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珠他们坐大巴回来时，院子里已经升起了篝火。
卜洱县的傍晚，是浪漫的蓝调时刻，而围坐在篝火边的两个人更像是从爱情电影中走出来的男女主。
登对的外形和气质令他们仅仅是坐在一起就足以吸睛。
“段野家世好、成绩好，长得好又有礼貌，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句话文珠都要听腻了，前面三个优点她勉强说得过去，但是有礼貌？
回想起整个学生生涯里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高冷的性格和远距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文珠真的没有看出他哪里有礼貌，更何况她早就看见过他真实的模样，实在是一点好感都产生不了，那些人竟然还想要把她和他凑一对，实在是可笑……
说她是偏见也好、刻板印象也好，她就是觉得段野很！装！
在长辈面前他永远都是优秀高傲的三好学生，背地里又是另一副模样。
表里不一的家伙！
文珠心里不爽，直接冲着篝火对面的段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巧，被刚好投来目光的段野尽收眼底。
原本勾起的唇角一点一点被压平，直到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不见，段野的脸上唯余冷漠，他注视着文珠的眼神，和他的母亲一般无二。
文珠四周寒意乍起，却越来越生气、越来越生气！
又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他们一家人像是冷血的怪物，看人的眼中像是没有一点温度！
第一次见面是这样，少年时期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心中的怒火积攒到暴烈，文珠“呵”了一声，忍无可忍地撸袖子，抬脚就要走过去。
明景在一旁及时拉住她，疑惑道：“你干嘛呢？”
随后他顺着文珠眼里的火光一眼看到对面出众的两个人，准确的来说关注点全都放在了梁钰的身上。
梁钰正在和身边的陈姐聊天，她低头浅笑，散乱的金发被风吹落在她的脸庞，她抬手都捋到另一边的肩头，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侧脸。
“你干嘛呢！”
文珠反问回去，皱着鼻子嫌弃地推了傻眼的明景一把。
她笑得意味深长，凑上去问：“明景你什么心思啊？不”
“正大光明的心思！”
正儿八经的崇敬和爱慕，懂不懂！幼稚！
心里在肆无忌惮的腹诽，明景却不敢当着她的面吐槽，生怕文珠一拳给他打回A市。
懒得看他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文珠径直穿过人群。
别看文珠长得文静漂亮，但人不可貌相，文珠更是不可以！
实际上她脾气傲，性格又直率，虽然向来不主动招惹是非，但是看不惯的事情也从不退缩手软。
听今天爬山时他们说的话，文珠和段野是真的不对付，还是从小就不对付的那种，先不管段野是不是文珠的假想敌，明景是真怕她冲动上头动了手，赶紧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文珠气势汹汹，明景唯唯诺诺，就这样走过去站定在两人的面前。
“嗨！小钰姐！”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明景，他呵呵一笑，有些尴尬地招了招手。
梁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以示回忆
文珠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一步。
“你！”
她指着段野，下巴微抬，“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先一步往餐台那边去，背影里全是不服输的劲。
“我去一下。”段野起身，将小八的牵引绳递给梁钰。
梁钰接过，还是没忍住嘱托了一句：“好好讲话。”
显然对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针锋相对还心有余悸。
段野冲她宽慰一笑，没再多说，追着文珠的背影过去了。
室外太冷，餐台这边只放了一些酒水，因此并没有多少人聚集在这里，只有几个来拿酒的住客被两人之间的气焰所吸引，不时投来两眼。
但其实有气焰的只有文珠，段野相较于之前的失态已经随和许多，只是文珠不开口，他也不想主动开口询问，脸上没多少的表情因此看着确实不算友善。
想起来段伯母和她妈都说过，段野洁身自好不沾烟酒，文珠心中冷笑。
她知道段野的形象其实和长辈心目中大相径庭，是因为她见过——
高三的时候，段野和外校一群不务正业的混混在酒吧里喝个烂醉。
说什么滴酒不沾，全是他的画皮。
扫过餐台上成堆的酒，文珠恶劣地拿起两瓶。
她往桌沿上一磕，瓶盖应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递给他一瓶酒。
“来一瓶？”
段野犹豫一瞬，果然接过。
谎话说多了，迟早会露出破绽。
文珠心生不屑却也不欲和他多费口舌，她仰头喝了一口辛辣地冷酒，开门见山道：“你妈让我带句话给你。”
“除了我父亲生日宴那次，我们还见过吗？”
段野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话令文珠一愣，险些被喉中的酒呛到，反应过来后她却有些疑惑。
“你不记得？”
她这样问，那就是有。
但是段野确实没有印象了，是什么时候？
学校？还是又在哪场宴会？
段野想从自己的记忆力搜寻一点关于文珠的记忆，但是一无所获。他整个学生生涯都独来独往，实在没有关注过其他人。
他的沉默不语在文珠眼里已经成了不愿多说的敷衍态度，她冷笑，灌下几口酒压下心里的火。
这人还真是时刻谨记自己的高冷人设！
借着昏暗的月色段野看见她越来越臭的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他学生时代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几乎不会去主动结交和亲近身边的人？
会有人信吗？
当然不会，她估计会会觉得这些都是敷衍的借口，也或许她根本就不想听到他的解释。
果然，文珠的耐心快要耗尽，和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扯过往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她用酒瓶磕了两下桌子，说：“你准备在外面玩多久？”
“这是段伯母让我带的话。”
玩？
段野心中一片凉意，这一场处心积虑的逃跑，在他母亲的眼中果然就是一场游戏。
他从来就没有赢过。
文珠往外走几步，又想起来一些重要的事折返回来。
她收起了不屑，带着几分郑重道：“段伯母还说，你爷爷的病又重了，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这话令段野彻底愣住。
望着文珠的身影，他脑海里浮现出老人家坐在轮椅里的样子，满脸沟壑纵横，手像是干燥的树皮那么粗糙，却也那么温暖。
喉头一滚，他握紧酒瓶，心中发痛，急需什么东西堵住喉中的哽意。
他往唇中送酒，辛辣味刺激着他的感官，脑中的飘忽晕涨代替了心里的难受。
这种感觉熟悉又上头，段野不由得灌了一口又一口。
爷爷……
……那是他在那个家唯一的温暖和挂念。
*
段野随文珠离开后，明景想就着梁钰身边的位置坐下，但是梁小八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搞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明景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在一旁站着，挑起话头。
“小钰姐，你怎么想到来卜洱县来玩的？”
乍一听是很普通的寒暄，梁钰却很敏感的捕捉到几分刻意的亲近。
她不答反问：“你呢？怎么想到来这里旅游？”
“我？”明景有些羞涩地指着自己，笑得很腼腆：“当然是在网上刷到的，卜洱县很火的，我们几个人就说过来玩一玩。”
靠着短视频推动了城市旅游业发展的已经不止卜洱县一个地方，很真实的答案。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来工作的。”
梁钰显然没有想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但是明景并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他完全沉浸在和偶像聊天了的兴奋当中，一颗激动的心蠢蠢欲动，想要靠近一点梁钰，却忌惮着梁小八。
他怕狗，遇见小狗都要绕道走，更不要说像梁小八这样的大型犬了。
身体不得以在一旁畏畏缩缩，他心下却一横，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
“小钰姐！”梁钰被他吼得身子一抖，转头望过来。
“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语出惊人，不仅震惊到了周围吃瓜的人，梁钰都吓了一跳。
她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企图找出在场第二个被称坐“小钰姐”的人，最后失望的发现还真是她。
“……我啊？”
明景点头如捣蒜，已经有起哄的声音出现。
他嘴巴一张，梁钰惊恐他又要说出什么吓人的东西，赶紧从位置上跳起来，干笑两声将人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距离拉近，梁小八有了可趁之机，赶紧摇着尾巴凑上前闻明景。
“狗！狗！狗！”他叫着抬高一条腿，满脸害怕，欲哭无泪。
梁钰收短了绳，蹙眉看着明景，“你乱说什么呢？”
他们只不过算得上萍水相逢，不知道明景怎么就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喜欢她这样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回想起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明景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没有说胡话！”
“我是你的粉丝啊！我是和春！”
他指着自己重复：“和春和春！”
和春……
梁钰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
她几年前一时兴起注册了一个短视频账号，记录自己的生活和旅游的风景，会配合着写一些文案。
视频走的胶片风，文案也写得直白治愈，有些人很喜欢她分享一些生活中的趣事和见解，加上赶上短视频时代，确实小小的火了一段时间。
但是车祸之后梁钰就没有再发过任何视频，是在前两天才又发了一段风景的视频，她还没来得及看数据，但想来那个账号都停更好几年了，估计数据也不好看。
和春是她初创账号时的一个粉丝，经常会私信她聊天，聊得久了就会向她倾诉生活中的烦恼，但是火了之后后台的私信太多，说什么的都有，她就不爱再回私信了。
实在没有想到明景就是和春，梁钰也有一瞬的惊讶。
但又回想起来，和春当初和她倾诉得最多的就是家里和学校里的事，这样说来也确实和明景的年龄能够对上。
相较于明景的激动，梁钰的情绪倒是平和很多，她彻底接受了这个信息后只觉得世界好小，原来“网友”见面是这样的感觉……
但恍然过后她又想起来，“我记得……我的视频里都没有露脸啊？”
明景憨笑了一声，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骄傲表情，从兜里掏出手机疯狂往前滑。
他找到那一个，给她看：“你在18年里有一个视频露了侧脸……”
梁钰伸头去看，发现还真是……
她瞥到视频发布的确切时间，暗暗记住，决定回去要把这一条删掉。
18年的视频他都能记得……
“小钰姐，你中间这五年怎么没有再继续发视频啦？”
明景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倾慕。
他上学的时候和家里关系不好，是梁钰暗含力量的视频和她的宽慰帮助了他，他很感激也很钦佩她内心的强大，同样也对她突然的断更感到很意外。
梁钰也不知道要怎么向他解释这五年发生的一切，因为发生车祸截肢，心境也发生相应的转变？
这样直白的说辞，虽然明景算是梁钰的网友，也恕她说不出口。
“……忙着创业呢。”
“在A市吗？那我到时候去小钰姐那里打工怎么！”明景眼睛一亮，已经想好了之后的生活。
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上赶着当牛马的……
“没问题！”梁钰这会儿公司负责人身份上身，悄悄咪咪打量他几眼。
虽然没有段野帅得那么有冲击力，但也算是长得清秀周正，很有少年感，席青应该会想签这种类型的……
见她答应，明景心头雀跃，还没再开口，梁钰伸头向他身后看去。
她有些近视，但还是注意到，是文珠已经从餐台那边出来，手上拿着酒瓶，面色也看起来不太好。
“回A市再聊！”
没有看到段野跟着出来，梁钰甩下话，侧着身子快步走了。
餐台这边开了夜灯，白炽灯打在段野的背影上，看着有几分的寂寥。
走近了梁钰才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
段野迟钝地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慢半拍侧头看向梁钰。
他眼神涣散，虽然站得笔直，但整个人很呆。
餐台上摆着一瓶空酒瓶。
啧，喝醉了。
卜洱县的傍晚，是浪漫的蓝调时刻，而围坐在篝火边的两个人更像是从爱情电影中走出来的男女主。
登对的外形和气质令他们仅仅是坐在一起就足以吸睛。
“段野家世好、成绩好，长得好又有礼貌，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句话文珠都要听腻了，前面三个优点她勉强说得过去，但是有礼貌？
回想起整个学生生涯里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高冷的性格和远距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文珠真的没有看出他哪里有礼貌，更何况她早就看见过他真实的模样，实在是一点好感都产生不了，那些人竟然还想要把她和他凑一对，实在是可笑……
说她是偏见也好、刻板印象也好，她就是觉得段野很！装！
在长辈面前他永远都是优秀高傲的三好学生，背地里又是另一副模样。
表里不一的家伙！
文珠心里不爽，直接冲着篝火对面的段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巧，被刚好投来目光的段野尽收眼底。
原本勾起的唇角一点一点被压平，直到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不见，段野的脸上唯余冷漠，他注视着文珠的眼神，和他的母亲一般无二。
文珠四周寒意乍起，却越来越生气、越来越生气！
又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他们一家人像是冷血的怪物，看人的眼中像是没有一点温度！
第一次见面是这样，少年时期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心中的怒火积攒到暴烈，文珠“呵”了一声，忍无可忍地撸袖子，抬脚就要走过去。
明景在一旁及时拉住她，疑惑道：“你干嘛呢？”
随后他顺着文珠眼里的火光一眼看到对面出众的两个人，准确的来说关注点全都放在了梁钰的身上。
梁钰正在和身边的陈姐聊天，她低头浅笑，散乱的金发被风吹落在她的脸庞，她抬手都捋到另一边的肩头，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侧脸。
“你干嘛呢！”
文珠反问回去，皱着鼻子嫌弃地推了傻眼的明景一把。
她笑得意味深长，凑上去问：“明景你什么心思啊？不”
“正大光明的心思！”
正儿八经的崇敬和爱慕，懂不懂！幼稚！
心里在肆无忌惮的腹诽，明景却不敢当着她的面吐槽，生怕文珠一拳给他打回A市。
懒得看他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文珠径直穿过人群。
别看文珠长得文静漂亮，但人不可貌相，文珠更是不可以！
实际上她脾气傲，性格又直率，虽然向来不主动招惹是非，但是看不惯的事情也从不退缩手软。
听今天爬山时他们说的话，文珠和段野是真的不对付，还是从小就不对付的那种，先不管段野是不是文珠的假想敌，明景是真怕她冲动上头动了手，赶紧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文珠气势汹汹，明景唯唯诺诺，就这样走过去站定在两人的面前。
“嗨！小钰姐！”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明景，他呵呵一笑，有些尴尬地招了招手。
梁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以示回忆
文珠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一步。
“你！”
她指着段野，下巴微抬，“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先一步往餐台那边去，背影里全是不服输的劲。
“我去一下。”段野起身，将小八的牵引绳递给梁钰。
梁钰接过，还是没忍住嘱托了一句：“好好讲话。”
显然对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针锋相对还心有余悸。
段野冲她宽慰一笑，没再多说，追着文珠的背影过去了。
室外太冷，餐台这边只放了一些酒水，因此并没有多少人聚集在这里，只有几个来拿酒的住客被两人之间的气焰所吸引，不时投来两眼。
但其实有气焰的只有文珠，段野相较于之前的失态已经随和许多，只是文珠不开口，他也不想主动开口询问，脸上没多少的表情因此看着确实不算友善。
想起来段伯母和她妈都说过，段野洁身自好不沾烟酒，文珠心中冷笑。
她知道段野的形象其实和长辈心目中大相径庭，是因为她见过——
高三的时候，段野和外校一群不务正业的混混在酒吧里喝个烂醉。
说什么滴酒不沾，全是他的画皮。
扫过餐台上成堆的酒，文珠恶劣地拿起两瓶。
她往桌沿上一磕，瓶盖应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递给他一瓶酒。
“来一瓶？”
段野犹豫一瞬，果然接过。
谎话说多了，迟早会露出破绽。
文珠心生不屑却也不欲和他多费口舌，她仰头喝了一口辛辣地冷酒，开门见山道：“你妈让我带句话给你。”
“除了我父亲生日宴那次，我们还见过吗？”
段野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话令文珠一愣，险些被喉中的酒呛到，反应过来后她却有些疑惑。
“你不记得？”
她这样问，那就是有。
但是段野确实没有印象了，是什么时候？
学校？还是又在哪场宴会？
段野想从自己的记忆力搜寻一点关于文珠的记忆，但是一无所获。他整个学生生涯都独来独往，实在没有关注过其他人。
他的沉默不语在文珠眼里已经成了不愿多说的敷衍态度，她冷笑，灌下几口酒压下心里的火。
这人还真是时刻谨记自己的高冷人设！
借着昏暗的月色段野看见她越来越臭的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他学生时代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几乎不会去主动结交和亲近身边的人？
会有人信吗？
当然不会，她估计会会觉得这些都是敷衍的借口，也或许她根本就不想听到他的解释。
果然，文珠的耐心快要耗尽，和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扯过往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她用酒瓶磕了两下桌子，说：“你准备在外面玩多久？”
“这是段伯母让我带的话。”
玩？
段野心中一片凉意，这一场处心积虑的逃跑，在他母亲的眼中果然就是一场游戏。
他从来就没有赢过。
文珠往外走几步，又想起来一些重要的事折返回来。
她收起了不屑，带着几分郑重道：“段伯母还说，你爷爷的病又重了，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这话令段野彻底愣住。
望着文珠的身影，他脑海里浮现出老人家坐在轮椅里的样子，满脸沟壑纵横，手像是干燥的树皮那么粗糙，却也那么温暖。
喉头一滚，他握紧酒瓶，心中发痛，急需什么东西堵住喉中的哽意。
他往唇中送酒，辛辣味刺激着他的感官，脑中的飘忽晕涨代替了心里的难受。
这种感觉熟悉又上头，段野不由得灌了一口又一口。
爷爷……
……那是他在那个家唯一的温暖和挂念。
*
段野随文珠离开后，明景想就着梁钰身边的位置坐下，但是梁小八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他，搞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明景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在一旁站着，挑起话头。
“小钰姐，你怎么想到来卜洱县来玩的？”
乍一听是很普通的寒暄，梁钰却很敏感的捕捉到几分刻意的亲近。
她不答反问：“你呢？怎么想到来这里旅游？”
“我？”明景有些羞涩地指着自己，笑得很腼腆：“当然是在网上刷到的，卜洱县很火的，我们几个人就说过来玩一玩。”
靠着短视频推动了城市旅游业发展的已经不止卜洱县一个地方，很真实的答案。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来工作的。”
梁钰显然没有想再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但是明景并没有接收到她的意思，他完全沉浸在和偶像聊天了的兴奋当中，一颗激动的心蠢蠢欲动，想要靠近一点梁钰，却忌惮着梁小八。
他怕狗，遇见小狗都要绕道走，更不要说像梁小八这样的大型犬了。
身体不得以在一旁畏畏缩缩，他心下却一横，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
“小钰姐！”梁钰被他吼得身子一抖，转头望过来。
“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语出惊人，不仅震惊到了周围吃瓜的人，梁钰都吓了一跳。
她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企图找出在场第二个被称坐“小钰姐”的人，最后失望的发现还真是她。
“……我啊？”
明景点头如捣蒜，已经有起哄的声音出现。
他嘴巴一张，梁钰惊恐他又要说出什么吓人的东西，赶紧从位置上跳起来，干笑两声将人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距离拉近，梁小八有了可趁之机，赶紧摇着尾巴凑上前闻明景。
“狗！狗！狗！”他叫着抬高一条腿，满脸害怕，欲哭无泪。
梁钰收短了绳，蹙眉看着明景，“你乱说什么呢？”
他们只不过算得上萍水相逢，不知道明景怎么就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喜欢她这样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
回想起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明景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没有说胡话！”
“我是你的粉丝啊！我是和春！”
他指着自己重复：“和春和春！”
和春……
梁钰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想起来了——
她几年前一时兴起注册了一个短视频账号，记录自己的生活和旅游的风景，会配合着写一些文案。
视频走的胶片风，文案也写得直白治愈，有些人很喜欢她分享一些生活中的趣事和见解，加上赶上短视频时代，确实小小的火了一段时间。
但是车祸之后梁钰就没有再发过任何视频，是在前两天才又发了一段风景的视频，她还没来得及看数据，但想来那个账号都停更好几年了，估计数据也不好看。
和春是她初创账号时的一个粉丝，经常会私信她聊天，聊得久了就会向她倾诉生活中的烦恼，但是火了之后后台的私信太多，说什么的都有，她就不爱再回私信了。
实在没有想到明景就是和春，梁钰也有一瞬的惊讶。
但又回想起来，和春当初和她倾诉得最多的就是家里和学校里的事，这样说来也确实和明景的年龄能够对上。
相较于明景的激动，梁钰的情绪倒是平和很多，她彻底接受了这个信息后只觉得世界好小，原来“网友”见面是这样的感觉……
但恍然过后她又想起来，“我记得……我的视频里都没有露脸啊？”
明景憨笑了一声，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骄傲表情，从兜里掏出手机疯狂往前滑。
他找到那一个，给她看：“你在18年里有一个视频露了侧脸……”
梁钰伸头去看，发现还真是……
她瞥到视频发布的确切时间，暗暗记住，决定回去要把这一条删掉。
18年的视频他都能记得……
“小钰姐，你中间这五年怎么没有再继续发视频啦？”
明景眼中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倾慕。
他上学的时候和家里关系不好，是梁钰暗含力量的视频和她的宽慰帮助了他，他很感激也很钦佩她内心的强大，同样也对她突然的断更感到很意外。
梁钰也不知道要怎么向他解释这五年发生的一切，因为发生车祸截肢，心境也发生相应的转变？
这样直白的说辞，虽然明景算是梁钰的网友，也恕她说不出口。
“……忙着创业呢。”
“在A市吗？那我到时候去小钰姐那里打工怎么！”明景眼睛一亮，已经想好了之后的生活。
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上赶着当牛马的……
“没问题！”梁钰这会儿公司负责人身份上身，悄悄咪咪打量他几眼。
虽然没有段野帅得那么有冲击力，但也算是长得清秀周正，很有少年感，席青应该会想签这种类型的……
见她答应，明景心头雀跃，还没再开口，梁钰伸头向他身后看去。
她有些近视，但还是注意到，是文珠已经从餐台那边出来，手上拿着酒瓶，面色也看起来不太好。
“回A市再聊！”
没有看到段野跟着出来，梁钰甩下话，侧着身子快步走了。
餐台这边开了夜灯，白炽灯打在段野的背影上，看着有几分的寂寥。
走近了梁钰才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
段野迟钝地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慢半拍侧头看向梁钰。
他眼神涣散，虽然站得笔直，但整个人很呆。
餐台上摆着一瓶空酒瓶。
啧，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