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见两个女先生忙着退至一边,趁机说道:“别忙着退,不如奏些乐好伴我说。”

    “也就凤丫头主意最多。”贾母乐呵地打趣道,命两人伴奏起来。

    只见王熙凤眉眼一转,笑道:“老太太这么说我,我可就不依了。若要我担这名儿,我可就有话说了。”

    “哦?你倒说说?”贾母起了兴趣问道,而一旁的元春连忙说道:“老太太,您又不是不知她一肚子鬼主意,可别让她说了,让她赶紧说说笑话才对。”

    屋内除了主子们外,老小人、丫鬟们早就围了过来凑热闹,不就想听听王熙凤说笑话。

    贾母笑道:“凤丫头说笑话哪里会放过,她若说得有理,自然就依了她。”

    王熙凤一听贾母撑腰的话,脸上故作趾高气扬的表情,笑道:“老太太说得有理。我倒想着,我肚子里装了鬼主意多了,这笑话也就被挤兑没了,硬是说出一两个笑话也不尽兴,倒不如一人一个笑话,哄老太太开心尽兴。”

    一旁的秦可卿连忙笑道:“原来姐姐是打这主意,就怕我们都比不过你。”

    “你们雅事都拔了头筹,这俗事让我争得第一,又何妨?”王熙凤正是打趣两人中秋作诗得首魁的事,秦可卿忙着红起脸来,又递了眼色给元春。

    元春反倒心平气和,笑道:“妹妹如此盛邀,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尤氏也附和说了几句:“说笑话倒是不难,轮到我说的时,各位可要多捧捧场啊。”

    一见场上的人并未否定,王熙凤又笑道:“不如更有趣一些,若是一人说得不好,便要一直说。”

    “好好。免得她们滥竽充数。”贾母拍掌先说好,王夫人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相视苦笑了一番。周遭的老小孩、丫鬟们都捂嘴偷笑,横竖与她们无关,还能听上一场乐。

    或许是王熙凤实在太过招摇,秦可卿踮起脚尖,凑近元春耳语了几声,见元春点了点头后,又悄悄跑去王夫人、邢夫人、尤氏那说了几句,几人都默契点头示意。

    “秦妹妹,这还没开始呢,你做甚么?”王熙凤眼尖,连忙问道。

    秦可卿故作无辜的样子,说道:“姐姐,我没做甚么,不过与太太们加油打气罢了。”元春她们一听,差点都笑出声来,但又故作镇定点头认可秦可卿的话。

    一时之间也抓不到什么,王熙凤也只好作罢,笑道:“老太太,不如你指定一个人先说,说者再指一个人说,您说如何?”

    贾母说了声好,眼睛四周看了看,先是指了指邢夫人,道:“赦儿媳妇先讲,我怕这场上只有我敢指你了。”

    邢夫人先是一惊,一听贾母的话又笑,连忙应和道:“老太太指媳妇是应当的,只是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笑话。”沉思了一会儿,便笑道:“我记起近来我兄弟说了一个与我听。有一个泥水匠帮老妈子的院子墁地,只是老妈儿怠慢了他,他就暗地里在阴沟内堵上块砖。之后若是下雨,满院子都是积水。老妈儿也慌了,忙着寻他打水平,这次不单多与他酒饭,还秤了一钱银子。这泥水匠吃了酒饭拿了钱,便悄悄去阴沟内把那块砖拿出,那水登时出的罄尽。老妈儿便问作头:‘此是那里的病?’泥水匠回道:‘这病与你老人家的病一样,有钱便流,无钱不流。‘”说毕,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这时王夫人面上笑着,心里却想到:’莫不是大太太兄弟借这笑话来说大太太?‘,见邢夫人一脸不以为然,王夫人只觉得自己多心,便也没再细想。

    “老太太,大太太的笑话中不中?”王熙凤笑问,得了贾母笑着点头,便继而说道:“大太太,您要让谁说呢?”

    邢夫人左看右看,笑道:“如老太太的话,二太太只怕也我能叫了。”

    于是轮到了王夫人来讲笑话,好在有邢夫人的缓冲,便信手拈来了一个:“有姓李者暴富而骄,或嘲之云:一童读《百家姓》首句,求师解释。师曰:‘赵是精赵的赵字,钱是有铜钱的钱字,孙是小猢狲的孙字,李是姓张姓李的李字。’童又问:‘倒转亦可讲得否?’师曰:‘也得。’童曰:‘如何讲?’师曰:‘不过姓李的小猢狲,有了几个臭铜钱,一时就精赵起来。’”

    话一刚落,哄堂大笑了起来,王熙凤被贾母抱在怀里笑着,元春眼角都笑出泪来,秦可卿直喊肚子疼,邢夫人、尤氏两人笑得打缠,其余丫鬟婆子也都放声大笑,一时间闹哄哄的。

    许是笑得尽兴,王熙凤抹了抹眼角,笑道:“姑妈原来才是潜在的高手啊!大太太可是服了?”

    邢夫人连忙点头,这笑话可比她说得还起劲,如何敢说不字。

    顺理成章,王夫人指了指尤氏,尤氏欲要开口就忍不住笑,王熙凤见状连忙道:“不如让大姐姐先说?”

    元春笑着看了看王熙凤,说:“嫂嫂先歇息,我先来无妨。刚刚听了女先生的故事,我倒想起个笑话。有一贪官拘两造对鞫,原告给了贪官五十金,被告知晓后便加倍贿赂。到了审判时,贪官不问情由,抽签竟打原告。原告将手作五数示意道:‘小的是有理的。’官亦以手覆曰:‘奴才,你讲有理。’又以手一仰曰:‘他比你更有理哩。’”

    那说书的女先生一听,笑得连弹琴都慌乱,连忙笑道:“姑娘这笑话倒比我实在得多。”

    大伙一听更乐了,原是听故事便觉得县令大人犹如青天显世,倒不如元春说得真实,不禁又笑了一场。

    王熙凤一见没编派元春的机会,脸上显得有些失落,倒被元春抢了话道:“凤妹妹,这下该轮到你讲了吧?”

    众人齐齐笑道:“姑娘赶紧讲,我们可要听着呢。”

    只见王熙凤扬起笑脸,自信地道:“一白头老翁,让他妾室拔了白发。妾见白发甚多,若要拔之将不胜其拔,于是便将黑发拔尽。拔完后,老翁照镜子吓了一跳,生气问起妾室。妾说:‘难道少的倒不拔,倒去拔多的?’”

    原以为引来一阵笑声,没想到众人倒是眼光灼灼地望着她,脸上缀着笑却无声。

    元春见贾母颇有眼力地收住了笑声,便清了清喉咙,说:“凤妹妹,看来这笑话并不好笑,可要再来一个。”

    这时陷入了自我怀疑中的王熙凤,自然没见到她们几人眉目传话,撂话道:“不信这个你们不笑。”

    还未听王熙凤的笑话,尤氏先行笑了出来,又掩盖道:“刚二太太的笑话劲没过,姑娘你说你说。”

    王熙凤脸上表露出疑惑,但依旧照着她们的意思,说了一个笑话。而这下,她也发现了奇怪:不是她的笑话不好笑,而是她们憋着笑。

    原来她们拿着刚刚的话做筏子,忽悠她一个接一个笑话的讲,王熙凤心里一下子就通了,心想:若是这个笑话再不惹你们笑得肠子疼,这辈子我便不讲笑话。

    元春等人没看出王熙凤识破她们伎俩,只是悄悄揉了揉肚子或是脸颊,不像丫鬟婆子们借口出了屋子大笑一番。

    “我又想了一个。”王熙凤故作想了一个,又好心地问尤氏:“可要先笑笑?”尤氏连忙摆手,示意王熙凤继续讲。

    贾母虽是跟她们作怪,但也心疼王熙凤说得口干舌燥,连忙唤人递茶给她喝,而碧云端着的茶盘也一颤一颤地,王熙凤就势喝了一口,便开口道:“有涩舌者,俗云鸽口是也。来到市中买桐油,向店主曰:‘我要买桐桐桐……’, ‘油’字再说不出口。店主取笑曰:‘你这人倒会打铜鼓的,何不再敲通铜锣与我听?’鸽者怒曰:‘你不要当当当面来腾腾腾倒刮刮刮削我。’”

    这一番可是下了王熙凤的血本,一声声活灵活现的,大家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众人喊肚子疼的也有,喊娘的也有,喷茶水也有,东倒西歪更是有。

    这笑也实在收不住,反而笑得痛快淋漓,就连贾母都拍起了大腿,说:“这凤丫头论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

    大家笑得尽兴,王熙凤也就恢复了原先的自信,眉头一挑,元春和秦可卿连忙摇头败北。

    于是这次笑话比赛的首魁自然便是王熙凤,贾母一开心,便唤了碧云去库里挑个出来做奖赏。

    “老太太,您是要赏什么呢?”元春好奇地问道。

    王熙凤连忙护着贾母,故作争宠道:“老太太送的当然是顶好的,赏什么我都喜欢。”

    贾母听得暖心,搂着王熙凤亲昵了一会,惹得王熙凤说道:“老太太,不如今夜我跟您住一处?”原来王熙凤知晓贾母若是疼爱的话,便会留宿在她屋里,元春、宝玉等亲孙子孙女自是不用说,连秦可卿都陪着一宿。

    王熙凤不甘示弱,此次来贾府本就为了哄贾母开心,这番吃醋模样当然也就让贾母欢喜,忙说道:“你不嫌弃我这老太婆,我欢喜都来不及,哪里敢拒绝。”

    而元春、王夫人相视一笑,见贾母心情愉悦,心里安心多了。

    “表姑娘是个惹人疼的,不如晚些去我东院坐坐,我也有些小玩意儿给你。”邢夫人不合时宜地插嘴,倒是惹得众人频频侧目。

    王熙凤直起了小小的身板,正色道:“小辈惶恐,自然是小辈去长辈处请安,如何劳烦您请我去呢。小辈受邀来姑妈家做客,自是大太太、嫂嫂家里都会去做客,我手虽拙也能缝几样东西,到时候再亲自送去给您们。”

    邢夫人、尤氏连忙说好,王熙凤唤平儿取来了东西,正是她缝给贾母的抹额,众人也纷纷夸起她来。

    只有王夫人眼神一暗,见邢夫人望着王熙凤一脸满意的模样,心里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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