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陌川瞳孔失焦，在身边奴婢的搀扶下才缓缓从床上下来，跪伏在地。对着李嫣已然离去的背影嗓音喑哑，缓缓道：
“臣……谢殿下赏赐。
太平宫内。
李瑜脸色苍白，像是不敢相信那般一遍又一遍问：
“她真的杀了？”
“全部？一个也没剩？”
“怎么可能，她是怎么找到的？！”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整个人焦躁许多，手紧紧绞着长裙，心脏狂跳。
她足足在李嫣身边插了二十多个眼线，从车夫到专用太医再到婢女，以此确保不论她有什么新动作，自己这边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就算她心细，挑出来一两个来也无甚大碍，反正还有别的可以顶上。
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全挑出来的？!
半晌，她懊恼道：“那群人是做什么吃的……这下好了，被李嫣那个贱人抓了个现行。谁知道那疯子能干出什么事来！”
她没注意到，身后一直默不作声低头跟着她的小宫女，在听到李嫣这个名字时，原本空白而麻木的眼睛竟闪了闪。
下一秒，便有下人急急忙忙冲进来，告诉她瑞宁公主到。
瑞宁……瑞宁！
李瑜暗暗咬牙。
好个封号，好个瑞宁，她李嫣和这里头哪个字沾边？！
她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扶着身旁婢女的手缓缓打开门，见到李嫣时故作惊讶：
“姐姐，今的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李嫣连装都懒得跟她装一下，不容置喙道：“跪下。”
长乐公主藏在宽大袖袍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仍是得体微笑：
“这是什么道理？皇姐，怎的你一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李嫣也不和她过多废话，开门见山道：“宋陌川是带罪之身，你却帮他逃跑，是何居心？”
长乐公主原本还抱着浑水摸鱼的心，见她如此较真，面色也不由自主一点点冷了下来：“他把我供出来的？”
李嫣冷哼一声：“若是经由他口中说出，或许我还会怀疑，是他想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
长乐公主扬起头，露出明艳笑容，偏偏说出来的话不留丝毫情面：“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个奴隶。本宫想杀就杀，想放就放，和你有什么关系？”
毕竟这奴隶皮相好看，曾经又是将军，身上带些这后宫中少见的血气。
对她而言当个玩件耍耍也是新鲜。
想到这，长乐忽的嗤笑一声：“怎么，莫不是姐姐喜欢他？您可别忘了，他是罪臣——”
“喜欢他？”
李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没等长乐公主把话说完，便朝苏公公使了个眼色。
苏公公立即会意，一甩拂尘，弓腰捧着那绣花锦盒上前。
盒子打开那个瞬间，长乐公主眼底那丝嘲弄瞬间结了层冰。
“你……宋公子是习武之人，你这是想彻底废了他？”
这银针看上去同寻常绣针没什么两样，却是实打实淬满了毒。
进入身体那一刻，毒液便与血肉相融，一寸寸腐蚀神经，叫人疼痛难忍不说，大概率还会残留在伤口处，阻挡经络。
李嫣淡淡道：“一个奴隶而已，留着这身功夫也没什么用。”
反倒会成为未来他刺杀自己的资本。
“李瑜，你不要忘了。他是我问父皇讨要来的，是我的东西。”
长乐神情懊恼。
她本就没想真的让宋陌川逃走，只是单纯想跟李嫣作对而已。
看她受气，自己也能舒心些，不曾想反而让她抓住了把柄。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你想如何？”
李嫣抬眸，目光投向长乐公主身后那小宫身上。
“你拿我一个人，我也应拿你一个才是。”
小宫女感受到她的视线，福至心灵，瞬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浑身颤抖，踉踉跄跄膝行着上前几步，仓皇抓住长乐裙摆。
“殿下，殿下救我……”
李瑜原先还以为这人是李嫣安排在她这里的卧底，刚动了杀心。见她如此惶恐，反倒是放下了警惕。
“怎么，姐姐。我这不长眼的奴才，曾经得罪了你？”
李嫣面色阴沉，周遭气压骇人：“你养的这条狗，倒是忠心。平日里听你的话没少给本宫下绊子。”
“要么把她交给我，要么，我们就去父皇那好好算一算你助质子逃跑的账。”
这事往小说叫玩心大，往大说是意图谋反。
皇族内部，所谓亲情，也不过是吊在一根线上的蚂蚱。
圣上多疑，长乐自然不敢赌。
她将跪在地上惊恐到泪流不止的小宫女一把拽起，朝李嫣方向推去。
“去吧，柏溪。”她笑，“本宫会念着你的忠心，为你寻处好的葬身之所。”
什么忠心不忠心的。
这些下人，在他们眼底，也不过是一件好用些的工具。
用完了，扔掉又有何所谓。
李嫣嫌恶地看着惴惴不安的小宫女：“跟上了。否则，你这双腿就别想要了。”
小宫女畏畏缩缩紧跟在她身后。
直至彻底走出太平宫，坐上那轿厢后，柏溪才终于敢直起身子，真心实意哭出了声。
“阿嫣……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柏溪颤颤巍巍抬起头，眼眶通红，“大家都死了，阿苓也疯了，我们该怎么办？”
“系统没说错，我们真的会死，所有人都逃不出去的。”她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状似疯癫，“我也要疯了，我真的也要疯了。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整整九年。
他们被困在这里，找不到自己，也看不清未来。
那一把刀，每时每刻悬挂在自己头上，摇摇欲坠。
就好像明知自己被宣判了死刑，却不知它究竟会何时执行，每时每刻惶恐不安……
李嫣心底无限悲戚。
她轻轻抱住柏溪，神情全然不似之前下令杀人那般残忍冷血。
喃喃道：“别怕，本宫……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再等等，等等我。我们会活下去的。一定。”
李嫣眼眶泛起星星点点湿意：“我只有你们了，求你，再坚持一下……”
柏溪不知道，阿苓已经死了。
被她亲手所杀。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苓被压抑太久，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越绷越紧，早已承受不住。
她疯疯癫癫跟所有人说自己是异世之人，说这里的一切皆是虚妄。
有人要抓她，她便哭喊着躲在李嫣背后，拽住她的衣袖大吼：
“你们看啊！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和我一样，她也和我一样啊！”
李嫣疲倦至极闭上双眼。
“杀了她……吧。”
她是这里的公主，无法保住一个“满口胡话，神志不清甚至还敢污蔑她，中邪”之人。
她背后还有要守护的人，她不能倒下，也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阿苓被烧死前，一直在死死盯着她，用嘶哑的嗓子咆哮。
她一遍又一遍质问：“李嫣！！！你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声音如此凄厉。
直至整个人都被吞噬于那浓浓厚烟中。
李嫣张了张嘴，却连一句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臣……谢殿下赏赐。
太平宫内。
李瑜脸色苍白，像是不敢相信那般一遍又一遍问：
“她真的杀了？”
“全部？一个也没剩？”
“怎么可能，她是怎么找到的？！”
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整个人焦躁许多，手紧紧绞着长裙，心脏狂跳。
她足足在李嫣身边插了二十多个眼线，从车夫到专用太医再到婢女，以此确保不论她有什么新动作，自己这边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就算她心细，挑出来一两个来也无甚大碍，反正还有别的可以顶上。
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全挑出来的？!
半晌，她懊恼道：“那群人是做什么吃的……这下好了，被李嫣那个贱人抓了个现行。谁知道那疯子能干出什么事来！”
她没注意到，身后一直默不作声低头跟着她的小宫女，在听到李嫣这个名字时，原本空白而麻木的眼睛竟闪了闪。
下一秒，便有下人急急忙忙冲进来，告诉她瑞宁公主到。
瑞宁……瑞宁！
李瑜暗暗咬牙。
好个封号，好个瑞宁，她李嫣和这里头哪个字沾边？！
她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扶着身旁婢女的手缓缓打开门，见到李嫣时故作惊讶：
“姐姐，今的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李嫣连装都懒得跟她装一下，不容置喙道：“跪下。”
长乐公主藏在宽大袖袍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仍是得体微笑：
“这是什么道理？皇姐，怎的你一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李嫣也不和她过多废话，开门见山道：“宋陌川是带罪之身，你却帮他逃跑，是何居心？”
长乐公主原本还抱着浑水摸鱼的心，见她如此较真，面色也不由自主一点点冷了下来：“他把我供出来的？”
李嫣冷哼一声：“若是经由他口中说出，或许我还会怀疑，是他想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
长乐公主扬起头，露出明艳笑容，偏偏说出来的话不留丝毫情面：“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个奴隶。本宫想杀就杀，想放就放，和你有什么关系？”
毕竟这奴隶皮相好看，曾经又是将军，身上带些这后宫中少见的血气。
对她而言当个玩件耍耍也是新鲜。
想到这，长乐忽的嗤笑一声：“怎么，莫不是姐姐喜欢他？您可别忘了，他是罪臣——”
“喜欢他？”
李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没等长乐公主把话说完，便朝苏公公使了个眼色。
苏公公立即会意，一甩拂尘，弓腰捧着那绣花锦盒上前。
盒子打开那个瞬间，长乐公主眼底那丝嘲弄瞬间结了层冰。
“你……宋公子是习武之人，你这是想彻底废了他？”
这银针看上去同寻常绣针没什么两样，却是实打实淬满了毒。
进入身体那一刻，毒液便与血肉相融，一寸寸腐蚀神经，叫人疼痛难忍不说，大概率还会残留在伤口处，阻挡经络。
李嫣淡淡道：“一个奴隶而已，留着这身功夫也没什么用。”
反倒会成为未来他刺杀自己的资本。
“李瑜，你不要忘了。他是我问父皇讨要来的，是我的东西。”
长乐神情懊恼。
她本就没想真的让宋陌川逃走，只是单纯想跟李嫣作对而已。
看她受气，自己也能舒心些，不曾想反而让她抓住了把柄。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你想如何？”
李嫣抬眸，目光投向长乐公主身后那小宫身上。
“你拿我一个人，我也应拿你一个才是。”
小宫女感受到她的视线，福至心灵，瞬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浑身颤抖，踉踉跄跄膝行着上前几步，仓皇抓住长乐裙摆。
“殿下，殿下救我……”
李瑜原先还以为这人是李嫣安排在她这里的卧底，刚动了杀心。见她如此惶恐，反倒是放下了警惕。
“怎么，姐姐。我这不长眼的奴才，曾经得罪了你？”
李嫣面色阴沉，周遭气压骇人：“你养的这条狗，倒是忠心。平日里听你的话没少给本宫下绊子。”
“要么把她交给我，要么，我们就去父皇那好好算一算你助质子逃跑的账。”
这事往小说叫玩心大，往大说是意图谋反。
皇族内部，所谓亲情，也不过是吊在一根线上的蚂蚱。
圣上多疑，长乐自然不敢赌。
她将跪在地上惊恐到泪流不止的小宫女一把拽起，朝李嫣方向推去。
“去吧，柏溪。”她笑，“本宫会念着你的忠心，为你寻处好的葬身之所。”
什么忠心不忠心的。
这些下人，在他们眼底，也不过是一件好用些的工具。
用完了，扔掉又有何所谓。
李嫣嫌恶地看着惴惴不安的小宫女：“跟上了。否则，你这双腿就别想要了。”
小宫女畏畏缩缩紧跟在她身后。
直至彻底走出太平宫，坐上那轿厢后，柏溪才终于敢直起身子，真心实意哭出了声。
“阿嫣……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柏溪颤颤巍巍抬起头，眼眶通红，“大家都死了，阿苓也疯了，我们该怎么办？”
“系统没说错，我们真的会死，所有人都逃不出去的。”她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状似疯癫，“我也要疯了，我真的也要疯了。我想回家，我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整整九年。
他们被困在这里，找不到自己，也看不清未来。
那一把刀，每时每刻悬挂在自己头上，摇摇欲坠。
就好像明知自己被宣判了死刑，却不知它究竟会何时执行，每时每刻惶恐不安……
李嫣心底无限悲戚。
她轻轻抱住柏溪，神情全然不似之前下令杀人那般残忍冷血。
喃喃道：“别怕，本宫……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家。”
“再等等，等等我。我们会活下去的。一定。”
李嫣眼眶泛起星星点点湿意：“我只有你们了，求你，再坚持一下……”
柏溪不知道，阿苓已经死了。
被她亲手所杀。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阿苓被压抑太久，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越绷越紧，早已承受不住。
她疯疯癫癫跟所有人说自己是异世之人，说这里的一切皆是虚妄。
有人要抓她，她便哭喊着躲在李嫣背后，拽住她的衣袖大吼：
“你们看啊！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和我一样，她也和我一样啊！”
李嫣疲倦至极闭上双眼。
“杀了她……吧。”
她是这里的公主，无法保住一个“满口胡话，神志不清甚至还敢污蔑她，中邪”之人。
她背后还有要守护的人，她不能倒下，也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阿苓被烧死前，一直在死死盯着她，用嘶哑的嗓子咆哮。
她一遍又一遍质问：“李嫣！！！你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
“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声音如此凄厉。
直至整个人都被吞噬于那浓浓厚烟中。
李嫣张了张嘴，却连一句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