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感恩节这天，林稚给一众客户发了祝福消息，韩望也在其中。彼时离溪大美院筛选合作对象资质的期限还剩两个月，到明年年初，校方会向大众公布策展方以及后续进程。
韩望也礼貌回复了祝福，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欲言又止的态度。
这让林稚有些不安。
她摸不清韩望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躲着她，会不会和办展有关？尽管院长没有明说，但林稚知道Floréal无论是从专业度还是规模都是不二选择，她提前让孙衡准备了几个策展方案，在设计和工序上花尽了心思，打算在后续提交资料的阶段先让校方过目。
同样是这天，谈烁发消息说想找她聊聊。
在寒潮来临之前林稚去了趟临市，看一看其他美术馆的新展，因此也错过了谈烁的邀约，再接到他的消息是几天后，对话框里只有简单的时间地点，接着第二条消息发来，这次更是简洁：同学聚会。
她一向不喜热闹，只是二人约好，同学聚会也是她需要出现的场合之一。
工作就是这样，总有无数无法忍受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摆在面前，低头和金钱只能二选一。
同学聚会，每一个成年人都逃不出的噩梦。虽然有一些当年成绩不好、但后来自认为事业有所成就的人对此十分热衷，但大多只是为了重新建立社交关系，或者，再见一见毕业之后毫无联系但依然念念不忘的人。
林稚那一届也办过几次聚会，只是她统统没参加，前两年她事忙，也不大喜欢与过去的人来往，久而久之也就淡了。
聚会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一家酒楼，林稚下高铁直接打车过来，衣服没来得及换，修身的白色小西服配同色阔腿裤，唇色是凭记忆找到的一支正红色口红，下车前她脱掉平底鞋，换上一双同款色高跟鞋，衬得两条腿笔直修长，宛如纯白的花瓣中吐出殷红的蕊，艳得惊人。
包间里三桌人已经差不多齐了，酒水凉菜摆在桌上，等开席前各自叙着旧，林稚一眼看到谈烁坐在主桌的位置，和邻座漫不经心地聊着天，时不时有人小心翼翼地奉承着。
她定了定神，脸上已经挂起职业性的微笑，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厅内有一瞬间的安静，有些不认识林稚的开始窃窃私语打听：“欸，这是哪个班的？怎么看着面生？”
“美院校花啊，曾经的艺术系第一才女，林稚，没见过？别跟我说你大学的时候都在好好学习不去临校联谊啊。”
“嘿，我可不像你们只顾着看漂亮姑娘，我可是天天自习拿奖学金的人。”
“吹吧你就，大学四年就拿过一次奖学金，还立学霸人设呢？人家谈烁还没说话呢，天天夜店泡吧回回拿校奖学金，你比得了吗？”
“嘁……”
“我劝你一句，这位你就别惦记了，有主的——没主你也追不上，你是不知道，当年啊，追她的人多了去了，她能多看一眼都是恩赐，那可是美院一景，就是后来不知道怎么退学了，可惜……”
在有意无意地议论中，林稚浑然不觉地落座，跟认识的人挨个打了招呼。
气氛恢复如常，谈烁目光瞥过来，手里转着酒杯，林稚把包和外套递给服务员，给自己倒了茶，边倒边问：“没开车吗？”
身旁的人手一顿，回得淡然：“开了。”
林稚眉眼弯起来，敛得温温柔柔的，“开车了还喝酒？等会儿怎么回去？”
“助理送我。”
林稚点了下头，热菜端上来，她夹起一筷子鱼肚，拨开上面的葱姜，放在谈烁盘子里。
谈烁眼都没眨。
男的英俊多金，女的美丽温柔，这幅景怎么看怎么让人眼红，于是就有人起哄：“小谈总，吃个饭还要女朋友喂啊，故意气我们这些老光棍是吧。”
林稚转桌，又招呼杯子半空的女士倒果汁：“他挑嘴，不吃葱姜。”她还要夹菜，被谈烁伸手按住，筷子在空中转了个圈，进了自己的骨碟。
林稚疑惑抬眸，谈烁始终没看她，只语声淡淡道，“你快吃，累了一天了。”
众人起哄更甚，有几个学生时代就喜欢谈烁甚至是暧昧过的女人偷偷瞪林稚，林稚始终带着笑意。
聚会也难免有酒桌礼仪，男士们挨着打圈，打到林稚这儿来的时候，被谈烁伸手拦下：“她不会。”
林稚微笑着问服务员要了高脚杯，红酒汩汩倒进小半杯：“没事，今天没开车。”
“哎哟，嫂子给面子！”
谈烁斜睨着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透明的玻璃边沾上淡淡的口红印。
从前林稚没少去溪大找谈烁，谈烁也经常带着她玩，一来一回他周围的圈子都认得差不多了。当年有不少同学都觉得他们两个人金童玉女，登对非常，可惜谈烁飘着定不下来，而林稚又太冷，最终落了个意难平。
谁想到，兜兜转转一圈，两个人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这种场合更是免不了要多夸赞几句，林稚就垂眸听着，偶尔回个微笑以示礼貌。谈烁比她更会应对这种场面，他在曾经的同学面前没什么架子，却自然而然成为被围在中央的角色。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那天在林稚家的经历，好像不提就不曾发生过似的，一桌菜吃得差不多，不少玩心重的都提议下一场，林稚刚出差回来，这会儿已经觉得头疼，但看谈烁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只能跟了出去。
……
林稚有几年没进过KTV（练歌房），学生时代倒是偶尔会来，大多也是看别人唱。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最大的包厢，谈烁坐在沙发角落，也没有唱歌的意思，周围围着几个人，借着局谈起了生意上的事。
林稚坐在卡座对面的矮凳上，拿了瓶啤酒看屏幕上一首一首地跳歌，不时有人来敬酒，她都礼貌地碰杯，眼睛笑得弯弯的，不一会儿旁边就多出三四个空瓶。
另一头的谈烁眼风淡淡一扫，又不动声色地转开。
当年她突兀退学，不少人都好奇她的去向，林稚没什么遮掩，就大方回应：“我现在在一家画廊工作。”
“画廊？哇，签约画家？”
“不是，画廊经理。”
“哦……”来人难掩失望，“怎么没继续画画呢？”
林稚捏住酒瓶，仰头喝了一口，笑着摇摇头：“不是我的路。”
一曲激昂的电子音乐结束，旋律又急转淡，慢慢悠悠奏起一首老歌——《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三年的感情一封信就要收回/
/她记得月台汽笛声声在催/
林稚撑头转向屏幕，不再应声，红色高跟鞋在她翘起的腿上一晃一晃。来人见她专注听歌，只好默默走开。
这场大家基本都喝大了，高音全靠喊，唱得多少有些不着调。她脑海里浮起一副干净的嗓子，跟现实渐渐重叠，林稚忍不住跟着旋律轻轻哼着，有人注意到，就给林稚递话筒，林稚摆摆手说不会唱。
“唱一个唱一个！”
“女神唱一个！”
半个包厢的视线都看过来，林稚自觉推脱不过，刚拿起话筒，包厢门嚯得被推开，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人惊喜道：“哟，师妹！”
年轻到底是年轻，这个天气林稚已经穿上了长裤，连脚踝都不敢露，吴曦还是光腿短裙，看得林稚膝盖疼。吴曦似乎是来串场的，端着半杯威士忌在室内环视一圈，在看到谈烁时，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她不客气地坐在谈烁旁边，谈烁抬眸略略一瞥，侧身让了让位置，继续聊着事。不少人纷纷回头，视线在林稚和吴曦身上来回梭巡，或不满或期待地等着看一出好戏，有看不过去的同学半开玩笑地开口：“人家女朋友还在呢。”
吴曦像是才看到林稚似的，微微讶异：“呀，林学姐，你也在啊。我还以为今天是溪大聚会呢。”
林稚放下酒瓶，大度地起身：“没事，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
林稚对着半开放式的洗手间镜子补妆，酒气熏上来，东西也看不清晰。她眯眸看着镜子里的人，又觉得陌生，用凉水贴了贴额头，也没急着回去，倚在走廊里醒酒。
手机震了一声，她顺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咬住烟划开屏幕。
M：“是不是还在加班？”
M：“给你点了粥，送到Floréal了。”
林稚刚想回复自己不在画廊，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回复：“谢谢。”
M：“是白粥。”
喝了酒，思绪也慢慢悠悠的，难得生出些压不住的心思，林稚继续回：“请人吃饭，就点白粥？”
M：“看你每次早饭都吃白粥，以为你喜欢。”
M：“原来是不会做别的？”
韩望也礼貌回复了祝福，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欲言又止的态度。
这让林稚有些不安。
她摸不清韩望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躲着她，会不会和办展有关？尽管院长没有明说，但林稚知道Floréal无论是从专业度还是规模都是不二选择，她提前让孙衡准备了几个策展方案，在设计和工序上花尽了心思，打算在后续提交资料的阶段先让校方过目。
同样是这天，谈烁发消息说想找她聊聊。
在寒潮来临之前林稚去了趟临市，看一看其他美术馆的新展，因此也错过了谈烁的邀约，再接到他的消息是几天后，对话框里只有简单的时间地点，接着第二条消息发来，这次更是简洁：同学聚会。
她一向不喜热闹，只是二人约好，同学聚会也是她需要出现的场合之一。
工作就是这样，总有无数无法忍受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摆在面前，低头和金钱只能二选一。
同学聚会，每一个成年人都逃不出的噩梦。虽然有一些当年成绩不好、但后来自认为事业有所成就的人对此十分热衷，但大多只是为了重新建立社交关系，或者，再见一见毕业之后毫无联系但依然念念不忘的人。
林稚那一届也办过几次聚会，只是她统统没参加，前两年她事忙，也不大喜欢与过去的人来往，久而久之也就淡了。
聚会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一家酒楼，林稚下高铁直接打车过来，衣服没来得及换，修身的白色小西服配同色阔腿裤，唇色是凭记忆找到的一支正红色口红，下车前她脱掉平底鞋，换上一双同款色高跟鞋，衬得两条腿笔直修长，宛如纯白的花瓣中吐出殷红的蕊，艳得惊人。
包间里三桌人已经差不多齐了，酒水凉菜摆在桌上，等开席前各自叙着旧，林稚一眼看到谈烁坐在主桌的位置，和邻座漫不经心地聊着天，时不时有人小心翼翼地奉承着。
她定了定神，脸上已经挂起职业性的微笑，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厅内有一瞬间的安静，有些不认识林稚的开始窃窃私语打听：“欸，这是哪个班的？怎么看着面生？”
“美院校花啊，曾经的艺术系第一才女，林稚，没见过？别跟我说你大学的时候都在好好学习不去临校联谊啊。”
“嘿，我可不像你们只顾着看漂亮姑娘，我可是天天自习拿奖学金的人。”
“吹吧你就，大学四年就拿过一次奖学金，还立学霸人设呢？人家谈烁还没说话呢，天天夜店泡吧回回拿校奖学金，你比得了吗？”
“嘁……”
“我劝你一句，这位你就别惦记了，有主的——没主你也追不上，你是不知道，当年啊，追她的人多了去了，她能多看一眼都是恩赐，那可是美院一景，就是后来不知道怎么退学了，可惜……”
在有意无意地议论中，林稚浑然不觉地落座，跟认识的人挨个打了招呼。
气氛恢复如常，谈烁目光瞥过来，手里转着酒杯，林稚把包和外套递给服务员，给自己倒了茶，边倒边问：“没开车吗？”
身旁的人手一顿，回得淡然：“开了。”
林稚眉眼弯起来，敛得温温柔柔的，“开车了还喝酒？等会儿怎么回去？”
“助理送我。”
林稚点了下头，热菜端上来，她夹起一筷子鱼肚，拨开上面的葱姜，放在谈烁盘子里。
谈烁眼都没眨。
男的英俊多金，女的美丽温柔，这幅景怎么看怎么让人眼红，于是就有人起哄：“小谈总，吃个饭还要女朋友喂啊，故意气我们这些老光棍是吧。”
林稚转桌，又招呼杯子半空的女士倒果汁：“他挑嘴，不吃葱姜。”她还要夹菜，被谈烁伸手按住，筷子在空中转了个圈，进了自己的骨碟。
林稚疑惑抬眸，谈烁始终没看她，只语声淡淡道，“你快吃，累了一天了。”
众人起哄更甚，有几个学生时代就喜欢谈烁甚至是暧昧过的女人偷偷瞪林稚，林稚始终带着笑意。
聚会也难免有酒桌礼仪，男士们挨着打圈，打到林稚这儿来的时候，被谈烁伸手拦下：“她不会。”
林稚微笑着问服务员要了高脚杯，红酒汩汩倒进小半杯：“没事，今天没开车。”
“哎哟，嫂子给面子！”
谈烁斜睨着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透明的玻璃边沾上淡淡的口红印。
从前林稚没少去溪大找谈烁，谈烁也经常带着她玩，一来一回他周围的圈子都认得差不多了。当年有不少同学都觉得他们两个人金童玉女，登对非常，可惜谈烁飘着定不下来，而林稚又太冷，最终落了个意难平。
谁想到，兜兜转转一圈，两个人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这种场合更是免不了要多夸赞几句，林稚就垂眸听着，偶尔回个微笑以示礼貌。谈烁比她更会应对这种场面，他在曾经的同学面前没什么架子，却自然而然成为被围在中央的角色。
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那天在林稚家的经历，好像不提就不曾发生过似的，一桌菜吃得差不多，不少玩心重的都提议下一场，林稚刚出差回来，这会儿已经觉得头疼，但看谈烁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只能跟了出去。
……
林稚有几年没进过KTV（练歌房），学生时代倒是偶尔会来，大多也是看别人唱。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最大的包厢，谈烁坐在沙发角落，也没有唱歌的意思，周围围着几个人，借着局谈起了生意上的事。
林稚坐在卡座对面的矮凳上，拿了瓶啤酒看屏幕上一首一首地跳歌，不时有人来敬酒，她都礼貌地碰杯，眼睛笑得弯弯的，不一会儿旁边就多出三四个空瓶。
另一头的谈烁眼风淡淡一扫，又不动声色地转开。
当年她突兀退学，不少人都好奇她的去向，林稚没什么遮掩，就大方回应：“我现在在一家画廊工作。”
“画廊？哇，签约画家？”
“不是，画廊经理。”
“哦……”来人难掩失望，“怎么没继续画画呢？”
林稚捏住酒瓶，仰头喝了一口，笑着摇摇头：“不是我的路。”
一曲激昂的电子音乐结束，旋律又急转淡，慢慢悠悠奏起一首老歌——《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三年的感情一封信就要收回/
/她记得月台汽笛声声在催/
林稚撑头转向屏幕，不再应声，红色高跟鞋在她翘起的腿上一晃一晃。来人见她专注听歌，只好默默走开。
这场大家基本都喝大了，高音全靠喊，唱得多少有些不着调。她脑海里浮起一副干净的嗓子，跟现实渐渐重叠，林稚忍不住跟着旋律轻轻哼着，有人注意到，就给林稚递话筒，林稚摆摆手说不会唱。
“唱一个唱一个！”
“女神唱一个！”
半个包厢的视线都看过来，林稚自觉推脱不过，刚拿起话筒，包厢门嚯得被推开，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人惊喜道：“哟，师妹！”
年轻到底是年轻，这个天气林稚已经穿上了长裤，连脚踝都不敢露，吴曦还是光腿短裙，看得林稚膝盖疼。吴曦似乎是来串场的，端着半杯威士忌在室内环视一圈，在看到谈烁时，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她不客气地坐在谈烁旁边，谈烁抬眸略略一瞥，侧身让了让位置，继续聊着事。不少人纷纷回头，视线在林稚和吴曦身上来回梭巡，或不满或期待地等着看一出好戏，有看不过去的同学半开玩笑地开口：“人家女朋友还在呢。”
吴曦像是才看到林稚似的，微微讶异：“呀，林学姐，你也在啊。我还以为今天是溪大聚会呢。”
林稚放下酒瓶，大度地起身：“没事，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间。”
……
林稚对着半开放式的洗手间镜子补妆，酒气熏上来，东西也看不清晰。她眯眸看着镜子里的人，又觉得陌生，用凉水贴了贴额头，也没急着回去，倚在走廊里醒酒。
手机震了一声，她顺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咬住烟划开屏幕。
M：“是不是还在加班？”
M：“给你点了粥，送到Floréal了。”
林稚刚想回复自己不在画廊，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回复：“谢谢。”
M：“是白粥。”
喝了酒，思绪也慢慢悠悠的，难得生出些压不住的心思，林稚继续回：“请人吃饭，就点白粥？”
M：“看你每次早饭都吃白粥，以为你喜欢。”
M：“原来是不会做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