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送走了面色凝重的孙悟空。

    银自在看着同样面色凝重的周珥,“珥珥,你说他相信吗?”

    周珥淡然一笑,“管他呢!”

    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周珥收拾好行礼,去送唐僧师徒。

    小白龙又变成白马模样,温顺地驮着唐僧,临走时还打着响鼻跟周珥告别,经过一夜,孙悟空又恢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挥手告别周珥一众,头也不回地远去。

    看着孙悟空扛着金箍棒,牵着马,走出万夫之勇的气魄,周珥突然心中豪情万丈,那看不清的迷雾,此时被一束光照亮,引领着周珥穿越迷障。

    周珥迫不及待的想要前行,她回头潇洒抱拳,“高老爷,高夫人,过去一年,承蒙关照,珥不胜感激,然聚散终有时,再见亦有期,周珥就此别过。”

    “亲家姑姑,且慢,路途遥远,姑姑如何前行,老汉备上骏马一匹,送予姑姑赶路。”高老爷挥手,仆从牵着马而至。

    “谢老太公美意,这马是匹好马,只不过我用不上。”周珥轻拍马颈,示意仆从把马牵下去,又见高老爷还想劝说,周珥轻喊。

    “自在。”

    银自在一声低吼,从周珥肩头飞下,落地变身飞虎,银自在抖抖翅膀,高昂着头斜眼去看高家人,那表情好不得意。

    “啊~”高家人惊呼,任谁都没想到那个平日里乖巧的猫儿竟是只老虎。

    高老爷看着那对翅膀,用力的揉揉眼睛半响才喃喃道:“那日我果然没有看错。”

    周珥脚尖轻点飞跃而上,“翠兰,你且记住修行不是一蹴而成之事,我走后你需勤加修炼。”

    “是,姑姑,翠兰记住了。”高翠兰扶着高夫人,泪水涟涟哭得双目通红。

    “时辰不早,就此别过。”周珥最后看一眼众人,挥手告别。

    银自在煽动翅膀,瞬间高飞,远远的听见高老爷一路追喊,“周姑娘,等等,老汉厚颜相求。”

    茶香幽幽,钟鼓交合,日暮时分小须弥山脚下的茶铺依然人头攒动。

    “客官,您的佛香醉,茶水烫口请慢品。”

    “小二,我们的茶呢?”

    “客官原谅个则,今儿人多,这就为客官送上热茶。”

    “师父,请用茶。”女子清脆的声音拉回周珥的视线。

    看着笑意盈盈的女子,周珥头疼的扶额,“翠兰,你不用叫我师父。”

    “师父教我修行,不叫师父叫什么?”高翠兰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周珥十分认真地问,“临行前爹爹已告知我以后不能再叫姑姑了,要叫师父。”

    “那可以叫我名字啊!就叫我周珥。”

    高翠兰摇头果断拒绝,“不行,翠兰怎能对师父不敬。”

    “你~行吧!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周珥无奈妥协,她现在真想回到离开高老庄的那一刻,她一定把耳朵堵紧,或者假装听不见高老爷的呼唤。

    周珥飞离高老庄时,隐约听见高老爷的呼喊声,她放心不下就回头看去,正巧看到高老爷摔倒在地。

    周珥便飞回来一探究竟,然后高老爷就把高翠兰塞给了她,在几人的眼泪攻势下,周珥稀里糊涂就带走了高翠兰。

    她原本想直接去黄风岭打探打探,但高翠兰跟着,她也不好直接带她去妖怪窝,转头一想,黄风怪是吉灵菩萨所救,吉灵菩萨的道场又在小虚弥山,正好一路也可以带高翠兰历练历练,就改道往南直奔小虚弥山而来。

    周珥看着高翠兰给她添完茶,又乐呵呵的给银自在添茶,看那样子她自己还挺开心,“唉!”

    周珥幽幽叹息,便不再多管,低头看着桌上的细白瓷的茶杯,茶杯入手温润细腻,再看茶汤,茶汤清亮透彻,翠绿中略带微黄,轻嗅一口香味扑鼻而来,清苦中带着花香,入口微涩回味清甜。

    周珥细细品味着茶中的甘甜,四下打量,不过两间茅草竹屋,外围得茶棚茅草已有些稀疏,桌椅虽擦得铮亮,却也是老物,茶棚外是一片竹林,竹林密密,风吹竹鸣。

    这间茶摊修建的地方妙极了,靠近佛山脚下香客不断,又有竹林遮挡,既隔绝了路上的尘灰,又清雅脱俗,从山路那头看过来,颇有曲径通幽的妙趣。

    再看向手中的细白瓷杯,场景既突兀又好似很合理。

    忽的一群黑衣带刀侍卫从竹林那头冲了过来,侍卫进入茶棚便毫不客气的推搡起人来,“让开,让开,都滚出去,店家呢!没看到丞相夫人来此,还不快腾开地方。”

    “什么丞相夫人好大的面子?”一片嘈杂中一黑衣男子重重放下茶杯冷哼道。

    霎时闹哄哄的人群静了下来,一黑衣侍卫二话不说拔刀砍了过来,“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丞相夫人也是尔等小民能非议的?”

    “铮~”一阵嗡鸣,黑衣侍卫倒飞出去,眨眼间茶棚里又冒出一队带刀侍卫。

    先来的黑衣侍卫见头头已被踹晕,自己的这方脖子上都已架上对方的刀,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起来。

    茶棚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在这寂静中周珥若无其事的喝茶看戏。

    哗哗的倒茶声引来一片好奇的目光,一青衣男子看向周珥一笑,慢慢饮完杯中茶,打开扇子慢悠悠的扇着,“就是,丞相夫人怎么啦!就是丞相亲自来这须弥山也得守这儿的规矩。”

    “死人啊!清场也不会吗?耽误了夫人歇息有你们好受的。”远远的一少女娇喝着闯进来。

    “店家……啊~”少女转过竹林惊叫一声,她终于看清眼前的情形,她慌乱的环顾茶棚,忽的视线定格在青衣男子身上,女子脸色瞬间苍白跌坐在地。

    “还不滚出去叫你家主子滚过来。”青衣男子话刚说完,就有人来打他地脸,此时脸色铁青的喝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少女慌乱的想爬起身,双腿却不听使唤的哆嗦着,最终在一片哄笑中少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笑声停歇,一人小声地道:“丞相夫人竟然也来了?”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附和,“何止呢!听说福鼎公主也来了。”

    “公主也来了,我的天啊!”

    青衣男子没忍住出声道:“呵~孤陋寡闻,福鼎公主来了算什么,没听说几位皇子都来了吗?”

    一壮汉惊呼,“皇子都来了?这新晋状元郎好大的面子,连皇子公主都来了。”

    “我说你们孤陋寡闻,你们还不服气,小小状元郎算个什么东西,他们来是看在慧仁大师的面子。”青衣男子啪的合上扇子,快速的偷瞄黑衣男子一眼不悦的道。

    那壮汉被怼,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侍卫手中的刀,最终忍了下去。

    “兄台说的是,是我等孤陋寡闻了,不知是何盛事,为何皇室中人都出动了。”一儒雅男子问道。

    青衣男子好奇的上下打量一番,叫那人穿着读书人模样便道:“你竟然不知有何事,不知为何要来这虚弥山?”

    “我原是福州人士,途经此地进来喝口茶,歇歇脚,所以不知发生了何事。”

    青衣男子轻啧一声,端杯品茶,那问话的男子见青衣男人不愿多说,也不敢缠问。

    周珥正听得兴起,这人却又不说了,她轻蹙眉头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刚想问为什么,刚刚离开的少女引着一貌美的年轻妇人,带着一众仆从气势汹汹地进入众人的视线。

    那妇人进入茶棚直奔晕死的侍卫头领,“表哥,表哥,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夫人,夫人那边的蓝衣公子便是郑国公家的三公子。”先前进来传话的少女小声提醒,那成想那夫人回头就是一巴掌,“闭嘴,我表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你们通通去给我表哥陪葬。”

    “丞相夫人好大的口气。”黑衣男子双目幽深地盯着丞相夫人指着众人的手指。

    周珥放下茶杯,暗道:“原来这年轻夫人就是丞相夫人,不过也太年轻了些,这丞相有何大才,才能年纪轻轻官至丞相之位,或者……”

    “什么丞相夫人,不过一爬床的贱奴,丞相大人也是老糊涂了才抬举你这么个东西。”蓝衣男子讥讽道。

    周珥闻言挑眉暗道:“果然。”

    “啊~你给我闭嘴。”丞相夫人尖声叫骂,又回头打了那少女一巴掌,“都哑巴了,主子被辱,你个狗奴才都不知骂回去,要你何用。”

    丞相夫人说着又是一巴掌甩过去,那少女被打的双颊红肿,摇摇欲坠。

    “夫人,那可是国公家的公子啊!我只是一小小奴才,我怎敢辱骂。”

    “还敢顶嘴,我打死你个小贱人,我呸!什么国公家的公子,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丞相夫人说着又是两巴掌甩过去,眼见少女嘴角都流血了,丞相夫人才回头骂道。

    “你爹说的好听国公爷,不过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皇上才给的虚职,我家相爷那可是三朝元老,连皇上见了都要叫声老师,你算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说我,我定让我家相爷告到皇上面前,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青衣男子猛拍桌子起身,指着丞相夫人,半响才憋出一句来,“我爹可是当今皇后的亲爹,你不过是个小妾,我就不信丞相真老糊涂了能为个小妾闹到皇上面前。”

    “皇后的亲爹又怎么样,今天是皇后,明天是什么还不知道呢!”丞相夫人洋洋得意地道,她不就是个例子吗!以前她只是最低等的舞女,如今还不是一样当了丞相夫人,皇后又怎么样,说不定有一天还不如自己呢!

    “砰!”一声巨响,黑衣男子面前的桌子轰然倒塌,也打断了丞相夫人的美梦。

    “放肆,来人,掌嘴。”黑衣男子像看着死人一样紧盯着丞相夫人。

    “啊~你敢,你……啊~”

    “啪~啪~啪~”掌嘴声打断了丞相夫人所有的叫骂。

    “打完了,拖到丞相面前,就说是我说的,丞相既然管教不好夫人,我愿代劳。”

    “是,殿下。”

    一声殿下一出,哗啦啦跪倒一片,黑衣男子起身轻弹衣袖上的茶水,看向唯一坐着的周珥一众,转身离去。

    头发凌乱,满嘴是血的丞相夫人也被拖了出去,两方人马尽数退出,茶摊的老板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各位客官,暮色已至,我为各位客官掌灯。”

    数盏灯笼高高挂起,茶摊一片灯火通明,安静的茶摊因为灯笼的点燃又恢复了热闹。

    “这丞相夫人真蠢啊!”

    “谁说不是,见过找死的,没见过上赶着找死的。”

    “也是她倒霉,竟然骂到皇子面前。”

    “也不知那是几皇子。”

    “能让国公家的公子跟着的,除了皇后娘娘所出的七皇子,还能有谁。”

    “噗呲~这丞相夫人真是倒霉,骂到正主面前了。”

    “也是她活该,你们看她那骄纵的样子,想必平时里也是个骄横跋扈之辈。”

    周珥听着众人说来说去,都是说那位丞相夫人,听着有些烦了便起身准备离去。

    “何止她要完了,我看丞相大人也是要完了。”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啊!是啊!还是说些别的吧!”

    “哎!三日后的法会你来不来啊?”

    “来呀!慧仁大师难得开坛讲经,自然是要来。”

    周珥站起一半的身体一顿,又缓缓落座。

    她看向那位要听讲经的壮汉,“这位大哥,此地佛法竟如此盛行,我黄昏来此就见外面车马不断,这天都黑了,为何还如此多人。”

    壮汉回头打量,见是两个姑娘带着一小猫,“姑娘莫不是外乡人?”

    “大哥好眼力,初到贵地万事不通,还望大哥告知一二。”周珥笑吟吟地恭维道。

    “好说,好说。”

    壮汉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见众人都看过来才道:“这三日后是慧仁大师开坛讲经的日子,这各府的老妇人,夫人,小姐们都提前进入寺庙,以求有个好位置,可以沐浴佛光。”

    “这慧仁大师是小须弥山的主持,他可是位高僧,难得开坛讲经,这不皇家的公主,皇妃都出动了。”

    “这皇家出行那个不是浩浩荡荡,这不黄昏时分福鼎公主入寺,这旁人不得避让着些,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寺庙关门,这福鼎公主带的人倒是都进去了,这官宦人家的小姐夫人只能在外等了,等着明儿一早寺庙开门再排队进入。”

    壮汉说着叹道:“我等平民百姓也只有开坛讲经那日在外围听听了。”

    “是啊!是啊!谁让我等只是平民。”众人沮丧附和。

    “不过。”壮汉话风一转,神神秘秘的道:“此次除了慧仁大师讲经,还有一事,这一事才是吸引各家小姐前来的因由。”

    “不知是何事?”

    “咳咳……”壮汉环顾众人,就是不说,把众人胃口掉的足足的。

    “这位大哥是何事啊?”

    “是啊!是啊!大哥说说呗!”

    “小二,给这位大哥上一壶上好的佛香醉,大哥,您润润嗓子再给我们讲讲呗!”那书生模样的儒雅男子问道。

    那壮汉见有人请吃好茶,又有人恭维,这才心满意足的道:“她们啊!是为了那新晋的状元郎而来。”

    “状元郎,这干状元郎何事?难不成那状元郎也来听经?”儒雅男子追问道。

    “非也,非也,那状元郎被慧仁大师看中,收为弟子,三日后大师讲完经,就是那状元郎剃度出家的日子。”

    “竟是如此!”

    “这大师为何看中状元郎?”

    “是啊!是啊!这状元郎好福气。”

    壮汉美滋滋的喝口茶,“大师说状元郎有佛缘,应是他佛家的人。”

    “你怎知如此清楚,”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壮汉。

    “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你从何处听来的,莫不是骗人的。”

    “才不是,我自亲耳听闻。”

    “那你说说你从何处听闻。”

    “是啊!是啊!你莫不是想骗茶喝,哄我们玩吧!”

    “砰!”壮汉放下茶杯,脸色涨红,“是你们要听的,我讲了你们又说我哄人,我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那状元郎是我家邻居,她老娘亲口说的。”

    “噗呲……就你?还跟状元郎当邻居,笑死个人了。”

    “哈哈哈哈……”

    “牛皮都吹破喽!”

    “你……你们,哼!”壮汉恼怒,甩袖离去。

    周珥盯着壮汉离去的方向,又看向哄笑的人群,掏出银钱拍在桌上,“走吧!”

    “师父,我们去哪?”高翠兰抱起银自在。

    “去追刚刚那人。”

    “为何?”

    “等会你就知道了。”

    周珥过路那儒雅的男子时,见那男子怔怔的道:“怎么如此。”

    师徒二人一路疾驰,终于找到刚刚离去的壮汉,“大哥,大哥等等。”

    壮汉回头,见是茶摊上的人追来了,顿时脸色一黑,“莫不是在茶摊上没奚落够,还要追出门来奚落某。”

    周珥忙拱手笑道:“大哥说的哪儿的话,他们不信大哥,我们自是相信,这不还特地追出来,想跟大哥打听些事。”

    “不知姑娘要打听何事?”

    “是那状元郎的事。”

    壮汉警惕地看着二人,“问状元郎何事。”

    “大哥,我就好奇,喜欢听故事,我想知道状元郎可有成亲,他出家他家人不反对吗?”

    壮汉心中一松,“原来是这事,他不曾成亲,他家就一寡母,她母亲得知慧仁大师看中他,甚是欢喜。”

    “为何?”高翠兰不解的问道,“一般的母亲不都是反对自己孩子出家吗?”

    “唉!虽说我等都信佛,但她母及其信佛,我等比之,大不如夷。”

    周珥点头,“原是如此,那状元郎可愿出家。”

    壮汉惊奇的看着周珥,“为何不愿,那可是去当慧仁大师的第子。”

    周珥实在无法理解壮汉的理所当然,只能问道:“那状元郎未曾娶妻,也无子嗣,家中产业何人继承。”

    “什么产业?哪有产业,他家孤儿寡母平日全靠状元郎在外给人抄书,写信挣些银钱。”

    “原来如此,多谢大哥解惑,小小礼仪不成敬意,还望大哥不要嫌弃。”该知道的消息都已知道,周珥便不再多做纠缠,拿出一盒糕点送给壮汉。

    “姑娘客气了。”壮汉接过便告辞离去。

    周珥抬头看着黑洞一样的天空,半响叹息,“走吧!”

    “师父,去哪儿?”

    “找个地方过夜吧!”

    “来时的路上,我见有一客栈,不如我们去那儿下榻。”

    周珥回头看着高翠兰,“翠兰,在我来之前你一直生活在高老庄吗?”

    “是啊!”

    “怪不得。”

    “师父,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如此傻,今夜外面有那么多官宦人家的马车停在路上,那是他们不想住客栈吗?那是客栈被更有权有势的住满了,我们去也是白去。”

    “啊~我还以为她们是怕住了客栈明天早上耽误进寺庙呢!”高翠兰拿着银自在的小爪子轻拍自己的脑袋。

    “喵呜~哈哈哈~珥珥连我都知道,她竟然不知道,好笨哦!”

    “是啊!你最聪明了。”周珥宠溺的揉了揉银自在的脑袋。

    高翠兰看着一人一虎对着话,“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呢?”

    “想知道啊?”

    “想。”

    “想知道,你自己问银自在呗!”

    “师父~”二人一虎说说笑笑走远。

    翻过一座小山头,在离虚弥山十里外的山坳中周珥终于找到了住处。

    “笃笃笃~”周珥轻叩大门。

    过了很久也不见有人开门。

    “笃笃笃~”

    “师父,这荒山野岭的真的有人住这儿吗?”高翠兰看着黑漆漆的房子,有些害怕的挤在周珥身侧。

    “有房子,当然就有人。”话音刚落就听有人走路的声音。

    “谁啊?”一清脆的少年在门内问道。

    周珥忙答,“途经贵地,前来借宿。”

    “借宿?师兄莫不是女鬼吧!我们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人来借宿。”一孩童嗓音发抖地道。

    “别胡说,有师父在呢!就算是有鬼也不敢来。”少年说着不害怕,声音却明显地发颤了。

    周珥听着好笑,忙出声道:“小道长,我们不是女鬼,我们是人,你们这可是道观,怎会有女鬼敢到道观借宿呢?”

    “是啊!师兄我们这可是道观,女鬼见了只会绕道,那放她们进来吧!”

    “你怎得变得如此的快,她们说不是就不是啊!你不会动动脑子想一想万一他们就是想骗我们开门呢!”

    “啊!师兄那怎么办。”

    周珥听着话风转变如此之快的小道士,正想开口安抚,就听邦邦两声。

    “啊~鬼啊~”两个小道士在门内鬼哭狼嚎地惨叫。

    “哦!为师何时变成鬼了?”一男子咬牙道。

    “师~师父,师弟莫怕,是师父。”

    “啊~嗝~师,师父你走路怎么没声,你吓死我了。”

    “两个逆徒,贵客来访还不快开门,我们都多久没有香客了,等下把人吓走了,下个月的口粮让为师去哪儿找?”

    “对对对,好不容易来了香客,快开门。”

    周珥一头黑线的听着门内的声音,暗道:“他们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要不然为何说的如此大声,这是怕我不添香火钱,特意提醒我吗?”

    “吱呀?”木门打开了,二人一猫好奇的朝门内看去,想看看如此奇葩的三人到底长什么样。

    观内黑漆漆的一片,只隐约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高的那个身影开口道:“善士,请进。”

    “深夜借宿,叨扰道长了。”周珥嘴上说着客气话,心中却腹议道:“这也太穷了吧!连一盏灯都舍不得点。”

    “不叨扰,不叨扰,善士快快请进,观内只我师徒三人,善士还请自便。”

    道长说着前面带路,高翠兰抱着周珥的胳膊瑟瑟发抖。

    “翠兰,抖什么呢?”

    高翠兰带着哭腔道:“师,师父,不是说三个人吗?为何只看到两个人影。”

    前面的两道人影闻言一顿,同时回头看了过来。

    周珥无语,这都是修行之人了,怎还会怕鬼,她本想吓吓高翠兰,但一想这是在别人地盘,用别人徒弟吓自己徒弟,这样也太过分了些,“你往那矮个子人影的腿边看看。”

    高翠兰朝那矮些的人影看去,只见那人影的腿,一边细,一边粗,粗的那边还动了一下。

    “师父,他两条腿长的不一样。”这下高翠兰更害怕了。

    周珥扶额叹息,“道长,失礼了。”

    周珥说着手指一搓,一簇火苗升起,她随手拿起门边的木棍点燃。

    火把瞬间照亮了院内,这时高翠兰才看清原来那粗的一条腿竟是个小小孩童抱在上面。

    “你、你、你、这、这、这~”道长眼睁睁的看着周珥手指上突然就冒出了火苗,他惊的睁大眼睛,手一会儿指着周珥,一会儿指着火把,震惊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那小徒弟比他还震惊,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哇~”最小的那个徒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周珥看看火把,又看看三人,“不要怕,只是些小把戏,我也是修道之人。”

    道长双眼放光的看着周珥。“仙长原是我道家人。”

    又见小徒还在哭泣,忙安慰道:“乖徒,莫怕,仙长使的是仙法。”

    小徒闻言,哭的更伤心了,“哇~师父,她把门栓烧了,我们没有门栓了。”

    “额……”周珥尴尬的看着手中的木棍,她左看右看手中的木棍还是木棍,一点也没看出门栓的痕迹,但小徒弟哭的如此伤心,想必这木棍就是门栓吧!

    周珥赶忙哄道:“是我不对,你莫哭,明儿我给你弄一个比这更大更粗的新门栓还你好不好。”

    小道童泪眼汪汪地看着周珥,“真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周珥赶紧点头。就怕头点慢了,小孩儿又哭了。

    “噗呲~”高翠兰这会儿也不怕了,看着周珥地囧样,没良心的笑了起来。

    “喵呜~哈哈哈哈哈珥珥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周珥一把提过在高翠兰怀里笑得打滚的银自在,“再笑,就罚你明天砍树。”

    “哈哈哈哈~我砍,你要多少我都砍,就让我笑个够吧!”

    周珥磨牙,戳了戳银自在的小鼻子,“算你狠。”

    一抬头见那道长双眼更亮了,周珥笑道:“道长,夜已深不如先就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也好,也好,仙长这边请。”

    “砰!”关上房门,周珥轻呼一口气,“这道长眼睛亮得也太吓人了。”

    “师父,这房内虽简陋,但还算干净。”高翠兰摸了一把床板,手指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可不是嘛!啥都没有,老鼠进来都会扭头就走。”周珥说着拿出一应用品,二人赶紧洗漱入睡。

    第二日一早,周珥眯着眼睛咬牙,“这师徒三人未免也起得太早了,这才几点啊!就在门口蹲着了,难不成怕我跑了?”

    二人一虎嘀嘀咕咕,不情不愿的起床了,周珥拉开门就见蹲在门口的道长弹射的蹦起,脸上挂着硕大的的黑眼圈,傻乎乎的笑看着她。

    “道长这是一夜未睡?”

    “睡了,睡了,仙长睡得可好。”

    周珥看着蹲在地上睡着的小道士,没有回答道长的话,“这孩子还小,怎么也起这般早。”

    “新门栓还没做,他这不是怕仙长走了嘛!”

    “得,为了孩子能睡个好觉,我现在就去找门栓,还请道长把孩子们抱回去睡吧!”

    “哎!哎!好,那仙长不知可否等等贫道,贫道想跟仙长一道去看看。”

    周珥看着道长似笑非笑的道:“道长也怕我不赔你新门栓吗?”

    “不是,不是,贫道绝没有那个意思,贫道只是想看看仙长使用仙术。”道长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周珥咧嘴看着道长那乱糟糟的头发,“行吧!我等着你,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会些雕虫小技,道长不如唤我声道友吧!”

    “哎!好的仙长。”

    周珥挑眉,仙长就仙长吧!

    “咔嚓~轰~”大树应声倒下,银自在伸出锋利的爪子,两爪子下去大树平整地断成几截。

    周珥扛起两截树干,看着还傻愣愣的道长,“道长,走吧!”

    “啊~走,走。”道长愕然地看着扛着树干走在前面的周珥,又看看扛起剩下树干的高翠兰,还有那走在最前边的小白猫。

    道长看着地上的树枝,想着扛回去烧柴也好,“一,二,三,起……”

    折腾好一会儿也没能起来的道长,尴尬地看着回头看他的周珥一众。

    “自在,去帮个忙?”

    “不要。”

    “去嘛!让他看看我们自在得厉害。”

    “好吧!”银自在迈着猫步优雅地走到道长身边,“喵呜~起开,让我来。”

    银自在咬着树枝,毫不费力地就拖走了那道长怎么也扛不起的树枝。

    周珥一众没管道长如何惊讶,二人一虎把大树抗了回去,周珥砍了一截粗细正好的树枝,三两下削成门栓的样子,又稍微打磨一下,新的门栓便做好了。

    “道长,我等有事需进城一趟,晚上便归,道长可有要带之物。”

    “啊~没,没有。”可怜的道长一早上了,还晕晕乎乎地没有反应过来。

    磕磕巴巴地说完,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等周珥一行走远,道长这才反应过来,“坏了,仙长走时说了啥?”

    “包子嘞!热腾腾的包子嘞!”

    “烧饼,烧饼5文钱一个的烧饼。”

    人来人往的集市,周珥吃着包子穿行在人群中,高翠兰跟在身后紧扯着周珥的衣角。

    “师父,找什么呢?”高翠兰吃着包子含含糊糊地问道。

    “找粮店,给那道观买些粮食回去。”

    “喵呜~珥珥,这包子真不错,买些包子回去吧!”

    “是吧!我也觉得好吃,等会买两屉回去。”

    一上午大肆采购一番,买好了所需之物,周珥带着高翠兰往那热闹的茶楼一坐又是半天。

    黄昏时分,周珥一行走在回道观的路上,“师父,今儿那说书先生讲的真好。”

    “是啊!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何奇怪。”

    “按理说这说书先生,一般都会说些城中大热之事,今儿那说书先生先是说了昨天傍晚丞相夫人挨打之事,又说了慧仁法师如何如何厉害,皇家又是如何厚待慧仁大师,连三天后的法会能有多热闹都预测了,就是没人提起要出家的状元郎。”

    “是啊!这是为何?”

    周珥缓缓摇头,“还不确定,明儿还去佛山脚下的茶摊坐坐。”

    “吭哧~”

    周珥奇怪地看着突然憋笑的高翠兰,“笑什么?”

    “师父,那丞相夫人昨天傍晚挨了巴掌,回去后又挨了板子,今儿丞相被皇上责骂,你说丞相夫人这会儿是不是又在挨打。”

    “这我哪知道,不过做人做事还是低调些的好,否则就是给家人招祸。”

    “是,师父,翠兰谨记。”

    “噗呲~”周珥想到丞相夫人被打肿的脸不由地笑道:“她也确实该打。”

    周珥一行回到道观,受到了一大两小的热烈欢迎,最小的那个道童欢喜地看着装满的米缸,又看看装满的油罐,连照明用的灯油都要看看。

    “嘿嘿,仙长真是十方善人,贫道多谢仙长。”小道童像模像样地前来感谢周珥。

    看着还没她腿高的小道童,周珥忍不住笑道:“噗呲~,不必谢,道长看那门栓做的可合道长的意?”

    “合意,合意,甚好,甚好。”小道童一手背后,一手扶着不存在的胡须点头道好。

    这可爱作怪的模样,又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观主走来,打发了小徒弟,拱手笑道:“多谢仙长。”

    “不必谢,此地佛法盛行,道法就注定没落,道长为何不搬离此地?”周珥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唉!何止此地,整个大梁国都佛法盛行,能去哪儿啊!”道长神情落寞。

    “离皇城远些的地方,应该好些吧!”

    “可能吧!不过,我受师长嘱咐,要看守在此,不可远离。”

    周珥回头看着几间破落的道观,细细打量并没看出有何不同,“为何不能远离?”

    “不知,师父仙去前没能把话说完。”

    “这……还真是……唉!不知观里供奉的是哪位仙尊?”

    “三清尊神。”

    “那我可要去拜拜。”周珥起身步入大殿,跟别的道观相同,居中的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其左,道德天尊其右。

    周珥掏出自己的香,焚香跪拜,“三清尊神在上,你们在天上若是有知,就下来看看吧!看看你们道家在大梁国都没落成什么样了,这还有个死脑筋连自己都养不活的门徒不愿离开,你们就可怜可怜这孩子吧!”

    周珥啰啰嗦嗦拜完,把香插入香炉,那香瞬间燃尽,周珥看的瞠目结舌,“不是吧!就算少了大梁国的香火,别处的香火也很多啊!有这么急么?”

    那直立地香灰一僵,终是在周珥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倒下了。

    第二日一早周珥带着高翠兰又出门了,二人一猫直奔佛山脚下的茶棚。

    茶棚里还是那个爱笑得伙计,还是细白瓷杯,杯中还是那佛香醉。

    “客官您的茶来了,茶水烫口,客官慢品。”

    今日许是来的早了,茶摊中只有周珥一行,周珥看着杯中的碧螺春,“小二哥,这杯中明明是碧螺春,为何起名佛香醉?”

    “客官有所不知,这杯中虽是碧螺春,但这碧螺春到了这佛山脚下,它就不是碧螺春了。”

    高翠兰晃晃茶汤,没甚不同,“为何,这里有何说道?”

    “客官莫急,再等上一时半刻便知晓。”小二神神秘秘的说完,便去忙了。

    周珥挑眉,不可置否,“那就等等看吧!”

    一刻钟后,小须弥山的钟鼓声响起,随着悠扬的钟声清雅的檀香飘来,钟鼓声止,檀香味越来越浓,原本清香的老山檀此时却香得馥郁。

    馥郁的檀香使人昏昏欲醉,一阵春风拂过,周珥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她摇摇头再看杯中的碧螺春,果然有了几分醉意。

    再看向高翠兰,只见高翠兰沉醉檀香中,一脸虔诚地看向佛山,再看那小二哥,小二哥没有喝茶也是一脸虔诚地看向佛山。

    就连银自在这只拥有仙兽血脉的银炽飞虎都沉溺其中。

    周珥抬手把杯中的茶水泼向一人一虎,一人一虎被微烫的茶水,烫的一个机灵清醒过来,高翠兰一脸懵色不知发生了何事。

    银自在终究活的年月长些,他瞬间反应过来,一张猫脸皱皱巴巴的挤在一起,龇牙咧嘴的看向佛山,“珥珥,这佛山有问题。”

    “我知道,你看那小二哥。”

    檀香味渐渐消散,小二哥也清醒过来,与周珥的清醒不同,小二哥先是一脸回味,好似吃了大补之物,而后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清醒的小二哥有些吃惊地看着周珥,“客官是头一回沐浴这佛香,没成想醒来得如此之快。”

    “不知小二哥这是何意?”

    那小二见周珥清醒的如此之快,也来了兴趣,正好现在也没客人,小二哥拉过椅子坐下,“这佛香只有每天这个时辰才有,每次沐浴完佛香整个人都精神了,身上的一些病痛也都没有了,你看看我吧!每天从早干到晚,一点也不觉得累,身体好得很。”

    小二哥说着砰砰拍着自己的胸脯,“你看多结实,这些都归功于小须弥山的佛香。”

    小二哥说完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小二,上茶!”

    “来嘞!”小二哥应道,又回头看向周珥,“客官,我们这佛香醉可应了这个名儿?”

    周珥举杯笑道:“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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