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因为这个。
竟是因为这个。
江淮序的锁灵囊一接近她便金光大盛，只是因为她拥有了林池鱼的神魂。
君芜和少年脸上温和淡然的神色荡然无存。
江淮序更是发阴的冷。
在场能听见的，听到这句话都不动了，目光刷刷看过来，汇聚到她身上。
林池鱼的鼎鼎大名，已经好久没被人放在明面上讲过，再一次讲出来，竟然是这般震惊到难以复加的消息。
要知道，天下人死后亡魂皆归归远洲管，不会被天道收去用作他用；若被天道收去化身法宝，就意味着天道已经将她当做自然道的一份子，此间便无了林池鱼这个人，她回不来了。
“魂玉呢？！”江淮序掌心立即淌过细小的电流，钳制住林池鱼的腕，率先发难。
“你干什么！”君芜后一步赶来，一道剑气割断电镯，拦在二人中央。
少年展扇，一道罡风卷着众人裙边过，冷着脸斜眼警告围观人群。
围着的修士一看这架势，十分识趣地退到内仓。
甲板上只余他们四人。
“这是我的。”江淮序的声音更低，扇柄凝结的电流愈来愈强，割裂着上方每一处气息。
“林池鱼是玄山的，跟你们御灵门有何关系？”君芜抽出腰间那柄紫色宝剑。剑身瞬间缭绕着浓厚的香雾，与他共同分食甲板上这片空间。
少年慎重地抽出法剑，也站在他们这边，大有不管不顾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我还有话说。”
三人的目光像锐利的刀锋，迅速落在她身上。
林池鱼落落大方：“抱歉，我得到那枚魂玉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自动融入我的体内，和我的灵脉融为一体了。”
君芜握剑的手一紧，江淮序更是瞬间止息，面色惨白。
少年歪头看着她，对这个结果似乎意料之中。
他没有猜错，魂玉于她的作用，果然是修补她天生残破的灵脉，把一个不能修道的天道弃子，就此引上升仙之路。
修道者神魂相抵，从未听谁的灵脉里融入过他人的神魂再剥离的先例，越是这样，林池鱼回来的希望更加渺茫，甚至可以说直接就此断绝。
“怎么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两道不同的声音一同响起。
少年沉默收剑，立在君芜身旁，有些手无足措，抬手也不是，落手也不是，就这样任手悬在空中，紧紧注目着君芜。
君芜在寸寸端详着眼前女子的脸。
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看过一个人。
面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庞，周身连灵息都没有，甚至生出灵脉也是因为她师父留下的馈赠。
她陡然生出埋怨的想法，可又想到于这位姑娘完全是无妄之灾。她拼命从生死眼里逃出来只是为了活命，谁知阴差阳错得的法宝还是她师父的神魂。从瀛海晃荡有动静时，林池鱼便已经回不来了。
君芜有些站不稳，却始终拦在她和江淮序之间，在江淮序上前一步时，往身后劈出一道剑光，划开一道剑气鸿沟。
“江门主，你别忘了，我也是渡劫境，怎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
少年如言警惕照看江淮序所在，横剑身前准备随时迎接他的攻击。
海上风平，林池鱼鬓间话却在此时颤动，一道清浅诡异的轻呵响在她耳畔。
林池鱼歪了歪头，再回落视线，对上君芜难看至极的脸色，有些不忍。
她微抿唇，绷住脸，主动道，“掌门还想问什么？”
君芜声音还是轻缓得体的，可执剑的手却越来越颤抖，几乎要握不稳剑，“我恭喜姑娘得到这般机缘。不知姑娘可有门派，是否介意来我玄山……”
一道光剑骤然从扇骨中抽出，带着千钧雷击刺破屏障而过，少年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已经落身于二人身前。
他的神情不再如最开始那般如坠冰窟的冷，反而温和地可怕，“慢着，我也有话说。”
君芜的剑锋又对向他，“玄山和江门主没什么好说的。”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我有话要同这位姑娘说。”
说完不再问君芜的意见，目光黏在林池鱼身上，“姑娘，你要不要也听听我的？”
红茶花突然伸展开四肢躯干，在这时开得极艳。
林池鱼的发丝勾缠在它身上，被花瓣轻轻咬合。
她目光故意带了点畏惧，又带了点想探寻的好奇，“不知江门主有何建议？”
江淮序笑道：“姑娘既得了这份机缘，也能瞧出来我身上之物是什么。”
他看似可惜地摇了摇头，“我原本收集这些神魂碎片只是为见一眼故人，如今得知故人之魂彻底无法挽救，也应顺应天意放手。见姑娘和林池鱼有机缘，若姑娘愿意加入御灵门，我可以给姑娘林池鱼的神魂，助姑娘修炼进阶。”
这个条件让君芜脸色忽地阴沉。
她却无从开口阻拦。
林池鱼在心中轻呵一声，表现得诚惶诚恐道，“晚辈一个机缘已经够了，不敢奢求太多……”
“茯苓。”林池鱼落音的一瞬，他唤道。
甲板上立即出现一位身着青衣的女修，“门主，弟子在。”
江淮序面上带笑，悠悠道，“姑娘，再算上救命之恩呢？”
林池鱼抬首，对上青衣女修熟悉的面庞。
宽阔瀛海，命悬一线，确实由她出力得以逃生。
她此刻噤声不敢言，对上她的目光有些无措。
“你竟这般无耻！”君芜气得动剑，差点要架上他的脖颈。
他半分不惧，目光始终落在林池鱼身上，“姑娘，你怎么选？”
林池鱼心中冷呵一声，“门主这般，晚辈还能怎么选？”
他危险的目光一点点融碎，被点点温和遮盖，却不语，硬要等林池鱼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林池鱼扯着嘴角，如他所愿念着心中已经组好的套话：“承蒙掌门厚爱，玄山之风我听过不少，内心甚是向往，但方才于瀛海之上，江门主门中弟子于我有恩，恩情不能不报。晚辈选择加入御灵门，辜负掌门期许，在此道歉。”
“姑娘不必觉得为难。玄山重情义，姑娘此举与玄山之风相同，玄山十分欣然尊重。”君芜收剑，冷笑道，“江门主和师父私交百年，以往我还不信师兄嘴中门主为人，如今我再不敢同世人苟同。”
江淮序权当没听见，面上笑意渐浓，“君掌门说笑了。”
少年拔剑欲发，君芜摁着他的肩不动，压抑着温和，“时候不早，既然瀛海修士尽数获救，君芜便带门中弟子先一步告退，劳江门主处理后续事宜。”
“无妨，君掌门慢走不送。”
从林池鱼答应他之后，他似乎又恢复为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的君子，声音动作礼貌端方，似乎完全不在意君芜方才的刀剑相向。
君芜沉脸不语。
少年冷哼一声，“玄山弟子，听我号令。”
所有执玄山令的弟子接连自内仓跃出，有序在少年身后排成一排。
“事已结，回玄山！”少年一声令下，他们掐着相同的剑诀，顷刻落身仙舟几丈之外。
林池鱼目送着墨绿少年跟着君芜离去，眸光烁烁。
仙舟外，大片黄金铺展天际，倒影海面金黄粼光，一群墨绿衣袍在虚空慢慢缩成小点，像结伴回巢的雁。
海鸟悠哉飞过海面，发出一两声呜咽声，残阳一点点下坠，沉进苍蓝的海水里。
内仓里的修士看着江淮序的脸色试探着出来活动。
江淮序心知肚明地没看那些出仓的修士，目光落在林池鱼身上：“姑娘如何称呼？”
便是这时，周围风声凝滞，海水凝结，微小的声音皆被扼住咽喉。
海鸟仿佛感知到什么，振翅倏忽到百寸之外。林池鱼警示地偏头。
下一瞬，凭空气势汹汹劈过来一道雷，轰然冲破仙舟屏障打下来，正冲林池鱼而来。
“让开！”
江淮序反应很快，迅速推开林池鱼，结印张开新的结界相迎。
刚出船舱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立即抱头鼠窜，又躲回安全的内仓。
林池鱼被迫着后退几步，站在原地不动。
她颇为奇怪地半眯眼睛，朝雷光打过来的源头望去。
瀛海真正的中心，立着镇远封印界碑之地。
禁阵金光流转，阻止不住轰然不断的雷涌，仿佛下一瞬，里头的东西就要破阵而出。
林池鱼心下一沉。
似乎就算得知目标更换，它也没打算就此收手，反而一阵比一阵更急，力量翻倍袭来，逼得江淮序往后退一步。
他毕竟是个渡劫境，对付这样的奇袭已熟稔，错身间隙从扇骨抽出剑光与它相冲，另一边彻底封住身后，形成无懈可击的屏障。
封在屏障之外的雷击正中他方才站着的位置，携着磅礴力量击穿仙舟，留下一个窟窿而去。
漏风的仙舟猛然摇晃，直直朝海面坠去。
江淮序自顾不暇。
林池鱼抓住船舷稳住自己的身体。
空气细微波动，她听见一道声音，语调沉沉，带着从一而终的劣意，“选御灵门不选玄山，这是对你的惩罚。”
竟是因为这个。
江淮序的锁灵囊一接近她便金光大盛，只是因为她拥有了林池鱼的神魂。
君芜和少年脸上温和淡然的神色荡然无存。
江淮序更是发阴的冷。
在场能听见的，听到这句话都不动了，目光刷刷看过来，汇聚到她身上。
林池鱼的鼎鼎大名，已经好久没被人放在明面上讲过，再一次讲出来，竟然是这般震惊到难以复加的消息。
要知道，天下人死后亡魂皆归归远洲管，不会被天道收去用作他用；若被天道收去化身法宝，就意味着天道已经将她当做自然道的一份子，此间便无了林池鱼这个人，她回不来了。
“魂玉呢？！”江淮序掌心立即淌过细小的电流，钳制住林池鱼的腕，率先发难。
“你干什么！”君芜后一步赶来，一道剑气割断电镯，拦在二人中央。
少年展扇，一道罡风卷着众人裙边过，冷着脸斜眼警告围观人群。
围着的修士一看这架势，十分识趣地退到内仓。
甲板上只余他们四人。
“这是我的。”江淮序的声音更低，扇柄凝结的电流愈来愈强，割裂着上方每一处气息。
“林池鱼是玄山的，跟你们御灵门有何关系？”君芜抽出腰间那柄紫色宝剑。剑身瞬间缭绕着浓厚的香雾，与他共同分食甲板上这片空间。
少年慎重地抽出法剑，也站在他们这边，大有不管不顾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我还有话说。”
三人的目光像锐利的刀锋，迅速落在她身上。
林池鱼落落大方：“抱歉，我得到那枚魂玉还没来得及看清，便自动融入我的体内，和我的灵脉融为一体了。”
君芜握剑的手一紧，江淮序更是瞬间止息，面色惨白。
少年歪头看着她，对这个结果似乎意料之中。
他没有猜错，魂玉于她的作用，果然是修补她天生残破的灵脉，把一个不能修道的天道弃子，就此引上升仙之路。
修道者神魂相抵，从未听谁的灵脉里融入过他人的神魂再剥离的先例，越是这样，林池鱼回来的希望更加渺茫，甚至可以说直接就此断绝。
“怎么会……”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两道不同的声音一同响起。
少年沉默收剑，立在君芜身旁，有些手无足措，抬手也不是，落手也不是，就这样任手悬在空中，紧紧注目着君芜。
君芜在寸寸端详着眼前女子的脸。
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看过一个人。
面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庞，周身连灵息都没有，甚至生出灵脉也是因为她师父留下的馈赠。
她陡然生出埋怨的想法，可又想到于这位姑娘完全是无妄之灾。她拼命从生死眼里逃出来只是为了活命，谁知阴差阳错得的法宝还是她师父的神魂。从瀛海晃荡有动静时，林池鱼便已经回不来了。
君芜有些站不稳，却始终拦在她和江淮序之间，在江淮序上前一步时，往身后劈出一道剑光，划开一道剑气鸿沟。
“江门主，你别忘了，我也是渡劫境，怎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
少年如言警惕照看江淮序所在，横剑身前准备随时迎接他的攻击。
海上风平，林池鱼鬓间话却在此时颤动，一道清浅诡异的轻呵响在她耳畔。
林池鱼歪了歪头，再回落视线，对上君芜难看至极的脸色，有些不忍。
她微抿唇，绷住脸，主动道，“掌门还想问什么？”
君芜声音还是轻缓得体的，可执剑的手却越来越颤抖，几乎要握不稳剑，“我恭喜姑娘得到这般机缘。不知姑娘可有门派，是否介意来我玄山……”
一道光剑骤然从扇骨中抽出，带着千钧雷击刺破屏障而过，少年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已经落身于二人身前。
他的神情不再如最开始那般如坠冰窟的冷，反而温和地可怕，“慢着，我也有话说。”
君芜的剑锋又对向他，“玄山和江门主没什么好说的。”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我有话要同这位姑娘说。”
说完不再问君芜的意见，目光黏在林池鱼身上，“姑娘，你要不要也听听我的？”
红茶花突然伸展开四肢躯干，在这时开得极艳。
林池鱼的发丝勾缠在它身上，被花瓣轻轻咬合。
她目光故意带了点畏惧，又带了点想探寻的好奇，“不知江门主有何建议？”
江淮序笑道：“姑娘既得了这份机缘，也能瞧出来我身上之物是什么。”
他看似可惜地摇了摇头，“我原本收集这些神魂碎片只是为见一眼故人，如今得知故人之魂彻底无法挽救，也应顺应天意放手。见姑娘和林池鱼有机缘，若姑娘愿意加入御灵门，我可以给姑娘林池鱼的神魂，助姑娘修炼进阶。”
这个条件让君芜脸色忽地阴沉。
她却无从开口阻拦。
林池鱼在心中轻呵一声，表现得诚惶诚恐道，“晚辈一个机缘已经够了，不敢奢求太多……”
“茯苓。”林池鱼落音的一瞬，他唤道。
甲板上立即出现一位身着青衣的女修，“门主，弟子在。”
江淮序面上带笑，悠悠道，“姑娘，再算上救命之恩呢？”
林池鱼抬首，对上青衣女修熟悉的面庞。
宽阔瀛海，命悬一线，确实由她出力得以逃生。
她此刻噤声不敢言，对上她的目光有些无措。
“你竟这般无耻！”君芜气得动剑，差点要架上他的脖颈。
他半分不惧，目光始终落在林池鱼身上，“姑娘，你怎么选？”
林池鱼心中冷呵一声，“门主这般，晚辈还能怎么选？”
他危险的目光一点点融碎，被点点温和遮盖，却不语，硬要等林池鱼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林池鱼扯着嘴角，如他所愿念着心中已经组好的套话：“承蒙掌门厚爱，玄山之风我听过不少，内心甚是向往，但方才于瀛海之上，江门主门中弟子于我有恩，恩情不能不报。晚辈选择加入御灵门，辜负掌门期许，在此道歉。”
“姑娘不必觉得为难。玄山重情义，姑娘此举与玄山之风相同，玄山十分欣然尊重。”君芜收剑，冷笑道，“江门主和师父私交百年，以往我还不信师兄嘴中门主为人，如今我再不敢同世人苟同。”
江淮序权当没听见，面上笑意渐浓，“君掌门说笑了。”
少年拔剑欲发，君芜摁着他的肩不动，压抑着温和，“时候不早，既然瀛海修士尽数获救，君芜便带门中弟子先一步告退，劳江门主处理后续事宜。”
“无妨，君掌门慢走不送。”
从林池鱼答应他之后，他似乎又恢复为那个待人温和有礼的君子，声音动作礼貌端方，似乎完全不在意君芜方才的刀剑相向。
君芜沉脸不语。
少年冷哼一声，“玄山弟子，听我号令。”
所有执玄山令的弟子接连自内仓跃出，有序在少年身后排成一排。
“事已结，回玄山！”少年一声令下，他们掐着相同的剑诀，顷刻落身仙舟几丈之外。
林池鱼目送着墨绿少年跟着君芜离去，眸光烁烁。
仙舟外，大片黄金铺展天际，倒影海面金黄粼光，一群墨绿衣袍在虚空慢慢缩成小点，像结伴回巢的雁。
海鸟悠哉飞过海面，发出一两声呜咽声，残阳一点点下坠，沉进苍蓝的海水里。
内仓里的修士看着江淮序的脸色试探着出来活动。
江淮序心知肚明地没看那些出仓的修士，目光落在林池鱼身上：“姑娘如何称呼？”
便是这时，周围风声凝滞，海水凝结，微小的声音皆被扼住咽喉。
海鸟仿佛感知到什么，振翅倏忽到百寸之外。林池鱼警示地偏头。
下一瞬，凭空气势汹汹劈过来一道雷，轰然冲破仙舟屏障打下来，正冲林池鱼而来。
“让开！”
江淮序反应很快，迅速推开林池鱼，结印张开新的结界相迎。
刚出船舱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立即抱头鼠窜，又躲回安全的内仓。
林池鱼被迫着后退几步，站在原地不动。
她颇为奇怪地半眯眼睛，朝雷光打过来的源头望去。
瀛海真正的中心，立着镇远封印界碑之地。
禁阵金光流转，阻止不住轰然不断的雷涌，仿佛下一瞬，里头的东西就要破阵而出。
林池鱼心下一沉。
似乎就算得知目标更换，它也没打算就此收手，反而一阵比一阵更急，力量翻倍袭来，逼得江淮序往后退一步。
他毕竟是个渡劫境，对付这样的奇袭已熟稔，错身间隙从扇骨抽出剑光与它相冲，另一边彻底封住身后，形成无懈可击的屏障。
封在屏障之外的雷击正中他方才站着的位置，携着磅礴力量击穿仙舟，留下一个窟窿而去。
漏风的仙舟猛然摇晃，直直朝海面坠去。
江淮序自顾不暇。
林池鱼抓住船舷稳住自己的身体。
空气细微波动，她听见一道声音，语调沉沉，带着从一而终的劣意，“选御灵门不选玄山，这是对你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