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陆理没听到她的回应，她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倒是清晰盖过车内其他杂音。
指甲已经剪秃了，指尖砸在屏幕上，他下意识以为她又和谁发泄不爽，瞥了一眼，笑得还挺开心。
凌澜感受到这份注视，按下发送键后，懒洋洋地斜了眼。
“你还挺聪明，蒙对了。”
鉴于他得平视前方开车，外加她突然情商在线，认为李晓晓可能不想让陆理看到这句。她纠结了下没把手机递给他，只转述了大致意思。
“这怎么是蒙的。”他笑，神情中没有半点意外，倒是有些骄傲地捋捋方才被风拨乱的刘海，说出推测的理由，“那天你和然姐说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她瞬间张大嘴巴，陆理不打算隐瞒，“然姐说晓晓就是这个脾气，做事冲动不过脑，搞不好胡静仪一挑唆就上头了，事后肯定会后悔的。我想也是，你除了说话难听，是实打实对她好的人呀。”
凌澜皱皱眉，印象中这些话是分成几次说完的，说明陆理从头到尾不仅专心致志发表自己的演说，还留了个耳朵在她们中间。
从小跑山的人，果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精力旺盛。
精力旺盛的人没啰嗦，开始讲结论，“今天这件事其实阴差阳错，也算是宇宙给她找了个机会。不然你未必这么容易会破冰吧？”
凌澜眨眨眼，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他继续说：“但是啊，我总觉得，有胡静仪什么的卡在中间，还会隔一层。当然，也可能是我乱说的。”
凌澜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至少李晓晓说的和然姐一起喝酒，不会是这两天的事情。
会不会再节外生枝呢，她不确定。
不过赞同归赞同，她忽然意识到陆理话里的重点。
“你还听到什么了？”她带了点警惕追问。若不是腰不方便，她能直接窜起来。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话说的认真，笑容却与挡风玻璃外的阳光融为一体，“我也不是故意听的，你们那时候总看我，我以为在说我的。”
他总是这样一脸诚实，不像骗她，她也没辙。纠缠不休问起另一个问题：“那你都听到了，那晚还问我们聊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陆理一怔，能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趁路况不错，又瞥了她一眼，标致性的和他较真的表情，只好耐心多说两句，“看看你想不想，需不需要继续和我聊啊。”
这次换她沉默了，他压低声音，车里根本没其他人，像是偶像包袱太重，怕人听见一样。
“我怕你想多了又不开心什么的，但那天同学太多了，我总不能当着四五个男生，去议论李晓晓一个小姑娘的事情。显得我很八卦一样，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凌澜偷笑，继续与他斗嘴，“那你在背后偷听，不也一样猥琐吗？还不如八卦呢。”
“你......”陆理把后半句憋住了。
“没关系，过两天你和他们去多米尼加，我肯定是去不了了。你们随便去议论我吧。”对于这趟行程告吹，她还来不及遗憾，在这层痛苦之下，本就喜欢宅家的她已经对度假兴致全无。
但想到他和好朋友都不见了，赌气甩了一句：“祝你玩的开心吧。”
“你有没有良心？”终究是没憋住。
正好在等红灯，若不是看她现在缩在副驾上，什么姿势都别扭这副可怜样，真想拍她一下。
刚刚她说想要他留在家里陪她的时候，他差点去牵她的手。但手已经抬起来了，又赶上转弯要打方向，只好先专心开车。
又担心在车里拉扯会拖到哪根神经，引发腰痛，便只好作罢。
凌澜被他骤然严肃的语气惊到，大事不妙，吐吐舌头。
“你在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不至于想凶她，但又实在无语得没什么好气，“你这个情况这么严重，我怎么可能还和他们去玩？你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你不开心谁来陪你呢？”
左转道的灯终于变绿，陆理打了转向，一脚油门窜上另一条路。
凌澜目瞪口呆，这些问题，不止是他想在她前面，而是她压根没有想过。
小时候在班里算是爱惹事的，跌打损伤都是家常便饭。
通常情况下，奶奶的处理方式轻车熟路先消毒清创，再从抽屉里找来药粉糊在上面，最后包扎完成。
每当酒精棉签在创口上打转，她受不了刺激，会大喊大叫，奶奶便心平气和与她讲道理：“别着急，这个一定要涂，一会儿就不疼了。”
有时还会穿插点处理伤口的常识，比如这个消毒的步骤有多么关键。以及如果奶奶以后不在身边，乐乐自己在外面，第一时间要怎么处理。
也就是几个月前的暑假，和然姐在环贸逛街，看到迎面跑来的小女孩脚底一滑，“啪嗒”一声跌在地上，随即就是崩溃的抽泣声。
然姐正准备上前帮忙，她身后的年轻妈妈快步赶来，一把把女儿扶起来，看了眼膝盖上的淤青，而后蹲下把那张哭花了的笑脸埋在胸口，一边抚摸着编了一头麻花辫的小脑袋，一边安慰了数句，前几句她不为所动，直到听到那句，等等就给她买小蛋糕。
真奇怪，奶奶总在她小时候需要哄的时候把她当大人，在她自认为长大之后还坚持给她买蛋糕。
她没搞清是奶奶的职业或是性格原因，又或者是她们年龄相差悬殊，就感觉一切都挺割裂的。
不过后来她学会了和自己说这句话，着急也没有用，要等一会儿，时间到了就好了。
这句话偶尔不管用，她还有下一句素材，也是奶奶常说的。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脑袋都破了。都没哭。”
脑袋破了听起来挺恐怖，但她幼稚的胜负欲上来，只觉得不能输给那个小老头。
毕竟奶奶常说，乐乐是最聪明最勇敢的小孩，以后不像爸爸一样找个单位当混子，要去读大学，去当科学家。
这招奏效，眼泪每次都能顺利憋回去。
陆理的视线寸步不离前方的小路，也不知道她想了多远，话题也还停留在眼下的事。
“酒店是梁老师一起弄的，我不清楚怎么操作，回头问问他。机票是我订的，本来准备晚上给航司打电话，你既然不需要去医院，等等我们直接回家，我打给客服就是了。我不确定是退钱还是退credit，如果不是直接退款，就兑换成里程，下次我俩去别的地方玩？”
凌澜从虚空中回过神，这些事情确实要处理。
不过看样子，他来的路上就计划好了。
当时他兴冲冲地讲这趟行程，她就知道他远远比她期待得多。
行程因她而取消，这让她感到愧疚，顺口安慰起他，“在家躺三五天就好了吧，或许你......或许我们还是可以去其他地方转两天，就那个周末呀，比如......”
凌澜替他记的呢，上次帮过忙的同学Judy，就在加州其他地方。
他知道她想弥补的意味，“你先安心养你的腰，到时候再说。”
有这个心思，他就挺欣慰的。
“还有。”她顺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今天你不是final复习么......”
陆理解释：“我已经和同学打好招呼，漏掉的题目解法他们帮我拍下来就好了呀。”
“哦。我......”
“别担心。”他终于趁开到之前，没忍住把手伸了过去，“我都能处理好。”
回家又是一番不小的工程。
凌澜已经摸清了规律。简明扼要地说让她平移就好。
话说的容易，实施的陆理犯了难。想背她，又担心那样要弯腰，考虑回家推电脑椅下来，凌澜又提出那个也不能放平。
最后他决定直接让她直直贴在他身上，把她举回了家，走路时还小心翼翼地尽量脚不离地太远，以防动作幅度大导致的震荡让她不适。
把她平放在沙发上时，他终于松了口气，“我俩的电脑还在车里，我再去拿一趟。”
“好。”找到了可以缓解疼痛的姿势，她情况地答应。
“发个朋友圈问问有什么要注意的吧？”陆理说完，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比如用药什么的。”
凌澜不以为然，“在网上搜一下也可以吧。”
陆理低头编辑内容，眼也没抬，“网上那么多种，总不能一个一个试过来吧。还是有人试过的保险，比如晓晓说的那个情况。”
这好像是他所习惯的解决问题方式，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一定程度避免踩雷。
她也拿起一旁的手机，效仿他的内容发了一条。
没想到第一个来私聊她的不是谁的用药建议，而是许久未出现的Sandy。
开头没多少花样，问了问她大致情况，提醒她多休息少动有利于恢复。
心理作用告诉她回到家就好了不少，说不定明天柱个拐还能去上课，但她也提到了现在这个状况只能平躺，也和练琴无缘，她便在没有别的话题。
以为对话就要结束，Sandy那边又抛来一句。
“那你们感恩节，是不是不出去玩啦？”
指甲已经剪秃了，指尖砸在屏幕上，他下意识以为她又和谁发泄不爽，瞥了一眼，笑得还挺开心。
凌澜感受到这份注视，按下发送键后，懒洋洋地斜了眼。
“你还挺聪明，蒙对了。”
鉴于他得平视前方开车，外加她突然情商在线，认为李晓晓可能不想让陆理看到这句。她纠结了下没把手机递给他，只转述了大致意思。
“这怎么是蒙的。”他笑，神情中没有半点意外，倒是有些骄傲地捋捋方才被风拨乱的刘海，说出推测的理由，“那天你和然姐说话，我不小心听到了。”
她瞬间张大嘴巴，陆理不打算隐瞒，“然姐说晓晓就是这个脾气，做事冲动不过脑，搞不好胡静仪一挑唆就上头了，事后肯定会后悔的。我想也是，你除了说话难听，是实打实对她好的人呀。”
凌澜皱皱眉，印象中这些话是分成几次说完的，说明陆理从头到尾不仅专心致志发表自己的演说，还留了个耳朵在她们中间。
从小跑山的人，果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精力旺盛。
精力旺盛的人没啰嗦，开始讲结论，“今天这件事其实阴差阳错，也算是宇宙给她找了个机会。不然你未必这么容易会破冰吧？”
凌澜眨眨眼，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他继续说：“但是啊，我总觉得，有胡静仪什么的卡在中间，还会隔一层。当然，也可能是我乱说的。”
凌澜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至少李晓晓说的和然姐一起喝酒，不会是这两天的事情。
会不会再节外生枝呢，她不确定。
不过赞同归赞同，她忽然意识到陆理话里的重点。
“你还听到什么了？”她带了点警惕追问。若不是腰不方便，她能直接窜起来。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话说的认真，笑容却与挡风玻璃外的阳光融为一体，“我也不是故意听的，你们那时候总看我，我以为在说我的。”
他总是这样一脸诚实，不像骗她，她也没辙。纠缠不休问起另一个问题：“那你都听到了，那晚还问我们聊了什么？你什么意思？”
陆理一怔，能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趁路况不错，又瞥了她一眼，标致性的和他较真的表情，只好耐心多说两句，“看看你想不想，需不需要继续和我聊啊。”
这次换她沉默了，他压低声音，车里根本没其他人，像是偶像包袱太重，怕人听见一样。
“我怕你想多了又不开心什么的，但那天同学太多了，我总不能当着四五个男生，去议论李晓晓一个小姑娘的事情。显得我很八卦一样，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凌澜偷笑，继续与他斗嘴，“那你在背后偷听，不也一样猥琐吗？还不如八卦呢。”
“你......”陆理把后半句憋住了。
“没关系，过两天你和他们去多米尼加，我肯定是去不了了。你们随便去议论我吧。”对于这趟行程告吹，她还来不及遗憾，在这层痛苦之下，本就喜欢宅家的她已经对度假兴致全无。
但想到他和好朋友都不见了，赌气甩了一句：“祝你玩的开心吧。”
“你有没有良心？”终究是没憋住。
正好在等红灯，若不是看她现在缩在副驾上，什么姿势都别扭这副可怜样，真想拍她一下。
刚刚她说想要他留在家里陪她的时候，他差点去牵她的手。但手已经抬起来了，又赶上转弯要打方向，只好先专心开车。
又担心在车里拉扯会拖到哪根神经，引发腰痛，便只好作罢。
凌澜被他骤然严肃的语气惊到，大事不妙，吐吐舌头。
“你在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不至于想凶她，但又实在无语得没什么好气，“你这个情况这么严重，我怎么可能还和他们去玩？你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你不开心谁来陪你呢？”
左转道的灯终于变绿，陆理打了转向，一脚油门窜上另一条路。
凌澜目瞪口呆，这些问题，不止是他想在她前面，而是她压根没有想过。
小时候在班里算是爱惹事的，跌打损伤都是家常便饭。
通常情况下，奶奶的处理方式轻车熟路先消毒清创，再从抽屉里找来药粉糊在上面，最后包扎完成。
每当酒精棉签在创口上打转，她受不了刺激，会大喊大叫，奶奶便心平气和与她讲道理：“别着急，这个一定要涂，一会儿就不疼了。”
有时还会穿插点处理伤口的常识，比如这个消毒的步骤有多么关键。以及如果奶奶以后不在身边，乐乐自己在外面，第一时间要怎么处理。
也就是几个月前的暑假，和然姐在环贸逛街，看到迎面跑来的小女孩脚底一滑，“啪嗒”一声跌在地上，随即就是崩溃的抽泣声。
然姐正准备上前帮忙，她身后的年轻妈妈快步赶来，一把把女儿扶起来，看了眼膝盖上的淤青，而后蹲下把那张哭花了的笑脸埋在胸口，一边抚摸着编了一头麻花辫的小脑袋，一边安慰了数句，前几句她不为所动，直到听到那句，等等就给她买小蛋糕。
真奇怪，奶奶总在她小时候需要哄的时候把她当大人，在她自认为长大之后还坚持给她买蛋糕。
她没搞清是奶奶的职业或是性格原因，又或者是她们年龄相差悬殊，就感觉一切都挺割裂的。
不过后来她学会了和自己说这句话，着急也没有用，要等一会儿，时间到了就好了。
这句话偶尔不管用，她还有下一句素材，也是奶奶常说的。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脑袋都破了。都没哭。”
脑袋破了听起来挺恐怖，但她幼稚的胜负欲上来，只觉得不能输给那个小老头。
毕竟奶奶常说，乐乐是最聪明最勇敢的小孩，以后不像爸爸一样找个单位当混子，要去读大学，去当科学家。
这招奏效，眼泪每次都能顺利憋回去。
陆理的视线寸步不离前方的小路，也不知道她想了多远，话题也还停留在眼下的事。
“酒店是梁老师一起弄的，我不清楚怎么操作，回头问问他。机票是我订的，本来准备晚上给航司打电话，你既然不需要去医院，等等我们直接回家，我打给客服就是了。我不确定是退钱还是退credit，如果不是直接退款，就兑换成里程，下次我俩去别的地方玩？”
凌澜从虚空中回过神，这些事情确实要处理。
不过看样子，他来的路上就计划好了。
当时他兴冲冲地讲这趟行程，她就知道他远远比她期待得多。
行程因她而取消，这让她感到愧疚，顺口安慰起他，“在家躺三五天就好了吧，或许你......或许我们还是可以去其他地方转两天，就那个周末呀，比如......”
凌澜替他记的呢，上次帮过忙的同学Judy，就在加州其他地方。
他知道她想弥补的意味，“你先安心养你的腰，到时候再说。”
有这个心思，他就挺欣慰的。
“还有。”她顺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今天你不是final复习么......”
陆理解释：“我已经和同学打好招呼，漏掉的题目解法他们帮我拍下来就好了呀。”
“哦。我......”
“别担心。”他终于趁开到之前，没忍住把手伸了过去，“我都能处理好。”
回家又是一番不小的工程。
凌澜已经摸清了规律。简明扼要地说让她平移就好。
话说的容易，实施的陆理犯了难。想背她，又担心那样要弯腰，考虑回家推电脑椅下来，凌澜又提出那个也不能放平。
最后他决定直接让她直直贴在他身上，把她举回了家，走路时还小心翼翼地尽量脚不离地太远，以防动作幅度大导致的震荡让她不适。
把她平放在沙发上时，他终于松了口气，“我俩的电脑还在车里，我再去拿一趟。”
“好。”找到了可以缓解疼痛的姿势，她情况地答应。
“发个朋友圈问问有什么要注意的吧？”陆理说完，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比如用药什么的。”
凌澜不以为然，“在网上搜一下也可以吧。”
陆理低头编辑内容，眼也没抬，“网上那么多种，总不能一个一个试过来吧。还是有人试过的保险，比如晓晓说的那个情况。”
这好像是他所习惯的解决问题方式，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一定程度避免踩雷。
她也拿起一旁的手机，效仿他的内容发了一条。
没想到第一个来私聊她的不是谁的用药建议，而是许久未出现的Sandy。
开头没多少花样，问了问她大致情况，提醒她多休息少动有利于恢复。
心理作用告诉她回到家就好了不少，说不定明天柱个拐还能去上课，但她也提到了现在这个状况只能平躺，也和练琴无缘，她便在没有别的话题。
以为对话就要结束，Sandy那边又抛来一句。
“那你们感恩节，是不是不出去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