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旁的凤清泠,白晴云突然察觉,她的气质和威仪与展昭十分相似,但是略又有不同。

    展昭是收敛的,沉稳的;而凤清泠则是张扬的,热烈的。

    她仅是轻轻瞥了一眼,就让唐萍吓得连连后退。这是白晴云第一次意识到,女子也可以如勇武、强大。

    识时务者为俊杰。

    饶是唐萍再蠢笨,也不敢挑战凤清泠平静外表下的毫无遮掩的危险气息。

    她晃醒了嬷嬷,壮着胆子给对凤清泠放了几句狠话,便互相拉扯着跑了。还不忘时时回头,看看凤清泠有没追上来。

    看着白晴云向她投来羡慕又钦佩的目光,凤清泠不自在地转过脸,“继续走吧。”

    被这么一闹,白晴云也没有了的原来兴致,兴趣缺缺地随着凤清泠在不同的店铺之间走走停停。

    她近来已经为展昭添置了不少衣物,家中还有许多裁剪出来的布料等着她回去慢慢缝制。她自己又不需要太多明丽的衣裳,因此对成衣店的衣物没没有太大兴趣。

    反倒是凤清泠,满是兴趣地看着各色女子衣裙。

    “晴云你过来”,凤清泠拿起一件衣裙,对着白晴云比量着。目光扫过,她满意地上下打量着白晴云,展昭还挺有品味,这身段是不错。

    凤清泠打量着她,不住点头,她那满意的模样让白晴云啼笑皆非,丝毫不似刚才霸气十足的侠女。

    看了半天,一时间没找到让凤清泠想买下的衣裳,便又让白晴云替她试了几条裙子,她才满意地和她回家。

    风和日丽,明媚的日光带来洋洋暖意。

    “咔嚓——咔嚓——”

    不和谐又有节奏的脆裂之声,让白晴云一边好笑地摇头,一边缝着一片袖子。

    “唉”,凤清泠叹气,心中暗暗骂着展昭,手下的动作却没停,利落地又捏碎一颗核桃。

    伴随着一颗颗果仁落入碟子的清脆声音,凤清泠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你倒是吃点。”

    “多谢清泠姐姐”,白晴云倒是听话,凤清泠让她叫什么,让她吃什么,她都乖乖招办。

    凤姑娘面冷心热,见她剥核桃磨红了手指,便夺过核桃,仿佛泄愤一般,一脸嫌弃地一颗颗捏开。

    她武艺高强,需要舒活筋骨,让她整日陪她安静地蜷缩在这一方小院,倒真是委屈了她。

    “清泠姐姐不如出去走走?”白晴云放下针线,拿起瓷碟,“我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人有些犯懒……”

    凤清泠眼睛一亮,她就觉得,这姑娘特别善解人意。“好,我出去走走,有什么新鲜玩意给你带回来。”

    看她平静的脸上透着喜色,白晴云也微笑着把果仁放入口中,目送她出门。

    唉,白晴云微微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如此亦喜亦忧亦思念的生活是女子的宿命。她喜静,倒是不觉难过,有凤姑娘做伴也更热闹一些。但凤姑娘似乎更好动,也不知如此的等待,对她是不是煎熬。

    小院。

    凤清泠回来时,正遇上要离开的胡婆婆。她这些日子观察下来,也觉得白晴云这姑娘为人不错,难怪开封府的人经常来走动看望她。

    看着向她倨傲行礼的开封府老婆婆,凤清泠毫不在意地还了礼,转而去了白晴云的房间。

    天气不冷,白晴云的房门敞开着。

    大概是才送走胡婆婆,白晴云还坐在桌边,以手托腮,手肘撑着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尝尝”,凤清泠把食篮放下,取出其中的炖盅,然后默默看着白晴云。

    白晴云有些心虚,就算是赔礼,也不必日日如此啊。

    展昭不回来,开封府当她是外人,没有新的信息传出来,凤清泠要查的族中事务也没有什么进展。

    不仅这些让她烦闷,日日自己一个人游玩也很无趣,凤清泠很快便打起了白晴云的主意。

    虽是妾室,但作为展昭的妾,她也太弱了。现在让白晴云学武强身健体已经太迟,不如就先让她学学如何骑马。

    这样,如果遇到危险,她可以策马逃走,平时也可以陪她到更远的地方散心。

    如此甚好!

    凤清泠一向是想到便去做的人,立刻捉了白晴云教她骑马。

    令凤清泠没想到的是,白晴云不仅看着柔弱,实际上更柔弱。

    她都没有让她策马狂奔,仅是坐在马鞍上走走停停大半天,学学怎么上马下马、控制缰绳而已。

    第二天,她再看白晴云——弓着腰,手扶门板,双腿颤抖,走路摇摇晃晃,顿时觉得她的脸都被丢尽了。

    枉这姑娘长了一张又乖又灵秀的脸,怎么身子骨这么弱啊!

    不行!为了将来,她必须给她补好身子。

    “多谢清泠姐姐,劳烦姐姐帮我买补品,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白晴云有些为难地开口,“如今,我身子已经恢复好了。”

    “你还得补”,凤清泠目光灼灼。

    在凤清泠如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白晴云只得无奈地掀开上面的盖子。如往日一般,慢慢用勺子舀起温热的补品,然后一口一口吃着。

    味道很好,材质也是上品。无功不受禄,白晴云越吃越觉得心虚。

    这姑娘心地善良,这些天以来,没有在吃食上和她找不痛快,对婢女也无苛待;她举止端庄,识字明理,虽然柔弱些,也是能教养孩子的贤惠女子;模样就更好了,展昭买下她估计也是贪图她的美貌。

    唯一的缺点,便她这身子实在是太弱了。

    “就你这小身板,不好好进补,真怕你撑不到生小娃娃”,凤清泠带着善意的嘲讽。

    闻言,白晴云握着勺子的手一僵,脸上一红,刹那间脸又惨白。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凤清泠赶快出言解释,“你别怕,你继续吃,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白晴云心中忐忑,她知道,凤姑娘与展昭的情谊更长久,而她和展昭八字还没有一撇,更何谈在他心中的份量。

    凤姑娘善良,若真为主母,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母留子吧?

    “你安心,既然已经是他的人,就快点怀上他的孩子”,凤清泠拍拍她,“多生几个孩子,都和他姓展,也算是他展家有后了。”

    听着这奇怪的话,白晴云有些不知所措,她无法判断凤清泠的意图,有些戒备地看着她。

    “我是凤羽一族的族长,身为族长”,凤清泠言语间带着落寞与自豪,“我的孩子须随我凤姓,与我同住。”

    白晴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这些,展昭知道吗?

    “乖,接着吃”,凤清泠轻抚她的脸,“我凤羽一族女子为尊,族谱从族长,我一人便可决定。我见你乖巧,又是苦命人,不忍你后半生孤苦无依。你若早些生下孩子,族谱上展家媳妇的名字便是你,我绝不阻挠。至于今后,你有子嗣,可以进展家门,做宗族的媳妇,接受宗族的管束、供养;也可以随着展昭同来我族,我必不会苛待你。”

    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让白晴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她感觉她心中那些固有的观念正在被颠覆,好像在一点点崩塌。这些超出她认知的想法,让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听见了凤清泠说话。

    “夫……展大人同意了?”白晴云犹疑不定。

    “……没有”,凤清泠有些不好意思地抄手,尴尬地笑笑,转而又神采飞扬,“是我打算这么安排的,等他回来,还要听听他的意见。”

    凤清泠心中思忖,作为妾室,白晴云谨守本分,如今还是和展昭分房而眠。她决定的这些事对她有利,她不会横生枝节。

    眼下,促成这件事最关键还是要看展昭的想法。倘若他同意,一切就顺理成章。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从前的展昭一直坚持独身一人,不愿成婚拖累别人,如今身边也添了如花美妾;从前的他也一直坚持陪伴包大人左右,不知今时今日,他是否动摇。

    想及此处,凤清泠心中一紧。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设想。若能成事,自然最好;若就此决裂,天涯一方各自安好也不错。

    满意地看着白晴云喝完一盅补品,“真听话”,凤清泠拉起她的手,“红色衬你,送你作礼物。”

    看到凤清泠收走食篮,走出房门,白晴云才缓过神,起身相送。

    待她走远,白晴云缓缓低头,疑惑地查看手中的“礼物”。

    她摊开那一团红布,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赤色肚兜绣鸳鸯——这只能在闺房中出现的什物,真是羞死人了。

    独自坐在桌边,回想这凤清泠的话,白晴云忍不住落泪。

    凤姑娘是好人,她说的话句句在理。

    她宽容大度,又思虑周全,为她留足了体面和实惠。可是,凤姑娘并不知晓,展昭不是非她不可,她与展昭并无夫妻之实,孩子更是无从谈起。

    凤姑娘比她认识展昭更久,情谊更深厚。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定然是认定展昭必然会偏爱她,而她根本比不上。

    白晴云觉得愧疚又难过,她不是好人,即使凤姑娘对她好,即使她早有为妾共侍一夫的准备,她心底还是奢望展昭能独宠她一人。

    羞涩又委屈地握紧红肚兜,白晴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对待展昭。她自荐枕席已经被拒绝了,更何谈怀上孩子呢?嫁入展家呢?

    若是,凤姑娘真的这样问起展昭,他会不会真的随便找个人把她嫁出去呢?

    白晴云想念展昭,也忧虑着他会做什么决定。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

    凤清泠和白晴云都在等展昭回来,这段时间里,她俩相处的也算融洽,只是这融洽的背后有更多忧虑与考量。

    这融洽会不会被打破,全要等那个男人回来才能决定。

    黄昏时分。

    越过高墙,展昭像一只狡黠的猫,轻巧地落在院中。他本不想让白晴云发现,却没想到她此时正坐在院中。

    “夫君”,白晴云欣喜地起身,扔下针线,匆匆向他奔去。

    “嗯”,展昭背对着她应了一声,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直接快步走向他的房间。

    白晴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自她到展昭身边,展昭从没用过这样的态度对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能让展昭躲起来独自一人面对。想及此,白晴云紧随其后,跟着他走向他的房间。

    展昭的房间只是虚掩着,白晴云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展昭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他的身体微微倾斜,以手撑桌。

    “出去”,展昭高声说道,却还是没回头。

    白晴云倒吸一口气,红了眼眶,心中委屈。她只犹豫了一瞬,就还是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他身后,“夫君,你怎么了?”

    “晴云,出去”,声音低了许多,似有哄劝,也更加隐忍。

    见展昭仍然没有变换姿势,白晴云心中有异,她转而来到展昭面前。

    见展昭皱着眉,面色痛苦,正欲开口,“夫——”

    “噗。”

    鲜红温热的血喷在白晴云的肩头、胸口,她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脑中全是空白。

    感觉到展昭倚着她的重量,白晴云急切地拍着他,“夫君,你怎么了?你撑住,我去请公孙先生。”

    “我——”展昭神色痛苦地捂着胸口,又一口血顺着他紧闭的口中溢出。

    看着手上、衣裙上的鲜血,白晴云的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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