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萱惊醒,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梦,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长这么大,她从未做过春梦。

    定了定心神,顾不上穿好衣裳,纪宁萱趿拉着鞋,浸湿帕子擦了擦脸,双颊热意才退下去,又想起昨日江芸芸送来的纸条,到底是何意。

    偏那人还吊着她,纪宁萱站在床边看着蒙眼熟睡的江砚珩,促狭一笑。

    散着香气的发尾时不时扫过鼻尖,江砚珩平展的眉头皱起,捉住逗他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拽。

    纪宁萱没料到蒙着眼的江砚珩竟能精准抓住她的手腕,身形一闪,趴到了那硬邦邦的胸膛上,身下人温暖的体温逐渐吞噬女子身上沾染的凉气。

    一头乌发滑落肩头,她撑起身,“你故意的?”

    江砚珩回她:“夫人才是故意的,我这是习武之人的下意识反应。”

    好吧,她确实是故意的,可是他看不见,没证据呀。

    纪宁萱坐直了身子,无赖道:“没有,我只是口渴起来喝杯茶,没想到夫君就醒了,既然醒了就起床吧。”

    天边已然泛起一抹鱼肚白,隐隐天光透过窗纸照亮屋内。

    纪宁萱骗着将人拉下床洗漱,待替人擦净眼上的膏药,纪宁萱迫不及待地问他原因,结果江砚珩来了句他饿了,纪宁萱顿觉无言,她肯定这厮就是故意的。

    天才蒙蒙亮,还未到景王府用膳时间,她仗着人看不清把人弄醒,是她理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纪宁萱妥协,咬牙切齿:“行,我去给你做。”

    江砚珩失笑,这般鲜活的纪宁萱,方是她真正的性子,他俯身凑近,似是想要看清她的表情,语气略显轻佻:“今日好像看得更清楚了,都看到夫人生气了。”

    和江砚珩相处久了,纪宁萱愈来愈能发现江砚珩偶尔恶劣的一面。

    江砚珩拉着她走向里间,不再逗她,不疾不徐道:“五公主的生母乃淑妃,是英国公的胞妹,这香月楼便是她手下的产业。”

    淑妃因秉性纯良,皇帝选秀那年被送入宫中,因不争不抢的性子,与皇后交好,升为如今的贵妃。

    能在后宫混到贵妃的位置,还与皇后交好,淑妃绝非是个简单人物。

    纪宁萱头脑灵活,一点就通,恍然大悟:“所以淑妃娘娘是担心我们怀疑到她身上,惹祸上身,才让五公主来送信?”

    江砚珩点头:“不错,香月楼我会派人去盯着。”

    眼下所有的事情浮出水面,今日是第五日,当务之急是找到长公主绑架孩子的证据。

    纪宁萱若有所思地问:“如果我去夜探公主别院,会不会被抓起来?”

    江砚珩笑:“不会。”

    “你就这么笃定?”

    “虽然我看不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被抓起来。”

    纪宁萱又问:“所以我真的可以去吗?”

    后来她问过江砚珩怎知公主别院有暗道,江砚珩语出惊人,说暗道是他亲眼看着人挖的,皇后终是不忍心女儿被困在一处宅院中,暗中帮兴和建一个暗道。

    皇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可见皇帝皇后对这个任性长公主的宠爱之情,若她现在铤而走险去暗探公主别院,查到证据还好,若是查不到还被抓,得不偿失。

    江砚珩缓缓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即便如此,纪宁萱仍旧想试试,她继续追问:“为什么?你不是说有你在,不会看着我被抓起来?”

    江砚珩抬眼看着她:“可是我现在看不清,凌云又不在,追查贪污受贿一案,不少人记恨我。万一有人想害我,夫人不在身边,无人保护我。”

    这话说的,颇有一种柔弱不能自理的感觉,可是……江砚珩的剑法武功均在她之上,景王府这么多侍卫,用得着她保护?

    纪宁萱犹豫:“可是……”

    江砚珩打断她,直言道:“凡事不要总想着自己上,景王府这么多人,我找不到人去探公主别院?”

    遇到事,纪宁萱从未想过让江砚珩帮她,因为在她心中总觉得皇帝是因景王府护下她一事,迁怒景王府,才不顾江砚珩双眼受伤,让他参与查案。

    眼睛又是因她而伤,已是亏欠许多,她怎好意思再麻烦他。

    江砚珩看穿她的心思,心下叹气,又问:“若是今日陆姑娘在这,夫人会觉得麻烦她吗?”

    纪宁萱想,当然不会,她与陆青汐金兰之交,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家人之间是不怕麻烦的。

    所以陆青汐伤了脚,也要去香月楼帮她,她不劝,是因为换作她,她也会如此。

    但面对江砚珩,她不愿麻烦,为什么,答案显而易见,她与他的关系不比她与陆青汐的关系亲近,只有面对不熟识之人才会觉得麻烦。

    但她与江砚珩是夫妻,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该风雨共济,互相扶持。

    纪宁萱很快想通,二人日后要想琴瑟和鸣,首先她应试着把江砚珩当家人。

    于是,她不再想着去探公主别院,剩下交给江砚珩,自己则尽心尽力保护她的“柔弱”夫君。

    —

    碧空如洗,晴空潋滟,暖融融的日光在人肩头上跳跃,凌云依旧忙的脚不沾地,江砚珩行动不便,作为世子的近身侍卫,凌云深感责任之重,半分不敢松懈。

    纪宁萱没再去大理寺,如今能做的就是等,等白玟的消息,等暗探的消息。

    院中青竹簌簌与秋风共舞,纪宁萱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写了一幅字让江砚珩看,由远至近,在他面前挪了半天,距离一尺处才能看清一些。

    她一手托腮,一手握笔胡乱画着,随着墨迹的行径,寥寥几笔,纸上呈现出一个略显潦草的小人,小人脚边旁边还画着一个砚台。

    若江砚珩此时能看见,一眼便能认出那是谁。

    “雪翎说那日药粉洒的不多,敷药十日左右你便能看清了。”

    想起自己恩将仇报的行为,纪宁萱郝然道:“对不住,那日我以为是追杀我的人。”

    江砚珩倒不觉得有什么,视线落到手上,唇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也不算坏事。”

    纪宁萱瞥他一眼,眼睛都看不清了,还不算坏事吗?

    说起追杀,纪宁萱又想起洛云观一事,“关于洛云观,凌侍卫查到什么了?”

    “正如你猜测那样,那条河流与洛云观相通。”江砚珩欲言又止,“但你说的那名道士庄三已经不在观内。”

    这一切也是和长公主有关系吗?纪宁萱刚想开口问,府中下人通报说陆府姑娘来了。

    陆青汐一身丫鬟打扮,谨慎起见,还抹了浓浓的胭脂,顶着两个大红脸蛋,若不是纪宁萱和她熟识,恐怕还真认不出她来。

    陆青汐拍拍自己的小心脏,自从知道她爹身边有长公主的眼线,她在府中说话都不敢大声,好不容易混出府来。

    她抱着纪宁萱,委屈道:“萱宝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寝食难安,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若不是我和我爹有暗号,这事还真不好办。”

    纪宁萱问:“暗号?”

    提起暗号,陆青汐就觉得无比庆幸,大理寺差事易招来报复,陆宜一次回府路上,差点被人砍伤,还好只是个老人,杀伤力不大。

    自那日后,陆青汐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并且想出了应对之法。

    陆青汐:“你们走后,当晚我就拿着我抄写的一本书去找我爹,借口让他瞧我的字,我爹挑了五个字,兴和长公主。”

    “我猜我爹那晚拉着世子看舆图,估计是想和世子传消息,奈何世子看不清。”

    她忽然又气道:“我爹就没想过和我说,痛煞我心。”

    纪宁萱宽慰她:“陆伯伯也是担心你,许是怕你冲动行事。”

    陆青汐今日来是想问下一步计划,毕竟母亲还在长公主手中,强攻不行,唯有智取,可她的智不够,于是她就想到这夫妻俩人。

    陆青汐看了眼世子,又看一眼纪宁萱,“萱宝,我说的没错吧,那日空濛真人画的就是桃花,还是朵好桃花。”

    江砚珩听到“桃花”二字,抬眉问道:“桃花?”

    陆青汐点头:“对啊,我还想世上哪家公子配得上我家这么好的萱宝,如今看来世子与你绝配!”

    两人无论是相貌,还是学识,还是武功,啧啧啧,简直是绝佳,陆青汐忽然觉得世上找不出比他们再相配的一对璧人来。

    她又小声道:“我之前还以为空濛真人是江湖骗子呢,没想到真的有本事。”

    纪宁萱忙捂住她的嘴,“不可乱说,不过确实是因空濛真人提醒,我才避过一劫,改日去道谢才是。”

    陆青汐惊诧,扒下唇上的手:“什么劫?”

    听完前因后果,陆青汐愤愤不平,一拳砸在石桌上,暗骂纪禄之,这笔账她记下了。

    江砚珩低垂着眼,遮掩住一闪而过的寒意。

    几人说过许多话,才扯到正题上,长公主既要挟制陆宜,必是不想鱼死网破,伤害陆夫人。

    纪宁萱其实一直有一点不解,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长公主抓去无辜的孩子试药,是何人在替她制药?

    这时,凌云策马疾驰归来,步履匆匆,神色焦急:“守在善堂的人传来消息,今夜子时三个孩子将被送去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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