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定罪
原盈还是来了，金昔送她进去自己守在门外，原盈带了件围巾，是给夏惊湍的，今天下了小雪，她们都穿上了棉服。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听见一声怒吼，接着，是他的哭声，那天夏惊湍哭得很厉害，说话断断续续的，伴着原盈的低泣。
梁琮后来告诉金昔，夏惊湍说了，他承认自己约以今出来，承认他亲眼看着以今坠楼，承认自己卑劣的不堪心思。
金昔早就想到了，原盈就是夏惊湍的软肋，百试百灵，她问梁琮什么时候开庭宣判，梁琮叹息一声，说，“一周后。”
他是看着金昔走到这个地步的，当时没一个人相信金昔说的，他们草草的把这个案子定性，把一条人命轻飘飘的判定。
检察院对于公安机关提请的逮捕书作出批准决定，梁琮带着人开警车去抓捕陈颂。
检察院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向法院提起公诉，再移交法院。几相交涉，秦城的天已经到了冬寒。
法院开庭那天，金昔特意提前去聆都接了以北过来，在听审团落座后，他情绪微微不稳。
庭审很快，法官说出罪名，他们依次认罪，宣判结束的时候以北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脊背弯曲在座椅上，浑身颤抖，发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金昔把那种情绪理解为喜极而泣，因为他们都等这一天太久了。
夏惊湍是主谋，背判无期，即刻执行，陈见巡算是帮凶，六年有期徒刑，陈颂商警勾结，被判十年刑期。
自此，以今的案子被正名，她不是自杀，而是意外身亡。
以北有些事被梁琮留了下来，金昔来到外面透口气，顺便等他，今天下的是中雪，不大但是很密。
仰着头去看满天飞舞的雪花，金昔想到，以今也是在冬天离开的，不过那是夜里，而今天现在，真相来临的时候是白日。
轻轻换了一口气，金昔嘴角抿着浅笑，说不上来高兴，就是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在做的事完成了，她划上了很好的一个句号。
可是与之俱来的是怅惘迷茫，好像一切都失去了劲头，未来看不到，面前是一片雾蒙蒙的混沌。
许知望从后面给她围上围巾，轻声问她，“金昔，你会后悔吗？现在你得偿所愿了，你会高兴吗？”
“不会。不会后悔，不会高兴。”
许知望看了好一会她的侧脸，才看向前方，和她一起看这天地间雪花悠悠飘扬的景象，静谧无语。
陈见巡被押送之后要求见她一面，金昔等他到了秦城监狱才去探监。
他被人压着过来，他们只能隔着玻璃用电话交流。
“我一直以为我对你是浪子回头，可现实是我只是你的复仇目标，你说可笑不可笑？”
“陈见巡，我想要的不止是和你恋爱你被分手然后伤心难过一阵，谁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呵，呵。”陈见巡以为的金昔接受和他在一起，摒弃过去的不好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不料这都是她的算计。
多可笑，呵。
她真的从没爱过他，连喜欢也是。
陈见巡叹气，“真的难为你了，顶着厌恶装出一副喜爱得不得了的样子，装的很辛苦吧！啊？说话！”
他情绪不稳半起身拍打着两人中间的玻璃，却被身后的人强压着坐回去。金昔就这么冷眼看着他的狼狈样子，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看着他状若癫狂的样子金昔觉得她应该笑的，毕竟这是她成功的证明不是吗？
“嘻嘻，金昔，你才是最心狠的人阿。这么多天的在一起你真的就割舍了吗？你看不到我的一颗真心吗？你为什么给不了我同样的真诚？”
要是没有那些事那些人，他于她而言不过是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这个认识令他心哀，攻心者为上，她做到了。
他输的一败涂地，他惨烈收场
“你还记得你有一回你给我发信息说因为我早回到学校就带走了你的快乐，你只剩下孤独不开心，可以今是永远离开了金昔的阿，你还可以在手机上和我发信息寄托表达思念，可是我想以今了我向谁去说？她又怎么接收到？金昔和以今之间是坟墓的隔绝阿！阴阳两隔你说我怎么寄托对她的思念？你说啊！”
带着目的接近他，这本来就是一场戏，金昔从来不让自己陷进去，她以一副入局人的样子睥睨着整个棋盘，并且操控着。
不过现在都结束了。
金昔最后对着话筒说着话，声线平稳。
“陈见巡，再也不见。”
*
金昔远远的去看过原盈，她失去了儿子而且很清醒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一个人生活看着有点苍老了。
她每个月都给原盈打钱，但是她没用过，金昔不知道她怎么生活，她做的事还是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
金昔照常跟着原盈，一个拐角人就不见了，她急忙往前走几步，原盈却从旁边出来，笑着看着她，她说：“昔昔，中午了今天和我一起吃顿饭吧。”
金昔无措的点头，她现在对着原盈怎么说都是愧疚，还是那种弥补不了的错。
原盈做的是鱼，把刚做好的鱼端上来原盈下意识的冲着里面说了句“阿溪阿，这次的鱼我可没忘放蒜呦……”
她话说一半止住了话音，谁都知道她话里的阿溪是不会回来了。
原盈眼神失落，“哦，原来阿溪不在家呀。”
金昔看得不忍心，“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昔昔，我不怪你，要是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这样做，我也还是会劝他伏法不是吗？现在这种局面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小学生都知道做错事要付出代价，阿姨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阿。”
原盈长舒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来，吃鱼，不说了，这鱼可是我赶早市特意去买的活鱼，新鲜的很。昔昔你吃。”
那条鱼最终也没有吃完，原盈眼里的伤痛是真的，怎么可能不伤心呢？哪怕是大义灭亲，可是心里真的好受吗？
金昔坐了会告别回去，原盈去里间拿了东西出来是张银行卡，她塞到金昔手里，也知道这是金昔给她的钱。
“昔昔，阿姨不要你的钱，我有退休工资，阿溪每个月的工资都会给我一半我有钱，能够养活自己，这是你的你拿着，阿姨不用。”
金昔推脱，“阿姨，我求你拿着吧，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我不知道我还能给你什么，我只能给你这些了，你要吧，你收下好不好？”
“昔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简单的道理我也知道，你不欠我什么不需要给我什么，听话啊，拿回去。”
那张银行卡最终还是被金昔扔在了原盈家的鞋架上，她几乎是跑着出来的，停在底下门口，原盈种的圣女果被塑料薄膜包裹着，从外面看去隐隐可见一些绿色。
慢慢蹲在那里，金昔忍不住情绪外泄，眼泪还是顺着眼睫掉下来，她到底还是伤害了一位母亲。
#
金昔陪着以北回到了聆都，她去看了以今，在别生园待了大半天，却在吃晚饭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彭湾。
彭湾拉着她一块吃，看她情绪不高说带她去兜风，彭湾开车很快，也很稳。
“金昔你站起来！”
“开什么玩笑？”
这虽然是跑车半开着顶棚，可是开的那么快她要是站起来不说光就是温度和风速就不是假的好吧。
彭湾也不勉强，带她去了广场大厦的最高层。
两人并肩站着，彭湾很喜欢这个地方，每当她遇挫的时候就会来这待上好一会，自己一个人静静想一想，想不通的就多站一会。
时间久了她才发现原来秦城的夜晚也是比较温柔的，太没有白天里的快生活，多了很多包容。
“说真的金昔我还挺佩服你的，你做的那些真的很牛，为你的朋友争取到了该有的，冲这个我服你。”
“……谢谢。”
彭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许知望告诉她金昔的不对劲，希望她开导开解她，所以才有了今天金昔偶遇她的事。
不是有人推动哪有那么巧的事。
“金昔，你觉得这是你的错吗？”
“全不是，也不是全是。”
“金昔，我们以前练舞的时候有一个女生她拉练的时候膝盖错位了，永远跳不了舞蹈，你说这是舞蹈老师的错吗？不见得吧，有时候对错并不是绝对的，有时候也分不出绝对的错与对来。”
“可是有很多无辜的人阿，她们又有什么错？可是就算知道她们无辜我还不是会这样做吗？我现在可怜她们对她们愧疚了，我是不是很虚伪？”
“或许她们不无辜呢，当陈见巡和夏惊湍犯罪的那刻起，她们已经被牵扯进来了。这样算来以北、你、许知望又何尝不无辜，金昔你看远处最亮的那个地方。”
金昔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个最亮的地方一刹那涌现出许多爆裂的烟火，成片的烟火在黑夜里绽放，掩盖了那颗明珠的光芒，也照亮她们的脸颊。
泛着暖黄的光晕。
彭湾侧过身看着她说：“金昔，别想那么多了，你看烟火多美好，我们也应该好好的不是吗？”
“……嗯！”
在不起眼的郊外摆放着很多的纸箱，都是放过之后的烟火残骸，成堆纸箱旁边站着一个人。
他的手里拿着打火机，他没去看满天璀璨的明亮，他的视线看向不太亮的大厦上，他的目光在找着那抹虚虚的身影，黑夜很黑看不太清，他固执的沉默的仰着头看了好久。
……
几个月后的秦城。
金昔在项目上顺风顺水，工作不到一年升了两级，上司赏识她升的太快金昔也不怕，因为她的专业能力很厉害。
借许知望的钱她一直在还，他又不着急从来没提过，金昔就在每月工资之外取出来点存起来，等到存够了在给他。
金昔重新拾起了写作，用‘今今以北’的笔名，不过这次她不是为了金钱牟利，说不上多热爱，对她来说就是个精神寄托吧。
她可以在文字里书写对以今的思念，以及那些难挨的情绪。
许知望提出了分居，他买下了金昔隔壁的房子，就近搬了进去，金昔每天早出晚归两天见的也不多。
许知望要去英国，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金昔去机场送他，听他说着交代的话，金昔听着像是交代后事，不由得发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住小心一些，回家注意安全，保持警惕，想不通了就找彭湾，或者给我打电话，不用管什么时差，你一定会第一时间听到我说话。车子留给你，我家里钥匙先给你一把，等几个月给我叫个保洁打扫一下就行，还要麻烦你替我结一下她的工资，我不在就麻烦你看着了。”
“望哥这么客气干嘛？你现在还是我的债主呢，是我一直欠着你好吧。”
许知望深深的看着她，眼底的神色很幽，金昔在他面前喋喋不休，他可以随时打断她把那些话说出来，把他的心迹对她表明，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登机提示音响起，张开双臂，许知望说：“马上就要走了，告别一下吧。”
金昔上前和他轻轻抱了一下，分别之际，她说：“望哥，谢谢你，还有希望你早日找到另一半，我祝福你。”
她都知道的，金昔又不是木头人他眼神不加掩饰的很难注意不到，可是她给不了他回应，金昔不喜欢许知望，她只是把他当朋友，当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
她的潜台词是拒绝他的，许知望听出来了，咽下苦涩，他挥了挥手，还算平和的道别，“金昔，再见。”
冬末的机场依旧暖洋洋的，金昔手里拎着羽绒服和围巾慢悠悠走着，玻璃墙外是红日落山的景象，她左右无事，出了大门立在无人处看了好久的落日。
由红转为橙黄，最终掩在远处的山峦间，留下青蓝的天空，金昔知道明天它还会升起，以一种崭新的姿态，重新照耀人世间。
它落下去了，接下来月亮会上岗，星星也会发着微光，小而连续。
——全文完
原盈还是来了，金昔送她进去自己守在门外，原盈带了件围巾，是给夏惊湍的，今天下了小雪，她们都穿上了棉服。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听见一声怒吼，接着，是他的哭声，那天夏惊湍哭得很厉害，说话断断续续的，伴着原盈的低泣。
梁琮后来告诉金昔，夏惊湍说了，他承认自己约以今出来，承认他亲眼看着以今坠楼，承认自己卑劣的不堪心思。
金昔早就想到了，原盈就是夏惊湍的软肋，百试百灵，她问梁琮什么时候开庭宣判，梁琮叹息一声，说，“一周后。”
他是看着金昔走到这个地步的，当时没一个人相信金昔说的，他们草草的把这个案子定性，把一条人命轻飘飘的判定。
检察院对于公安机关提请的逮捕书作出批准决定，梁琮带着人开警车去抓捕陈颂。
检察院对这起案件进行调查，向法院提起公诉，再移交法院。几相交涉，秦城的天已经到了冬寒。
法院开庭那天，金昔特意提前去聆都接了以北过来，在听审团落座后，他情绪微微不稳。
庭审很快，法官说出罪名，他们依次认罪，宣判结束的时候以北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脊背弯曲在座椅上，浑身颤抖，发出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金昔把那种情绪理解为喜极而泣，因为他们都等这一天太久了。
夏惊湍是主谋，背判无期，即刻执行，陈见巡算是帮凶，六年有期徒刑，陈颂商警勾结，被判十年刑期。
自此，以今的案子被正名，她不是自杀，而是意外身亡。
以北有些事被梁琮留了下来，金昔来到外面透口气，顺便等他，今天下的是中雪，不大但是很密。
仰着头去看满天飞舞的雪花，金昔想到，以今也是在冬天离开的，不过那是夜里，而今天现在，真相来临的时候是白日。
轻轻换了一口气，金昔嘴角抿着浅笑，说不上来高兴，就是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在做的事完成了，她划上了很好的一个句号。
可是与之俱来的是怅惘迷茫，好像一切都失去了劲头，未来看不到，面前是一片雾蒙蒙的混沌。
许知望从后面给她围上围巾，轻声问她，“金昔，你会后悔吗？现在你得偿所愿了，你会高兴吗？”
“不会。不会后悔，不会高兴。”
许知望看了好一会她的侧脸，才看向前方，和她一起看这天地间雪花悠悠飘扬的景象，静谧无语。
陈见巡被押送之后要求见她一面，金昔等他到了秦城监狱才去探监。
他被人压着过来，他们只能隔着玻璃用电话交流。
“我一直以为我对你是浪子回头，可现实是我只是你的复仇目标，你说可笑不可笑？”
“陈见巡，我想要的不止是和你恋爱你被分手然后伤心难过一阵，谁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呵，呵。”陈见巡以为的金昔接受和他在一起，摒弃过去的不好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不料这都是她的算计。
多可笑，呵。
她真的从没爱过他，连喜欢也是。
陈见巡叹气，“真的难为你了，顶着厌恶装出一副喜爱得不得了的样子，装的很辛苦吧！啊？说话！”
他情绪不稳半起身拍打着两人中间的玻璃，却被身后的人强压着坐回去。金昔就这么冷眼看着他的狼狈样子，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看着他状若癫狂的样子金昔觉得她应该笑的，毕竟这是她成功的证明不是吗？
“嘻嘻，金昔，你才是最心狠的人阿。这么多天的在一起你真的就割舍了吗？你看不到我的一颗真心吗？你为什么给不了我同样的真诚？”
要是没有那些事那些人，他于她而言不过是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这个认识令他心哀，攻心者为上，她做到了。
他输的一败涂地，他惨烈收场
“你还记得你有一回你给我发信息说因为我早回到学校就带走了你的快乐，你只剩下孤独不开心，可以今是永远离开了金昔的阿，你还可以在手机上和我发信息寄托表达思念，可是我想以今了我向谁去说？她又怎么接收到？金昔和以今之间是坟墓的隔绝阿！阴阳两隔你说我怎么寄托对她的思念？你说啊！”
带着目的接近他，这本来就是一场戏，金昔从来不让自己陷进去，她以一副入局人的样子睥睨着整个棋盘，并且操控着。
不过现在都结束了。
金昔最后对着话筒说着话，声线平稳。
“陈见巡，再也不见。”
*
金昔远远的去看过原盈，她失去了儿子而且很清醒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一个人生活看着有点苍老了。
她每个月都给原盈打钱，但是她没用过，金昔不知道她怎么生活，她做的事还是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
金昔照常跟着原盈，一个拐角人就不见了，她急忙往前走几步，原盈却从旁边出来，笑着看着她，她说：“昔昔，中午了今天和我一起吃顿饭吧。”
金昔无措的点头，她现在对着原盈怎么说都是愧疚，还是那种弥补不了的错。
原盈做的是鱼，把刚做好的鱼端上来原盈下意识的冲着里面说了句“阿溪阿，这次的鱼我可没忘放蒜呦……”
她话说一半止住了话音，谁都知道她话里的阿溪是不会回来了。
原盈眼神失落，“哦，原来阿溪不在家呀。”
金昔看得不忍心，“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昔昔，我不怪你，要是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这样做，我也还是会劝他伏法不是吗？现在这种局面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小学生都知道做错事要付出代价，阿姨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阿。”
原盈长舒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来，吃鱼，不说了，这鱼可是我赶早市特意去买的活鱼，新鲜的很。昔昔你吃。”
那条鱼最终也没有吃完，原盈眼里的伤痛是真的，怎么可能不伤心呢？哪怕是大义灭亲，可是心里真的好受吗？
金昔坐了会告别回去，原盈去里间拿了东西出来是张银行卡，她塞到金昔手里，也知道这是金昔给她的钱。
“昔昔，阿姨不要你的钱，我有退休工资，阿溪每个月的工资都会给我一半我有钱，能够养活自己，这是你的你拿着，阿姨不用。”
金昔推脱，“阿姨，我求你拿着吧，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我不知道我还能给你什么，我只能给你这些了，你要吧，你收下好不好？”
“昔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简单的道理我也知道，你不欠我什么不需要给我什么，听话啊，拿回去。”
那张银行卡最终还是被金昔扔在了原盈家的鞋架上，她几乎是跑着出来的，停在底下门口，原盈种的圣女果被塑料薄膜包裹着，从外面看去隐隐可见一些绿色。
慢慢蹲在那里，金昔忍不住情绪外泄，眼泪还是顺着眼睫掉下来，她到底还是伤害了一位母亲。
#
金昔陪着以北回到了聆都，她去看了以今，在别生园待了大半天，却在吃晚饭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彭湾。
彭湾拉着她一块吃，看她情绪不高说带她去兜风，彭湾开车很快，也很稳。
“金昔你站起来！”
“开什么玩笑？”
这虽然是跑车半开着顶棚，可是开的那么快她要是站起来不说光就是温度和风速就不是假的好吧。
彭湾也不勉强，带她去了广场大厦的最高层。
两人并肩站着，彭湾很喜欢这个地方，每当她遇挫的时候就会来这待上好一会，自己一个人静静想一想，想不通的就多站一会。
时间久了她才发现原来秦城的夜晚也是比较温柔的，太没有白天里的快生活，多了很多包容。
“说真的金昔我还挺佩服你的，你做的那些真的很牛，为你的朋友争取到了该有的，冲这个我服你。”
“……谢谢。”
彭湾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许知望告诉她金昔的不对劲，希望她开导开解她，所以才有了今天金昔偶遇她的事。
不是有人推动哪有那么巧的事。
“金昔，你觉得这是你的错吗？”
“全不是，也不是全是。”
“金昔，我们以前练舞的时候有一个女生她拉练的时候膝盖错位了，永远跳不了舞蹈，你说这是舞蹈老师的错吗？不见得吧，有时候对错并不是绝对的，有时候也分不出绝对的错与对来。”
“可是有很多无辜的人阿，她们又有什么错？可是就算知道她们无辜我还不是会这样做吗？我现在可怜她们对她们愧疚了，我是不是很虚伪？”
“或许她们不无辜呢，当陈见巡和夏惊湍犯罪的那刻起，她们已经被牵扯进来了。这样算来以北、你、许知望又何尝不无辜，金昔你看远处最亮的那个地方。”
金昔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个最亮的地方一刹那涌现出许多爆裂的烟火，成片的烟火在黑夜里绽放，掩盖了那颗明珠的光芒，也照亮她们的脸颊。
泛着暖黄的光晕。
彭湾侧过身看着她说：“金昔，别想那么多了，你看烟火多美好，我们也应该好好的不是吗？”
“……嗯！”
在不起眼的郊外摆放着很多的纸箱，都是放过之后的烟火残骸，成堆纸箱旁边站着一个人。
他的手里拿着打火机，他没去看满天璀璨的明亮，他的视线看向不太亮的大厦上，他的目光在找着那抹虚虚的身影，黑夜很黑看不太清，他固执的沉默的仰着头看了好久。
……
几个月后的秦城。
金昔在项目上顺风顺水，工作不到一年升了两级，上司赏识她升的太快金昔也不怕，因为她的专业能力很厉害。
借许知望的钱她一直在还，他又不着急从来没提过，金昔就在每月工资之外取出来点存起来，等到存够了在给他。
金昔重新拾起了写作，用‘今今以北’的笔名，不过这次她不是为了金钱牟利，说不上多热爱，对她来说就是个精神寄托吧。
她可以在文字里书写对以今的思念，以及那些难挨的情绪。
许知望提出了分居，他买下了金昔隔壁的房子，就近搬了进去，金昔每天早出晚归两天见的也不多。
许知望要去英国，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金昔去机场送他，听他说着交代的话，金昔听着像是交代后事，不由得发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住小心一些，回家注意安全，保持警惕，想不通了就找彭湾，或者给我打电话，不用管什么时差，你一定会第一时间听到我说话。车子留给你，我家里钥匙先给你一把，等几个月给我叫个保洁打扫一下就行，还要麻烦你替我结一下她的工资，我不在就麻烦你看着了。”
“望哥这么客气干嘛？你现在还是我的债主呢，是我一直欠着你好吧。”
许知望深深的看着她，眼底的神色很幽，金昔在他面前喋喋不休，他可以随时打断她把那些话说出来，把他的心迹对她表明，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登机提示音响起，张开双臂，许知望说：“马上就要走了，告别一下吧。”
金昔上前和他轻轻抱了一下，分别之际，她说：“望哥，谢谢你，还有希望你早日找到另一半，我祝福你。”
她都知道的，金昔又不是木头人他眼神不加掩饰的很难注意不到，可是她给不了他回应，金昔不喜欢许知望，她只是把他当朋友，当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
她的潜台词是拒绝他的，许知望听出来了，咽下苦涩，他挥了挥手，还算平和的道别，“金昔，再见。”
冬末的机场依旧暖洋洋的，金昔手里拎着羽绒服和围巾慢悠悠走着，玻璃墙外是红日落山的景象，她左右无事，出了大门立在无人处看了好久的落日。
由红转为橙黄，最终掩在远处的山峦间，留下青蓝的天空，金昔知道明天它还会升起，以一种崭新的姿态，重新照耀人世间。
它落下去了，接下来月亮会上岗，星星也会发着微光，小而连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