去歇息歇息。昨日都是我不好,偏要与你们计较起那些话来。”檀深经了昨晚,心里头便也对婚事少了几分抗拒,同时也可怜书绣、琴心。她一向不会管教下人,只管视为姐妹,总客客气气、不愠不恼的,算起来也是她的毛病。

    琴心本是嘴快,这会却不会说话一般,一声不吭,只瞅着水盆不看檀深。还是书绣怕檀深难堪,讷讷道:“檀福晋莫要与我们这些婢子认错了,我们又怎会怪罪檀福晋。本是奴婢的错,不该在檀福晋面前耍小性。”

    檀深听了这话,心如刀割一般,只哀哀道:“若你还视我做姐妹,便再也莫要同我说这样的话!你在我跟前闹也好,急也罢,皆是你的伤心,又非有意搅了我们和睦,我怎会怪罪你?”说罢便又要落泪。

    “檀福晋怎能与我们这些奴婢论姐妹。”丹蕊双眉一耸。

    “我与书绣、琴心是自小一起吟诗作对、玩笑打闹的,不是姐妹也胜似姐妹,在府中如吃穿用度二小姐、三小姐一般,情谊的确非平常主仆。”檀深只以为丹蕊是不解其中由头才如此说,于是解释一番。

    “奴婢的意思是,主仆有别,若檀福晋要管好下人,只怕要改一改与书绣、琴心的姐妹情谊,也可学学恩威并施的法子。”丹蕊是顾氏专门择来教导檀深去如何在王府立足的,有几分手段。

    檀深却不以为然,愠道:“我听她们那些个恩威并施的法子,我瞧着都不好。恩威恩威,最后还是落在这个威字,终归是使人怯。若是与人为善,待人包容,又何尝会有奴婢不肯为你做事?更何况我与她们的情谊,岂是能为了一句主仆有别改了的?”

    书绣与琴心一时间也明了其心意,便又重归于好暂且不提。

    却说福晋这边早早便预备好了檀深的位子,檀深却因早上与书绣、琴心那么一回事闹得晚了些。本也不算迟,可大家都想一睹这新入府的檀福晋,皆是早早便到了,故而显得她到的晚。毕竟每日在府中实在无趣,唯有后宅这点子事打发时光。

    众人坐定,却不见檀福晋踪影。吴格格最是沉不住气,心气儿也浅,没忍住便开口嘲了两句:“檀福晋未进府前,皆是说的是知书达礼、端庄守矩。今日一见,却知未必呀。”

    “吴格格还未见檀福晋一面,怎知其品性?未免太过轻率。”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讶异。不为别的,只是说这句话的,乃是平日里甚少参与这些个嘴仗的济州知府之女,庶福晋顾氏扶摇。

    却见这吴格格并不惊慌,反妖冶一笑:“众姐妹可知,檀福晋的娘可是顾氏族女,这亲戚自然是帮着亲戚。”

    顾福晋却也不惯着她,睨她一眼,冷冷道:“就算我与她不相识,也见不得旁人被你这样爱搬弄是非之人污蔑了去。”

    福晋蛾眉微蹙,俨然是不悦,正欲发作,却听得通报声,说是檀福晋到。

    却见众人恍若被定了心神,齐刷刷瞧着从门口走进的这位女子:裹雪絮绛纱披风,里着月白团花万寿纹宁绸袍。与昨日浓妆相反,只略施玉砂而粉光若腻,浅点口脂似绛唇映日;腰袅娜,身似柳,步迟迟。

    殿内很是静了一刻。良久,方才有人叹道:“檀福晋果真貌似天仙,奴才自愧弗如。”此人正是淇福晋,那副模样,全然是看的痴了。

    福晋亦是感喟:“王爷后院佳人不少,可如此美貌的,真真是头一个。不说王爷,就是我见了也喜欢。檀福晋在府中,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大可以来找我。”

    “奴才多谢福晋照拂。如此夸赞,奴才怎敢担此虚名,众位姐妹才是倾城容色,奴才蒲柳之姿而已。”檀深仍是维持着礼数,不出一丝纰漏。

    “檀福晋美貌,又如此温婉,王爷昨夜定是很喜欢你。”福晋凤眼微抬,斜眼望着手中玉如意淡淡笑道。

    谁知福晋才说了此话,卓福晋便好似忍也忍不住,唇角笑意漾开,最终笑出声来,身子发抖,花枝乱颤。檀深不由奇怪,这殿内哪个人不是守着礼数,哪怕最为跋扈的吴格格想来也不敢如此高声笑语。

    檀深正奇怪着,就听得卓福晋已是敛了笑声,半倚在扶手之上,慢条斯理道:“福晋有所不知。说起不喜欢,这檀福晋,可真真咱们府上的头一个。”

    福晋神色未变,挑眉道:“哦?卓福晋好似是知道些什么?”

    卓福晋轻哼,连着说话的腔调也多了分讥讽:“众位姐妹可知,昨夜檀福晋本是第一日入府,王爷却并未与其行周公之礼。可知就算天仙到,只要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照样惹得王爷不喜。”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座下立刻窃窃声不断,幸灾乐祸者有,但惊讶者居多。还是福晋凝眉道:“好了,这样没规没矩成什么样子!”众人方才安静下来。

    檀深不由面红耳赤。昨夜本是她不愿圆房,王爷心善,说愿等她心意相通时也不迟。可,这样的事情,怎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讲!况且,元凌乃是尊贵之人,是大宁的王爷,若是说出王爷竟为了侧福晋心有顾虑而不圆房,说出去岂不惹人非议?

    正当檀深准备咬牙受了这番取笑,却见一绛红色蟒袍携着一缕龙涎香踏入,是元凌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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