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风声止息，万籁俱寂。
太静了。彩衣少女停下脚步，抬起头。
月明星稀，本今夜该没有雨，可不知何时，远方飘来大片乌云，搅得天幕浑浊不堪。
抚过身侧枝干，少女祈祷一切如常，侧身拨开层层枝叶。
这里是深藏树冠内部的空腔，三根最粗壮的主枝交错缠绕，凌空托起一桩竹屋。
竹壁色如琥珀，光滑如脂，足见年头久远，瓦砾偶有破损，被油草毡补得严严实实，可见主人的爱惜。
“启禀师祖。”少女行礼。
数百长叶扑簌飘下，高低错落，排成阶梯，邀少女来到竹屋门前。
“吱呀——”
不等她敲门，竹门缓缓打开，传出虚弱的咳嗽声，“进来。”
“是。”少女恭敬应下，小心合上竹门。
半个时辰后，她推开竹门，月光映照出满脸的泪痕。
这是哪儿？
走在鹅卵石路上，两旁锦花招摇，除此之外，皆被浓雾包围，似乎有意让人分辨不清。
但脚下凹凸不平的触感、周边馥郁的花香，都提醒她这里不是梦境，也不是真实的云间派。
阿也试图控制自己的步伐，手脚却不听使唤，沿着既定路线走下去。
“你又在搞什么鬼？”
有心叫黑焰出来解释，但声音在识海里徒然回荡，仿佛空谷足音。
好在不多时，前方浓白忽然褪去，依皴合山，荷塘观亭。
上桥的刹那，阿也察觉禁锢松动，用尽全力低头，在莲叶与锦鲤间窥见一角倒影，白衣领口的绣纹明晰，而面容被涟漪扭曲。
金丝绣成的三棱剑纹？是哪个宗门的标识？
只一瞬间，阿也被迫抬头，继续向前，走近观亭。
亭中有两人，皆是女子身形。一人红衣醒目，正趴在石桌上小憩，另一人身披羽氅，似是听见脚步声，转身，青色裙摆如莲绽开。她探出身子，然后抬起头——
惨白的一张脸上，分布四个漆黑的洞，最下方一开一合，似乎正在说话，吐出的却是黑色的气流，向自己扑来。
阿也悚然，视野开始凝固，眼前的脸龟裂，面皮块块掉落，仿佛瓷器上的釉漆剥脱。
四周响起催命般的嗡嗡声，打碎了凝固的画面。脚下一空，她跌入黑白的漩涡，好一阵天旋地转，落地时，雾又幽幽弥漫在眼前。
“少主，该出发了。”
一眨眼，雾散了。
真是噩梦。阿也缓了会儿，待脑中坠痛散去，才回复石磊：“稍等片刻。”
起身整理衣装，收拾好房间，穿过小院的结界，景象与昨日全然不同。
昨夜盛放的花朵合拢了，萎靡地低垂着；舒展的长叶蜷缩起来，暗淡无光；树枝间吊起连串的白灯笼，白幡在枝头沉重地飘动。
藤梯旁，石磊正与一白衣少女低声交谈，身侧的华谏听见声响望来，眼神凝重。
“长老，发生什么事了？”阿也正想问白衣少女，又觉得身形不像云漪，“这位是……”
白衣少女转过头来，原来是昨日的彩衣少女。她眼眶通红，眼下又是一片青黑，哽咽道，“师祖......昨夜病逝。”
耳畔似乎又响起嗡嗡声，阿也头痛欲裂，伸手摁住额角，颔首道，“节哀。”
华谏看她一眼，颔首道:“节哀。”
“在下云欢。”云欢躬身回礼。
心头微微一动，阿也拱手道，“在下华烨，火华烨。”
“事发突然，云漪师姐病倒，掌门也抽不开身，因此由副掌门代劳，接见三位。”云欢吸了吸鼻子，“请随我来。”
“此处是星月二宫。”
飞舟般粗细的主枝分出枝桠，托起二座流光溢彩的宫殿，仿佛两粒饱满充盈的果实。
“左边是星宫，副掌门在此等候三位。”
星宫正如其名，雕梁画栋，尤其两扇主门，以青金石为夜幕，以白晶为朗星，绘出一副三垣二十八宿图，华彩照人。
“师姐，三位到了。”云欢颔首道。
门应声而开，金碧辉煌。
她叫副掌门师姐？阿也不由瞧一眼云欢，迈进门去，一转头，猝不及防地与主座上的女子对上视线。
鹿皮长靴紧贴腿侧，收束在双层锦裙之下；一掌宽的玉带拢住青花绸缎，托起丰腴；领口滚了一圈狐白裘，而她的面容更为夺目——
一种几近刺目的艳丽，仿佛荆棘丛中的花朵，抑或藏在叶底的斑斓毒蛇。
虽五官如此，但眼神锐利难当，不容丝毫轻蔑。
阿也连忙低头。
“在下云绮，身任云间派副掌门。”云绮盈盈一笑，“三位请落座，欢儿，快快上茶。”
云欢依言奉上茶水，退至殿外等候。
“石长老来此，想必是有要事罢。”云绮揭开茶盖，不紧不慢地吹开热气。
“正是。此事本该由宗主亲自出面商洽，但有事缠身，故托两位少主前来拜访。”
“这位是华谏。”
华谏略一点头，傲气不减。
“这位是华烨。”
阿也颔首，心下了然，原来走黎丘这一遭，是让他俩以华重楼之名露面，积累声望。
“两位少主真乃人中龙凤。”云绮赞赏一句，指腹摩挲杯身，“掌门事务繁忙，已将执政之权移交于我，长老大可放心，尽管说便是。”
石磊瞥了眼殿外的云欢。
“长老但说无妨。”云绮饮了口茶，轻巧道，“欢儿乃家师闭门弟子，十分体己。”
难怪她称副掌门为师姐。阿也心想。
“恕在下唐突。当年阴山一战，师祖舍身救世，力斩蛟龙，四州才得以幸存，有了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修士与混元兽的分立平衡之势。”
云绮眼神一暗，搁下茶盏。
“此次前来，仍为阴山一事。”石磊一顿，“副掌门应当知晓，这三年间，阴山并不太平，时常爆发小规模的兽群混战。近日，更是有弟子在兽尸中发现未消化的灵核碎片。”
“灵核乃灵脉核心产物，绝不该出现在阴山。”石磊眼神一凛，“除非......”
“长老莫不是要说灵脉将重现世间？”云绮微微一笑，“但阴山早已破败多年了。”
灵脉会引来混元兽，所以此番历练是要摧毁灵脉？难怪五州灵气如此稀薄。阿也串起思路，觉得此时云绮的态度也太平淡了。
石磊一怔，“那依副掌门之见，灵核一事……”
“在下不愿往坏处想。”云绮低头欣赏蔻丹，漫不经心道，“或许是那弟子看错罢了。”
“你......”华谏被她的态度激怒。
石磊制止华谏，转向云绮，“此事重大，在下已亲自查验碎片，确切为真。曾蒙师祖之荫，故前来寻求合作，敢问副掌门能否做主？”
“掌门既令我接待三位，此事自然由我全权负责。长老为天下的芸芸众生而来，这份诚心令在下感动不已。”云绮别过脸，“但云间派已付出太多，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多少年，有多少年了？”云绮叹息，“我每日入睡都仿佛枕在尸山血海之中，梦里都是姐妹们的哭声。”
足有一炷香时间，石磊才开口，“副掌门所言，也有道理。师祖之事，敬请节哀。在下与两位少主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慢着——”
话音未落，主门轰然关闭。
黑暗侵入大殿，随后被穹顶的夜明珠驱散。银辉飘摇落在白玉砖上，溅起点点冷光。
“副掌门这是何意?”石磊沉声道，起身挡在二人身前。
“长老既已开口，那在下便直言不讳了。”云绮起身，目光灼灼，“昨夜，有人盗取家师遗物。”
人刚死就被偷了东西？阿也心下一震。
“副掌门这是在怀疑华宗？”华谏出声。
石磊跨步上前，遮住华谏，抱拳道，“还请副掌门说明缘由！”
“长老有所不知。自家师病重以来，本派已戒严数月，连弟子也不得轻易离开。至于小门小派以及来路不明的散修来访，一概谢绝。这几日来，唯有你三人入派，方生出变故。”
云绮缓和语气，“我信华宗风骨，但家师在天有灵。我若不查明此事，恐难以服众。还请三位留在此处休憩几日，决计不会亏待各位。”
“敢问副掌门需要多久？”石磊对华谏使了个眼色，而后者冷脸避开，无奈又看向阿也。
他要留下来？阿也看出门道，不禁感慨这师祖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笑面虎甘愿吃瘪。
“我已下令让弟子全体出动，搜寻遗物下落。”云绮面露难色，“但青兰占地辽阔，即便集全派之力，也得……不少时日。”
“最多三日。”石磊否决，“按照宗主安排，十日后应抵达阴山，只早不晚，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云绮在套话？还是石磊故意泄密？阿也琢磨着，如此急迫，是十日后会发生什么事么？
“宗主谋划，自然缜密。”云绮话锋一转，“但遗物事关重大，还望长老谅解。”
这是要强押他们？阿也惊讶，见石磊卡壳，拱手道，“请教副掌门，这遗物是何样式？在下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云绮目光一闪，又端正神色，“一件私物罢了，上不得台面，于我们却是至关重要。”
阿也颔首：“原来如此。”
遗物被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石磊寻求合作后挑明，甚至想以此要挟他们三人，问起细节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属凭空捏造。
灵核一事也是如此，嘴上说不会参与，实则处处下套探消息，摆明了另有目的。
阿也回忆上树以来的种种细节。
一边是“掌门近日操劳过度，早已歇下”，一边是“戒严数月”、“来访一律谢绝”。
掌门……究竟在忙什么？
恐怕还是与阴山有关。
有点意思。此前她并不把阴山放在心上，现下才品出点兴味来，想要搅一搅这滩浑水。
石磊回过味来，“理解副掌门不易，但在下亦有难处。两位少主年纪尚小，修为有限，如何能从戒严的云间派中盗走师祖遗物？副掌门信我华宗风骨，但在下自知最为可疑。”
“不如在下留在此处，全力配合副掌门的调查。少主们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还望贵派网开一面。”
云绮又端起茶盏啜饮，一盏茶毕，面色终于松动，“也罢。欢儿，送两位少主去校场。”
她抬起手，主门洞开，阳光扑面而来。云欢大步迈进殿中，背挺得笔直。
“副掌门。”
云绮一愣，诧道：“欢儿有事但讲无妨。”
“弟子请愿与两位少主一同前往阴山，探查灵核一事。”
云欢深深颔首，面容决绝。
太静了。彩衣少女停下脚步，抬起头。
月明星稀，本今夜该没有雨，可不知何时，远方飘来大片乌云，搅得天幕浑浊不堪。
抚过身侧枝干，少女祈祷一切如常，侧身拨开层层枝叶。
这里是深藏树冠内部的空腔，三根最粗壮的主枝交错缠绕，凌空托起一桩竹屋。
竹壁色如琥珀，光滑如脂，足见年头久远，瓦砾偶有破损，被油草毡补得严严实实，可见主人的爱惜。
“启禀师祖。”少女行礼。
数百长叶扑簌飘下，高低错落，排成阶梯，邀少女来到竹屋门前。
“吱呀——”
不等她敲门，竹门缓缓打开，传出虚弱的咳嗽声，“进来。”
“是。”少女恭敬应下，小心合上竹门。
半个时辰后，她推开竹门，月光映照出满脸的泪痕。
这是哪儿？
走在鹅卵石路上，两旁锦花招摇，除此之外，皆被浓雾包围，似乎有意让人分辨不清。
但脚下凹凸不平的触感、周边馥郁的花香，都提醒她这里不是梦境，也不是真实的云间派。
阿也试图控制自己的步伐，手脚却不听使唤，沿着既定路线走下去。
“你又在搞什么鬼？”
有心叫黑焰出来解释，但声音在识海里徒然回荡，仿佛空谷足音。
好在不多时，前方浓白忽然褪去，依皴合山，荷塘观亭。
上桥的刹那，阿也察觉禁锢松动，用尽全力低头，在莲叶与锦鲤间窥见一角倒影，白衣领口的绣纹明晰，而面容被涟漪扭曲。
金丝绣成的三棱剑纹？是哪个宗门的标识？
只一瞬间，阿也被迫抬头，继续向前，走近观亭。
亭中有两人，皆是女子身形。一人红衣醒目，正趴在石桌上小憩，另一人身披羽氅，似是听见脚步声，转身，青色裙摆如莲绽开。她探出身子，然后抬起头——
惨白的一张脸上，分布四个漆黑的洞，最下方一开一合，似乎正在说话，吐出的却是黑色的气流，向自己扑来。
阿也悚然，视野开始凝固，眼前的脸龟裂，面皮块块掉落，仿佛瓷器上的釉漆剥脱。
四周响起催命般的嗡嗡声，打碎了凝固的画面。脚下一空，她跌入黑白的漩涡，好一阵天旋地转，落地时，雾又幽幽弥漫在眼前。
“少主，该出发了。”
一眨眼，雾散了。
真是噩梦。阿也缓了会儿，待脑中坠痛散去，才回复石磊：“稍等片刻。”
起身整理衣装，收拾好房间，穿过小院的结界，景象与昨日全然不同。
昨夜盛放的花朵合拢了，萎靡地低垂着；舒展的长叶蜷缩起来，暗淡无光；树枝间吊起连串的白灯笼，白幡在枝头沉重地飘动。
藤梯旁，石磊正与一白衣少女低声交谈，身侧的华谏听见声响望来，眼神凝重。
“长老，发生什么事了？”阿也正想问白衣少女，又觉得身形不像云漪，“这位是……”
白衣少女转过头来，原来是昨日的彩衣少女。她眼眶通红，眼下又是一片青黑，哽咽道，“师祖......昨夜病逝。”
耳畔似乎又响起嗡嗡声，阿也头痛欲裂，伸手摁住额角，颔首道，“节哀。”
华谏看她一眼，颔首道:“节哀。”
“在下云欢。”云欢躬身回礼。
心头微微一动，阿也拱手道，“在下华烨，火华烨。”
“事发突然，云漪师姐病倒，掌门也抽不开身，因此由副掌门代劳，接见三位。”云欢吸了吸鼻子，“请随我来。”
“此处是星月二宫。”
飞舟般粗细的主枝分出枝桠，托起二座流光溢彩的宫殿，仿佛两粒饱满充盈的果实。
“左边是星宫，副掌门在此等候三位。”
星宫正如其名，雕梁画栋，尤其两扇主门，以青金石为夜幕，以白晶为朗星，绘出一副三垣二十八宿图，华彩照人。
“师姐，三位到了。”云欢颔首道。
门应声而开，金碧辉煌。
她叫副掌门师姐？阿也不由瞧一眼云欢，迈进门去，一转头，猝不及防地与主座上的女子对上视线。
鹿皮长靴紧贴腿侧，收束在双层锦裙之下；一掌宽的玉带拢住青花绸缎，托起丰腴；领口滚了一圈狐白裘，而她的面容更为夺目——
一种几近刺目的艳丽，仿佛荆棘丛中的花朵，抑或藏在叶底的斑斓毒蛇。
虽五官如此，但眼神锐利难当，不容丝毫轻蔑。
阿也连忙低头。
“在下云绮，身任云间派副掌门。”云绮盈盈一笑，“三位请落座，欢儿，快快上茶。”
云欢依言奉上茶水，退至殿外等候。
“石长老来此，想必是有要事罢。”云绮揭开茶盖，不紧不慢地吹开热气。
“正是。此事本该由宗主亲自出面商洽，但有事缠身，故托两位少主前来拜访。”
“这位是华谏。”
华谏略一点头，傲气不减。
“这位是华烨。”
阿也颔首，心下了然，原来走黎丘这一遭，是让他俩以华重楼之名露面，积累声望。
“两位少主真乃人中龙凤。”云绮赞赏一句，指腹摩挲杯身，“掌门事务繁忙，已将执政之权移交于我，长老大可放心，尽管说便是。”
石磊瞥了眼殿外的云欢。
“长老但说无妨。”云绮饮了口茶，轻巧道，“欢儿乃家师闭门弟子，十分体己。”
难怪她称副掌门为师姐。阿也心想。
“恕在下唐突。当年阴山一战，师祖舍身救世，力斩蛟龙，四州才得以幸存，有了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修士与混元兽的分立平衡之势。”
云绮眼神一暗，搁下茶盏。
“此次前来，仍为阴山一事。”石磊一顿，“副掌门应当知晓，这三年间，阴山并不太平，时常爆发小规模的兽群混战。近日，更是有弟子在兽尸中发现未消化的灵核碎片。”
“灵核乃灵脉核心产物，绝不该出现在阴山。”石磊眼神一凛，“除非......”
“长老莫不是要说灵脉将重现世间？”云绮微微一笑，“但阴山早已破败多年了。”
灵脉会引来混元兽，所以此番历练是要摧毁灵脉？难怪五州灵气如此稀薄。阿也串起思路，觉得此时云绮的态度也太平淡了。
石磊一怔，“那依副掌门之见，灵核一事……”
“在下不愿往坏处想。”云绮低头欣赏蔻丹，漫不经心道，“或许是那弟子看错罢了。”
“你......”华谏被她的态度激怒。
石磊制止华谏，转向云绮，“此事重大，在下已亲自查验碎片，确切为真。曾蒙师祖之荫，故前来寻求合作，敢问副掌门能否做主？”
“掌门既令我接待三位，此事自然由我全权负责。长老为天下的芸芸众生而来，这份诚心令在下感动不已。”云绮别过脸，“但云间派已付出太多，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多少年，有多少年了？”云绮叹息，“我每日入睡都仿佛枕在尸山血海之中，梦里都是姐妹们的哭声。”
足有一炷香时间，石磊才开口，“副掌门所言，也有道理。师祖之事，敬请节哀。在下与两位少主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慢着——”
话音未落，主门轰然关闭。
黑暗侵入大殿，随后被穹顶的夜明珠驱散。银辉飘摇落在白玉砖上，溅起点点冷光。
“副掌门这是何意?”石磊沉声道，起身挡在二人身前。
“长老既已开口，那在下便直言不讳了。”云绮起身，目光灼灼，“昨夜，有人盗取家师遗物。”
人刚死就被偷了东西？阿也心下一震。
“副掌门这是在怀疑华宗？”华谏出声。
石磊跨步上前，遮住华谏，抱拳道，“还请副掌门说明缘由！”
“长老有所不知。自家师病重以来，本派已戒严数月，连弟子也不得轻易离开。至于小门小派以及来路不明的散修来访，一概谢绝。这几日来，唯有你三人入派，方生出变故。”
云绮缓和语气，“我信华宗风骨，但家师在天有灵。我若不查明此事，恐难以服众。还请三位留在此处休憩几日，决计不会亏待各位。”
“敢问副掌门需要多久？”石磊对华谏使了个眼色，而后者冷脸避开，无奈又看向阿也。
他要留下来？阿也看出门道，不禁感慨这师祖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让笑面虎甘愿吃瘪。
“我已下令让弟子全体出动，搜寻遗物下落。”云绮面露难色，“但青兰占地辽阔，即便集全派之力，也得……不少时日。”
“最多三日。”石磊否决，“按照宗主安排，十日后应抵达阴山，只早不晚，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云绮在套话？还是石磊故意泄密？阿也琢磨着，如此急迫，是十日后会发生什么事么？
“宗主谋划，自然缜密。”云绮话锋一转，“但遗物事关重大，还望长老谅解。”
这是要强押他们？阿也惊讶，见石磊卡壳，拱手道，“请教副掌门，这遗物是何样式？在下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云绮目光一闪，又端正神色，“一件私物罢了，上不得台面，于我们却是至关重要。”
阿也颔首：“原来如此。”
遗物被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石磊寻求合作后挑明，甚至想以此要挟他们三人，问起细节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属凭空捏造。
灵核一事也是如此，嘴上说不会参与，实则处处下套探消息，摆明了另有目的。
阿也回忆上树以来的种种细节。
一边是“掌门近日操劳过度，早已歇下”，一边是“戒严数月”、“来访一律谢绝”。
掌门……究竟在忙什么？
恐怕还是与阴山有关。
有点意思。此前她并不把阴山放在心上，现下才品出点兴味来，想要搅一搅这滩浑水。
石磊回过味来，“理解副掌门不易，但在下亦有难处。两位少主年纪尚小，修为有限，如何能从戒严的云间派中盗走师祖遗物？副掌门信我华宗风骨，但在下自知最为可疑。”
“不如在下留在此处，全力配合副掌门的调查。少主们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还望贵派网开一面。”
云绮又端起茶盏啜饮，一盏茶毕，面色终于松动，“也罢。欢儿，送两位少主去校场。”
她抬起手，主门洞开，阳光扑面而来。云欢大步迈进殿中，背挺得笔直。
“副掌门。”
云绮一愣，诧道：“欢儿有事但讲无妨。”
“弟子请愿与两位少主一同前往阴山，探查灵核一事。”
云欢深深颔首，面容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