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左看看,右看看……收起了账本。

    “深更半夜的,我劝二位还是将就些吧!周太尉下令每座城补过花灯节,订房的客人多,你们去别处,肯定也没空房了。”

    “补过花灯节?”向南循疑问道。

    “你们是从羽离宫来的吧?补过花灯节这些年从来没有过。可能太尉大人的黎城中有什么喜事吧?二位客官到底是住还是不住?”店小二有些不耐烦了。

    向南循看着面容憔悴的离羽澈,不加犹豫地回答:“住。给我们打些热水上来。”

    “好嘞!二位客官楼上请!”店小二一下有了精神,把二人让到了三楼的雅间。

    刚迈进三楼房间,离羽澈的后背已已经被冷汗打湿,整个人虚脱到必须扶着才能行走。

    “先坐下来……”她把他扶到床上躺好,盖上了厚厚的棉被,又转身端来热水替他热敷,仍挡不住他浑身逼人的寒气。

    她只好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可能会有点痛,稍微忍一下……”她轻声安抚着深陷因毒折磨的离羽澈,将第一支银针灸在了他左手虎口的位置。

    “不必了。这些只是徒劳。我体内的毒株并非只有那三分因毒,还有师傅……”离羽澈脸色苍白欲言又止,生怕继续说下去让她担忧……“毒性发作到卯时……会减去大半,熬一熬就过去了。”

    她并未理会他的话,全神贯注地盯着银针,整个银针布局呈八卦形态在他的身上有致排列着……向南循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全神贯注地不时地调整着针法。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偶尔传来的呼吸声和银针刺入皮肤的细微声响。

    根据银针的反应来看,他身上的毒足有上百种……向南循突然红了眼眶,眼泪吧嗒一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离羽澈苍白地笑了一下,安慰她道:“很快就好了,不许哭……”

    向南循哽咽道:“在你身旁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何你身上……会有……”心痛地已经无法将整句话说完整……“都是你师傅对不对?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吗?”

    离羽澈并未回答她。

    “据我所知……除了那三分因毒,至少还有三个人对你用了毒……以前,以前的以前,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身上就被人施了毒株对不对?”向南循虽然透视的灵力已恢复,却不敢用它去窥测他的身体……

    “已经过去了,就不提了。”离羽澈艰难地抬起手臂,想为她擦干眼泪,却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向南循靠近他,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眼泪仍簌簌滑落……“为何你不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在被折磨……”他很难想象那个光芒万丈的守护神,每日居然被无休止的毒株所折磨……

    “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一定会的。我不信这世上还有我不能解的毒。我们一起有办法,一定有法子!”她误会他了,真正的那个向南循怕是也误会他了。他不是不回来找她,而是整个生活都在别人的操控之下。每违背一次,他身上的毒性就加深一层,十次,百次,直到他身体无法承受。

    “循儿,不要纠结我遭受过什么。只要你陪在我身边,这样……就算再痛苦我也能坚持下去。只是……被你发现了我的弱势……”离羽澈还不忘自嘲一下,“守护神也只不过是个谣言罢了……”

    “不对。你就是羽离的守护神!”向南循紧紧握住他的手,想到他拖着病痛的身体为百姓们治病,想着他为了保护羽离不受外敌侵犯而整日带痛修行,就算毒性发作时把仅有的灵力,给了陌生的百姓去逼退毒疫……种种这些,哪里是一个凡人能够做到的!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身体。我从来都相信因果轮回,你救了那么多人,为整个国家做了那多事,上天绝对不会让你承受这么大的痛!”就在向南循笃定自己可以治好他时,刚才灸在他穴位上的银针全部变成了黑色,每一根都从他的皮肤上脱落下来……

    向南循一下慌了……看着变黑的银针,刚要去触碰,被离羽澈拦住,“别碰它。”

    “怎么会这样?不过应该有作用的对不对?你看这变黑的银针,都是从你体内排出来的,肯定能减少一些毒性……”

    “嗯。你帮我倒杯热水……”离羽澈的声音仿佛是从谷底中发出的,幽远而又冗长。

    “好,我去楼下倒水,马上就来。”向南循赶紧起身,关门往楼下跑去。

    床榻上,离羽澈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嘴唇被咬得泛白,血丝渗出。上百种毒素在他体内疯狂肆虐,似无数厉鬼张牙舞爪。先是一阵蚀骨般的剧痛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让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深深抠进了床榻的锦被。紧接着,一股如烈火灼烧般的热意席卷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置于滚烫的铁板之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瞬间浸湿了身下的被褥。

    未等这热意消退,冰冷又接踵而至,寒意从四肢百骸侵入,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牙齿碰撞发出咯咯声响。毒素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扭曲着他的经络,仿佛要将其生生扯断。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意识也开始模糊,脑海中幻觉丛生,那些可怖的景象不断闪现,令他痛苦地发出阵阵闷哼…

    平日里那双温润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透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他想呼喊,却又被这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折磨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曾经挺拔的身姿,在毒素的折磨下,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生命的气息正被一点点抽离,生不如死的滋味,将他紧紧包裹。

    他故意支开她,就是怕她看见自己毒性发作的场景。若是不管它还好一些,若是强制喝药或是治疗,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增加他的痛苦。莫澜真人给毒株定下的规则其中有一条就是:越想逃脱,举步维艰。越想解毒,越解越毒,越要对抗,必百倍千倍获反噬!

    向南循尚未踏入厢房,屋内便传来一阵痛苦的闷哼声……她心头一紧,脚步不自觉加快,透过半掩的门,看到了令她肝肠寸断的一幕:平日里温润如玉、气宇轩昂的离羽澈,此刻正蜷缩在榻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紧咬的牙关间溢出压抑的痛吟。

    她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地,碎片四溅,茶水洇湿了地面。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全然不顾可能存在的危险,扑到榻前,紧紧地将他颤抖的身躯抱入怀中。

    “羽澈,我在……”向南循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不已。以前,每次自己深陷危难之中时,他都会及时赶到,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别怕,我在。”而今天却是他最无力的时候。她的双手紧紧环抱着他,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中拉回来。

    他的身体滚烫,仿佛一团烈火在灼烧,可向南循却丝毫不觉,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他的脸上。

    离羽澈睁开双眼,看到她心痛悲痛的模样……突然用全身的力气推开她,“不要管我,这毒……”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不,我不会离开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弃你而去!”向南循泣不成声,重新抱紧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在这黑暗之中。

    “若是想要离开,我就不会跟你走了。羽澈,我没失忆,从头到尾都没忘记你。我的身体有防护,不愿意的事,谁都不能篡改我的想法。我装着忘记你……是因为我在生你的气,生气你为何不来皇宫找我?又为何不阻止我在那圣旨上落字……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听着向南循字字句句表白,离羽澈含泪地笑了……他紧紧拥着她,柔声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是我不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误会你了。要是知道你每天都遭受这样的折磨,就算死,我也要陪你!”她抱着他放声大哭……

    “你先走,现在就走,快点出去!”房间内突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与压抑。离羽澈自知只要寅时一到,即是体内情毒发作的开始。

    他俊逸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理智也在欲望的洪流中摇摇欲坠……他拼尽全身力气,一次次将靠近的向南循推开,想用仅剩的理智守护她的清白,可那情毒却如附骨之疽,愈发肆虐。

    她望着他备受折磨的模样,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深知,这情毒无解,唯有以“情”才能化除……而她,早已将自己的心交付于他……此刻,见他这般痛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羽澈,别再抗拒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她缓缓重新走向他……眼中满是温柔与决然。

    离羽澈看着那如仙子般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心中满是慌乱与抗拒。“快走!别靠近我,求你了……”他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恳求,可话未说完,她已轻轻覆上了他的唇。

    离羽澈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雷电击中。情毒的侵蚀与她的温度,让他最后的防线瞬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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