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错愕地扭回头,眼睫轻颤,嘴巴似被糊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靳哲弯下腰,直视她的眼睛,声音不像以往那般淡漠:“是心情不好吗?”

    随后许靳哲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薄荷糖放到苏虞的面前:“曾经你和我说过,吃糖可以使人在心理方面变得愉悦。如果吃了糖,你会开心吗?”

    苏虞定睛一看,是白桃味的薄荷糖。她目光慢慢往上挪动,停在他的脸上。

    两人四目相对。

    苏虞明显察觉到心跳忽然漏了半拍,又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以前苏虞仅仅只是对许靳哲有那么几丝好感,不会抗拒和他相处。

    这一刻,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感觉在这瞬间化为了另外一种情愫。

    这个感觉,名为心动。

    现在发生的每一幕,每一句话都似曾相识。仿若回到初识时她问许靳哲是不是心情不好,又好像回到在医务室里分他糖果转移注意力。

    兜兜转转,他用同样的方式再次奉到她的身上。

    “或许是吧。”苏虞笑了笑,说话时稍微带着哭腔。

    苏虞没有告诉他自己伤心哭泣的原由,她只因是看小说过于沉浸而哭泣,其实这难免有些矫情,介意他知道后会笑话。

    苏虞吐了口气,故作轻松地拆开许靳哲给的薄荷糖送入口中。糖衣融化,冰凉的味道携带了丝白桃的甜腻。

    吃了糖果会变开心,这句话似乎说的没错。

    苏虞彻底擦干脸上的眼泪,眉眼弯弯,语气有些忸怩:“嗯,开心了那么一点点。”

    她边说话边比出个手势形容。

    “才这么一点?”许靳哲直起身,双手插兜,淡笑道,“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苏虞看了眼黑板上的挂钟,神色疑惑:“去哪儿?”

    许靳哲笑得漫不经心:“秘密。”

    苏虞低不可闻地“切”了声,不知道他要去哪,装得如此神秘,而后假装不稀罕:“哦。”

    校园广播放着悠扬轻快的歌曲,送到校园每个角落。苏虞紧跟在许靳哲的身后,不紧不慢走到学校大门。

    苏虞见到许靳哲把他的车子挪了出来,于是也打算将她的车子开出来。许靳哲朝她“喂”了声,挑眉:“头盔。”

    苏虞停住手上的动作,大惑不解:“什么?”

    许靳哲已经戴好头盔,语气散漫说:“我载你,要不然你自己开能追得上我?”

    苏虞不为所动,定定站在原地。许靳哲紧紧皱眉,难不成不愿坐他的车,接着又问:“上不上?”

    他拍了拍后座的皮椅。

    苏虞这才带上头盔坐上许靳哲的后座,戴好头盔后,目视前方。

    两个人距离拉近。

    许靳哲身上铺天盖地地檀木香气在她的周边笼罩,苏虞无措且不自然地抓住身后的尾座。

    车子发动,强劲的拉力让她紧紧抓住的扶手从手上脱落,不稳地往前一扑,狠狠撞进许靳哲结实的后背里。

    苏虞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许靳哲闻状,目光瞥了后视镜一眼,语气戏谑道:“你这样迟早摔下车。”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搂住我的腰,二是抓紧我的衣角。”

    苏虞听话地点头,当然选择后者,随即攥住他的衣服。

    车子一路行驶,最后停在他们小区附近。苏虞一时不清楚许靳哲会带她去哪个地方。

    两人走进一个小区里。苏虞东张西望,虽然这个小区离她家有点点近,但她没来过这个小区,周围的一切都感到非常陌生。

    两人一路往里头走,看到贴在墙上的广告牌,苏虞反应过来是苏洛投资的小区。

    一个女人牵着一条体型较大的拉布拉多犬出现在他们眼前。苏虞见状,下意识地离狗远一点。

    她越是这样,狗越是兴奋。

    拉布拉多犬性格多为温顺活泼。女人和狗从他们旁边经过时,这条狗摇了摇尾巴跑了几步往苏虞这边凑了过来,停在她的脚边。

    苏虞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行为,被吓得跳手跳脚尖叫出声,手忙脚乱抓住许靳哲的手臂绕到他的身后。

    许靳哲注意到她的反应,没忍住噗嗤了声,或许是良心发现,神态很快又恢复自若。

    狗虽然可爱,但苏虞打心底的害怕。

    小时候苏虞跟江思颜在外婆家里住了段时间,正巧外公养了条狗。

    苏虞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她当时蹲在院子里玩耍,外婆家的狗冲她摇了摇尾巴,而后兴奋地爬到她的身上。

    那时的她还是个幼童,身型小小一个,然而外婆家的那只狗体型不知比她大几倍。

    彼时狗爬到苏虞的身上,心里当然是害怕,眼泪唰地掉出来,在院子里大叫。她想站起来,奈何狗的前肢压在她的肩膀上,还不断吐出舌头舔她的脸蛋。

    苏虞边哭边挣扎,后来不小心被狗的牙齿蹭破了皮,江思颜听到苏虞的哭声赶忙从屋里跑出来,苏虞才得以解脱。

    苏虞哭哭啼啼跟江思颜说自己被狗咬伤了,江思颜觉得好笑又心疼,带她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从那之后,苏虞十分惧怕狗。每次江思颜带她回外婆家苏虞总是很抵触,生怕再次见到那条狗。直至后来,外婆家的那条狗老死了,她才敢去外婆家。

    女人见苏虞的反应巨大,却又司空见惯。她立马把狗绳往回拉,大喊狗的名字,狗这才回到女人的身边。

    女人抱歉地朝苏虞点点头:“对不起啊美女,吓到你了。我家狗比较活泼,平常见到人就会凑上去。”

    苏虞唯唯诺诺躲在许靳哲身后,摇头说了句没事。她指了指女人的狗,问了句:“姐姐,这条狗叫小粉啊?”

    女人答道:“嗯对。”

    苏虞没憋住扑哧笑了声,脑海里瞬间浮出某个称号。她抬头看了眼许靳哲,更是没忍住又笑了声。

    苏虞和夏沁纪随她们平日里有时会讨论到许靳哲,但是怕被其他人知道谈论对象,加密通话时都会用“小粉”这个称呼代替许靳哲的名字。

    许靳哲“小粉”这个名字的由来,说起来也是有原由的。苏虞第一次见到许靳哲那天,他正好穿了双粉色球鞋和粉色卫衣。

    加上许靳哲的微信头像是只趴在地毯上的小狗,一开始是“小粉狗”这个称呼。但是加上狗字,苏虞觉得不太尊重他,便“小粉小粉”这样叫。

    怕狗主人误会,苏虞连忙摇手解释:“哦我不是在笑小狗的名字。”

    女人牵着狗走后,苏虞松开许靳哲的衣服,嘴里独自念叨:“小粉小粉。”

    她仰头扫了眼许靳哲,猛地憋住气,不让自己笑出来。

    许靳哲感到莫名其妙,心想她情绪跳跃如此快,眉心蹙了下:“笑什么?”

    苏虞坏心情早已灰飞烟灭,抿唇笑着摇头,俏声道:“没什么。”

    许靳哲扯了扯嘴角,随口问她:“你很怕狗?”

    苏虞:“嗯,小时候被狗咬过。”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苏虞和许靳哲走了一小段路,在小区的末端停下脚步。许靳哲抬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到了。”

    苏虞抬眸看了看门面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知音”两个大字。

    许靳哲推开门,下巴稍扬,示意苏虞走进去。苏虞环顾了里面一圈,各种大小不一的乐器出现在眼前。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售卖乐器的店铺。

    坐在前台的男人站起身,笑着欢迎:“欢迎光临……阿哲,你怎么来了?小易没有跟你一起吗。”

    苏虞看了看面前这位穿着时尚的男人,看起来应该和许靳哲关系不错。

    “蒋易没来,”许靳哲语气慵懒,向谭清介绍苏虞,“她是苏虞,我的同学。”

    苏虞面带微笑跟谭清打招呼:“你好。”

    谭清也笑着回应:“你好啊。”

    许靳哲指了指里边的小黑屋,说:“我和她先进去。”

    谭清:“OK。”

    许靳哲推开一间屋子的门,他走进打开灯,里面忽地亮堂起来。

    里面空间不算太大,进门对面的那道墙有一扇窗户。房间四周摆放了很多乐器,窗户那面墙下方的架子上挂满吉他和贝斯,墙壁的两面放置了两架电子琴,窗户对面放了台钢琴。

    许靳哲侧身回过头,散漫不恭开口:“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宣泄情绪。”

    苏虞颔首,若有所思问他:“这里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许靳哲舒展眉头,若有若无笑了声,否认:“不是。”

    说起来,秘密基地这个东西,硬要列出一个的话,许靳哲觉得家里的那个音乐工作室才是真正的秘密基地。

    苏虞说了句“噢”,继续观察这个房间。四周的墙壁贴满了隔音棉,那扇窗户旁边还有道门。

    她透过窗户观望里面,是一个录音室。

    苏虞坐到凳子上,茫然不解许靳哲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于是问许靳哲:“那我们来这里干吗呢?”

    许靳哲坐在电子琴前,慢悠悠在琴键上面试弹一段旋律,随后缓缓转动椅子面对苏虞,意味深长地笑:“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苏虞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话?”

    许靳哲的目光游离在乐器上,过了几秒看向她:“音乐可以治愈人的心灵。”

    许靳哲的世界里,只有音乐才能治愈他的孤独,缓解他的情绪。他不太会安慰女孩子,所以只能用他的方式来安慰苏虞。

    如果她还是不开心,那么他就换另外一种方式。

    直到她开心为止。

    苏虞眨了眨眼睛,和颜悦色开口:“哇,那我现在可以成为你的听众吗?”

    许靳哲:“什么意思?”

    苏虞:“许靳哲,我想听你唱歌。”

    此刻,想成为你唯一的听众。

    想听,仅为我所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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