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楚活了十八年，当中尝过苦头，尝过疼痛，今时今日第一次，人生中尝到窘迫的滋味，老天，让时间倒转几刻吧，她一定不用灵力强行冲破沉水屏障。
可她也不是真神能掐会算，怎么能预料到偏偏有人会闯进来呢！
现下，湘楚呆呆站在地面，木桶受力破裂，热水散开，周身温度蒸发掉，皮肤接触到空气，如添了一层霜寒，除开周遭气温的凉意，更为致命的是那一道直射而来的视线。
湘楚感觉她正在被那道视线凌迟，一寸一寸的，由上至下，刀锋很钝，刮过皮肉生生的发胀发红，等到这股胀红直升窜入脑海，她的神经如干柴烈火一瞬被点燃，啪的烧断了，檀口僵硬吐出两个字：“出去。”在汹涌的羞耻将理智淹没之前。
门随之听话的合上了，不合时宜的脚步声隔着门越来越不清晰，那一刻，湘楚仿佛鬼门关走了一遭得以死而复生，她按住胸口突突直跳的心脏，当务之急先动用灵术将地上衣物拾起，后转成清洁术焕发衣物洁净，一一套在身上，她方才算感到安全。
一放松下来眼前旋即又浮现少年的脸，那样意外的表情，直观不避讳的视线，湘楚薄若饺子皮的脸皮几欲滴血，什么情况，他不是应该在房里睡觉吗，到这里来干什么？还好死不死赶上她出糗。
湘楚想她应该问问他的，莫非他那里也出了什么意外，如她房中的沉水一般？然现下局面尴尬，怎生适合见面问话！
满地的狼藉一如湘楚的心情，她没收拾的心思反而生出了逃离的本能，她光着脚一口气奔到床榻那头，提起松软的被子一把蒙住自己，连头带脚，像是把自己给埋葬了，不愿面对外界，那么一动不动了一会儿，跟着恍惚间倦意袭来，不觉沉沉睡了去。
翌日，日头照常生起，湘楚懒懒起床，经过一夜的时间过渡她已然好多了，只是想若见到那小妖怪需得装作大方些，免得彼此更加下不来台，她这厢一出动静，早早守在门外的婢女们闻声而动，门一打开，眼里看到有该收拾的活儿自发行动起来。
湘楚默默瞧着，老大不好意思。
人在慌张的时候总会想找点事做，该做的有人做了，湘楚也不好去跟她们抢，便只好移至一侧的梳妆台前，收拾自己，她一头乌发散落着，瀑布般倾泻而下，正待规整好。
她两指刚捏起一把半月梨花木梳，便闻一道女音传近：“湘姑娘起来了？”扭头一看，原来是那名叫翠姑的。
湘楚闻言一怔，注意到她的措辞，她叫她姑娘却非仙士，湘楚倒不是介意尊或不尊称，只是湘姑娘这称呼实在陌生，她听得极少。
“嗯。”湘楚轻轻应了声，她对年长且慈眉善目的女子很有好感，在还小的时候，她还会时常幻想自己的娘亲也是这幅模样，可却不会去考虑自己为何会成为孤儿的原因，她设想过很多，却不愿意往父母身上归结，仍宁愿存着那么点自以为是的温情念头。
“姑娘要梳头吗，我来帮你吧。”翠姑含笑走近，来到湘楚背后，接过她手里的木梳。
“好，有劳。”湘楚其实不怎么会梳头，她在苍山时也很少自己梳头的，多半时间都是二师兄苏绽青帮她弄的，苏绽青作为个男子却极喜欢与她这个小师妹亲近、玩耍，不过一贯没个正经，以往除了花言巧语开她玩笑，便是喜欢指使她做这做那，俨然一副大哥做派，而真正身为大师兄的游定方却永远板着张脸，比师尊应还山还要硬三分，不好亲近。
湘楚对大师兄望而生畏，对二师兄无可奈何，可二师兄幸有一样好，就是喜欢帮她梳头，准确来讲更像摆弄，把她的头当玩具，或者会弄成两个牛角包，或者兴致来了编几条辫子用五颜六色的发带系上，湘楚尚小没见过好的，竟觉得苏绽青弄的还不错，比她自己只会胡乱揪起来插个簪子的强。
翠姑的手很轻柔，细致地帮湘楚一下一下疏通一头长发，遇到阻截处会小心地解开，不伤到一根头发丝，令湘楚十分受用，待到花样别致的或卷或挑成样式，那一刻，让湘楚彻底嫌弃了苏绽青的手艺。
翠姑给湘楚梳的发髻样式正贴合她的年纪，青春灵动，俏皮可爱，接着别上一枚枚精美小巧的饰品，使得原本的美貌更加跃上一层楼。
“这些饰品好漂亮，从哪里来的？”湘楚盯着铜镜里焕然一新的自己，喜不自胜，“我自己准备的。”翠姑这样说道。
“湘姑娘要走便算我送你的礼物好了。”翠姑接着说。
“走？我还没准备要走。”来龙去脉还没调查清楚怎么能走，更何况昨晚那沉水屏障，那赤裸裸的警告威胁，邪祟猖狂凶悍，她更不能走，走了岂不是再多数条人命吗。
“怎么，湘姑娘还打算逗留于此？”翠姑有意无意地整理着湘楚的头发，装作漫不经心。
湘楚下了断言：“嗯，当然了，在没抓到害人的东西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湘姑娘主意打定了？哪怕自己有危险也全然不顾了？”翠姑意有所指，成功使湘楚记起昨晚，她在明，而它在暗，若纠缠起来恐怕得打起十足的精神提防。
“有劳关心，我自会小心。”仙道修行旨在平定祸乱，造福人间，最不应该怕的就是危险。
翠姑没再多语，帮湘楚整理发髻的手却悄然下移到她的后颈，那双手在湘楚的背后骤然大变，指甲颜色一瞬转成漆黑而尖锐，五指箕张，筋脉暴涨，如夺命鬼爪，鬼爪距离鲜嫩不设防的后颈关要堪堪咫尺，只需稍稍挺进……
“小仙子……”突兀的声音打断鬼爪刹那的挺近，梳妆台前两双眼几乎同时一抬，看向进来的玄衣少年。
祁夜照幽一脚刚跨过门槛，本能便驱使他嗅到一丝杀意，紧接撞到中年女妇略一闪烁的神色，他大步跨进，却不泄露任何声色。
“在做什么？”祁夜照幽在一坐一站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随口询问。
“翠姑在帮我梳头……”湘楚没太好意思看突然而至的少年，怯生生的，又忍不住怪他来的这么快干什么，害得她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祁夜照幽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少女的头发上，比平素的确大为不同，由衷的夸赞道：“梳的不错。”祁夜照幽细细欣赏开，“翠姑好手艺。”眼睛却极灵活，看似专注少女动人无匹的容色，实则包揽全象。
“没什么。”翠姑依旧沉得住气，此时，她的手早就恢复如初，与她的语调一样平和轻柔，这个人散发的气场与威压好强，带着强悍凌厉的浑厚，令她本能的退避，“你们聊，我先出去了。”翠姑将拿的木梳还了回去。
祁夜照幽一派漠然，任由翠姑从他身旁行过。
湘楚在触及到翠姑指尖皮肤时一缩，翠姑的手怎的那么凉，冰凉冰凉的，活像万丈冰窟。
婢女收拾好杂物自动退开，屋子里转而又变成他们彼此两个，湘楚尽量让自己自然一些，问：“你找我干什么？”
祁夜照幽注意力由门外转到门内，危机解除，他念着来此的目的，“我、我是来告诉你……昨夜我不是故意闯进你房里来的。”
“那你为的什么？”窘迫一事无端被揭开，湘楚顿觉火烧火燎的，表面却强自镇定，不肯露怯。
祁夜照幽清清嗓子，继续解释道：“昨夜我还未睡，隐约撞到一可疑的黑影，我便追了上去，但不曾追上，我以为你这里也会有意外就……”
原来他是关心则乱，知晓原因，湘楚稍感缓和，喃喃：“原来如此。”
“你怎么样？”祁夜照幽进一步关心。
“我没事。”湘楚回应的干脆，一派满不在乎。
没事？没事怎会那个样子……
“我是指……”一向洒脱爽利的少年变得迟疑几分，斟酌措辞应不应当。
“嗯？”湘楚却雾遮山翠，不明他真容。
“没什么。”祁夜照幽忽地挫败放弃，他感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每每在面对这眼前人时。
祁夜照幽没来由一阵烦躁，这股无名邪火一直自昨夜离开这房间后延续到现在，这股邪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撞的他恨不得杀一些人夷平一方地来平息，可他什么也没做，他现在不能这么做，否则骗人糊弄的游戏还怎么进行？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和这个小仙子摊牌，不想让她太快认识到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他从没因什么忍过，世上能教他愿意忍的东西稀少，可就在昨晚他忍了整整一夜，忍着体内的烦躁，无处发泄，忍的全身骨节咯吱咯吱作响，若叫谁遇上听到他这动静定然吓得三魂不附七魄不归。
身体莫名其妙躁动着，祁夜照幽脑子里亦一片混沌，翻涌着，搅扰着，他努力去规避那个诱因，那一幕通体莹白的娇体……
他不是没见过女子赤身的样子，以前，有些不知廉耻的女妖精衣不蔽体，扭动着腰肢，用那甜腻的嗓音妄图勾引他，从他这里图谋到庇佑或强力的襄助，可从没一个成功过，那样浅薄的图谋实在太容易被识破，而一旦识破，那样的惺惺作态便显得尤其倒胃口。
可湘楚跟那些女妖精完全不同，她不惺惺作态，也不是故意为之图谋什么，只是偏巧意外的就那么跌入他眼中，带着小兽般的恐慌，自然的，无措的，毫无保留的……
思想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抗拒回避什么，偏偏那个东西就越明显，越让你费劲力气也枉然，根深蒂固地扎下根，肆意地疯长壮大。
祁夜照幽逃避了一夜，无比漫长的一夜，他想让自己安定下来，闭上眼睛睡一觉当做无事发生过，各自相安，可是却做不到，那一幕总挥之不去，如一根钩子，钩的他心神难宁。
他不知该怎么处置自己，干脆逃离原地，御风驰骋夜空，极速惊掠烈烈凉风吹拂，他方感觉那份躁动得到稍许安分。
停落在昏暗的云层良久，祁夜照幽由上至下俯瞰，隔着朦胧的云雾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在这样的高度，一切都变得太过渺小，可烦扰并未得以彻底解决，他随之又坠入地面，也不问地方，也不管是谁，随意抓过一个过路的行人，朝他发难道：“我现在有一处烦扰。”
行人没头没脑，以为遇到哪方罗刹凶神，抖如筛糠：“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你有烦扰关我什么事，我不认识你没得罪过你呀……”
祁夜照幽单手扣着行人的天灵，势要问他讨个明白：“我看了一女子的身体当如何？”
“啊？”行人脸色五味杂陈精彩纷呈，简直一万个荒诞无稽，奈何攸关小命安危，凭心而论道：“呃……女子素以名节为重，她若要你负责，你答应就是。”
负责？！
可现下，这女子没让他负责，反而却对他说没事，只字不提那节，令他不得不作罢，掩饰掉那不易察觉的失落空荡。
原来放不开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可她也不是真神能掐会算，怎么能预料到偏偏有人会闯进来呢！
现下，湘楚呆呆站在地面，木桶受力破裂，热水散开，周身温度蒸发掉，皮肤接触到空气，如添了一层霜寒，除开周遭气温的凉意，更为致命的是那一道直射而来的视线。
湘楚感觉她正在被那道视线凌迟，一寸一寸的，由上至下，刀锋很钝，刮过皮肉生生的发胀发红，等到这股胀红直升窜入脑海，她的神经如干柴烈火一瞬被点燃，啪的烧断了，檀口僵硬吐出两个字：“出去。”在汹涌的羞耻将理智淹没之前。
门随之听话的合上了，不合时宜的脚步声隔着门越来越不清晰，那一刻，湘楚仿佛鬼门关走了一遭得以死而复生，她按住胸口突突直跳的心脏，当务之急先动用灵术将地上衣物拾起，后转成清洁术焕发衣物洁净，一一套在身上，她方才算感到安全。
一放松下来眼前旋即又浮现少年的脸，那样意外的表情，直观不避讳的视线，湘楚薄若饺子皮的脸皮几欲滴血，什么情况，他不是应该在房里睡觉吗，到这里来干什么？还好死不死赶上她出糗。
湘楚想她应该问问他的，莫非他那里也出了什么意外，如她房中的沉水一般？然现下局面尴尬，怎生适合见面问话！
满地的狼藉一如湘楚的心情，她没收拾的心思反而生出了逃离的本能，她光着脚一口气奔到床榻那头，提起松软的被子一把蒙住自己，连头带脚，像是把自己给埋葬了，不愿面对外界，那么一动不动了一会儿，跟着恍惚间倦意袭来，不觉沉沉睡了去。
翌日，日头照常生起，湘楚懒懒起床，经过一夜的时间过渡她已然好多了，只是想若见到那小妖怪需得装作大方些，免得彼此更加下不来台，她这厢一出动静，早早守在门外的婢女们闻声而动，门一打开，眼里看到有该收拾的活儿自发行动起来。
湘楚默默瞧着，老大不好意思。
人在慌张的时候总会想找点事做，该做的有人做了，湘楚也不好去跟她们抢，便只好移至一侧的梳妆台前，收拾自己，她一头乌发散落着，瀑布般倾泻而下，正待规整好。
她两指刚捏起一把半月梨花木梳，便闻一道女音传近：“湘姑娘起来了？”扭头一看，原来是那名叫翠姑的。
湘楚闻言一怔，注意到她的措辞，她叫她姑娘却非仙士，湘楚倒不是介意尊或不尊称，只是湘姑娘这称呼实在陌生，她听得极少。
“嗯。”湘楚轻轻应了声，她对年长且慈眉善目的女子很有好感，在还小的时候，她还会时常幻想自己的娘亲也是这幅模样，可却不会去考虑自己为何会成为孤儿的原因，她设想过很多，却不愿意往父母身上归结，仍宁愿存着那么点自以为是的温情念头。
“姑娘要梳头吗，我来帮你吧。”翠姑含笑走近，来到湘楚背后，接过她手里的木梳。
“好，有劳。”湘楚其实不怎么会梳头，她在苍山时也很少自己梳头的，多半时间都是二师兄苏绽青帮她弄的，苏绽青作为个男子却极喜欢与她这个小师妹亲近、玩耍，不过一贯没个正经，以往除了花言巧语开她玩笑，便是喜欢指使她做这做那，俨然一副大哥做派，而真正身为大师兄的游定方却永远板着张脸，比师尊应还山还要硬三分，不好亲近。
湘楚对大师兄望而生畏，对二师兄无可奈何，可二师兄幸有一样好，就是喜欢帮她梳头，准确来讲更像摆弄，把她的头当玩具，或者会弄成两个牛角包，或者兴致来了编几条辫子用五颜六色的发带系上，湘楚尚小没见过好的，竟觉得苏绽青弄的还不错，比她自己只会胡乱揪起来插个簪子的强。
翠姑的手很轻柔，细致地帮湘楚一下一下疏通一头长发，遇到阻截处会小心地解开，不伤到一根头发丝，令湘楚十分受用，待到花样别致的或卷或挑成样式，那一刻，让湘楚彻底嫌弃了苏绽青的手艺。
翠姑给湘楚梳的发髻样式正贴合她的年纪，青春灵动，俏皮可爱，接着别上一枚枚精美小巧的饰品，使得原本的美貌更加跃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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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姑娘要走便算我送你的礼物好了。”翠姑接着说。
“走？我还没准备要走。”来龙去脉还没调查清楚怎么能走，更何况昨晚那沉水屏障，那赤裸裸的警告威胁，邪祟猖狂凶悍，她更不能走，走了岂不是再多数条人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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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姑娘主意打定了？哪怕自己有危险也全然不顾了？”翠姑意有所指，成功使湘楚记起昨晚，她在明，而它在暗，若纠缠起来恐怕得打起十足的精神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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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姑没再多语，帮湘楚整理发髻的手却悄然下移到她的后颈，那双手在湘楚的背后骤然大变，指甲颜色一瞬转成漆黑而尖锐，五指箕张，筋脉暴涨，如夺命鬼爪，鬼爪距离鲜嫩不设防的后颈关要堪堪咫尺，只需稍稍挺进……
“小仙子……”突兀的声音打断鬼爪刹那的挺近，梳妆台前两双眼几乎同时一抬，看向进来的玄衣少年。
祁夜照幽一脚刚跨过门槛，本能便驱使他嗅到一丝杀意，紧接撞到中年女妇略一闪烁的神色，他大步跨进，却不泄露任何声色。
“在做什么？”祁夜照幽在一坐一站的两人身上来回打量，随口询问。
“翠姑在帮我梳头……”湘楚没太好意思看突然而至的少年，怯生生的，又忍不住怪他来的这么快干什么，害得她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祁夜照幽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少女的头发上，比平素的确大为不同，由衷的夸赞道：“梳的不错。”祁夜照幽细细欣赏开，“翠姑好手艺。”眼睛却极灵活，看似专注少女动人无匹的容色，实则包揽全象。
“没什么。”翠姑依旧沉得住气，此时，她的手早就恢复如初，与她的语调一样平和轻柔，这个人散发的气场与威压好强，带着强悍凌厉的浑厚，令她本能的退避，“你们聊，我先出去了。”翠姑将拿的木梳还了回去。
祁夜照幽一派漠然，任由翠姑从他身旁行过。
湘楚在触及到翠姑指尖皮肤时一缩，翠姑的手怎的那么凉，冰凉冰凉的，活像万丈冰窟。
婢女收拾好杂物自动退开，屋子里转而又变成他们彼此两个，湘楚尽量让自己自然一些，问：“你找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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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指……”一向洒脱爽利的少年变得迟疑几分，斟酌措辞应不应当。
“嗯？”湘楚却雾遮山翠，不明他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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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夜照幽没来由一阵烦躁，这股无名邪火一直自昨夜离开这房间后延续到现在，这股邪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撞的他恨不得杀一些人夷平一方地来平息，可他什么也没做，他现在不能这么做，否则骗人糊弄的游戏还怎么进行？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和这个小仙子摊牌，不想让她太快认识到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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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没见过女子赤身的样子，以前，有些不知廉耻的女妖精衣不蔽体，扭动着腰肢，用那甜腻的嗓音妄图勾引他，从他这里图谋到庇佑或强力的襄助，可从没一个成功过，那样浅薄的图谋实在太容易被识破，而一旦识破，那样的惺惺作态便显得尤其倒胃口。
可湘楚跟那些女妖精完全不同，她不惺惺作态，也不是故意为之图谋什么，只是偏巧意外的就那么跌入他眼中，带着小兽般的恐慌，自然的，无措的，毫无保留的……
思想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你越抗拒回避什么，偏偏那个东西就越明显，越让你费劲力气也枉然，根深蒂固地扎下根，肆意地疯长壮大。
祁夜照幽逃避了一夜，无比漫长的一夜，他想让自己安定下来，闭上眼睛睡一觉当做无事发生过，各自相安，可是却做不到，那一幕总挥之不去，如一根钩子，钩的他心神难宁。
他不知该怎么处置自己，干脆逃离原地，御风驰骋夜空，极速惊掠烈烈凉风吹拂，他方感觉那份躁动得到稍许安分。
停落在昏暗的云层良久，祁夜照幽由上至下俯瞰，隔着朦胧的云雾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在这样的高度，一切都变得太过渺小，可烦扰并未得以彻底解决，他随之又坠入地面，也不问地方，也不管是谁，随意抓过一个过路的行人，朝他发难道：“我现在有一处烦扰。”
行人没头没脑，以为遇到哪方罗刹凶神，抖如筛糠：“好汉饶命，有话好好说，你有烦扰关我什么事，我不认识你没得罪过你呀……”
祁夜照幽单手扣着行人的天灵，势要问他讨个明白：“我看了一女子的身体当如何？”
“啊？”行人脸色五味杂陈精彩纷呈，简直一万个荒诞无稽，奈何攸关小命安危，凭心而论道：“呃……女子素以名节为重，她若要你负责，你答应就是。”
负责？！
可现下，这女子没让他负责，反而却对他说没事，只字不提那节，令他不得不作罢，掩饰掉那不易察觉的失落空荡。
原来放不开的只有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