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为首的跛脚男孩看见林不遇,就像耗子见了猫,顿时跳着往人群后面躲。

    “……”出息。

    其他人不明所以,替老大放出狠话:“滚滚滚,再往前信不信小爷弄死你。”一个黄毛少年张牙舞爪地冲着林不遇一顿威胁。

    林不遇闻言看了一眼他,然后缓缓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遭,表情非常不屑,甚至还嫌弃似地皱了下眉。

    直到走到了距离他们大概两步的距离才停下,林不遇又看了眼好看的哑巴才慢吞吞地回:“弄死谁?”

    “他妈的,哪来的傻逼,我看你今天就是找死。”那名暴躁少年见她这样看不起自己,一个拳头就要往少女的脸上冲。

    林不遇撩了下眼皮,往旁边快速一躲,紧接着从他的拳风下绕过他的后背,伸手顺着他挥拳伸直的手臂横着一掰,一阵令人牙疼的咔擦声响起,其他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黄毛的鬼叫声,林不遇在他身后一踹,他整个人就瘫到了地上。

    全程不过一秒,林不遇甚至还有闲心在对方在地上翻腾的时候提醒:“老实点,再叫等会儿给你另一边也卸了。”

    全场寂静,地上躺着的老实了,其他人自知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根本打不过眼前这个人,于是就都凶狠地瞪着林不遇,眼神要杀人,但身体在装死。

    林不遇抬眼,透过一群不良少年,直直看向少年的眼,见对方仍旧盯着自己,林不遇眼神一凝,话不过脑子就说了出来:“看你妈呢,再看给你眼睛挖了。”

    话一出,少年薄唇轻抿,好像有话要说,最终还是缓慢偏头看向她身后的路灯,倒是没再看了,但也没说话。

    倒是周围一群不良少年都震惊地看着她,表情像在问“你也是来抢劫的吗?”,毕竟她说的话比他们说的恶霸多了。

    “……”啧,我这破嘴。话不过脑,林不遇现在有点尴尬。

    可能人在尴尬的时候总喜欢找点事干,林不遇顶了顶腮帮,视线转向正在寻找时机跑路的跛脚少年,往前长手一抓,跟拎小鸡仔似的给人揪了出来。

    “李严,解释一下。”

    名为李严的不良少年见逃跑不成,瞪着林不遇,却是嗤声笑了出来:“怎么,你家住海边,管这么宽?我们打个劫管你屁事。”

    林不遇点点头,活动了下手腕:“还行,我家虽然不住那边,但从这边走过去倒是挺近的。”

    翻译过来就是,抛尸挺方便的。

    李严咬牙怒骂:“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怎么上哪都能碰到你,真他妈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林不遇伸出手,修长的指节比了个三,不管他人死活地开始倒数:“给你们三秒的时间滚,3,2……”

    “艹”李严骂了一声,蹦得飞快,还不忘喊人把地上那个一块带出去,一群人风风火火连滚带爬还架着人就地跑出了巷子,场面很滑稽。

    林不遇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接近七点了。

    一想到待会儿会接到一个跟炮仗似的糟心小屁孩,林不遇就开始头疼,更别提今天因为她去的晚了,那小玩意可算逮着机会刁难人了。

    遇见到自己糟心的未来,林不遇心情不是很好,于是她转过身子睨着那名少年。

    见人还盯着路灯看,林不遇咬了咬牙,怎么着,一破灯有她好看?能给他看出花来?

    某人显然忘了是她自己威胁着让人别看她的。

    林不遇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语气说不上很好,在不知情的人耳里甚至显得有些戏谑:“怎么着,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连句谢谢都不说吗?大学霸。”

    大学霸没看她,也不对她为什么认识自己这件事情发表看法:“你没必要帮我,而且,你刚刚的架势看上去跟他们很像一伙儿的。”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气质也像。”

    声音像冬日里掺了细冰的冻水,好听,但听得人心里直冒火。

    林不遇蹙眉冷笑:“那你可能需要看看眼睛。”

    谢识榆就事论事,继续补充:“他们看上去平均年龄18岁左右,这里又有监控,他们不可能对我做些什么。”他看了眼林不遇,又移回了路灯处,提醒“倒是你,需要担心一下他们会不会这件事情到处找你发难。”

    说了这么多,又是晓之以情又是动之以理,最后还贴心关心你一下的,不知道的人肯定就被他绕进去了,没准还会觉得他体贴周到。

    但林不遇只听出了四个大字,关你屁事。

    见人绕开她就要往外走,林不遇想也不想就往前一步,懒懒散散地张开双臂,挡在了谢识榆的面前。见人的目光终于看向自己,林不遇笑了一下,笑靥如花,很难看出是被气笑了:“喂,我就乐意过来,刚刚我说的你耳聋了吗,我要你的道、谢。”

    路口的路灯在她的身侧打下阴影,影子直直延伸到了谢识榆的面前,他只要往前一步,好像就能够被她给罩住。

    想起刚刚少女在打人时又凶又狠的神情和动作,再看着她现在无赖似的横在自己的面前讨谢。

    谢识榆顿了下,他抬眼看着少女,看她被风吹动的发丝,她就那么松松散散地站在拦在他面前,跟个大爷似的,对峙了至少三分钟,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暗哑:“谢谢。”

    啧,看着还挺不情愿。

    谢识榆说完后偏了偏头,语调更冷了:“所以,可以放我走了吗?”

    虽然他这张脸配上这张嘴让林不遇很想拉他去毒哑一下,但也算心满意足,没为难他,拜了拜手,然后干脆利落转身就走。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谢识榆慢慢缀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垂下来的手不停按着指节,咔咔作响。

    林不遇走在前面,越走越快,皱眉看着手机屏幕上面弹过的好几个未接电话,只是每挂断一个下一个就会接着打过来,没完没了。

    于是她直截了当把手机关机,走到了门口,想起自己救下的仙男,还没等回头,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臂被人给扯住了。

    林不遇下意识挣了下,居然还没挣动。

    于是她回过头,磨牙看着对方:“找茬儿?”

    谢识榆没说话,而是伸手在林不遇背后的长发拍了一下,然后把沾着白粉末的手掌放到她的面前,语气意味不明:“你这里,落了灰。”又停顿一下“很显眼。”

    谢识榆洁癖发作,其实很想说一句很碍眼,想到这样实在不礼貌,才改口。

    只是在林不遇看来很难说是不是报复。

    他说完还又拍了几下,他的力道不算重,但林不遇还是感受到了头皮被拉扯的感觉,她把自己的头发从对方的指缝间拯救出来。

    林不遇瞪着他,眼尾因为眼睛睁大,在尾间拉出深长一笔:“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男女授受不亲,懂吗?信不信我给你手卸了。”表情看着不爽极了。

    谢识榆拍了拍手上的粉末,听着对方的威胁,没说什么,掀起眼皮睨着她,冷漠地出声:“行。”

    行什么,把你卸了还是让你滚。林不遇表情木然地看着他。

    两句话,让两人一瞬间相看两厌,动作整齐划一,各自掉头离开。

    林不遇一边拍着头发,磨牙骂道:“啧,白进严到底给我头上扔了多少,拍都拍不完!”她借着街边玻璃的反光看了一眼,然后果断放弃,躺平。

    爱咋地咋滴吧。

    “林不遇!!!”

    段许天看着姗姗来迟的某人,暴跳如雷。指着她的脸就开始骂:“你他妈怎么不等天亮了才来!?”

    林不遇看他那小身板和趾高气扬的模样就烦,听他这么说,转身就要走:“也行,我走了。”

    段许天连忙跟上,尖叫着要扯林不遇的头发:“你就是故意的!你他妈故意让我出丑!”

    林不遇早就习惯了他的行为模式,用手在他的头上一扣,段许天一米四的个子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只能在她的施压下扑腾着双臂。

    林不遇呵笑一声:“跟个扑棱蛾子一样,你咋不上天呢,再闹你就自己回去。”

    段许天看着周围的暗色,天已经黑了下来,这边治安不是很好,他听同学说常有小混混找他们这些小孩收保护费。想到这里,段许天又不吭声了,只是眼睛依旧狠狠瞪着林不遇,放出了最后一句狠话:“我让我妈骂你。”

    林不遇不屑地扯了下唇:“随你便。”

    段家住在一片老城区,近年陆陆续续拆了许多地方,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地方过于偏僻还是离市区太远,直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拆迁的消息,环境不是一般的差,四处都是破烂脏的水泥墙,地上积着不止一处脏水,耳边是喧闹的叫喊声。

    比起白天,夜晚的这里要吵闹地多,四处嚷嚷吵闹着家长里短。

    林不遇扯着段许天的书包带子,不愿跟他磨蹭,拉着他大步往前走着。

    路过家楼底的小超市,段强硬地抱住路边的柱子,嘴上嚷嚷:“不管不管,你给我卖零食,我要吃零食。”

    林不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耍无赖,甚至悠闲地录了段他耍赖皮的视频,发送给了备注为“姨母”的联系人。

    很快对面回复:【小天应该是饿坏了,他身体不好,不遇,你让让他吧。】

    林:【是咯,身体不好嘴倒是挺馋,您也不怕给他吃出什么三长两短来。】

    姨母:【不遇,你怎么能那么说你的弟弟呢?他只是顽皮了一点,又不是什么大事。】

    对方等了一会儿没见林不遇的回复,又道:【罢了,你不愿意就算了,也算为小天着想。不遇,天很晚了,赶紧带着小天回来吧,你姨父已经等了很久了。】

    林不遇冷眼看着前一句话,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缓慢变暗的屏幕照在她冷白的脸上。

    段许天看她变幻莫测的侧脸,得意地笑了出来,倒是没有再说些糟心的话,反而理所应当地朝林不遇伸手:“林不遇,我要吃零食。”

    “吃吃吃,吃不死你。”

    林不遇面无表情的说着,语调很平,见他撒着欢一样跑进超市里,没一会儿就拖了一大袋东西出来。

    林不遇看了一眼,玩具、卡片、零食、饮料,算得上是把半个超市都搜刮了一遍,听着收银员报出的金额,她嗤笑了一下:“这就是你说的零食?”

    段许天买到了心心念念的东西,这会儿倒是装起了乖:“我就是想要,林不遇,你给我买,毕竟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你就应该给我买。”

    说完怕林不遇不相信,还特意把眼睛瞪得老大,强调:“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林不遇低头盯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和努力扮乖的脸,然后,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让人懵逼不伤脑的力度,付钱的同时,平静地说:“少拿这句话恶心我。”

    段许天眼睛咕噜转了一下,心里不住骂她神经病,倒是没像平时一样冲上去咬她,毕竟装乖也得装个全套。

    -

    另一边,奢华安静的别墅区,谢识榆臂间挽着脱下来的沾了灰的制服外套,一身白衬衫西装裤,身型修长,身姿优雅端正,只是眼里始终漆黑一片,矜贵的气质中掺杂了一丝忧郁。

    只是在屋内衣着华贵的女人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男模样,还是乖乖版的。

    话间语气轻缓:“抱歉母亲,我回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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