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熙攘的人群,她看见他漂亮的眼睛好像闪了闪。

    “杨三公子,是冤家路窄。”调戏当然要彻底,这个时候怎么能落了下风,于是李佛衣忍着羞耻,“允言相公,好久不见呐。”

    这次,杨纶沉默了。

    不知道这暗潮汹涌的李睿兴奋的跳下车,直奔他的杨三哥哥。

    小孩子嘛,都喜欢漂亮的。

    既然是杨纶,绕路也就没必要,于是乎李佛衣拖弟带妹的上了杨纶的马车。

    李翩然有些顾虑,比起李佛衣和李睿她更像礼部尚书家的孩子。知礼数,懂退进。

    李佛衣回头朝她挤挤眼:“君候府的马车软乎,舒服。”

    下马车的时候,李佛衣伸出手要去扶她,李翩然看了眼四周的人群,咬了咬牙扶着她下了马车,只是人还没站稳就被李佛衣抱了满怀,还有一只手在她腰间乱摸。

    李翩然:……

    到底是在外面,李佛衣也没太放肆只是捏了两把就把手放开了。

    跳舞的姑娘身段就是软,腰还细。李翩然小她三岁,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已然是个漂亮的小娘子了。

    到底是男女有别,杨纶拖着病躯坐在了马车外面,原本赶车的青峰和猷木架着李府的马车绕路去了。

    李睿找准机会和杨纶一起坐在车外,坐在马车头也算离骑马近了一步。

    小孩子没法稳住身子,杨纶索性抱着他,小小的一个软软的暖暖的还挺舒服。

    比起他那个不省心的姐姐,他可乖太多了。

    当年第一次见她好像她就是李睿这般年纪,乖张任性的小姑娘。

    杨纶眼底泛起笑意。

    “忘记问你了,君候夫人呢。”李佛衣在车厢里和他说话,顺便找了本书给李翩然,不然她又胡思乱想。

    “一早被荆夫人请走了,琦安郡主应该也是一样吧。”

    说起来,李佛衣还有些疑惑:“之前的鹿鸣宴虽说忙了点但也不见得需要咱俩的母亲都去帮忙,又不是接待皇亲国戚。”

    杨纶手牵着缰绳,声音被风吹散了:“你怎知不是。”

    李佛衣嗖的一下钻出来:“真的有?”

    杨纶看了她一眼。

    李佛衣忽然福至心灵:“二萧啊?”

    “隔墙有耳。”杨纶没好气。

    这厮自从被他提醒不可以直呼两位皇子之名后就开口一个大萧二萧,还振振有词的用大乔二乔举例。也亏得只跟他这般说话不然这不敬皇室帽子扣下来就精彩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只跟你说说而已。”

    不知道是那句话取悦了他,杨纶微微笑了笑转瞬即逝,蹲在一边的李佛衣毫无察觉,不仅如此还因为一个颠簸险些摔倒后抓住杨纶的手臂,冠冕堂皇,义正言词的摸了一把。

    美曰其名怕摔跤。

    杨纶抿着唇看了眼抓着自己手臂胡作非为的手,还有笑得不怀好意的李佛衣,到底没说让她坐回车厢。

    隔着衣料就由她好了。

    只是……他甚至能从那温热描绘出她柔软的手。

    杨纶微微移开眼。

    怀里的李睿眼珠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又琢磨什么呢。

    “哎,杨允言,你说他俩来鹿鸣宴干什么?”

    “他们二位都到了能娶妻的年纪,尤其是大殿下。”

    李佛衣点点头:“选妃。也是到时候了。”

    杨纶回首看了她一眼,把有点滑出去的小胖子往怀里带了带,不经意的开口:“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啊。大萧风姿绰约温润如玉,二萧虽然差了点但好歹脸不差,体力身段那都没的说。”末了还啧啧了几声,一脸意犹未尽。

    杨纶:……

    有时候还挺无助的。

    一阵风猛地刮来,杨纶喉间发痒,还没等咳出来就听李佛衣半死不活的接完后半句:“我在想谁合适。”

    他生生压下口中腥甜。

    “杜太傅的孙女杜枳秋娴静温婉,知书达理,加上杜太傅一心为国中直廉正,还有薛将军的女儿,将门虎女,率真可爱……”

    少女絮絮叨叨的几乎把金都所有说得上号的名门贵女都说了一遍。

    杨纶尽量平稳声音看着前方:“你呢,不算进去吗?”

    “啊?”

    李佛衣没反应过来,可是这件事不难理解,方才还滔滔不绝的人儿忽然安静了,过了很久,久到荆夫人的府邸就在眼前,“确实啊,李家嫡女是最适合的人。”

    人流渐渐多了起来,杨纶深深看了她一眼,抱着李睿下车。

    “大小姐,”琦安郡主身边的嬷嬷张氏,早早地就在等,“杨三公子也在呢。”

    杨纶点头:“张嬷嬷。”

    任谁都能发现两人的气氛有些怪异。

    张氏默默琢磨明面上不动声色接过李睿,替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摆,早有小厮搬来车凳供官家小姐下车。

    “长姐,要不要还是换身衣服吧。”李翩然低声提醒。

    李佛衣身上的蓝色华服是烟罗锦织成,烟罗锦轻如烟华如月,只是易皱,方才一路李佛衣都在车外蹲着或坐着,衣摆上已有了几道褶皱,裙摆也有些脏。

    李佛衣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显然没有打算换。

    李翩然下意识的看向张氏,除去李之仪之外张氏对于他们了礼仪要求更为严格,她原以为张氏会劝李佛衣,可是她也只是看了一眼。

    李翩然只好做吧,暗自希望无人拿此做文章。

    鹿鸣宴是汇聚天下有志之士的宴会,在这个宴会里不问出身,任何人都可以一展才华,无论琴棋书画舞或者刀枪剑弩武又或者厨艺,只要能在鹿鸣宴上夺得一榜之首,名满天下不再是梦。

    猷木只落后李佛衣两步,鹿鸣宴不问出身自然人多且杂,但是世间哪有真正不问出身的地方,官家子弟尤其是各府小姐自然是最需要注意的。

    “翩然你到惊鸿阁后切勿乱跑,我会派人保护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其余的等我过来。”

    翩然点点头,她第一次参加鹿鸣宴,这一路见到的人和她以往参加宴会的人不太一样,不但有衣衫褴褛窝在石上睡觉的奇人甚至还有穿着袈裟但是喝酒吃肉一样不误的僧人,她其实……有些害怕。

    “长姐不同我一起吗?”

    察觉到她的紧张,李佛衣安抚的拍拍她的手:“长姐还有别的事,不能在这陪着你,再说我们翩然迟早要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些是不是?阿姐总不能一直陪着你。”

    李翩然抓着她的手不愿意放:“阿姐……”

    “惊鸿阁里都是和你一样爱跳舞的姑娘,依依也在,”李佛衣放柔了声音“翩然可以和她们一起钻研舞技,余乐正不是也一直希望翩然你可以多了解了解各家之长嘛。”

    正说着,前方传来清脆的女声。

    “佛衣姐姐!翩然妹妹这里!”一个穿着烟紫色衣裙的姑娘穿过人流朝她们走来。

    王依依是工部侍郎的女儿,长了一张娃娃脸肉嘟嘟的,但身段是一绝也是一个舞痴。

    “早几次约翩然妹妹都被回绝了,”李翩然盯着自己被挽住的手臂不知所措,王依依毫无察觉,“可是你长姐不让你出来?怕你抢了她的风头,你和我说我定不让她如愿。”

    这些动作都没有逃过李佛衣的眼睛,她挑眉笑道:“若是如此你待如何?”

    王依依把李翩然抱的更紧,“那我只好登门拜访喽。”

    李佛衣陪着把惊鸿阁逛了一遍又嘱托了几句才离开。

    “哎呀,有佛衣姐姐这样的姐姐真好。”王依依看着她离开的身影。

    “为什么呢?”李翩然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自然的由王依依牵着到观舞台。

    “现在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王依依只是笑笑带着她和别的女孩子聊天去了。

    以后?

    要多久才算以后呢?

    她不是不知道李佛衣对自己好,但是王依依说的好像和她现在能理解的不一样,远处那个蓝色倩影穿过转角消失在视线里。

    “余乐正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猷木不动声色的挡开人群,越到武区人流越杂,“大小姐觉得她有问题?”

    “不算,只是临行前她说的那番话让我有些不安罢了。”

    李佛衣疲惫的揉了揉手腕,为了搭配这身衣服手上带了不轻的镯子,她的任何一次出现既不能素也不能艳。

    前面跌跌撞撞冲出一个人,险些和她撞了个满怀,还没碰到她就被猷木拦下了。

    “哈哈哈哈,对不住呀对不住,这鹿鸣宴的佳酿醉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只醉鬼。

    很快就被侍卫将人带下去了。

    李佛衣皱眉,回头低声问道:“你看到他的脸了吗?”

    猷木一愣,认真的回想一遍诚实的摇头:“没有。”

    李佛衣隐隐有些不安,那个人看似疯疯癫癫实际上一直把自己掩护的很好,散乱的头发,摇晃的身体不论是脸还是身形都没有暴露出来。这样一个谨慎的人偏偏往她身上撞……

    “去查。”

    “是。”

    不知为什么杨纶总觉得柳嬷嬷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让李睿和他独处,就好比现在柳氏一个人在前面走,他抱着李睿在后面溜达。

    杨纶掂了掂怀里的小孩,比同龄小孩重。虽然他体弱多病但好歹没疏于锻炼,小胖子虽然重但抱着一路也没什么,如果不是知道李家对他绝没恶意,杨纶都快怀疑他们试图用小胖子谋杀。

    “你这……小肉肉是不是太可爱了点?”杨纶捏了捏小胖子圆咕隆咚的小胳膊,到底没把话说太毒。

    手感还不错,再捏一下。

    “哎呀,你怎么跟阿姐一样喜欢捏我,我都快被你俩捏皱吧了”李睿幽怨的瞅他,奶声奶气的抗议。

    “我可跟你阿姐不一样。”杨纶又戳了戳他嫩豆腐一样的小脸蛋。

    是不是所有五六岁的孩子脸蛋都是这么软的。

    “不要,不要,弄了……”

    李睿试图扒拉开这只作怪的手,但是效果甚微,还让杨纶把整个脑袋都戳了一遍,小孩子和大人的力量悬殊太大了,“你和阿姐一样烦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哼!”

    杨纶乐呵呵的抱着他,不置一词。

    前面领路的柳氏悄悄弯了唇角,小姐若是能嫁给杨三公子就是极好了。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散的也快,越往前走遇到的人越多,李睿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杨三哥哥,那个金灿灿像个金蟾的哥哥是谁呀?”

    金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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