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里后已经是月上中天了,虽然霍安瑾已经沐浴过了,但方抚月还是安排了人伺候霍安瑾沐浴,她则领着陈贾将马车里的东西都归置好。

    然后方抚月就趁着霍安瑾沐浴的功夫,安排好了值夜的人,以及明天当值的人,这才回到她的住处沐浴休息去了。

    但是她才刚睡着没多久,就听到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方抚月不太想起来,但她知道这东宫的宫人不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大事是不会来打扰她的,只能随手披了个外套就走到了门前。

    “谁?”

    “姑姑,是我。”

    方抚月听出来是陈贾的声音,疑惑的打开了门:“你这急匆匆的来找我是殿下出事了?”

    “殿下他做噩梦了。”

    听到陈贾的话,方抚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打着哈欠就想将门关上。

    陈贾赶紧眼疾手快的将门挡住,着急忙慌的解释道:“姑姑,殿下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惊醒四回了,奴才们实在没办法才让我来找姑姑您的。”

    方抚月这才重视了起来,但是之前霍安瑾也没出过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确定能不能解决,只是再没把握她也不能放任不管,只能赶紧换了身衣服,跟着陈贾赶去了霍安瑾的寝殿。

    方抚月到达的时候,霍安瑾正又一次陷入了噩梦,眉头紧皱嘴唇发白,身体也一直在挣扎着,值夜的宫人正满眼惊慌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到她的到来立马用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望了过去。

    看到宫人害怕的样子,方抚月挥了挥手让她下去,然后就坐到了霍安瑾的床边。

    方抚月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擦去霍安瑾额头上的汗,一边抚摸着他头顶的发丝一边柔声安抚道:“殿下,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您不必害怕,奴婢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您的。”

    方抚月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是她除了这么做也不知道怎么做了,只能试试死马当活马医,要是还不行那就只能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然而霍安瑾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

    陈贾很惊讶,方抚月也很惊讶,没想到安慰小时候的霍安瑾用的方法,现在居然依旧适用。

    又因为值夜的宫人已经下去了,所以今晚的值夜就由方抚月接手了。

    这一晚霍安瑾又做了好多次噩梦,每次都要方抚月轻声安慰加摸摸头才能平静下来,以至于这一晚上方抚月基本没有睡过,更别说离开过霍安瑾身边了。

    *****

    第二天一早,霍安瑾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了坐在脚踏上笑脸盈盈看着他的方抚月,以至于他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是真的醒了,还是依旧在梦里。

    因为这一晚上,他一直梦到被人追杀的场景,他跑啊跑啊怎么都跑不掉,这才惊醒了好几次。

    但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每到他跑不动的时候,方抚月就会出现,像小时候一样将他抱进怀里,然后那些追着他的人就消失了。

    眼看着霍安瑾呆呆的坐在床上,方抚月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殿下?您醒了吗?”

    霍安瑾这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疑惑的问道:“弦月,我记得昨天晚上值夜的人不是你啊?”

    方抚月点了点头。

    “确实不是奴婢,但殿下不是做噩梦了么,那孩子不知道怎么办,就着急忙慌的找到了奴婢,然后就…换成奴婢值夜了。”

    “那你赶紧去休息吧,今天由陈贾陪我去上书房就行了。”

    方抚月倒也不推脱,径直告辞离开了,毕竟整整一晚上她连个盹都没打,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

    方抚月这一觉就睡到了日落西山,醒来后她看了看时辰,正好赶上了霍安瑾从上书房回来的时间,就干脆去到东宫的门口等着。

    霍安瑾也正因为方抚月不在身边觉得哪哪都别扭,这下子可高兴了,快步走了过来,拉着方抚月的手分享起了今天在上书房里,他跟霍环还有霍珞讨论的一些趣事。

    到了晚间,虽然方抚月并不是很困,但毕竟第二天还要伺候,所以她还是早早的上了床,试图强行入睡。

    然而她虽然强行入睡成功了,但是意义并不大——霍安瑾又做噩梦了,陈贾又来找她了。

    方抚月这次倒是没有打哈欠,而是精神奕奕的叹了口气:“就照着我昨天的来你们都不会吗?”

    陈贾讪笑着回答道:“姑姑,我们是按照您昨天的来的,但是不行,不管是谁按照您昨天的来殿下都没有平静下来,我就差没有将贵妃娘娘身边的宋嬷嬷请过来试一试了。”

    方抚月只好换了衣服过去,但是离奇的是,明明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说话内容甚至一样的情绪,她们怎么都没办法安抚住霍安瑾,但是方抚月就可以。

    结果可想而知,这天也是方抚月值夜。

    接下去的两个月里,方抚月开始尝试各种方法安抚霍安瑾,比如让宫人穿她的衣服,让宫人用她的熏香,让宫人模仿她说话的腔调,让宫人完美复刻她的动作及力度。

    但是不行,所有的方法方抚月都试过了但都不行。

    然而方抚月又是东宫的管事宫女,总不能以后东宫里的宫人都跟着她的作息走吧,她只能将一些事交给了陈贾负责,还将荣养着的苏嬷嬷请了出来帮忙。

    但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就在方抚月想着要不要跟郑晚溪说一声的时候,宫里出了个天大的好消息。

    ——楚嫔怀有身孕了。

    这下子宫里可就热闹了,毕竟楚嫔跟郑晚溪不和已经是宫内公开的秘密了,之前楚嫔一直没有孩子,都敢跟郑晚溪针锋相对,日后有了孩子,那不得凡事都要争个你死我活?

    而且霍同泽在得知楚嫔怀有身孕后,一改往常后妃怀有身孕时可有可无的态度,对楚嫔的肚子可谓是视若珍宝,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霍同泽笃定楚嫔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皇子。

    楚嫔说想吃什么,龙肝凤胆也给她找来;楚嫔说想听人弹琴,后宫里所有擅长琴艺的妃子就得随时等候她的召见;楚嫔说她的宫殿太吵,跟她同住一宫的妃嫔就得连夜搬走。

    霍同泽现在对于楚嫔,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过万幸的是霍同泽还留有一点理智。

    楚嫔要求太子霍安瑾去太庙为她肚子里的孩子祈福的时候,霍同泽没有答应,楚嫔要求后宫地位最高的郑晚溪为她抄写佛经百遍的时候,霍同泽也没有答应。

    所以整个永和宫上下对于楚嫔有孕这件事都毫无反应,依旧各做各的事,东宫也一样。

    楚嫔得知这个情况后气得不行,只觉得这是郑晚溪跟霍安瑾是看不起她的出身,是在嘲讽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个皇子也不过是‘子凭母贱’。

    这怎么能忍!

    于是楚嫔又闹着让霍同泽给她举行盛大的生辰宴,最好将全京城的王公贵族都请过来。

    霍同泽竟也陪着她闹腾,不过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好强迫人家参与宴会,加上谁都知道楚嫔跟郑晚溪不对付,所以各家来的人并不多,有的人家直接派了个侧夫人过来应付,甚至还有胆子大的直接称病没来的,这就让楚嫔更生气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方抚月跟陈贾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但是笑着笑她就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或许可以利用楚嫔将景王逼出来。

    *****

    方抚月入宫已经十年了,再有三年就满二十五得出宫了,然而这十年间景王就入宫了一次,那就是霍安瑾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

    但是当时有霍同湛在捣乱,方抚月根本没有注意到景王的到来,之后景王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总之就再也没入宫过了。

    以至于这些年方抚月每每想起了都悔得牙根痒痒,天狗食日多么好的一个借口,她居然光想着霍安瑾的事,把正事给忘了。

    秋狩景王倒是年年都会去,但这不是霍安瑾第一次带她去秋狩就遇刺了么,她自身都难保,就更别说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景王了。

    要是接下去的三年里她再找不到机会对景王下手,那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对景王下手了,毕竟出宫后她就只是个平民百姓,哪里还有机会接触到景王?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霍同泽现在这么看重楚嫔,就连楚嫔想要邀请全京城的王公贵族去她的生辰宴胡闹都纵着,那么她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旁敲侧击的怂恿,楚嫔就一定会提出邀请皇室成员进宫,她不就可以借机行事了么。

    就在方抚月想着有什么借口可以怂恿楚嫔这么干的时候,方怀云那边传来了一个消息。

    ——方怀云要参加县试。

    方抚月觉得有些早,毕竟方怀云才十二岁,她在宫外的时候可从没听过十二岁就参加科举的。

    但是看着方怀云兴致勃勃的脸方抚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然后鼓励他,但是离开前方抚月却去找了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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