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皿
冷……
皮肤上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
好饿。
饿的想发疯。
叶喻闲抱住空瘪的肚子，在一条小巷上蛄蛹。
她穿着残破的、脏兮兮的衣服、浑身僵硬酸痛，白皙的手臂上甚至生了一些冻疮。
她甚至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过去不可能是这样的。
她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程序猿。虽卷，但是也是个薪水不错的工作。她的生活算是宽裕。
现在差别太大了。
所以，她朦胧地意识到，也许是穿越了。
但这是哪里？
眼前，一座座黑色的高塔般地建筑矗立在城池之中。
在天空中，有少数几道绿色的极光，很耀眼，却并不美丽，只显得冰冷与危险。
极光？
这总不能南极？
叶喻闲抬起沉重的眼皮。
建筑看起来……非常有未来感。
要不是太饿，饿得感觉太真实……
她缩起身子，十分痛苦。
她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场梦。
她觉得双眼发花，连呼吸都显得困难了。
而且……这座城市似乎也安静得太过分了。谁能来救救它？附近有人吗？
她不胜疲乏地晕过去，却在这时候隐隐地闻到了一丝……
很香的气味。
*
就在两条街外。
一丛幽幽青色的火焰灼烧着城市里的警报器，顺着警报器的线缆，烧毁整个线路。
一个焦黑的东西冷不防地飘在墙壁投下的投影里。
那是一盏吊灯。
吊灯通体是由黄铜构成的。只是由于爆炸的影响，黄铜的颜色已经模糊到分辨不出来，只剩下焦黑剥落的架体。
是一盏有着八只脚的吊灯。
它悬浮在空中，没有东西牵引或者支撑着它，灯身一起一伏。除恐怖之外，它的动作还有一丝勉强，像是受伤的动物在剧烈的喘息一样。
而它的其中一只灯脚，还紧紧地缠绕着一只玻璃器皿。
仿佛它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这样东西。
玻璃器皿由于沾上了一些不只是谁的血液而变得污浊不堪。
努力分辨的话，能看清这只玻璃器皿像是个培养皿。里面是晶莹的绿色液体，还有一团软体的、仿佛一团没有壳的蛞蝓一样的东西。
吊灯缓缓地向前漂浮着。
它的后方的路的尽头，又响起了几声枪响。
吊灯顶端的灯柱向后返转，看向后方。
它是在观察。
追捕它的人类还在后面——暂时没追上它，但快了。
它吃力的向前飘行，轻一下重一下。
它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它是一只污染物。
末日之后，由于许多不明原因的变异而导致的生物。
不光光是动物、植物……就连这种没有生命的器物，也会在变异中产生思想与极大的破坏力。
……人类在追捕它的时候使用了大量的弹药。
它此时受伤严重。连行动都难了。
但吊灯还在坚持地移动。它要逃跑。
如果被抓住的话，它费劲千辛万苦潜入军方最严密的仓库，把这样东西偷出来，不就白费力气了吗？
灯体向下，观察那只培养皿。而后更紧地将其裹于了怀中。
这是它费劲千辛万苦才偷到的。
是至高无上的宝物。是最伟大、最恐怖的物品。
仰赖它的存在，它们这些流落的污染物，才可能让这个世界重回失控的状态。
吊灯的整个灯架都在颤抖，发出铁皮弯曲那种吱呀的声音。
漆黑的灯油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像是在滴血。
身后的方向又隐隐出现了人类的吆喝的声音。
看样子已经不远了。
无论如何，得找个办法。
吊灯灯架一颤，扭向了另外一条路。
冰冷的街道上有很多曲折的小巷。
吊灯试图以身体穿过小巷的墙壁——它的身体有着自由分裂的能力，如果不是受伤这么严重，它可以通过分散的肢体，穿过这些墙体。
一块灯架从架体上裂开，悬浮在空中，而后敲在一面墙上。
但现在……这种方法并不能真的实现。
得找个办法。
得快些找个办法。
可是很快，吊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种情况下，是很难找到其它脱身计的。
因为三小时前在就在街道上开始响的警报声，这附近的所有一切都关闭了。人也疏散了。街道的房屋都落下了沉重的防爆帘，不见任何人影。
就算是想要找一个人类的人质，暂时分散追踪人员的注意力，都很难实现了。
吊灯飘过一条又一条的路口，被一种狼狈的阴影所笼罩。
从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些追踪人员的声音。
恐怕无路可逃了。
吊灯还在挣扎。它流窜在几个岔路的街头。
只是，在路过一个巷口的之后两秒，它猛地停下来，又退回到巷口。
灯架朝下方倾斜，仿佛在低头观察。
狭窄的、破旧的道路上，竟然还有一个人类趴在这里。
穿着破烂的衣服，长长的头发散乱。
是个人类女孩。
虽然半死不活了，但还算是个活着的人类。
漂浮在半空中的吊灯，忽得发出吱——声响。
像是一种狰狞的笑声。
吊灯收束八只灯脚，飘向狭窄的巷子里，接近了叶喻闲。
四周压抑的气氛瞬间蔓延开了。空气里的污染浓度陡然上升。
灯身悬浮在叶喻闲的正上方。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伴随啪的一声轻响，它的一根灯脚忽然断开。
它可以随意分裂自己的身体。因此，一个尖端得锋锐有如军刀一般的铁质灯脚从空中向下移动，直指叶喻闲的喉咙。
杀了她…
然后给她分.尸。
让她的肢体块掉落到四面八方。
她的惨态定会混淆那些搜查的人类。
而本来，血的气息，本身也会影响搜索污染物的仪器的效能。
只要这样做了，就可能找到机会，从这里逃亡！
一个计划被火速拟定出来。
叶喻闲如同刀俎上的鱼肉，还软软地趴在地上。
吊灯使用全部的力气，断开的灯脚向上方提高，接着猛地朝叶喻闲的脖颈刺去！
灯脚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弧线，扎在了距离叶喻闲的脖颈20cm远处的地上。
……
歪了。
灯身发出沉重的声音。
那是它的怒吼。昔日，让它同时杀死几十个这样的人类完全不在话下。
但此时……严重的伤势让它失去平衡与对自己肢体的演算。就连想要精准的攻击，似乎都变成很难的事了。
灯很恼怒。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断裂的灯脚穿破了叶喻闲肩膀上的衣服，却依然没有刺到她的身体内。
竟然连杀.个.人都做不到了？
……也许是抱着这样东西的原因吧。
吊灯垂视培养皿。
培养皿虽然不重，但是其中始终散发着强烈的影响力。就像辐射一样。
就连它这样强大的污染物，从最开始接触到，都会很难不受其影响。
没办法，它只能把那只培养皿先放在地面上。
玻璃皿被放在了地上后，吊灯又一次提起刀锋一般的灯脚！
阴影投在了叶喻闲的脸上。
叶喻闲昏迷不醒。深处如此绝境，都浑然不觉。
还迷失在一个有着烤鸡烤鸭烤鱼的梦里。
可就在这时候，梦似乎出了点问题。
她微蹙眉头。
薄薄的鼻翼在这时候隐晦地动了动。
……好香啊。
这个味道。
就在吊灯又一次试图要把它的灯脚刺进叶喻闲身体里之际…
旁边街道亮了一片，竟有人追过来了。
吊灯发出了低沉的一声，宛如咒骂。
然后立刻退到了叶喻闲所在的深巷里。它潜伏在巷子的最深处。极力使部分铁制灯架没入了墙壁之中。只剩一个灯顶留在外面。
大约等待了几分钟后。
隔壁街巷的搜查意外快的结束了。
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搜查人员竟然没有想到要拐向这条街。
情势由危转缓，吊灯又从墙壁之中浮现出来。
方才的一点时间，让他恢复了一丝体力。
调查人员的失误，导致它捡回了一个难得的机会。这是千载难逢的疏忽，它也许可以逃走了。
吊灯飘回到空中，一只灯腿又回到了地面，勾住了那只培养皿，要将其抱走。
没想到的是，培养皿比起本来轻了许多。
吊灯懵了一下，随即垂下灯柱来。
紧接着，它发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事。
倒在地上的女孩还昏睡着，痛苦的表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脸上变成了一种淡淡的、幸福的笑容。而嘴角边有一些淡淡的绿色液体。
——是培养皿里面的营养液？？！！！！
吊灯在那一瞬间快要散架了。
它作为一个怪物，还没遇到过如此离谱的情景。
一个人类……把那样恐怖的，能够帮助它们伟大复兴的宝物给……吃了？
不是，那是能吃的吗？
吊灯来不及理解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已经发疯一般冲向叶喻闲。
通身的灯脚都暴怒得竖起来，一齐准备刺向叶喻闲，要把她的身体千刀万剐，把培养皿里的东西给取出来！
但是梦中的叶喻闲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轻轻地攥住一只伸向她的灯架。
嘎吱。
她咬了一口。
脑海里的梦境立刻切换到了巧克力屋的场景。
这还真是个快乐的梦境。
皮肤上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
好饿。
饿的想发疯。
叶喻闲抱住空瘪的肚子，在一条小巷上蛄蛹。
她穿着残破的、脏兮兮的衣服、浑身僵硬酸痛，白皙的手臂上甚至生了一些冻疮。
她甚至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过去不可能是这样的。
她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程序猿。虽卷，但是也是个薪水不错的工作。她的生活算是宽裕。
现在差别太大了。
所以，她朦胧地意识到，也许是穿越了。
但这是哪里？
眼前，一座座黑色的高塔般地建筑矗立在城池之中。
在天空中，有少数几道绿色的极光，很耀眼，却并不美丽，只显得冰冷与危险。
极光？
这总不能南极？
叶喻闲抬起沉重的眼皮。
建筑看起来……非常有未来感。
要不是太饿，饿得感觉太真实……
她缩起身子，十分痛苦。
她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场梦。
她觉得双眼发花，连呼吸都显得困难了。
而且……这座城市似乎也安静得太过分了。谁能来救救它？附近有人吗？
她不胜疲乏地晕过去，却在这时候隐隐地闻到了一丝……
很香的气味。
*
就在两条街外。
一丛幽幽青色的火焰灼烧着城市里的警报器，顺着警报器的线缆，烧毁整个线路。
一个焦黑的东西冷不防地飘在墙壁投下的投影里。
那是一盏吊灯。
吊灯通体是由黄铜构成的。只是由于爆炸的影响，黄铜的颜色已经模糊到分辨不出来，只剩下焦黑剥落的架体。
是一盏有着八只脚的吊灯。
它悬浮在空中，没有东西牵引或者支撑着它，灯身一起一伏。除恐怖之外，它的动作还有一丝勉强，像是受伤的动物在剧烈的喘息一样。
而它的其中一只灯脚，还紧紧地缠绕着一只玻璃器皿。
仿佛它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这样东西。
玻璃器皿由于沾上了一些不只是谁的血液而变得污浊不堪。
努力分辨的话，能看清这只玻璃器皿像是个培养皿。里面是晶莹的绿色液体，还有一团软体的、仿佛一团没有壳的蛞蝓一样的东西。
吊灯缓缓地向前漂浮着。
它的后方的路的尽头，又响起了几声枪响。
吊灯顶端的灯柱向后返转，看向后方。
它是在观察。
追捕它的人类还在后面——暂时没追上它，但快了。
它吃力的向前飘行，轻一下重一下。
它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它是一只污染物。
末日之后，由于许多不明原因的变异而导致的生物。
不光光是动物、植物……就连这种没有生命的器物，也会在变异中产生思想与极大的破坏力。
……人类在追捕它的时候使用了大量的弹药。
它此时受伤严重。连行动都难了。
但吊灯还在坚持地移动。它要逃跑。
如果被抓住的话，它费劲千辛万苦潜入军方最严密的仓库，把这样东西偷出来，不就白费力气了吗？
灯体向下，观察那只培养皿。而后更紧地将其裹于了怀中。
这是它费劲千辛万苦才偷到的。
是至高无上的宝物。是最伟大、最恐怖的物品。
仰赖它的存在，它们这些流落的污染物，才可能让这个世界重回失控的状态。
吊灯的整个灯架都在颤抖，发出铁皮弯曲那种吱呀的声音。
漆黑的灯油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像是在滴血。
身后的方向又隐隐出现了人类的吆喝的声音。
看样子已经不远了。
无论如何，得找个办法。
吊灯灯架一颤，扭向了另外一条路。
冰冷的街道上有很多曲折的小巷。
吊灯试图以身体穿过小巷的墙壁——它的身体有着自由分裂的能力，如果不是受伤这么严重，它可以通过分散的肢体，穿过这些墙体。
一块灯架从架体上裂开，悬浮在空中，而后敲在一面墙上。
但现在……这种方法并不能真的实现。
得找个办法。
得快些找个办法。
可是很快，吊灯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种情况下，是很难找到其它脱身计的。
因为三小时前在就在街道上开始响的警报声，这附近的所有一切都关闭了。人也疏散了。街道的房屋都落下了沉重的防爆帘，不见任何人影。
就算是想要找一个人类的人质，暂时分散追踪人员的注意力，都很难实现了。
吊灯飘过一条又一条的路口，被一种狼狈的阴影所笼罩。
从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些追踪人员的声音。
恐怕无路可逃了。
吊灯还在挣扎。它流窜在几个岔路的街头。
只是，在路过一个巷口的之后两秒，它猛地停下来，又退回到巷口。
灯架朝下方倾斜，仿佛在低头观察。
狭窄的、破旧的道路上，竟然还有一个人类趴在这里。
穿着破烂的衣服，长长的头发散乱。
是个人类女孩。
虽然半死不活了，但还算是个活着的人类。
漂浮在半空中的吊灯，忽得发出吱——声响。
像是一种狰狞的笑声。
吊灯收束八只灯脚，飘向狭窄的巷子里，接近了叶喻闲。
四周压抑的气氛瞬间蔓延开了。空气里的污染浓度陡然上升。
灯身悬浮在叶喻闲的正上方。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伴随啪的一声轻响，它的一根灯脚忽然断开。
它可以随意分裂自己的身体。因此，一个尖端得锋锐有如军刀一般的铁质灯脚从空中向下移动，直指叶喻闲的喉咙。
杀了她…
然后给她分.尸。
让她的肢体块掉落到四面八方。
她的惨态定会混淆那些搜查的人类。
而本来，血的气息，本身也会影响搜索污染物的仪器的效能。
只要这样做了，就可能找到机会，从这里逃亡！
一个计划被火速拟定出来。
叶喻闲如同刀俎上的鱼肉，还软软地趴在地上。
吊灯使用全部的力气，断开的灯脚向上方提高，接着猛地朝叶喻闲的脖颈刺去！
灯脚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弧线，扎在了距离叶喻闲的脖颈20cm远处的地上。
……
歪了。
灯身发出沉重的声音。
那是它的怒吼。昔日，让它同时杀死几十个这样的人类完全不在话下。
但此时……严重的伤势让它失去平衡与对自己肢体的演算。就连想要精准的攻击，似乎都变成很难的事了。
灯很恼怒。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断裂的灯脚穿破了叶喻闲肩膀上的衣服，却依然没有刺到她的身体内。
竟然连杀.个.人都做不到了？
……也许是抱着这样东西的原因吧。
吊灯垂视培养皿。
培养皿虽然不重，但是其中始终散发着强烈的影响力。就像辐射一样。
就连它这样强大的污染物，从最开始接触到，都会很难不受其影响。
没办法，它只能把那只培养皿先放在地面上。
玻璃皿被放在了地上后，吊灯又一次提起刀锋一般的灯脚！
阴影投在了叶喻闲的脸上。
叶喻闲昏迷不醒。深处如此绝境，都浑然不觉。
还迷失在一个有着烤鸡烤鸭烤鱼的梦里。
可就在这时候，梦似乎出了点问题。
她微蹙眉头。
薄薄的鼻翼在这时候隐晦地动了动。
……好香啊。
这个味道。
就在吊灯又一次试图要把它的灯脚刺进叶喻闲身体里之际…
旁边街道亮了一片，竟有人追过来了。
吊灯发出了低沉的一声，宛如咒骂。
然后立刻退到了叶喻闲所在的深巷里。它潜伏在巷子的最深处。极力使部分铁制灯架没入了墙壁之中。只剩一个灯顶留在外面。
大约等待了几分钟后。
隔壁街巷的搜查意外快的结束了。
也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搜查人员竟然没有想到要拐向这条街。
情势由危转缓，吊灯又从墙壁之中浮现出来。
方才的一点时间，让他恢复了一丝体力。
调查人员的失误，导致它捡回了一个难得的机会。这是千载难逢的疏忽，它也许可以逃走了。
吊灯飘回到空中，一只灯腿又回到了地面，勾住了那只培养皿，要将其抱走。
没想到的是，培养皿比起本来轻了许多。
吊灯懵了一下，随即垂下灯柱来。
紧接着，它发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事。
倒在地上的女孩还昏睡着，痛苦的表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脸上变成了一种淡淡的、幸福的笑容。而嘴角边有一些淡淡的绿色液体。
——是培养皿里面的营养液？？！！！！
吊灯在那一瞬间快要散架了。
它作为一个怪物，还没遇到过如此离谱的情景。
一个人类……把那样恐怖的，能够帮助它们伟大复兴的宝物给……吃了？
不是，那是能吃的吗？
吊灯来不及理解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已经发疯一般冲向叶喻闲。
通身的灯脚都暴怒得竖起来，一齐准备刺向叶喻闲，要把她的身体千刀万剐，把培养皿里的东西给取出来！
但是梦中的叶喻闲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轻轻地攥住一只伸向她的灯架。
嘎吱。
她咬了一口。
脑海里的梦境立刻切换到了巧克力屋的场景。
这还真是个快乐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