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宁府奔丧请王氏陪
要说贾敬夫人年岁四十往上，素日懒于走动，若是得闻贾母、王夫人等人劝说一番，心血来潮才会活动一下，过后依旧我行我素。
如今临产，稳婆见了心里便发怵，一是年岁大，二是肚子过大，这两样凑一起，岂不就是难产。
只见稳婆连忙滚爬至贾珍身旁，满是为难地道：“珍大爷，太太这番年数大，气力不足，如今胎儿又养得极大，小的怕。”
这话一出，贾珍先是怒道：“还未去试，便说这种丧气话！给我撵出去，再去寻来好的稳婆。”
赖二忙着哈腰，凑近贾珍道：“珍大爷，此婆已是京上数一数二的，若是再找，一是怕太太来不及，二是也不及她好。”
贾母在旁，自是明白稳婆心中担忧，又听屋内惨叫声连连，便开口道：“你说的风险，我们都知晓了。你尽你所能，该用药还是针灸，只需开口说便得了。”
得了贾母的命，稳婆才应是起身，转头进屋里助产，或许却是有些手段，贾敬夫人惨叫声渐渐小声，时不时配合着用劲。
稳婆都进去大半日，才见贾敬慢悠悠地踱步进来，一见贾母便行礼，并未先问夫人情况，饶是贾珍多忌惮贾敬，此时也不得不据实告知。
贾敬不但不忧愁难产，反倒劝说贾母、王夫人先行回荣国府歇息，待有情况再唤人告知。贾母坐了好几个时辰，见尤氏烧纸后归来、贾敬也就位，便与王夫人先行告退。
谁料贾母一行人一走，贾敬从怀里掏出颗赤褐色的丹丸，道：“这丹药是我修炼许久方得，你唤丫鬟取水喂你母亲，便可突破此等困境。”
贾珍哪里敢说句不，从命地命人去做，只见屋内贾敬夫人丝毫不听稳婆忧愁，顺从地咬了咬丹药，化在嘴里，一股苦味直冲脑门儿，令她不禁哭喊道：“如何这般苦。”
道不清是说她所经历的苦，还是吃丹药的苦，稳婆便命丫鬟喂水，又唤贾敬夫人专心生产。
这头贾母、王夫人回到屋内，心情沉重，总有些不安，倒是贾母宽慰道：“敬儿媳妇虽是年岁大，但有我们列祖列宗在此庇佑，稳婆、大夫、药草皆应有尽有，宽心等候好心便是了。”
只是这一等，便是一日一夜，贾母三番五次唤人去询问，当得知贾敬喂了丹药吃，不免有些担忧，但一听贾敬夫人吃后更有劲，不安稍稍消除了些。
夜里，王夫人便闻得二门上传事云板连扣四下，不禁醒来，心道：这丧音，该不会是…
听人来回话：“太太，宁府的太太没了。”细问，才知贾敬夫人用了劲生个姑娘后，还未睁眼看一眼、说一句话，立刻便没了声息。
果然不出王夫人所料，心里乱哄哄的，不是想着喜事将近，就是想着宁府估计要一阵混乱。
穿好衣服就赶到到贾母处，只听贾母念着贾敬夫人平日的好，贾珠、元春、贾蔷在旁眼眶红红的，连小儿宝玉、探春、贾环都被抱了出来，一时之间，各个皆是悲号痛哭。
王夫人先是劝得贾母莫过于哀念，带贾珠、元春三人去宁国府，行至二门外便看到东院打着灯笼照路，想是贾赦等人也匆忙赶去宁府。
到了宁国府，与荣国府一样灯火通明，下人来回跑动，哭声更比荣国府震耳欲聋，惹得王夫人等人还未及停灵处，便泪洒双颊。
赖大连忙迎着王夫人到停灵处，只见贾珍、尤氏跪着哭嚎，贾赦、邢夫人、贾琏已红肿双目立在一旁，王夫人等人先是痛哭一番，才被尤氏请起身。
王夫人抹了抹泪水，一看此处无贾敬身影，不免心一惊，问道：“敬老爷人呢？”以为贾敬中年失妻悲痛，所以无法出面主持。
倒是尤氏满脸尴尬，不住地擦泪，道：“二太太，老爷赐了丹药便回去修炼室，大爷、赖管家都去寻了，却道正值关键，不可轻易出来。”
这话令王夫人心里一寒，心想：以往听闻敬老爷修炼不过是打发时日，难不成走火入魔了？如今可是陪伴他几十年的妻子，又因为他生儿育女而亡了性命，如何连丧事都不放在心里。
王夫人泪如雨下，不禁与尤氏一同痛哭，既为了妯娌之情，又为了世道对女子不公。
不知贾赦知情还是耳力好，一脸正气道：“珍哥儿，领我去寻敬兄！晚些便是族亲、近友眷属来，主事人不在场，可别惹人闲话。”
贾珍止住哭嚎，连忙应是，又唤了尤氏跪堂迎客，王夫人也命贾珠、贾蔷陪同烧纸，邢夫人见状忙赶着贾琏过去。
果然不出贾赦所说，贾府族亲贾代儒、贾敕、贾效、贾敦等人都来了，王夫人让邢夫人、元春进去去陪女眷，她则与尤氏掩护贾敬悲痛欲绝而起不了身，贾赦、贾珍现去请他出来主持。
尤氏本就没怎么经事，一看王夫人镇定自如地安排，心里满是感激，直到一丫鬟寻来问：“大奶奶，姑娘哭闹得很，稳婆说是饿了，该怎么办？”
尤氏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这脑袋瓜，把这事忘了。你赶紧让人去梧桐巷接奶娘来府上，若是姑娘饿得慌，让厨房先热羊奶喂着。”
“珍儿媳妇，可不能喝羊奶，不说膻气，再者以后腹泻、腹胀怎么办，更怕喝不进人奶更麻烦。”王夫人忙着阻止，道：“遣人去接奶娘为上，现在府里人来人往、做好事时嘈杂，你也未曾带过娃，要是两头忙起来，只怕你吃不消，不如抱去老太太那处清净，我们府里有给环儿备着的奶娘，吃睡自是不忧愁。”
尤氏一听，连忙让丫鬟、婆子赶紧抱着宁府姑娘过去贾母处，道：“多亏了二太太在，否则我可伤脑筋了。”
王夫人只是宽慰了一番尤氏，若是遇事只管找她来商量，转身便看到贾赦拉着贾敬出来，贾珍小跑跟在其后，脸色比刚才镇定多了。
不知贾赦说了哪些言语，只见贾敬一脸如丧考妣，连连对着来吊唁的来客行礼，一面让贾珍去寻阴阳司择日，与朝廷报丧后准备丧事。
况且赖二历经宁国公贾代化的丧礼，自然不消贾敬、贾珍仔细吩咐，早就唤人布置灵堂，灵位、香案、祭品一一俱全，又加急采买了麻、布等物，请了十几二十个老妇人缝制丧服，等贾敬确定命妇的封号何姓名便好。
次日一早，朝廷派人核实后，批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又经贾敬、贾珍、贾赦等人添了亲友名单，再下帖各个报丧。
而贾敬世袭一等神威将军爵位，夫人自是按照一品命妇丧礼规格来，虽是临近春节，好在薛家在京城多有产业，灵前供用执事等物皆优先供给，以致仪式隆重、盛世浩大，不消细说。
唯有一事上，贾敬与贾珍起了争执，要说贾珍向来不肯忤逆父上，如何有起争执呢？
原来是贾敬向来从善道教，于是要求请全真道士解怨洗业醮，而贾珍听闻佛道度脱罪苦众人，又想母亲死前凄惨有多血腥，欲请禅僧超度一番。
两人各不相让，倒是贾赦出面道：“这不简单，府上地方如此大，分两处一同做，不管是佛是道，能度亡人就好。”
宁府不止府邸大，且刚收了庄头上贡的银两，实在不愁消费，于是大厅请了一众禅僧超度亡魂，早升极乐世界。又在花园一侧临近贾敬修炼之处，设坛请道士打醮，早晚飞升。
来往祭吊之人，无不是国公侯府、朝廷命官，来者不能胜数，只见宁荣二街上轿子、车马络绎不绝，灵前摆放祭礼亦多得不胜数，白日放置在前，夜间便扔于后巷，这才堪堪都供奉到位。
早已穿上斩衰之服的贾珍，不禁要陪客朝廷官员、亲朋好友，佛道两边欲要亲儿做事又得两头兼顾，且府上大小事都过问于他，自是忙得晕头转向，还要时不时被尤氏询问，心里头也恼火。
许是料到贾珍不爽快，尤氏哭哑的嗓子道：“爷不必恼，我自小门户来，懂不得那么多门道。倘若让我管着府上日常，作儿媳妇之事都行，只是陪客实在难事，一不知来客喜好，二是怕亏了礼数。”
贾珍一想各诰命上门，尤氏确实招呼不周，怕招人笑话，心里不痛快，听闻尤氏称赞多亏荣府老太太、二太太帮忙，否则加个料理嗷嗷待哺的姑娘，只怕她真的做不来。
也对，荣府那头常常与各达官贵人来往，老太太是最懂往来却年数太大，不好劳烦；大太太也同尤氏一样出身小户，虽是沉浸已久却也不显大气；倒是二太太出身好，一向表现进退有利，若是请来陪同命妇左右，是极好的。
贾珍命穿着齐衰服的贾蓉代替他哭丧，又让贾赦等人帮忙招呼来宾，这才作势去荣国府请王夫人。
贾母正逗弄着宁府姑娘，一听贾珍亲自上门，心中有疑，忙问道：“珍哥儿，近日事多，有事遣人来即可，如何亲跑一趟？”
贾珍向前行礼后，道了句无碍，又凑近看怀中的小儿，道：“多亏老太太的福，妹妹这才几日便睁眼了，所谓养得极好。”
贾母以为他来是为了宁府姑娘，连忙道：“你自是放心，我屋内几个孙子孙女养得极好，不怕亏待了她。”
“孙侄当然不担心，放在老太太这处最是放心。”贾珍连连摇了摇头否认，环视了一周，踌躇不已的模样，惹得贾母问何事，才道出心中所愿。
荣宁本就一条心，见贾珍多有苦恼，贾母一口应承下来，便命人请来王夫人，说是去宁国府协助不足一个月。
王夫人原是觉得不妥，好在不是料理宁国府家事，加之贾母在旁帮说，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有了王夫人迎会堂客，这才让尤氏松了口气，专心理事，内外兼修，也使贾珍放下心来。
要说请灵、出殡、送殡、铁槛寺停灵礼节之事道不尽，张罗款待、搭棚舍席、奏乐和音无不热闹，而其中贾政因公事缠身，只得在送殡之日归来，直到铁槛寺就起身回任事处，不过短短半日时光，更何况王夫人在铁槛寺依旧接待堂客，自是寻不到空隙与贾政话起府上之事，也包括纳了彩燕作周姨娘的事。
如今临产，稳婆见了心里便发怵，一是年岁大，二是肚子过大，这两样凑一起，岂不就是难产。
只见稳婆连忙滚爬至贾珍身旁，满是为难地道：“珍大爷，太太这番年数大，气力不足，如今胎儿又养得极大，小的怕。”
这话一出，贾珍先是怒道：“还未去试，便说这种丧气话！给我撵出去，再去寻来好的稳婆。”
赖二忙着哈腰，凑近贾珍道：“珍大爷，此婆已是京上数一数二的，若是再找，一是怕太太来不及，二是也不及她好。”
贾母在旁，自是明白稳婆心中担忧，又听屋内惨叫声连连，便开口道：“你说的风险，我们都知晓了。你尽你所能，该用药还是针灸，只需开口说便得了。”
得了贾母的命，稳婆才应是起身，转头进屋里助产，或许却是有些手段，贾敬夫人惨叫声渐渐小声，时不时配合着用劲。
稳婆都进去大半日，才见贾敬慢悠悠地踱步进来，一见贾母便行礼，并未先问夫人情况，饶是贾珍多忌惮贾敬，此时也不得不据实告知。
贾敬不但不忧愁难产，反倒劝说贾母、王夫人先行回荣国府歇息，待有情况再唤人告知。贾母坐了好几个时辰，见尤氏烧纸后归来、贾敬也就位，便与王夫人先行告退。
谁料贾母一行人一走，贾敬从怀里掏出颗赤褐色的丹丸，道：“这丹药是我修炼许久方得，你唤丫鬟取水喂你母亲，便可突破此等困境。”
贾珍哪里敢说句不，从命地命人去做，只见屋内贾敬夫人丝毫不听稳婆忧愁，顺从地咬了咬丹药，化在嘴里，一股苦味直冲脑门儿，令她不禁哭喊道：“如何这般苦。”
道不清是说她所经历的苦，还是吃丹药的苦，稳婆便命丫鬟喂水，又唤贾敬夫人专心生产。
这头贾母、王夫人回到屋内，心情沉重，总有些不安，倒是贾母宽慰道：“敬儿媳妇虽是年岁大，但有我们列祖列宗在此庇佑，稳婆、大夫、药草皆应有尽有，宽心等候好心便是了。”
只是这一等，便是一日一夜，贾母三番五次唤人去询问，当得知贾敬喂了丹药吃，不免有些担忧，但一听贾敬夫人吃后更有劲，不安稍稍消除了些。
夜里，王夫人便闻得二门上传事云板连扣四下，不禁醒来，心道：这丧音，该不会是…
听人来回话：“太太，宁府的太太没了。”细问，才知贾敬夫人用了劲生个姑娘后，还未睁眼看一眼、说一句话，立刻便没了声息。
果然不出王夫人所料，心里乱哄哄的，不是想着喜事将近，就是想着宁府估计要一阵混乱。
穿好衣服就赶到到贾母处，只听贾母念着贾敬夫人平日的好，贾珠、元春、贾蔷在旁眼眶红红的，连小儿宝玉、探春、贾环都被抱了出来，一时之间，各个皆是悲号痛哭。
王夫人先是劝得贾母莫过于哀念，带贾珠、元春三人去宁国府，行至二门外便看到东院打着灯笼照路，想是贾赦等人也匆忙赶去宁府。
到了宁国府，与荣国府一样灯火通明，下人来回跑动，哭声更比荣国府震耳欲聋，惹得王夫人等人还未及停灵处，便泪洒双颊。
赖大连忙迎着王夫人到停灵处，只见贾珍、尤氏跪着哭嚎，贾赦、邢夫人、贾琏已红肿双目立在一旁，王夫人等人先是痛哭一番，才被尤氏请起身。
王夫人抹了抹泪水，一看此处无贾敬身影，不免心一惊，问道：“敬老爷人呢？”以为贾敬中年失妻悲痛，所以无法出面主持。
倒是尤氏满脸尴尬，不住地擦泪，道：“二太太，老爷赐了丹药便回去修炼室，大爷、赖管家都去寻了，却道正值关键，不可轻易出来。”
这话令王夫人心里一寒，心想：以往听闻敬老爷修炼不过是打发时日，难不成走火入魔了？如今可是陪伴他几十年的妻子，又因为他生儿育女而亡了性命，如何连丧事都不放在心里。
王夫人泪如雨下，不禁与尤氏一同痛哭，既为了妯娌之情，又为了世道对女子不公。
不知贾赦知情还是耳力好，一脸正气道：“珍哥儿，领我去寻敬兄！晚些便是族亲、近友眷属来，主事人不在场，可别惹人闲话。”
贾珍止住哭嚎，连忙应是，又唤了尤氏跪堂迎客，王夫人也命贾珠、贾蔷陪同烧纸，邢夫人见状忙赶着贾琏过去。
果然不出贾赦所说，贾府族亲贾代儒、贾敕、贾效、贾敦等人都来了，王夫人让邢夫人、元春进去去陪女眷，她则与尤氏掩护贾敬悲痛欲绝而起不了身，贾赦、贾珍现去请他出来主持。
尤氏本就没怎么经事，一看王夫人镇定自如地安排，心里满是感激，直到一丫鬟寻来问：“大奶奶，姑娘哭闹得很，稳婆说是饿了，该怎么办？”
尤氏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这脑袋瓜，把这事忘了。你赶紧让人去梧桐巷接奶娘来府上，若是姑娘饿得慌，让厨房先热羊奶喂着。”
“珍儿媳妇，可不能喝羊奶，不说膻气，再者以后腹泻、腹胀怎么办，更怕喝不进人奶更麻烦。”王夫人忙着阻止，道：“遣人去接奶娘为上，现在府里人来人往、做好事时嘈杂，你也未曾带过娃，要是两头忙起来，只怕你吃不消，不如抱去老太太那处清净，我们府里有给环儿备着的奶娘，吃睡自是不忧愁。”
尤氏一听，连忙让丫鬟、婆子赶紧抱着宁府姑娘过去贾母处，道：“多亏了二太太在，否则我可伤脑筋了。”
王夫人只是宽慰了一番尤氏，若是遇事只管找她来商量，转身便看到贾赦拉着贾敬出来，贾珍小跑跟在其后，脸色比刚才镇定多了。
不知贾赦说了哪些言语，只见贾敬一脸如丧考妣，连连对着来吊唁的来客行礼，一面让贾珍去寻阴阳司择日，与朝廷报丧后准备丧事。
况且赖二历经宁国公贾代化的丧礼，自然不消贾敬、贾珍仔细吩咐，早就唤人布置灵堂，灵位、香案、祭品一一俱全，又加急采买了麻、布等物，请了十几二十个老妇人缝制丧服，等贾敬确定命妇的封号何姓名便好。
次日一早，朝廷派人核实后，批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又经贾敬、贾珍、贾赦等人添了亲友名单，再下帖各个报丧。
而贾敬世袭一等神威将军爵位，夫人自是按照一品命妇丧礼规格来，虽是临近春节，好在薛家在京城多有产业，灵前供用执事等物皆优先供给，以致仪式隆重、盛世浩大，不消细说。
唯有一事上，贾敬与贾珍起了争执，要说贾珍向来不肯忤逆父上，如何有起争执呢？
原来是贾敬向来从善道教，于是要求请全真道士解怨洗业醮，而贾珍听闻佛道度脱罪苦众人，又想母亲死前凄惨有多血腥，欲请禅僧超度一番。
两人各不相让，倒是贾赦出面道：“这不简单，府上地方如此大，分两处一同做，不管是佛是道，能度亡人就好。”
宁府不止府邸大，且刚收了庄头上贡的银两，实在不愁消费，于是大厅请了一众禅僧超度亡魂，早升极乐世界。又在花园一侧临近贾敬修炼之处，设坛请道士打醮，早晚飞升。
来往祭吊之人，无不是国公侯府、朝廷命官，来者不能胜数，只见宁荣二街上轿子、车马络绎不绝，灵前摆放祭礼亦多得不胜数，白日放置在前，夜间便扔于后巷，这才堪堪都供奉到位。
早已穿上斩衰之服的贾珍，不禁要陪客朝廷官员、亲朋好友，佛道两边欲要亲儿做事又得两头兼顾，且府上大小事都过问于他，自是忙得晕头转向，还要时不时被尤氏询问，心里头也恼火。
许是料到贾珍不爽快，尤氏哭哑的嗓子道：“爷不必恼，我自小门户来，懂不得那么多门道。倘若让我管着府上日常，作儿媳妇之事都行，只是陪客实在难事，一不知来客喜好，二是怕亏了礼数。”
贾珍一想各诰命上门，尤氏确实招呼不周，怕招人笑话，心里不痛快，听闻尤氏称赞多亏荣府老太太、二太太帮忙，否则加个料理嗷嗷待哺的姑娘，只怕她真的做不来。
也对，荣府那头常常与各达官贵人来往，老太太是最懂往来却年数太大，不好劳烦；大太太也同尤氏一样出身小户，虽是沉浸已久却也不显大气；倒是二太太出身好，一向表现进退有利，若是请来陪同命妇左右，是极好的。
贾珍命穿着齐衰服的贾蓉代替他哭丧，又让贾赦等人帮忙招呼来宾，这才作势去荣国府请王夫人。
贾母正逗弄着宁府姑娘，一听贾珍亲自上门，心中有疑，忙问道：“珍哥儿，近日事多，有事遣人来即可，如何亲跑一趟？”
贾珍向前行礼后，道了句无碍，又凑近看怀中的小儿，道：“多亏老太太的福，妹妹这才几日便睁眼了，所谓养得极好。”
贾母以为他来是为了宁府姑娘，连忙道：“你自是放心，我屋内几个孙子孙女养得极好，不怕亏待了她。”
“孙侄当然不担心，放在老太太这处最是放心。”贾珍连连摇了摇头否认，环视了一周，踌躇不已的模样，惹得贾母问何事，才道出心中所愿。
荣宁本就一条心，见贾珍多有苦恼，贾母一口应承下来，便命人请来王夫人，说是去宁国府协助不足一个月。
王夫人原是觉得不妥，好在不是料理宁国府家事，加之贾母在旁帮说，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有了王夫人迎会堂客，这才让尤氏松了口气，专心理事，内外兼修，也使贾珍放下心来。
要说请灵、出殡、送殡、铁槛寺停灵礼节之事道不尽，张罗款待、搭棚舍席、奏乐和音无不热闹，而其中贾政因公事缠身，只得在送殡之日归来，直到铁槛寺就起身回任事处，不过短短半日时光，更何况王夫人在铁槛寺依旧接待堂客，自是寻不到空隙与贾政话起府上之事，也包括纳了彩燕作周姨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