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时菠萝蜜还绿的发硬,这几天已经发软发黄了,再放下去怕是会发酵发霉。

    好安便把它们熬成果酱,和牛奶一起加入冰里,再搅成泥沙做成冰酪,或者直接淋在碎冰上。

    前者比酥山更精致,深受达官贵人们喜爱,后者便宜大碗,平民百姓也吃得起,大受欢迎。

    一日,好安得闲。

    “东家,你有时间做个千层吗?”好记的伙计捧着册子对好安说道:“今天钱录事的千金定了一个六寸的抹茶千层,明天未时来取。”

    天气越热,各府的少爷小姐们越爱买奶油制品。原因无它,又贵又好吃。

    夏天带奶油的甜品和冬天完全不是一个价。温度高时奶油容易化,这类甜品不论是送货上门还是打包带走,都要用到好记自产自销的移动冰鉴。内层放甜品,外层放冰块,力保周围三百六十度都是凉飕飕的,而这笔钱需要单独付,美其名曰:包装费。

    借着这攀比的风气,好安把毛巾卷、千层、班戟、慕斯这些容易化的甜品全都上架了。

    “这不应该朱婶做吗?”好安说道。

    朱婶是后买来的,接张叔一家在厨房的活计。

    “朱婶是在做,可她那个千层皮一直烙不好。已经在厨房烙了半个时辰了也没烙出几张能用的。”伙计尴尬的笑了笑:“她想请您过去看看。”

    朱婶做的千层皮要不是有洞,有洞了就加面糊补,然后越补越厚,要不就是倒进去还没摊开底子已经成型了。

    “温度太高了。”好安灭掉大半的火,只留一簇微弱的火苗。

    “倒面糊的时候锅里要有一点声音。没有声音的话可能是温度不够,声音太大的凉了后容易脆……”好安三两下烙了十几张,道:“这个就是多练,练练手感就有了。”

    “那我在试试。”朱婶不好意思的说道。一块饼皮居然浪费了东家一盆的面糊。

    火苗变小,其他地方热不到,朱婶便端着来回锅移动,虽然慢了些但渐渐有些模样了。

    好安翻了翻烙坏的千层皮,虽然不能做千层但能吃。

    这东西看起来和北京烤鸭的皮大差不差,好安灵机一动,那今天就卷鸭子吃吧!

    平陵什么都可能没有,但鸭子不会。

    到卖菜的那些巷口街道,隔三家就有一家是卖鸭子的,可见平陵人对鸭子的喜爱。

    好安挑了一只肥厚多肉的,让店家现场处理好,回去就能直接腌上。

    腌好的鸭子还要做个“人工呼吸”,用芦杆从鸭子的颈部塞入,吹气分离皮肉,这样后面可以烤出更多的油脂。然后淋热水收缩毛孔,朝肚子里塞调料。

    烤鸭都是色泽红亮的,直接烤可烤不出这个颜色。还要用麦芽糖、醋、水做脆皮水刷在鸭子表面。

    之后就是风干,风干后用面粉和鸡蛋清兑水再刷再风干才能进烤箱。

    烤鸭的火候也十分重要,温度太高外表糊了里面还没熟,太低也不行。长时间低温就是焖熟而不是烤熟,不仅皮肉分离,鸭肉还又干又柴。

    等蒸好甜面酱,已经是傍晚。大师一只鸭子能片一百二十片,好安加上犄角旮旯最多六十片。

    好在鸭皮足够酥脆、鸭肉足够鲜嫩,裹上醇厚的甜面酱,再夹着爽脆的葱丝和胡瓜丝,一口下去一样回味无穷。

    最后连骨头都啃的干干净净。

    看来下次得烤两只。

    “嗝。”好昕吃饱喝足的回屋看书了,院里又只剩下谢宗林和好安两人。

    好安抬手将碗筷收在一处,关心道:“你最近怎么了?感觉干什么都愁眉不展,心不在焉的。”

    “啊?”谢宗林堪堪回神。

    好安前倾大声:“我说你最近总是出神。”

    谢宗林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在想朝廷剿匪的事。大家都在说这次出征兵力不足,士兵也不适应樾州的气候。”

    朝廷的兵马已经到了樾州,可主力军都是北边或者西北边的,几次交锋都没有好消息传来。

    “异地难免的嘛。”

    水土不服好安倒觉得正常。

    一个太阳再大,找个树荫就凉快不少。一个就是蒸笼,还怕你蒸干了时不时的给你加点水。

    能适应就怪了。

    樾州也不是没有南边的兵力,但南边不是政治中心,兵力本就偏少,而且在朝廷没派兵之前一直是南边的将士在挺着。

    这件事在巷口邻里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朝廷没有征兵,平陵又繁荣已久,相比于天高水远的樾州,百姓更关注今天菜钱几何。

    但平陵的学子们对此事甚为关心,好记里经常会有学子高谈阔论。

    好安偶尔也听上一耳朵,什么主帅不愿出兵,什么三皇子甩锅……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谢宗林忽然道:“你说……”

    好安不明所以:“说什么?”

    “你说朝廷会不会征兵。”谢宗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来。

    “按照这个趋势应该会吧。”好记想了想说道。

    征兵也征不到她家,好安对这个到不担心。大晏虽然没有人口失踪多久就判为死亡的规定,但自从知道要打仗后,好安就找了个理由请全村人做个见证,给他爹立了个衣冠冢,并找关系把他爹销户了。

    她也打听清楚了,他爹当面一声不吭离家出走是为了求仙问道。

    这种抛妻弃女,六七年了无音讯的人不管活没活着都是死了。

    好昕没见过他,没有父子情,好安更没。

    好安见谢宗林愁眉不展,便安慰道:“这事你更不用愁。”

    你都没有户口。

    “还是想点开心的事吧,说不定过一阵子就有好消息传来了呢!”好安抿了抿嘴巴,说道:“我最近左眼皮总是跳,说不定好消息明天就来!”

    都说左眼皮跳跳好事要来到。

    第二日,好安刚洗漱完,前头就有人来找,说码头有一个姓陈的老丈找她。

    姓陈的她倒是认识两三个,但姓陈的老丈她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一人,但好安还是去了码头。

    码头依旧繁忙,纤夫、脚夫、商贩的声音此起彼伏。

    “咦?刚刚那个人就在这的!”帮忙传音的小郎君疑惑道。

    好安:“是不是你听岔了?”

    “不会啊,他说得很清楚找好记的东家好安。”小郎君掏出五个铜板:“他还给我钱了呢。”

    对方都给钱了看来不是恶作剧,好安双手搭在脑门上四处张望。

    今天码头人格外的多,几乎所有茶水摊都坐满了,好安找得破为费力。

    正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道熟悉而又年富力强的声音传来。

    “好小娘子这里!”

    好安回头一看,果然是熟人。

    就是……有朋自远方来,毫无预兆。

    陈卫一手粥,一手饼,乐呵呵地跑了过来:“我一接到好小娘子的信就立刻赶了过来。”

    好安愣住,不是说是个老丈吗?

    “然后呢?不止你一人来的吧?”

    “对!”陈万刁着饼指了指身后的茶摊,一个老丈朝好安微微欠了欠身。

    好安也行礼回敬。

    陈万:“我阿公也来了!”

    “是来商讨船坊投资的事情?”好安问道。

    “对,我们商量过了,在一众投资人里选择了你!”

    陈万活学活用,投资一词已经融会贯通。

    好安正要请陈万和陈阿公去好记详谈,忽然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跑到陈阿公身边。

    “那位是?”好安问道。

    陈卫:“那是我们家的船工陈大。”

    出门在外带些随从理解。陈阿公那一桌的其他个几人估计也是陈家随从。

    陈大不知和陈阿公说了什么,便扶着他起身,然后……

    然后,陈阿公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

    好安呆住。

    她说今天人怎么这么多,感情是陈家人占了半壁江山。

    这一群,百十号人,只多不少。

    “那些是我家的工匠和船工。”陈万吸溜了一口稀粥,接着说道:“你上次说的可持续发展我想过了,太有道理!”

    “所以,你们搬家了?”好安不可置信道。

    “不算不算。”陈阿公拄着木棍走上前道:“祖上之地怎会轻易搬迁。”

    陈卫立马跟着点点头:“平陵也有港口,又在中间,不论北上还是南下都很方便。我们就在城外租了个庄子准备在平陵可持续发展,就像你说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们也不能守着一个港口。”

    “你们是坐船来的?”好安问道。

    “我们开自己的船来的。”陈卫回答。

    “樾州到平陵能通船了?”好安面露惊喜。

    陈卫:“当然没有。但朝廷的兵马不是到了嘛,疏通疏通偶尔还是能过来的。”

    好安:“这么说樾州战况好转了?”

    陈万连忙摇了摇头,叹气道:“输多胜少。”

    这种情况下陈家还能过来来怕是疏通的代价不小。

    “那你们的船呢?可以直接停平陵的码头?”好安问道。

    大晏虽然允许私人造船,但造出的船能不能下水出航是受到市舶司的管理和监督的。

    只有拿到市舶司发放的公凭才能合法的进行海上贸易。

    “这就不劳好小娘子费心,陈家在海上讨生数十年,公凭自然不成问题。”陈阿公说道。

    好安点点头,既然航行没有问题,陈家来平陵对她有利无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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