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陆理还站在副驾驶的门外，被微风撩拨着刘海。
听到这话，连忙俯身手忙脚乱按下按钮，可他从几分钟前出发就已经预热好了，这会儿的温度不可能马上降下来。
考虑到这一点，他又提了一句，“要不要我把外套脱下来，垫在下面？可以隔热的。”
凌澜摆摆手说不用，懒得再被搬起来挪动，便暗示自己那也只是李晓晓的建议和推测，不一定会产生严重的影响。
他没领悟到她的意思，却听到引擎声传来。
余光瞥见后方跟上来的一辆车，刚把副驾的人扔下，往前蹭了一点又停下了。
图书馆门口的行车道很窄，只有一条单行线，停在这里无疑堵了别人的路。
陆理向后挪了两步，看到深蓝色车身，和车头上的盾牌标志，猜到了车主是谁。
果然一抬眼，驾驶座上的学弟在朝他摆手，他们只在party上见过几次，但这学弟是他们高中国际部的，校友相见总会多聊几句。
他也同样挥了挥手，只不过人家是云淡风轻地打招呼，他则带了点歉意。
返回凌澜身边后，就替半躺着的她绑好了安全带。
“这里不好停车，先离开这里吧，你先试试这个姿势怎么样，不行的话挪了车给你调。”
凌澜嗯了一声，这个姿势是有点别扭。座椅有点高，上半身快躺平了，小腿耷拉在下面有种被拖拽的感觉，腰部凭空多了份受力，还不如不躺下。
正要提出，陆理却轻轻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把车开走。
刚开出路口，凌澜便喊他停下，帮她把腿搬上来。
见她把腿蜷缩好，找到受力点，腰部得到充分放松，才松了口气，轻轻说道，“如果实在痛的话，我给你拿个口香糖。”
凌澜并未从这应付小孩的话中感到一丝安慰，把她当三岁小孩吗？
“不要。”
他都要伸手去拿了，听到这话缩回手，又道：“从这到health center没几条街的，你别着急......”
“我不去health center！”像是怕音量太低就无法成功打断他，这是短短几分钟内第二次对他大喊大叫。
听到“health center”，她回想起刚才是李晓晓快人快嘴，和他在电话里说什么她摔了一跤，需要去学校医院。
驴唇不对马嘴。
只是当时疼得顾不上阻止，现在姿势还算舒适，也是有了力气。
陆理显然被这突兀的音量吓到，一动不动注视着她，像是想要个合理的理由，又不敢问出来。
还好她自己说了：“晓晓说我腰间盘突出，我没这个毛病，我知道她有一点，她就以为我也有。我没有过，只是弯腰系鞋带的时候忽然闪了。”
这听起来比陆理预计得轻不少，但基于对这些一知半解，他没法马上赞同。
对不甚了解的事物，就多了几分应有的谨慎，“反正只要几条街，要不去还是去看一下？进去了可以坐轮椅......”
“我说了不去！”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仿佛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到了。
她一锤定音宣告结果，陆理把自认为合理的理由咽了回去。
“也对，那就不去。”除了干巴巴的顺从，他也给出了反面理由，“反正即便是确诊，我刚刚也已经搜过了，除了静养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刚刚？”被疼痛搞得五迷三道，凌澜没反应过来，于是发出质问。
他俩碰面这一小会儿，根本没见到他拿手机出来，他怎么搜？
“对啊。”确定了不去学校医院，他再次启动车后，盘算着在下个路口拐弯离开校区。
见她没有安心躺下，眼中仍然挂着疑惑，他继续解释：“刚刚来的路上，我不是从教室跑出来么，走路的时候。”
她被不经意提醒才又想到这事，他是因为一个电话，逃了半节课出来接她的。
他那么不爱上课，今天居然认认真真按时去了，这节课的内容应该还挺重要的吧。
而且不仅如此，他连走到车上的时间都没浪费。
她没再说话，抬眼看看斜上方，加州的阳光把他深色的头发镀了层浅色，睫毛微翘着盖在眼睑上，给本就不会和她吵架的人添了层温柔。
或许不应该火气那么大，好像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样。
“这样啊。”语气比刚才温和不少，但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她又拉不下脸来和他道歉。
算了，看他根本没生气，可能也不需要。
但是这样就会给她一种捡软柿子捏的感觉，她不愿意当这样的人，从小就讨厌班里欺软怕硬的那几个。当时有个男生被老师批评了气不顺，霸凌班里被人孤立的外地小姑娘，她当即就把那男生揍了一顿，说老师惹了你，你他大爷怎么不去找校长告状？拿同学出气算什么东西？紧接着骂了哪些脏话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男生吓得够呛，从此以后见面恨不得朝她鞠躬。
“对啊。”陆理见她没了刚才那些暴躁，也跟着舒适很多，“我不知道止痛药会不会有效，回去给你找个吃吃。不过要先吃饭，不会刺激肠胃。”
“好。”她依旧答应得轻快。
“那么你想吃点什么呢？”
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伤筋动骨，吃点好的补补吧。”
“我再煮点排骨汤？那我先把你放回家再去超市。”
“不要。”虽然他的排骨汤味道不错，听到这么大费周章，她又噘着嘴否决了，“我们点韩餐外卖吧，那里有鸡汤骨汤什么的。”
“为什么不要吃我煮的？”
“你留在家里陪我呗。”
凌澜垂着眼，掩耳盗铃般回避他借等红灯的空档来瞟她的眼神。
她怎么能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呢，真见鬼。
然而他不仅没说她矫情，好像答应地还更爽快了。
见他如此敞亮，她终于把话题拉回了刚才的话，“我刚刚喷你，你没不高兴啊。”
陆理心中无语，这是什么话，哪有人被喷了还会高兴的？
但这个话从她口中问出，好像也没什么违和感的。
“我当然不怎么高兴啊。”他回答得有些无奈，但凌澜没听出什么怨气，“但我也没什么办法减轻你的痛苦，那就只好做出气筒了。”
她的头扭得更远，目光撇向窗外，让开车的他彻底捕捉不到，“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下次换一个筒。”
“不用。”他笑了，“我是和你最亲近的人啊，你不找我出气，找谁呢？”
这话瞬间让她心里颤了颤，像是一个没站稳，掉进突如其来的感动里。
最亲近的人？小的时候朱莉可能是说过这样的话，但那一百年没联系的父亲，是没说过的。
奶奶呢，她其实认为奶奶是最亲近的人。
但毫无疑问，她们只是互相陪伴彼此一小段的人，奶奶比她大了整整70岁，她无缘奶奶的大部分人生。她以后的路无论走得多么光鲜，奶奶也不可能看到了。
想到这里，鼻子瞬间一酸。
身体上的疼痛，竟然激发了角落里的感性。
百感交集之际正不知道说点什么，陆理的话还有后半句：“总不能找晓晓吧？”
陆理还不知道今天的前因后果，在课上接到李晓晓的电话还挺意外的，若不是直觉告诉他这电话和凌澜有关，外加今天依旧坐在了靠近后门的位置，他都不一定会去接这个电话。
本打算回家把她安顿好，再仔细聊聊的，临时觉得好像这话题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顺势问了。
“你们今天下午在一起玩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就是碰上的。说来也很巧，我是先碰到之前我俩一起上选修课时的同学，那个同学提醒我鞋带开了，我弯腰系鞋带的时候腰就扭了。晓晓来图书馆找她，就碰上我了。”
“然后呢？”
“然后就拉着我，给你打电话，陪我等你呗。”
“原来如此。”陆理饶有兴致地点头，“晓晓可能是后悔了。”
凌澜知道他说的是那些长微信，她倒不像他一样乐观，只是下意识翻开手机。
居然真有一条李晓晓的微信。
对话框里的历史记录先前被她清空了，现在这页面只有这一条。
来自几分钟前，估摸是她刚进图书馆没多久的时候。
“澜总，抱歉啊，那天遇到点事情，情绪有点激动，你不要介意。下次去然姐家喝酒，我帮你多喝几杯。”
明明面对面很久，最关键的一句话却在刚分开就发信息来说。
凌澜轻笑，和她一样，拉不下脸来当面道歉。
她把手机抵在胸前，回了个“好”字。
半个月前在心里疯狂骂过她蠢，今天虽然没有因为她的帮助推翻先前的观点，倒是冒出了新的念头。
蠢就蠢呗，她又不是学校招生官，李晓晓也不是她班上的学生，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又扫了两遍这重新有了内容的聊天框，突然觉得一个字的回复不够，她又加了句：“等我能站起来的。”
听到这话，连忙俯身手忙脚乱按下按钮，可他从几分钟前出发就已经预热好了，这会儿的温度不可能马上降下来。
考虑到这一点，他又提了一句，“要不要我把外套脱下来，垫在下面？可以隔热的。”
凌澜摆摆手说不用，懒得再被搬起来挪动，便暗示自己那也只是李晓晓的建议和推测，不一定会产生严重的影响。
他没领悟到她的意思，却听到引擎声传来。
余光瞥见后方跟上来的一辆车，刚把副驾的人扔下，往前蹭了一点又停下了。
图书馆门口的行车道很窄，只有一条单行线，停在这里无疑堵了别人的路。
陆理向后挪了两步，看到深蓝色车身，和车头上的盾牌标志，猜到了车主是谁。
果然一抬眼，驾驶座上的学弟在朝他摆手，他们只在party上见过几次，但这学弟是他们高中国际部的，校友相见总会多聊几句。
他也同样挥了挥手，只不过人家是云淡风轻地打招呼，他则带了点歉意。
返回凌澜身边后，就替半躺着的她绑好了安全带。
“这里不好停车，先离开这里吧，你先试试这个姿势怎么样，不行的话挪了车给你调。”
凌澜嗯了一声，这个姿势是有点别扭。座椅有点高，上半身快躺平了，小腿耷拉在下面有种被拖拽的感觉，腰部凭空多了份受力，还不如不躺下。
正要提出，陆理却轻轻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把车开走。
刚开出路口，凌澜便喊他停下，帮她把腿搬上来。
见她把腿蜷缩好，找到受力点，腰部得到充分放松，才松了口气，轻轻说道，“如果实在痛的话，我给你拿个口香糖。”
凌澜并未从这应付小孩的话中感到一丝安慰，把她当三岁小孩吗？
“不要。”
他都要伸手去拿了，听到这话缩回手，又道：“从这到health center没几条街的，你别着急......”
“我不去health center！”像是怕音量太低就无法成功打断他，这是短短几分钟内第二次对他大喊大叫。
听到“health center”，她回想起刚才是李晓晓快人快嘴，和他在电话里说什么她摔了一跤，需要去学校医院。
驴唇不对马嘴。
只是当时疼得顾不上阻止，现在姿势还算舒适，也是有了力气。
陆理显然被这突兀的音量吓到，一动不动注视着她，像是想要个合理的理由，又不敢问出来。
还好她自己说了：“晓晓说我腰间盘突出，我没这个毛病，我知道她有一点，她就以为我也有。我没有过，只是弯腰系鞋带的时候忽然闪了。”
这听起来比陆理预计得轻不少，但基于对这些一知半解，他没法马上赞同。
对不甚了解的事物，就多了几分应有的谨慎，“反正只要几条街，要不去还是去看一下？进去了可以坐轮椅......”
“我说了不去！”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仿佛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到了。
她一锤定音宣告结果，陆理把自认为合理的理由咽了回去。
“也对，那就不去。”除了干巴巴的顺从，他也给出了反面理由，“反正即便是确诊，我刚刚也已经搜过了，除了静养也没什么好的法子。”
“刚刚？”被疼痛搞得五迷三道，凌澜没反应过来，于是发出质问。
他俩碰面这一小会儿，根本没见到他拿手机出来，他怎么搜？
“对啊。”确定了不去学校医院，他再次启动车后，盘算着在下个路口拐弯离开校区。
见她没有安心躺下，眼中仍然挂着疑惑，他继续解释：“刚刚来的路上，我不是从教室跑出来么，走路的时候。”
她被不经意提醒才又想到这事，他是因为一个电话，逃了半节课出来接她的。
他那么不爱上课，今天居然认认真真按时去了，这节课的内容应该还挺重要的吧。
而且不仅如此，他连走到车上的时间都没浪费。
她没再说话，抬眼看看斜上方，加州的阳光把他深色的头发镀了层浅色，睫毛微翘着盖在眼睑上，给本就不会和她吵架的人添了层温柔。
或许不应该火气那么大，好像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样。
“这样啊。”语气比刚才温和不少，但这已经是最大限度了，她又拉不下脸来和他道歉。
算了，看他根本没生气，可能也不需要。
但是这样就会给她一种捡软柿子捏的感觉，她不愿意当这样的人，从小就讨厌班里欺软怕硬的那几个。当时有个男生被老师批评了气不顺，霸凌班里被人孤立的外地小姑娘，她当即就把那男生揍了一顿，说老师惹了你，你他大爷怎么不去找校长告状？拿同学出气算什么东西？紧接着骂了哪些脏话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男生吓得够呛，从此以后见面恨不得朝她鞠躬。
“对啊。”陆理见她没了刚才那些暴躁，也跟着舒适很多，“我不知道止痛药会不会有效，回去给你找个吃吃。不过要先吃饭，不会刺激肠胃。”
“好。”她依旧答应得轻快。
“那么你想吃点什么呢？”
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伤筋动骨，吃点好的补补吧。”
“我再煮点排骨汤？那我先把你放回家再去超市。”
“不要。”虽然他的排骨汤味道不错，听到这么大费周章，她又噘着嘴否决了，“我们点韩餐外卖吧，那里有鸡汤骨汤什么的。”
“为什么不要吃我煮的？”
“你留在家里陪我呗。”
凌澜垂着眼，掩耳盗铃般回避他借等红灯的空档来瞟她的眼神。
她怎么能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呢，真见鬼。
然而他不仅没说她矫情，好像答应地还更爽快了。
见他如此敞亮，她终于把话题拉回了刚才的话，“我刚刚喷你，你没不高兴啊。”
陆理心中无语，这是什么话，哪有人被喷了还会高兴的？
但这个话从她口中问出，好像也没什么违和感的。
“我当然不怎么高兴啊。”他回答得有些无奈，但凌澜没听出什么怨气，“但我也没什么办法减轻你的痛苦，那就只好做出气筒了。”
她的头扭得更远，目光撇向窗外，让开车的他彻底捕捉不到，“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下次换一个筒。”
“不用。”他笑了，“我是和你最亲近的人啊，你不找我出气，找谁呢？”
这话瞬间让她心里颤了颤，像是一个没站稳，掉进突如其来的感动里。
最亲近的人？小的时候朱莉可能是说过这样的话，但那一百年没联系的父亲，是没说过的。
奶奶呢，她其实认为奶奶是最亲近的人。
但毫无疑问，她们只是互相陪伴彼此一小段的人，奶奶比她大了整整70岁，她无缘奶奶的大部分人生。她以后的路无论走得多么光鲜，奶奶也不可能看到了。
想到这里，鼻子瞬间一酸。
身体上的疼痛，竟然激发了角落里的感性。
百感交集之际正不知道说点什么，陆理的话还有后半句：“总不能找晓晓吧？”
陆理还不知道今天的前因后果，在课上接到李晓晓的电话还挺意外的，若不是直觉告诉他这电话和凌澜有关，外加今天依旧坐在了靠近后门的位置，他都不一定会去接这个电话。
本打算回家把她安顿好，再仔细聊聊的，临时觉得好像这话题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便顺势问了。
“你们今天下午在一起玩吗？”
“没有。”她摇了摇头，“就是碰上的。说来也很巧，我是先碰到之前我俩一起上选修课时的同学，那个同学提醒我鞋带开了，我弯腰系鞋带的时候腰就扭了。晓晓来图书馆找她，就碰上我了。”
“然后呢？”
“然后就拉着我，给你打电话，陪我等你呗。”
“原来如此。”陆理饶有兴致地点头，“晓晓可能是后悔了。”
凌澜知道他说的是那些长微信，她倒不像他一样乐观，只是下意识翻开手机。
居然真有一条李晓晓的微信。
对话框里的历史记录先前被她清空了，现在这页面只有这一条。
来自几分钟前，估摸是她刚进图书馆没多久的时候。
“澜总，抱歉啊，那天遇到点事情，情绪有点激动，你不要介意。下次去然姐家喝酒，我帮你多喝几杯。”
明明面对面很久，最关键的一句话却在刚分开就发信息来说。
凌澜轻笑，和她一样，拉不下脸来当面道歉。
她把手机抵在胸前，回了个“好”字。
半个月前在心里疯狂骂过她蠢，今天虽然没有因为她的帮助推翻先前的观点，倒是冒出了新的念头。
蠢就蠢呗，她又不是学校招生官，李晓晓也不是她班上的学生，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又扫了两遍这重新有了内容的聊天框，突然觉得一个字的回复不够，她又加了句：“等我能站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