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皇宫的方向传来号角声,这样的动静几乎嚷的全城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谢沉刚从榻上坐起来,若兰便端着烛台走了进来。

    “姑娘。”

    若兰将架子上的衣服取下来,递给谢沉。

    “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

    才寅时,就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谢沉困意尚在,转眼又倒在了榻上。

    睡了一会儿后,谢沉恍惚记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猛得惊坐起来。

    “若兰!”

    打水回来的若兰听到声音,放下水桶走进了屋内。

    “姑娘?”

    “我爹出去了吗?”

    “老爷尚在家中啊?”

    谢沉这才放下心来,强忍着困意穿好衣服,不禁抱怨道:“昨日知道景王殿下要出征,我就一夜未得好眠,生怕错过了时辰,但听着此刻城楼那边的动静也不小,一听就知道圣上不想让人错过。”

    若兰将人拉到镜前,笑着道:“那毕竟是圣上的长子,圣上一定是寄予厚望了,姑娘考中进士的时候老爷不也是满城发请帖,恨不得人人皆知自家女儿如何成器。”

    谢沉咧了咧嘴,笑得很是勉强,再好的事时间久了终究会被人遗忘。

    伺候谢沉穿好官袍后,若兰感叹:“姑娘穿这身蓝色的官袍看着就是比原来那身绿的好看。”

    谢沉浅笑道:“是好看,但我觉得爹爹那身红的更好看!”

    若兰回想了下谢元琛穿着那身衣服,揪着手帕摇头道:“我还是觉得姑娘这身蓝的好看,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我看这人好看穿衣服自然也好看。就像那天我看见您姑母,粗布麻衣略显清丽,平日里都穿着些艳丽的衣服,反而老气横秋。”

    谢沉叹了口气说道:“姑母好歹是嫁过人的,自然要穿的稳重些,若是穿着浅色衣裳出去不定会被街上什么人传成什么样。”

    若兰:“那倒也是。”

    穿戴好衣物后,谢沉拿起桌上的官帽,手摸到冰凉的物什,仔细一摸才记起还有个帽正。同样的官帽,幸好这上面的还在。

    临走时谢沉又去了祖母的屋子里,悄悄摸进去后,她才瞧见谢元慧正躺在祖母身侧。

    “姑母!”她轻轻唤了几声。

    谢元慧醒来看到谢沉,有些意外,“沉儿?怎么了?”

    谢沉:“今日街上行人多,祖母若想去看看热闹您就陪着去,路上小心些。”

    谢元慧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安顿好了一切,谢沉这才放心去往了宫门的方向。

    到了宫门处时,翰林院的官员大多数已经到齐,找到自己的位置后,谢沉又发起了呆。

    身后文玉竹凑了过来,“以往军队出城用不了这么大的阵势是吧?”

    谢沉下意识地小声回答道:“自然是不会的,陛下疼爱景王殿下吧!”

    估计换个人甚至是换成沈翊这阵势都能少一半不止。

    京城里九品以上的官员此刻全聚在了宫门前,也不知道这样的场面翰林院的编修们要怎样写才能显得不那么荒谬。

    过了半个时辰后宫门打开,皇帝带着后宫的嫔妃和皇子们齐齐到场。

    谢沉官位低微只能站在人群后方,既然看不到什么议程索性直接低头闭目养神。

    沈翊从宫门出来后环视了一圈最终找到了已经沉睡的谢沉,颇为无奈。

    突然,远处的城楼上传来沉重的号角声,景王所带的队伍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时间大家都在感慨景王少年英姿。

    再度被吵醒,前排的官员不碰到了谢沉,她一时没站稳险些跌倒,这时候要是摔倒了那可真要被治罪了,没有丝毫犹豫随手抓住了一个人的袖子。

    文玉竹低头看她,将人扶稳后小声道:“两不相欠了。”

    谢沉稳了稳身影,悄声道:“多谢多谢!”

    经此一遭后谢沉不敢懈怠,站立在原地努力听清皇帝在说什么,大约是些壮志之言吧。

    然而皇帝要说什么,沈翊最清楚不过了。前世因为皇帝皆下来要说的话他还哭了一场,如今却是满不在乎了。

    几日前,刘全与沈翊出宫并不单纯是为了去见谢沉,而是借着这个机会将一封信寄往了漠北边境的将军萧瑜的手中。

    前世皇帝便是牺牲了萧瑜出生入死的功绩替自己的儿子沈济铺好了路,今时今日可万万不能如他所愿了。

    看着沈济跳上马背,沈翊微眯起了眼,下一瞬皇帝微微侧过头对他道:“你同你皇兄相差甚远。”

    什么都给他了,可不相差甚远。

    见沈翊没有答应,皇帝蹙眉:“你觉得朕说得有什么不对?”

    沈翊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装作服输的样子,“父皇说的是,儿臣应当效仿皇兄。”

    效仿皇兄踩着他人上位,效仿皇兄如同草包一样。

    皇后听到了皇帝所言,原本害怕自己的儿子受不了这样的话,同皇帝顶嘴,但此刻倒像是自己多想了。

    淑妃将自己的儿子恒王推到皇帝面前,“什么时候陛下也能让柄儿出去历练,哪怕是跟在景王身边侍候也是好的。”

    沈翊瞥了眼沈柄,侍候沈济,前世自己断腿以后,数这俩争得最凶。

    皇帝不知道将来如何,但眼下淑妃的话听起来很不错。

    “你皇兄的生母虽然出身不好,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医女,但她有一颗仁善之心,她的儿子自然会同她一样,淑妃也很会教养儿子。”皇后听了皇帝的话,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沈翊恨不得此刻将刀架在这口不择言的皇帝脖颈上,下一瞬像是有人同他心有灵犀一般,一支箭矢直直擦过了皇帝颈边,钉在石板上。

    皇帝一时吃痛,捂着自己的脖颈叫人护驾。

    大军方才离去,就有人明目张胆地行刺,想起昨日沈翊说的种种,谢沉立刻就猜测是沈翊所为。

    但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一设想,沈翊显然也未料到会有人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行刺,顾不上地上被人围成一团的皇帝,正在四处张望。

    内侍们用步與抬走了皇帝,妃嫔们也着急忙慌地跟了进去,留下一堆不知所措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谁这么大的胆子啊?”

    “我就说陛下搞这么大的架势必然会引来心怀不轨的人,你看看!”

    “你不想活了吧!这种话也敢在这儿讲!”

    皇帝一走,这些大臣便开始和起了稀泥,谢沉夹在人群中也插不上什么话,只能生无可恋地听着他们在自己耳边争吵。

    过了一会儿,文玉竹将她稍稍拉离人群,两人站在外围,神色平静。

    文玉竹试探着开口:“大人觉得会是谁做的?”

    谢沉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觉得是齐国舅做的。”

    “齐国舅?”文玉竹不确信地重复了一遍。

    “不难猜啊,起初我觉得可能是太子殿下做的,但看他此刻还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恒王和穆王年岁尚小,生母又要倚仗圣上。最有可能拿到皇位的四个人都没有可能,那不就剩下一直觊觎皇位的人。”

    国舅齐将行那也是同李风行一样的人物,用民间的话说这江山有一半是靠李风行用嘴皮子换来的,有一半实在齐将行的刀剑之下抢来的。

    前世恒王不也正是靠着齐将行才有了与景王沈济对抗的资格,至于恒王为何会输,或许是因为齐将行的刀剑也比不过李风行的嘴皮子?

    可怜沈翊明明才是齐国舅的亲外孙,最后却要眼睁睁看着外祖帮其他人争夺皇位。

    文玉竹:“可这齐国舅如今还在镇守大雍南境,手会伸到京城来吗?”

    谢沉笑了笑,齐将行毕竟是当年跟着先帝打江山的人,朝廷中支持他的人自然不会少,他在南境放个苗头,京城就会有大把的人替他动手。

    不过她记得前世送景王那日也出了这样的事,后面又为何没再查下去。

    宫门前行刺皇帝本就是桩丑事,这不就相当于有人在自家门口遭了祸,这说出去全城的百姓都不得安稳,因此李风行早早就将那些禁军遣散,又将剩下的事悉数交给了太子。

    安顿好宫门外的事后,沈翊跑去了皇帝的寝宫。

    殿外太医们跪倒一片,进去一个出来一个。

    沈翊这才意识到不对,按理来说方才那支箭只是刚刚擦着皇帝的颈边过去,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看这些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样子,那支箭矢上恐怕沾上了其他的东西吧。

    皇后和淑妃各自回宫中换了件轻便的衣裳也赶到了这边。

    淑妃拦住其中一个太医,焦急地询问道:“陛下伤势如何?”

    太医摇摇头:“这箭伤并不要紧,可这箭上不知淬了什么毒,这毒倒是厉害,这么多太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殿内的内侍突然出来传话,“太子殿下,陛下让您进去一趟呢。”

    沈翊攥紧了拳头,这是又怀疑到他头上来了。

    不情不愿地走进殿内,内侍得了皇帝的授意将殿中的人全部遣散。

    沈翊走到皇帝榻前跪下,关心道:“父皇感觉怎么样?为何无故遣散太医唤儿臣进来。”

    皇帝挣扎着从床榻上做起来,怒不可遏地扇了沈翊一耳光。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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