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

    端亲王府嫡长格格落水,此事非同小可,元凌已是从宫中请来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分别是太医院院判高佳世恩与近些日子在太医院崭露头角的孙太医。

    福晋是最早到的一个,众人见她时皆是吃了一惊。那模样,真真是人若玉惨花愁,泪如断线珍珠,与平日那端庄威严的样子判若两人,王爷虽待她已无甚新鲜,却也动心爱怜,很是劝慰了一番方罢。

    乌那希格格如今在内殿昏迷不醒,孙太医在里头照看;太医院院判高佳氏为其诊脉后撩起珠帘,引得元凌与一众妃妾向这边望,无论心里如何做想,面上皆是忧心的神情。

    “格格如何了?”不等高佳世恩禀报,福晋已是沉不住气发问。这毕竟是她唯一的孩子,终究是亲生的骨肉,心里难免焦灼。

    元凌亦是心有顾虑,捻着玉扳指,剑眉紧皱。

    高佳世恩规矩行礼,道:“格格福大命大,也多亏王爷相救及时,尚且无大碍,只是恶寒怕冷。需辛温解表,宜肺散寒。奴才已开了一副药,此外再辅以葱白姜枣粥与足药浴,多加调养,想必便无妨了。”

    “多谢高佳大人,多谢高佳大人……”福晋涕零如雨,喃喃道。听到乌那希无事,众妃妾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着,心里头亦是有着同为女人的感同身受。

    “本王知道了,辛苦两位太医来这一趟,无事便好。”元凌亦是如释重负,手上捻着的玉扳指也松下来,轻叹一口气。

    檀深本也忧心,却碍于与福晋不相熟未敢上前安慰。如今见格格无事,也安心下来,莞尔一笑,向王爷与福晋福身道:“乌那希格格无大碍,多亏王爷与福晋庇佑,格格无事便好。”

    福晋执起王爷的手,面上泪痕已干,粲然道:“檀福晋人妙,话说的也妙。王爷说是也不是?”

    “自然是。”元凌望着檀深,心头悸动,似是全然抑制不住内心私念。他多想揽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仿佛世间只余下二人。

    檀深见王爷与福晋双手相牵,心里头一紧,接着便是一股子酸。是了,王爷与福晋,才是真正的夫妻,自己不过是妾,有些事,是不该肖想的。

    送了二位太医出王府,檀深本以为风波已过,正欲回房歇息,却见元凌面色陡然一沉,厉声道:“跪下!”

    本还笑语嫣然的一众妃妾们皆是实实在在被这番变故吓了一跳。王爷这是要做什么?格格不是无大碍么?

    虽心有疑虑,却无人敢不跪。众人皆是屏息凝神,低额敛眸,无一例外。

    “宫里头的太医既是走了,本王便要好好审一审这格格落水一事。”却见元凌阴沉着脸,并不发怒,却更叫人惧怕。

    檀深心中猜到是有人蓄意谋害,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王府果真是个表面光鲜,背地里吃人的地儿。若是王爷今日未路过藕花湖,未瞧见格格,料想格格就难再活着了。

    “王爷,奴才屋内丫鬟说曾亲眼见那贱婢将善儿推下湖去!但请王爷做主!”福晋方才止住的眼泪又漫出来,盈盈欲落。

    元凌相较福晋而言冷静非常,沉吟片刻后道:“格格出去时带了什么人,推格格下水之人又是何模样?”

    福晋正是伤心落泪,于是其丫鬟梅影便朝着王爷福了福身道:“格格出去时带的李姑姑已是溺死了,尸首奴婢方才派了人去打捞。推格格下水之人是福晋叫竹青去唤格格时瞧见的,说是个不到双十之龄的丫头,衣着普通了些,不过眉间有个红痣。”

    元凌眉峰紧锁,顿了顿道:“咱们府上眉间有红痣的丫鬟在谁房中?”

    魏忠福一直候在一旁,见王爷问了,赶忙道:“奴才记得真真的,是有一个名叫莲香的,眉间有一颗红痣,因着办事勤快,奴才便给放到暗香居了。”

    “暗香居,这不是檀福晋的屋子。想不到檀福晋平日看起来知礼守矩,实则狠毒至此!”吴格格惊讶道。

    檀深只觉双膝跪的生疼,一阵头晕目眩,被身旁的淇福晋虚扶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她与乌那希格格从未见面,怎来的谋害?简直是荒唐!可现下种种罪证皆是指向她,她简直百口莫辩。

    “贱人,我自认从未苛待于你!檀福晋若当真觉着恨我,尽管来报复我,只是不要为难善儿!还请王爷为我们母女做主!”福晋眼中满是恨意,眼神几乎要将檀深撕碎。

    檀深泪水盈盈,一瞬间哑了嗓子,哭道:“还请王爷明鉴,奴才从未谋害乌那希格格,奴才从来安守本分,从不敢僭越,还请王爷明鉴!”

    元凌瞧着檀深泪眼朦胧,心中亦是不忍,道:“丫鬟在暗香居也不能说明是檀福晋做的。或许是有人买通了那丫鬟,意图污蔑给檀福晋也未可知。”

    “檀福晋是与善儿不相熟,可善儿乃是我的骨肉!王爷,这檀福晋狼子野心,位至侧福晋还不足惜,竟还意图夺了奴才的福晋之位!”福晋毫不相让,步步相逼。

    正在二人相互僵持之时,忽地有一丫鬟自外头哭哭啼啼地进来,不住地磕头请罪:“王爷,檀福晋不叫奴婢说,可奴婢为了王爷、福晋和格格有一事不得不说,那日奴婢的确是看见了檀福晋单单把莲香姐姐叫到殿内去许久,还给了许多赏钱,是万万错不了的!”

    “这人证已在,檀福晋,你还有什么可抵赖!”吴格格双眉隆起,语气中多了厌恶。

    檀深并不与吴格格争辩,只泫然瞧着元凌道:“王爷不觉这事事便太巧,都这样恰好指向奴才,人人都一口咬定便是奴才做的!奴才心里头清白,自然问心无愧,王爷要审便审,只是不要用刑伤了我房中丫鬟!”

    元凌不忍去瞧她,眉头紧锁,默默良久才道:“既然如此,便先将莲香押下去审。檀福晋,幽禁暗香居。”

    “王爷,且慢,”檀深忽地只闻耳畔一女声泠泠,“还请容奴才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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