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宫道上,方抚月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不安,不知道等会儿见到霍安瑾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陈贾则不太一样。

    进宫之前陈贾是很紧张的,生怕出了岔子,进宫后才放松了下来,毕竟方抚月可没有出宫腰牌,进了宫门可就跑不了了。

    陈贾领着方抚月到了乾清宫后,就让她在偏殿稍等,然后就进去跟霍安瑾禀报。

    不一会儿江烟就走了过来,告诉方抚月霍安瑾要见她,但是却没有带着方抚月去乾清宫正殿,而是去的乾清宫里的浴房。

    看到江烟把她带到了浴房,方抚月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这不是浴房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姑姑您别怕,圣上听陈公公说了来龙去脉,说是让您穿个小太监的衣服也太委屈您了,加上圣上现在正在跟谢大人讨论政务,还得等好一阵子才能见您,这才吩咐我带着您沐浴更衣后再去面圣。”

    方抚月摇了摇头。

    “我一个平民百姓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怀云的事拖不得,还请江烟…姑姑您帮我去跟圣上说一声。”

    江烟笑了笑没说话。

    方抚月只能改口道:“既然圣上要我沐浴更衣,我自然是不敢违背的,麻烦姑姑带我去混堂司,这里是圣上的浴房,我是不敢也不能用的。”

    江烟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方抚月什么都没说一样。

    方抚月觉得有些蹊跷,但是在这里僵持下去也没有个结果,说不得还会让她见不到霍安瑾,让方怀云失去这最后的求生机会,只能咬了咬牙推开了浴房的门。

    浴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池的热水,以及满室氤氲的水汽。

    江烟询问方抚月要不要让人来伺候,方抚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别说她现在不过是个平民,就是当年在东宫的时候,她作为霍安瑾身边的大宫女都没有让人伺候她沐浴的资格,现在就更不能了。

    关上浴室的门后,方抚月并没有进到浴池里去沐浴,而是小心翼翼的在浴室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也并没有打算沐浴就是了,毕竟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乾清宫的浴房,以她的身份在这里沐浴可是僭越,到时候她别说给方怀云求情了,先得给自己求情。

    看到这个情形,躲在暗门里的霍安静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浴室里的温度就高了起来,高到方抚月控制不住的流汗,不一会儿她身上小太监的衣服就湿透了,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霍安瑾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眼里更是冒出火来,恨不得直接推开门进到浴室去就这样把方抚月给扒干净,按在身下恣意疼爱,却生生忍了下来。

    ——方抚月对于被强迫这件事是有阴影的。

    就在这个时候,热得受不住的方抚月终究还是没忍住把衣服给脱了下来。

    她看着身上不停滚落的汗珠有些无奈,但是在宫里那么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很多事高高在上的主子们可以随便说,但是她要是当真了就是傻子,所以她依旧没有进到浴池去,而是坐在浴池旁拿着毛巾沾了点水擦拭身体。

    这画面对于霍安瑾的刺激就更大了,以至于他没忍往前走了几步,弄出了些许动静来。

    方抚月虽说已经出宫几年了,但是在宫里养成的习惯到底还刻在她的脑子里,所以这点动静她听了个清清楚楚,立马抓过汗湿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质问道:“谁?!是谁在哪里?!”

    霍安瑾当然不会回答。

    方抚月却并没有放下戒心,而是拿起一旁的烛台,小心翼翼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但是她只看到了一片轻纱覆盖下的墙壁,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虽说没有看到人,但是方抚月总觉得有些不安,所以接下来不管浴室里有多热,她都再也没有脱下过那身小太监的衣服。

    霍安瑾眼看着方抚月被热得都有些昏昏沉沉了还依旧咬牙坚持,只能让人把浴房的温度降了下来,又吩咐江烟前去帮忙。

    听到江烟的到来,方抚月连忙站起身打算直接换上浴房里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装成沐浴过的样子。

    但是或许是因为在太热的空间里待了太久,她走了没两步就跌坐在了地上,根本没来得及伪装。

    江烟见状连忙走上前去,扶起身体有些发软的方抚月进了浴池里,帮着她简单沐浴过后换了身衣服才领着她出去。

    方抚月一走,霍安瑾就迫不及待的打开暗门走了进来。

    他拿起被方抚月的汗水浸透的衣服放在鼻子下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他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了。

    霍安瑾眼神一暗,拿着衣服的手就按在身下动了起来,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方抚月的名字。

    陈贾看着霍安瑾的动作,连忙低下头默默退后了几步,等到霍安瑾的动作停下来后,才吩咐人拿一套换洗的衣服过来,并伺候霍安瑾在方抚月沐浴过的浴池里清洗起了身体。

    方抚月到底是嫁过人的,霍安瑾要是不沐浴更衣,万一被方抚月闻出来了什么可就不好解释了,总不能说霍安瑾跟谢大人讨论国家大事是霍安瑾宠幸后宫嫔妃的另一种说法吧?

    *****

    江烟是得了霍安瑾吩咐才来的,知道霍安瑾一时半会儿的是不会来见方抚月的,便没有带她去乾清宫偏殿等着,而是带她去了宫人们休息的茶水房。

    方抚月虽然现在有些迷糊,但是她还是认得出来这里,所以她挣扎着就要离开,江烟连忙按住了她。

    “姑姑,我带您来这就是让您透透气的,您想要见圣上应该是有事相求吧?您现在这样见到了圣上也说不清楚话么,乾清宫里您又不好走动,还是在这里清醒了再过去吧。”

    江烟这话颇有道理,方抚月也就没有闹腾什么了,在茶水房里坐了一会儿,清醒一些后又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了片刻,脑子彻底恢复清明后才让江烟把她带回乾清宫偏殿去。

    方抚月在乾清宫偏殿后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才受到了霍安瑾的召见。

    站在从未来过的乾清宫正殿门口,方抚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恭恭敬敬的走了进去,按照过去数年做的那样跪下行礼。

    “草民方抚月叩见圣上。”

    听到方抚月的声音,霍安瑾连忙扔下手里刚拿起来没多久的笔,快步走到她跟前把她扶了起来。

    “弦月,我们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客气了?”

    “圣上说笑了,草民…”方抚月顺着霍安瑾的力道站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霍安瑾带着水汽的发梢,忍不住愣住了。

    先前是她在用浴房,那霍安瑾身上的水汽是哪里来的?难不成这乾清宫里有好几个浴房?可是刚刚陈贾不是说霍安瑾是在接见大臣吗?怎么又去了浴房呢?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方抚月凝了凝神道:“草民过去是有幸在圣上跟前伺候,但再怎么样也不能忘了规矩才是。”

    霍安瑾却没有理会,而是略带强硬的把方抚月抱了个满怀,蹭了蹭方抚月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带着些感慨道:“弦月,我好想你。”

    方抚月觉得有些别扭,但是想到霍安瑾这么亲近她,之后想要替方怀云说话成功的几率才更高,也就没有挣扎,还刻意用上了旧日的称呼,用着过去哄霍安瑾的语调轻声道:“殿下,奴婢也是想您的。”

    “是吗?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给我寄信?我可是知道你每半个月就会给方怀云寄一封信的。”

    “殿下,奴婢已经嫁人了,妇道人家是不好给外男写信的,怀云是奴婢血脉相连的亲弟弟,给他寄信还好说,给您寄信可就说不过去了,而且奴婢如今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就算写了信又怎么寄给您呢?”

    “是这么个道理。”霍安瑾叹了口气:“弦月,早知道是这样当时我就不让你出宫了。”

    这话方抚月听了只觉得可笑,不出宫,难道在宫里做一辈子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奴婢吗?

    但是现在她有求于霍安瑾,是不能反驳的,便只是干笑着附和道:“殿下说的是,早知如此奴婢当时就不该离宫的。”

    霍安瑾这才开心的笑了。

    看霍安瑾心情不错的样子,方抚月连忙开口说起了方怀云的事。

    “殿下,想必陈公公已经跟您说了,奴婢未经您的许可,斗胆让陈公公带奴婢进宫来见您是有事相求,”方抚月试图跪下去,却因为霍安瑾的阻止没有成功:“还请殿下为怀云做主。”

    “殿下,怀云他师从郑大人,这些年一直认认真真的跟着郑大人读书,参加府试的时候更是以头名的身份通过的考试,他的学识到底怎么样,奴婢一个妇道人家说不清楚,但是奴婢听很多大人都说过,以怀云的学识,一个进士出身还是没有问题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冒着风险做出舞弊那样的事来呢?”

    “弦月,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弟弟方怀云是被污蔑的。”

    方抚月眼里露出了惊喜的光芒:“那…”

    “可是知道又怎么样?”霍安瑾打断了方抚月的话,略带冷漠的说道:“朕为什么要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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