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幸好你来了，伊莱莎
“做姜饼不用判断黄油的打发程度，相对来说，对厨房新手比较友好……根据低粉吸水程度的不同，可以适量加入蜂蜜进行调节……丁香与多香果粉的通用量是两茶匙，读者可以在口味爱好上进行增减。”
伊莱莎蘸了点墨水，继续写：“尽管如此，芫荽籽粉和茴香籽粉不宜过多，最好不要超过一茶匙的分量。毕竟这是在家庭厨房里，而不是在街头小贩的摊位边上，我们没必要为了向顾客展示他们的钱花得有多划算而使劲儿地放调料……在良好的卫生条件下，笔者相信用手去搅拌比通过刮刀进行翻拌会更好地掌握面团的延展程度。”
她信手在边栏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双手揉搓面团的示意图，“上帝啊！”她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便士一扎的信纸，低声骂了句。
之前从食谱书上面做摘抄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涂鸦，画一些重要的香料植物的花序和叶子在旁边，提醒自己做好区分不要弄混。
算了，就当草稿吧。
伊莱莎继续写：“饼干的糕体更薄，对温度的容差……”
容差这个单词怎么写来着？
她换了个啰嗦的说法：“对温度偏差的容忍度也就更低，烘焙饼干最适宜的温度需要读者自己多尝试几次，对比之后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笔者在下面根据不用的季节和湿度给出不同的参考温度……”
伊莱莎长呼一口气，仔细检查自己有没有语法错误，这个时代的英语跟她后世学的在一些表达上有些差异，但整体上区别不大。
穿越过来之后她写过好几封信了，还没有哪次像这样这么累过。
再次检查了一遍，伊莱莎抽出一张空白的稿纸，打算把食谱誊抄上去。
这个本子的纸质很厚实，拿来当稿纸真是浪费了。
不过……她看了看纸上的涂鸦，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
杂志都有专业的插画师配图，也有人给自己写的诗配上图画，但是这种指示性的流程配图还没怎么见到过，她为什么不可以试试？
虽然她的画工比不过专业的插画师，但是她的线条还是蛮灵动的嘛。
伊莱莎一边自我陶醉一边抄写了几个副本，再把要寄出去的稿子从本子上拆下来，她的木柄裁纸刀对付这种厚纸不太利索，裁切的时候要仔细点儿。
给信封滴上封蜡之后，地平线正吞没了最后一丝余晖，她从窗外望出去，只能看见远山模模糊糊的黑影。
伊莱莎走到窗边，倚着木框，闭眼倾听自然的交响乐，风吹过原野，灌木和乔木的叶子摇晃着发出窸窣的声音，还有频率稳定得让人心安的淙淙流水，她的心境变得十分安宁。
写东西、画画、给人们烘焙食物，做这些事情都会让她感到幸福。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娱乐，甚至连小说都没得看，任何一个现代人都不会习惯这种可怕的落差，但伊莱莎在成为伊莱莎之后，竟比从前享受到了更多的幸福。
她用刮刀把烛台上的烛油刮下来，堆在一起，点燃了一只明亮的新蜡烛，重新坐回桌前，在常蒂小姐送她的新本子上面写道：“妈妈。”
伊莱莎深吸一口气，继续写：“我还是很想你，很想很想和你再见一面，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悲伤了。”
她出神地凝视着这不合时宜的东方文字，最后在篇首写下一行字。
1887年1月1日，星期六，天气：晴转阴。
“啊！这天气真够让人糟心！”帕夫太太解下挡风的斗篷，挂在衣帽架上。她下午去集市上找人补她的一件羊羔皮外套了，到现在才回来。
帕夫太太在口袋里翻出来一朵花儿，递给伊莱莎，是一朵用黄丝带叠的玫瑰。
“是圣诞节没卖出去的花儿，我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他们在处理这个，就买了一朵，你们这些小姑娘就喜欢这玩意儿。”
这朵丝带玫瑰比圣诞最常见的纸玫瑰要精致许多，当然不会是处理品。帕夫太太把它当成一个善意的小礼物，倒不是指望伊莱莎回个相同价值的东西。
伊莱莎明白这是纯粹的善意，她可以熟练地装出感动的样子用社交方式致谢，可这也太虚伪了。
她多少摸清楚了帕夫太太冷硬面容下有颗多么柔软的心，于是她走过去搂住帕夫太太，亲密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帕夫太太被她缠得后退几步，只好警告地拍了拍她的背：“姑娘，想想你自己长得有多高吧！”
修长得像一棵柑橘树，可惜就是有些太瘦了。
帕夫太太的手掌划过伊莱莎浓密的头发，这头黄棕色的头发让人想到还没成熟的金桔，今天一看到那朵黄玫瑰，伊莱莎就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看着伊莱莎兴奋地去嗅闻那朵玫瑰，假装它真的香味扑鼻。
帕夫太太多少能理解小女孩们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打扮自己的玩偶娃娃了。
“等到开了春天气就会好很多的，冬天的天气就是这样多变嘛。”伊莱莎还没忘记她回来时的抱怨，开口安慰她。
“多塞特到了春天会很舒服，但是我估计伦敦是没法指望好天气的。”帕夫太太嘟囔着摇摇头。
伊莱莎应和她：“是啊，报纸不是都管伦敦的雾叫毒气吗？”
她耸耸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帕夫太太，你下定决心要去伦敦了吗？”
帕夫太太的女儿多丽丝在伦敦的制伞厂工作，嫁给了一个高级马夫爱德华·琼斯，婚后生下了三个孩子。
死神夺走了多丽丝两个孩子的生命，就像当初夺走她其他兄弟姐妹的生命一样干脆。
在那之后她的精神就很糟糕，开始喝一点儿酒来让自己入睡。
刚开始她喝得很克制，但是睡前小酌很快进化到酗酒的地步，琼斯不得不到处去酒馆找妻子。
爱德华·琼斯不是普通的出租马车车夫，而是受雇于一个体面人的私人马车夫。他那个工程机械公司的雇主并不打算让一个酒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他给琼斯介绍了一个靠得住的疗养院，把多丽丝送进去接受戒酒治疗了。
这差不多是一年半之前的事。
女儿被送进疗养院的那一天，帕夫太太还亲自去看过，那所疗养院并不像报纸里耸人听闻的报道一样虐待病人，或者把她们的尸体卖给医学院。
之后她也一直有收到女儿写来的信，从信的内容和字迹来看，多丽丝的神智恢复了很多。
“今年……不，是去年的米迦勒节之前，来信就断了。我给爱德华写信去问过，他向我保证多丽丝一切正常。”
她现在再谈起这件事，语气不那么痛苦了：“我放心不下，一直想去看看。但是一旦我走了，再回来的话，面包坊可能就不收人了。”
这几年小麦价格走低，面包的售价也好不到那里去，加上面包坊更喜欢力气大的男人，拉德克里夫先生裁员的心蠢蠢欲动。
帕夫太太能在这里有个工作，主要还是得益于她的母亲是老拉德克里夫夫人的教女。
“幸好你来了，伊莱莎。”
蛋糕甜品的利润可比单独卖面包高出不少，有了伊莱莎——和她带来的盈利，拉德克里夫先生对失去一个熟练的老手就不那么无所谓了。
“我跟拉德克里夫先生签的约到圣母节结束，山姆和派克也是，这次重新签的话工资估计要涨不少。拉德克里夫先生说他愿意给我保留这个位置，等我从伦敦回来。”
伊莱莎立马紧张地问她：“那你还会回来吗？”
帕夫太太岔开话题：“你的收入不低，但是花钱可不要太大手大脚，遇到那些跟你推荐分期付款的推销员尤其要当心，谨慎！不要听他吹得天花乱坠的，糊里糊涂就签了贷款合同……”
烛光跳动里，伊莱莎沉默着不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沮丧。
“好啦姑娘，我得待到旧历圣母节才走呢，还有四个多月，到时候可能你烦我了，巴不得我赶紧走。”
帕夫太太知道她性格上有点儿过于刻板了，不招人喜欢，某些时候她说的话不动听，可她偏偏得说。
她倒是没想到伊莱莎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会跟她处得来。
旧历圣母节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四月六日？
伊莱莎开始回忆她爹被安排好的死亡日期……记不太清了，总之肯定是在五月前，因为作者故意把开头和结束都设置在同个时间。
现在她的周薪是13先令，干到4月，她能存下11镑，再加上她现在手头还剩下的2镑，给家里人找个地方住绰绰有余了。
家里虽然劳动力不多，但是花销也不大。
安顿好他们，她也可以去伦敦看看了。
伊莱莎的伦敦计划尚未成形，伦敦的来信已经送到了她手上。
“亲爱的D小姐，您好！你的文章《如何调节姜饼的不同风味》已通过终审……将刊登在……感谢您的来稿……”
——第一次投稿就过稿了，她是不是该兴奋一下？
伊莱莎把过稿通知随手扔到桌上，抽出剩下的支票。
哇哦……
8先令。
这个杂志还真是慷慨。
要知道她的稿子是按篇而不是按字数算的。
伊莱莎翻回那张被她丢到一旁的通知，上面说这是因为把她配的插图也一起算进去了，希望她下次投稿也能带上插画，并且把插画放大一点画到另一张纸上。
好吧，选择比努力重要。
不想当画家的厨师不是一个好的美食作家。
如果没有稿子，信在最后还补充说，画一些家政工作的温馨插图也可以寄过来。虽然她的画工比不上专业插画师——当然杂志给的报酬也比不上，但是很符合杂志的调性。
你们杂志的调性是什么？探讨常见有毒植物的毒性剂量这种生活小妙招？
伊莱莎对那篇别出心裁的科普文章印象深刻，她下次要不要写一个关于石龙芮的毒性科普，再附上这种别名野芹菜的毒草和欧洲芹菜的区别呢？
从桌屉里拿出那本已经积攒得很厚一沓的食谱测验记录，她翻了翻，挑出了橙香松饼这一张，放在稿纸上。
面包坊主要是卖需要用烤箱制作的甜品，松饼可以直接用小锅煎，不在他们的供应范围内。
伊莱莎在炉子上煎了几块南瓜厚松饼，撒上糖粉，又用蜜豆在上面摆了一个花朵的图案，打包装进餐篮里。
她的火候把握得好极了，伊莱莎确信，等她走到常蒂小姐家，这块松饼的芝士流心一定是冷却凝固到刚刚好的程度。
伊莱莎蘸了点墨水，继续写：“尽管如此，芫荽籽粉和茴香籽粉不宜过多，最好不要超过一茶匙的分量。毕竟这是在家庭厨房里，而不是在街头小贩的摊位边上，我们没必要为了向顾客展示他们的钱花得有多划算而使劲儿地放调料……在良好的卫生条件下，笔者相信用手去搅拌比通过刮刀进行翻拌会更好地掌握面团的延展程度。”
她信手在边栏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双手揉搓面团的示意图，“上帝啊！”她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便士一扎的信纸，低声骂了句。
之前从食谱书上面做摘抄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涂鸦，画一些重要的香料植物的花序和叶子在旁边，提醒自己做好区分不要弄混。
算了，就当草稿吧。
伊莱莎继续写：“饼干的糕体更薄，对温度的容差……”
容差这个单词怎么写来着？
她换了个啰嗦的说法：“对温度偏差的容忍度也就更低，烘焙饼干最适宜的温度需要读者自己多尝试几次，对比之后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笔者在下面根据不用的季节和湿度给出不同的参考温度……”
伊莱莎长呼一口气，仔细检查自己有没有语法错误，这个时代的英语跟她后世学的在一些表达上有些差异，但整体上区别不大。
穿越过来之后她写过好几封信了，还没有哪次像这样这么累过。
再次检查了一遍，伊莱莎抽出一张空白的稿纸，打算把食谱誊抄上去。
这个本子的纸质很厚实，拿来当稿纸真是浪费了。
不过……她看了看纸上的涂鸦，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呢？
杂志都有专业的插画师配图，也有人给自己写的诗配上图画，但是这种指示性的流程配图还没怎么见到过，她为什么不可以试试？
虽然她的画工比不过专业的插画师，但是她的线条还是蛮灵动的嘛。
伊莱莎一边自我陶醉一边抄写了几个副本，再把要寄出去的稿子从本子上拆下来，她的木柄裁纸刀对付这种厚纸不太利索，裁切的时候要仔细点儿。
给信封滴上封蜡之后，地平线正吞没了最后一丝余晖，她从窗外望出去，只能看见远山模模糊糊的黑影。
伊莱莎走到窗边，倚着木框，闭眼倾听自然的交响乐，风吹过原野，灌木和乔木的叶子摇晃着发出窸窣的声音，还有频率稳定得让人心安的淙淙流水，她的心境变得十分安宁。
写东西、画画、给人们烘焙食物，做这些事情都会让她感到幸福。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娱乐，甚至连小说都没得看，任何一个现代人都不会习惯这种可怕的落差，但伊莱莎在成为伊莱莎之后，竟比从前享受到了更多的幸福。
她用刮刀把烛台上的烛油刮下来，堆在一起，点燃了一只明亮的新蜡烛，重新坐回桌前，在常蒂小姐送她的新本子上面写道：“妈妈。”
伊莱莎深吸一口气，继续写：“我还是很想你，很想很想和你再见一面，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悲伤了。”
她出神地凝视着这不合时宜的东方文字，最后在篇首写下一行字。
1887年1月1日，星期六，天气：晴转阴。
“啊！这天气真够让人糟心！”帕夫太太解下挡风的斗篷，挂在衣帽架上。她下午去集市上找人补她的一件羊羔皮外套了，到现在才回来。
帕夫太太在口袋里翻出来一朵花儿，递给伊莱莎，是一朵用黄丝带叠的玫瑰。
“是圣诞节没卖出去的花儿，我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他们在处理这个，就买了一朵，你们这些小姑娘就喜欢这玩意儿。”
这朵丝带玫瑰比圣诞最常见的纸玫瑰要精致许多，当然不会是处理品。帕夫太太把它当成一个善意的小礼物，倒不是指望伊莱莎回个相同价值的东西。
伊莱莎明白这是纯粹的善意，她可以熟练地装出感动的样子用社交方式致谢，可这也太虚伪了。
她多少摸清楚了帕夫太太冷硬面容下有颗多么柔软的心，于是她走过去搂住帕夫太太，亲密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帕夫太太被她缠得后退几步，只好警告地拍了拍她的背：“姑娘，想想你自己长得有多高吧！”
修长得像一棵柑橘树，可惜就是有些太瘦了。
帕夫太太的手掌划过伊莱莎浓密的头发，这头黄棕色的头发让人想到还没成熟的金桔，今天一看到那朵黄玫瑰，伊莱莎就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看着伊莱莎兴奋地去嗅闻那朵玫瑰，假装它真的香味扑鼻。
帕夫太太多少能理解小女孩们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打扮自己的玩偶娃娃了。
“等到开了春天气就会好很多的，冬天的天气就是这样多变嘛。”伊莱莎还没忘记她回来时的抱怨，开口安慰她。
“多塞特到了春天会很舒服，但是我估计伦敦是没法指望好天气的。”帕夫太太嘟囔着摇摇头。
伊莱莎应和她：“是啊，报纸不是都管伦敦的雾叫毒气吗？”
她耸耸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帕夫太太，你下定决心要去伦敦了吗？”
帕夫太太的女儿多丽丝在伦敦的制伞厂工作，嫁给了一个高级马夫爱德华·琼斯，婚后生下了三个孩子。
死神夺走了多丽丝两个孩子的生命，就像当初夺走她其他兄弟姐妹的生命一样干脆。
在那之后她的精神就很糟糕，开始喝一点儿酒来让自己入睡。
刚开始她喝得很克制，但是睡前小酌很快进化到酗酒的地步，琼斯不得不到处去酒馆找妻子。
爱德华·琼斯不是普通的出租马车车夫，而是受雇于一个体面人的私人马车夫。他那个工程机械公司的雇主并不打算让一个酒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荡，他给琼斯介绍了一个靠得住的疗养院，把多丽丝送进去接受戒酒治疗了。
这差不多是一年半之前的事。
女儿被送进疗养院的那一天，帕夫太太还亲自去看过，那所疗养院并不像报纸里耸人听闻的报道一样虐待病人，或者把她们的尸体卖给医学院。
之后她也一直有收到女儿写来的信，从信的内容和字迹来看，多丽丝的神智恢复了很多。
“今年……不，是去年的米迦勒节之前，来信就断了。我给爱德华写信去问过，他向我保证多丽丝一切正常。”
她现在再谈起这件事，语气不那么痛苦了：“我放心不下，一直想去看看。但是一旦我走了，再回来的话，面包坊可能就不收人了。”
这几年小麦价格走低，面包的售价也好不到那里去，加上面包坊更喜欢力气大的男人，拉德克里夫先生裁员的心蠢蠢欲动。
帕夫太太能在这里有个工作，主要还是得益于她的母亲是老拉德克里夫夫人的教女。
“幸好你来了，伊莱莎。”
蛋糕甜品的利润可比单独卖面包高出不少，有了伊莱莎——和她带来的盈利，拉德克里夫先生对失去一个熟练的老手就不那么无所谓了。
“我跟拉德克里夫先生签的约到圣母节结束，山姆和派克也是，这次重新签的话工资估计要涨不少。拉德克里夫先生说他愿意给我保留这个位置，等我从伦敦回来。”
伊莱莎立马紧张地问她：“那你还会回来吗？”
帕夫太太岔开话题：“你的收入不低，但是花钱可不要太大手大脚，遇到那些跟你推荐分期付款的推销员尤其要当心，谨慎！不要听他吹得天花乱坠的，糊里糊涂就签了贷款合同……”
烛光跳动里，伊莱莎沉默着不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沮丧。
“好啦姑娘，我得待到旧历圣母节才走呢，还有四个多月，到时候可能你烦我了，巴不得我赶紧走。”
帕夫太太知道她性格上有点儿过于刻板了，不招人喜欢，某些时候她说的话不动听，可她偏偏得说。
她倒是没想到伊莱莎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会跟她处得来。
旧历圣母节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四月六日？
伊莱莎开始回忆她爹被安排好的死亡日期……记不太清了，总之肯定是在五月前，因为作者故意把开头和结束都设置在同个时间。
现在她的周薪是13先令，干到4月，她能存下11镑，再加上她现在手头还剩下的2镑，给家里人找个地方住绰绰有余了。
家里虽然劳动力不多，但是花销也不大。
安顿好他们，她也可以去伦敦看看了。
伊莱莎的伦敦计划尚未成形，伦敦的来信已经送到了她手上。
“亲爱的D小姐，您好！你的文章《如何调节姜饼的不同风味》已通过终审……将刊登在……感谢您的来稿……”
——第一次投稿就过稿了，她是不是该兴奋一下？
伊莱莎把过稿通知随手扔到桌上，抽出剩下的支票。
哇哦……
8先令。
这个杂志还真是慷慨。
要知道她的稿子是按篇而不是按字数算的。
伊莱莎翻回那张被她丢到一旁的通知，上面说这是因为把她配的插图也一起算进去了，希望她下次投稿也能带上插画，并且把插画放大一点画到另一张纸上。
好吧，选择比努力重要。
不想当画家的厨师不是一个好的美食作家。
如果没有稿子，信在最后还补充说，画一些家政工作的温馨插图也可以寄过来。虽然她的画工比不上专业插画师——当然杂志给的报酬也比不上，但是很符合杂志的调性。
你们杂志的调性是什么？探讨常见有毒植物的毒性剂量这种生活小妙招？
伊莱莎对那篇别出心裁的科普文章印象深刻，她下次要不要写一个关于石龙芮的毒性科普，再附上这种别名野芹菜的毒草和欧洲芹菜的区别呢？
从桌屉里拿出那本已经积攒得很厚一沓的食谱测验记录，她翻了翻，挑出了橙香松饼这一张，放在稿纸上。
面包坊主要是卖需要用烤箱制作的甜品，松饼可以直接用小锅煎，不在他们的供应范围内。
伊莱莎在炉子上煎了几块南瓜厚松饼，撒上糖粉，又用蜜豆在上面摆了一个花朵的图案，打包装进餐篮里。
她的火候把握得好极了，伊莱莎确信，等她走到常蒂小姐家，这块松饼的芝士流心一定是冷却凝固到刚刚好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