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们还不知道吧?其实我的生母孙月娥,她不是妾,她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赵培杰道。

    “你胡说,你姨娘明明是外室。”方老太激动地道。

    “您别激动,听我说完。”赵培杰看了一眼方老太,平静地道,“我亲外祖家住的村子,跟父亲老家的村子挨着。听人说,我娘年轻的时候生得很俊俏,又很勤快能干,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十里八村的人都夸我娘,去我外祖家提亲的人很多,踏破了她家的门槛。”

    “那么多来提亲的人,我外祖独独看中了我父亲。我娘十七岁那年就嫁给了父亲,父亲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千户,他们成亲不久之后,父亲就去了西北的军队。父亲离家后的第二个月,我娘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于是就托人写信给父亲报喜。”

    方老太听到此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一个多月后,我娘收到了父亲的回信,父亲在信中说,他很高兴,等下次回家的探亲的时候,就想办法把我们母子二人也带到西北去。可是后来西北战事吃紧,父亲此后一连两年都没有回乡。”

    “那二年里,父亲屡立奇功,频频升官。我娘跟我祖母在老家,听说父亲升官的消息,虽说欢喜,但日日也担惊受怕,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后来,我朝大胜突厥,西北的战事也终于结束了,父亲随大部队到了京城,受到了先帝的赏赐,父亲凭借军功,加官进爵。”

    “我娘和我祖母得知这一消息,高兴得夜里都睡不着。我娘左等右盼,盼着父亲来接我们母子去京城。怎料父亲他迟迟未归,直到父亲来信说,他成亲了,他的妻子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小姐。而我娘,将来去了京城的府邸以后,只能做妾。”

    原来,当年赵煊的祖父赵破军在西北战事中立了大功,大军班师回朝后,赵破军和其他几位将军一起进宫面圣。先帝是个奖罚分明的人,他给那几位战功赫赫的将军,都酌情加官进爵了。

    赵破军被提拔为定远将军,被封为成安伯。那时的赵破军不过才二十出头,长得又英俊潇洒,如此年轻有为的新贵,自然受到了京城众人的关注。一些家里有待嫁女儿的人家,更是生出了与之结亲的念头。方老太的娘家,便是其中之一。

    方老太的父亲方为全当年是兵部侍郎,当方为全主动上门,吐露想与其结亲之意时,赵破军本想拒绝,但考虑到自己在京中无依无靠,如果有方为全这样一个岳丈,将来在京城更容易立足,于是他便隐瞒了已在老家娶妻生子的事情。

    “呵呵,又是一个渣男骗婚的故事啊,而且是两头骗,古代的女人可真惨啊。”苏曦暗自腹诽道。

    “我娘听人念完信以后,伤心欲绝。她本欲与父亲和离,但我外祖家不同意,我祖母也劝我娘说,父亲也是没有办法,被逼无奈,才娶了那个官家小姐。父亲孤身一人,在京城没有任何根基,以后有个同在京城做官的岳家,以后才能站稳脚跟,并且再三保证以后会善待我们母子二人。”

    “你胡说,你是在编瞎话,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方老太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倘若我当年知道你父亲他先头已经娶了妻子,还有儿子,我肯定不能嫁给你父亲。”

    “老太太,我保证我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倘若您不信的话,可以回老家,找村子里的人打听打听。”赵培杰道。

    方老太怔愣了片刻,随即眼神一闪,问道:“这样说来,你其实比培忠还大两岁?”

    “是的,我和我娘进府的那一年,我其实已经七岁了。但因我之前住在乡下,长得又瘦又矮,看上去和五岁的孩子差不多。所以父亲跟外人说我五岁,也没有人怀疑。所以其实我才是这个家里的大哥。”赵培杰冷笑道。

    “赵破军这个骗子,是你们联合起来骗了我!当年他对我说,你娘是她的外室,你比培忠小几个月。”方老太怒道。

    在场的其他人听完赵培杰的讲述后,神色从惊讶逐渐恢复平静。毕竟这个时代,这种事情也并不算稀奇。

    “那你是跟我父亲之间的事,等您老去了地下,再跟他细细算账吧。但您和我娘之间的帐,我今儿就想跟您算算。”赵培杰道。

    “我跟你姨娘之间有什么帐?我做为正室夫人,何曾愧对她半分?”

    “呵呵,老太太,这句话您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赵培杰嘲讽地道,“当年我娘刚入府,就在您的手里吃不少气,后来她怀孕了,您对她更是各种排挤打压,以至于她后来搬到了郊外的庄子上去。她整日郁郁寡欢,后来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她难产而亡,那是她的命数,跟我有何关系?她当时是自愿去庄子上的,我也曾挽留过她,她非得出去住。再说她在府里住的时候,也没少给我穿小鞋,明里暗里地挑拨在你爹和我的关系,你以为她的品德就很高尚吗?你以为她行事很光明磊落吗?”方老太边回忆边愤然道。

    赵培杰和方氏依旧在争吵着,苏曦听着听着,突然感觉很是没意思,于是转身悄悄地走出了牢房。赵煊见状,回头示意让杜氏搀扶着方老太,他自己也走出了牢房,紧跟在苏曦的身后。

    苏曦走出了牢房后,终于见到了灿烂的阳光,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苏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听赵煊在她身后道:“牢房里的味道太难闻了,还是外面好。”

    “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苏曦回头望着他道。

    “我是看你出来了,以为你身子不舒服呢,所以跟过来看一下。”赵煊道。

    “他倒是个心细的。”苏曦暗想道,顿时感觉心头一暖。

    “你应该在里面继续待着,好好听听当年祖母和姨祖母(赵培杰的生母)的官司。”苏曦调侃道。

    “哎,听那些作甚?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赵煊道。

    苏曦沉默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悠悠地道:“要我说,这都是你们男人的错。你们男人就不娶三妻四妾,自古以来,有多少家族的败落,是始于后宅的纷争?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打着繁衍子嗣的幌子纳妾,却又没能力管理好后宅。”

    “你们都以为妻妾各自安守本分,后宅就不会乱。却忽略了,有几个人会甘心伏低做小?草民受压迫狠了,还会起义,想着一朝翻身做皇帝。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哪个甘心一直被正室和嫡子嫡女压着?”

    赵煊闻言,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他是一个古代人,在他的思想里,男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方才苏曦的一番话,以及最近伯府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思考纳妾的利弊这个问题。

    “你方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的几个兄弟姊妹,都是嫡出的,我们相处的还比较和睦。但我书院的同窗,基本都有庶出的兄弟姊妹,他们之间,确实有诸多芥蒂。”赵煊道。

    “说实话,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也有产生隔阂,何况是隔着肚皮的呢。毕竟一个家族的资源是有限的,每个人都想得到家族最大的支持。再者说,正妻和妾室之间原本就有纷争,即便有的无心争夺,但因每个人脾性不同,生活经历不同,也很难同下一片屋檐下和平相处。”苏曦道。

    “哎,其实大家都希望多子多福,有的男人纳妾,真的只是为了繁衍子嗣。”赵煊道。

    “子嗣也并非越多越好,子嗣多了,反而教养不过来。再加上有人先天心术不正,大的本事没有,只会窝里斗,最终斗得个家破人亡。”苏曦道。

    “曦儿,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以后是不会纳妾的。”赵煊笑着看向苏曦,同时将手轻轻地握住了苏曦的手。

    苏曦没有防备,脸突然一红,娇羞地垂下了头。经过近两个月的相处,凭心而论,她觉得如果嫁人的话,赵煊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家世、长相、学识这些外在条件就不用说了,不是原身一个村姑能比的,内在的脾性也不错,还算温和,待她也尊重有礼。两人相处也算是合拍,但她最担心是他以后可能会纳妾。

    如果他不反对纳妾,她作为一个穿越过去的现代人,是很做到和几个女人同伺一夫的,如果是那样,她宁可出府自己过。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赵煊的眼睛,认真地问道:“那如果将来夫人逼着你纳妾呢?”

    “煊哥儿,快过来扶着你祖母,我们要回府了。”赵煊还未回话,就听到王夫人在后面喊他。他转身一看,看到王氏、方老太等人也从牢房里走了出来,于是赵煊忙跑过去搀扶方老太。

    “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儿了?你祖母跟你娘还没出来呢,你倒是先跑出来了。”王夫人嗔怪道。

    “方才曦儿觉得不舒服,我就跟着出来看看,正打算回去呢。”赵煊辩解道。

    “哎呀,曦姐儿哪里不舒服啊?大嫂,你说她会不会是有喜了?”杜氏笑着道。

    “母亲,三婶儿,我没事。”苏曦忙道。

    “等回去了,让大夫给你抚个平安脉。”王氏道。

    “不用,真的不用了。”苏曦道。自从她嫁过来以后,还从来没有跟赵煊同塌而眠过。她在没确定对方的心意之前,不想把自己稀里糊涂的交待出去了。赵煊之前的心思都在父兄的官司上,也没有那种心思。

    “还是让大夫看了放心。”王氏笑着道,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苏曦知道那是王氏期待孙子的眼神。

    苏曦没有再拒绝,几个人一起上了马车,方老太、王氏、杜氏同乘一辆奢华的大马车,赵煊和苏曦同乘一辆中等马车。在回府的路上,赵煊一直握着苏曦的手,温声细语地同她聊天,看起来仿佛是一对蜜里调油的真夫妻。

    苏曦则想起了自己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时候,自己和前任男友相处时的时光。男人都是善变的,更何况是在妻妾成群合法的古代。想到这里,苏曦觉得有件事情,必须得尽快确定下来了。她怕自己万一动了真情,以后怕是也会成为一个后宅怨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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