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新人跟赞助商后,程述白哼着歌准备回家。

    他刚摸到会议室门把手,夏知棠的剧本就飞过来砸中他后脑勺。

    靠着窗口抽烟的林景明碾灭烟头挤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问道:“程总这是要去哪?”

    “接……接个电话!”程述白举着黑屏的手机往后退,不小心撞翻两摞演员资料。

    夏知棠举着新人简历:“连威亚都不会吊!你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

    “顾家小公子。”程述白擦了把不存在的汗,“就当拍丧尸片,肢体僵硬算特色。”

    林景明把剧本拍在桌子上:“打戏全改近景特写,省得拍全身穿帮。”

    “改!”夏知棠抓过红笔狂划,“把竹林戏砍了,换小黑屋肉搏!”

    程述白趁着林景明跟夏知棠商量剧本的机会,蹑手蹑脚往门口挪。

    刚摸到门把手,就被两人各拽一条胳膊拖回会议桌。

    林景明把分镜稿拍在他面前:“你画打光图!”

    凌晨三点,酒店套房地毯上铺满修订稿。

    程述白趴着改台词本:“这句'受死吧'能不能改成'领盒饭吧'?”

    “不如改成'资方去死'?”夏知棠用订书机装订厚厚的稿件,“林导觉得呢?”

    林景明正用领带绑住快散架的文件夹:“改成'后期配音'四个大字。”

    程述白哀嚎着栽倒在剧本堆里:“我不行了……”

    “挺住!"夏知棠往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最后三十页!”

    林景明踹开浴室门洗了把脸,带着满身水珠摔进床垫:“改完没?我要猝死了……”

    晨光透进来时,程述白枕着分镜稿打呼,林景明蜷在打印机旁,手里还攥着红笔。夏知棠趴在桌子上,笔记本弹出邮件提示音后自动黑屏。

    保洁阿姨推门看见三具“尸体”,默默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上门把。

    夏知棠被手机震醒时,程述白已经不见了,酒店的窗帘被贴心的拉上,室内一片昏暗。

    夏知棠踢开程述白盖在她脚上的西装外套,手肘压到地毯上散落的修订稿,纸张粘在汗湿的皮肤上撕出细响。

    夏知棠眯着眼睛找到地毯上亮着屏幕的手机,上面闪着程述白的留言:「李总已登机,编剧确认接收」。她一把栽回地毯上,后脑勺磕到林景明的小腿肚。

    林景明吓得弹起来,迷茫了瞬间,捂着头打开床头灯。

    “死了没?”林景明哑着嗓子问,脚趾勾过自己躺在地上的手机,“老程留的炸弹?”

    夏知棠把脸埋进地毯里:“看微信。”

    林景明踹开黏在脚背的咖啡杯,拇指划拉两下屏幕。

    “还能睡两小时。”林景明戳了两下手机扔到一边,抓起不知道谁放在床头柜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后,翻身滚上床垫。

    夏知棠眯着眼手脚并用地往床上爬,膝盖不小心压到空调控器,空调突然加大风力,吹飞了枕边的通告单。

    “关灯……”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半个身子挂在床沿嘟囔。

    林景明抬手往墙壁乱拍,撞到了台灯罩后,啪的按熄了灯,刺人的亮光终于消失了。

    黑暗中有布料摩擦声,林景明也滚到被子里,他滚烫的小臂横过来搭在她腰侧将夏知棠捞回床中央。

    夏知棠闭着眼睛胡乱推着林景明的胸膛。

    “再吵扣你片酬。” 林景明在夏知棠耳边威胁道。

    夏知棠抓起他的冰冷的手表扔向窗帘,金属表带勾开一线阳光。

    她扯过染着咖啡渍的枕头时,身后已经传来闷闷的鼾声。

    中央空调细碎的嗡鸣声中,夏知棠也撑不住陷入了梦香。

    被刺耳的闹铃惊醒仿佛是入睡后一瞬间的事,林景明被闹钟吵的烦躁的将手正压在她后颈。

    夏知棠抬脚踹人,小腿撞到铺在床尾的文件,一叠A4打印纸哗哗啦啦散落一地。

    “关掉……”林景明把脸埋进枕头,胳膊横过来压住她肩膀。

    夏知棠摸到震动不停的手机,胡乱按掉后直接甩到地上。

    光线从窗帘缝里劈进来,她眯眼看见林景明后脑翘起的发绺沾着纸屑。

    两人在床上不想动弹,躺了几分钟。

    林景明突然闷声说:“你腌入味了。”

    他的鼻尖蹭到夏知棠的发梢,“酸菜鱼味。”

    夏知棠屈膝顶他腰侧:“您老馊得能拌饭。”

    林景明把头埋在枕头里笑出了声。

    夏知棠甩开林景明的手,爬起来,拍开了灯。

    夏知棠半个身子缩在床上,捞起躺在地上的手机,趴在床上翻看着排期。

    “两个小时后二号棚开会。晚上八点约了试灯光,九点审核新人的戏服……”夏知棠宛如莫得感情的工作机,不停的播报着林景明的工作排期。

    林景明忽然趁夏知棠不备将人拉到怀里。

    他把下巴搁在夏知棠的发顶,哑着声音说道:“别说话。”

    夏知棠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挣扎了起来。

    两人在撕扯中滚到床沿。

    林景明突然伸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第三页打光图被你踩出鞋印了。”

    “活该。”夏知棠推开他,光脚踩过散落的文件,“谁让你把分镜稿铺地上睡。”

    浴室响起放水声时,夏知棠正用林景明的领带加固住快散架的文件夹。

    林景明扒着门框喊:“把我西装外套扔过来!”

    她拎起染着红酒渍的外套抖了抖:“当抹布了,赔你件剧组文化衫?”

    花洒声中混着林景明的骂声从浴室传来,夏知棠在水声中把最后两页修订稿塞进公文包。

    “洗发水借我!”林景明顶着泡沫探出头。

    夏知棠抓起半瓶矿泉水砸过去:“用洁厕灵洗吧您!”

    走廊传来吸尘器的声音时,夏知棠赤脚踩进沾着墨迹的帆布鞋。

    林景明裹着浴巾冲出来:“把我手机……”

    “埋文件堆里了。”夏知棠抓着帆布袋从林景明身前冲过去。

    她站在门口冲林景明比了个鬼脸:“自己挖去!”说完反手甩上门。

    害他们轮轴转了两天的新人们终于顺利进组了,在宴席上跟夏知棠敬酒的虎牙小年轻叫顾子安。

    虽然连吊威亚都不会,但在夏知棠看来,他是个勤奋好学的好青年。

    拍摄缝隙,顾子安总爱凑到夏知棠面前问各种专业问题,与夏知棠见过的大部分带资进组的小鲜肉都不太相同。

    这天,夏知棠踮脚调监视器角度时,顾子安举着分镜稿钻到她左肩下方:“姐姐你看,这个过肩镜头我标记了六个走位点。”

    “第三镜机位要后撤半米。”夏知棠接过顾子安递过来的红笔,划掉了两个标记,“否则会拍到轨道车。”

    顾子安突然蹲下模仿摄像机仰拍视角:“那这样仰拍呢?爆破的时候这样运镜,能把火光收进……”

    他猛地站起撞到夏知棠手肘,两人同时扶住快倒的监视器。

    “当心设备!爆破戏不是耍帅,安全动线必须留出两秒逃生时间。”

    顾子安掏出卷尺量地面:“我计算过冲击波范围,这个半径绝对……”

    “纸面计算和现场差三成。”夏知棠抽走卷尺扔给道具组,“上周烟火师炸飞假发套的事忘了?”

    场务正在隔壁调试着鼓风机,顾子安突然张开双臂挡在风口:“姐姐你看,这个风速能把衣摆吹出45度弧线!”他的长衫下摆猎猎作响,“正好配合我转身拔剑的节奏。”

    夏知棠拽着他后领拖出风道:“先学怎么不被鼓风机卷走头发。去把第五镜的走位图画三套备用方案。”

    “画好了!”顾子安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草图,“昨晚在房车画的,用姐姐教的透视法。”

    夏知棠用矿泉水瓶压平图纸:“第三视角要加障碍物参照系,不然演员会撞到……”

    “这个吗?”顾子安突然扑向旁边的器材箱,就地翻滚两圈,“我试过用镁粉标记落点!”他扬起沾着灰的脸,一副恨不得把尾巴摇出残影的大狗狗模样。

    夏知棠别开脸:"“去三号机位盯爆破倒计时,按黄色方案执行。”

    “收到!”顾子安边跑边回头喊,“黄色方案是延迟0.5秒点火对吧?”

    林景明嚼着薄荷糖晃过来时,正看见夏知棠在顾子安的草图上批注,草图边上还有年轻人画在角落的卡通导演小人。

    林景明冷哼一声走开。

    下午,夏知棠踮脚调监视器支架时,林景明突然窜过来拔掉电源线。

    他甩着插头阴阳怪气的说道:“夏姐姐教人教上瘾了?”

    “总比某些人把新人骂哭强。”夏知棠抢回插头重新接电,“上回把场记小姑娘训得躲进道具柜……”

    “想学怎么精准骂人?我免费授课。”他扯过通告单拍在监视器上,“第一课,骂人要盯着对方鼻梁……”

    夏知棠抓起场记板挡脸:“第二课,骂完记得买奶茶赔罪?”

    场务推着□□经过,林景明拽开她避让:“第三课,教人时保持安全距离。”他的声音擦着夏知棠耳边响起,“像那个小崽子刚才凑那么近……”

    “吃草莓吗?”夏知棠突然指着桌面上顾子安塞的水果,“挺甜的。”

    林景明装作没听到:“教你点真本事。”他扯松领带绕到她背后,“看监视器右下角,爆破点偏移三厘米就会穿帮。”

    夏知棠反手用剧本抵住他胸口:“上周你亲手标的点位,现在怪新人?”

    “现在教你怎么补救。”林景明夺过对讲机,“灯光组降两档,道具组往左挪半米……”

    夏知棠突然笑出声:“这些不是你当年手把手教过的?”

    林景明卡壳似的顿住,他转身踹了脚轨道车:“教过你还犯低级错误!”

    “是是是,林老师。”夏知棠把草莓盒塞到他怀里,“晚上请你吃麻辣烫谢师?”

    林景明把草莓砸回她怀里:“加两份肥肠,要洗干净的!”

    晚上,夏知棠边肩膀夹着手机跟程述白汇报工作,边单手把脏衣服塞进酒店洗衣袋。

    程述白的声音混着键盘敲击声传来:“顾家小公子没给你添乱吧?”

    “比某位导演省心。”她半顿在洗衣机前调好洗衣程序,“至少知道给全组买奶茶。”

    程述白那头传来打火机擦响的动静:“他爸给剧组投了三辆餐车,明天到。”

    “怪不得道具组突然阔气,连炸十杯咖啡都不骂街。”

    “苏雯今天找我喝茶。”程述白突然提高声调,“问上次酒店通宵改方案的事。”

    夏知棠加洗衣液的手抖了抖,试探性的问:“说我们在搞剧本围读?”

    “我说你是我的人。”程述白轻笑,“字面意思的合作伙伴。”

    “不怕苏家找你麻烦?”

    “我们程家人向来各扫门前雪。”程述白突然对着远处喊,“彤彤别玩打印机!”

    他转回语气,“就像你现在不会问我为什么保你当执行导演。”

    夏知棠夹着手机走出浴室:“明天要拍新人淋雨戏,记得批姜汤预算。”

    “从老林雪茄钱里扣。”程述白突然压低声音,“顾家那边你正常教,捅娄子有我。”

    窗外闪过车灯,夏知棠瞥见楼下顾子安指挥着场务搬出车尾箱的水果。

    少年卫衣帽子被夜风吹得鼓起来,像只蹦跳的企鹅。

    “不说了。”她按下免提键收拾化妆包,“要给新人发明天通告。”

    “夏知棠。”程述白突然正经,“当年老爷子把我踹出家族群聊时说过……”

    “叮咚”夏知棠的门铃突然响起来打断了程述白的话。

    “夏导,顾少买了樱桃分给剧组。”门外传来顾子安助理的声音。

    夏知棠挂断电话,开门接过一大盒洗过的樱桃摆在桌面上。

    桌面的台灯下,顾子安送的画满笑脸的日程表仿佛还带着他特有的朝气与热情。

    樱桃香甜的汁液在嘴中炸开,夏知棠看着腕间褪色的红绳,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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