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床上,暧昧的气氛渐渐冷却,宗焱俊美的脸如覆寒霜,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姜秾轻声重复了一遍,“奴婢已经是残破之躯,皇上没听明白吗?”

    宗焱刚要动怒,想到什么,又马上冷静下来。

    他冷笑道:“不可能,你和宗云骞并没有拜堂,你以为用这种自毁清白的方式,就能阻止朕?”

    姜秾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一下,“虽然我们没有拜堂,可我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说完,脸上腾起一股热意。

    三年前,在扬州之时,两人差点就突破了最后一步,他宁愿自己受罪也要保留她的清白之躯,可纵然如此,该看的都看了,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清白可言。

    后来回到上京,爹爹得知两人孤男寡女在扬州待了三个月,气的差点对她动了家法,此后,便对她严加管束,不允许她在成亲之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宗焱攥着衣带的手悄然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克制着怒意,“何时开始的?”

    何时?这种事情她怎么好启齿,而且他有必要问的这么清楚吗?

    不过,为了让他死心,姜秾也豁出去了,她咬牙道:“三年前。”说完她的脸嫣红欲滴,有点难为情,一双眼睛也闪烁着不敢去看宗焱。

    “三年前,好,好得很!”

    三年前,也就是她刚离开自己的时候,就跟宗云骞在一起了,而且还跟他做了同样亲密的事情,甚至还要过一些。

    宗焱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野兽一般,额角青筋暴起,“你真下贱!”

    早知如此,在扬州时,他就不该心软放过她。

    一股大力将姜秾被扔在地上,身子砸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姜秾忍痛抬起头,脸色苍白的看向皇帝,只见男人眉心紧皱,一张俊脸阴沉的能滴水,他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那巨大的怒意笼罩下来,姜秾的内心也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姜秾不知道皇帝为何这般生气,若仅仅是因为她失贞,那着实大可不必,她又没有对不起他,但他越是生气不就代表他更讨厌她?以后应该不会来碰她了吧,这样反而是好事,姜秾忍着痛爬起来,对着宗焱磕了个头:“多谢皇上成全。”

    宗焱见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薄薄的纱裙已经被自己给撕破了,露出整个雪白的脊背,宗焱恨不得上前将她撕碎,在自己爆发之下,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滚出去!”

    皇帝怒到极致,姜秾还以为他会杀了自己,或者用更可怕的方式折磨他,没想到他居然放过自己,姜秾如蒙大赦一般,低头应了声,“是。”随后捡起披风披在身上,快步走出去了。

    紫烟听到了殿内的争吵声,正担忧着,一抬头就看到姜秾披着披风从里头走出来,姜秾发髻凌乱,嘴唇上还带着血渍,紫烟心疼的迎上去,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姐姐,发生什么了?”

    姜秾摇摇头,抬手将鬓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后, “回去再说。”

    紫烟借着廊下的灯看到她紧紧抓着披风,披风底下露出一截嫩白的小腿,里面的纱裙已然不见了,紫烟不知道姜秾在里头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动怒,不过外头这样的冷,继续站在会冻坏姐姐的身子,紫烟道:“走吧,姐姐我送你。”

    “嗯。”

    月初在淑妃那儿受了一肚子气回来,走在廊下,就远远的看到姜秾从寝殿内出来,月初一阵诧异,若姜浓当真侍寝了,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出来,也不可能这般孤零零的离开。

    月初走上前,见冬雪刚好下值,她拉着冬雪就问:“这姜秾不是在侍寝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冬雪见四下无人,压低嗓门,幸灾乐祸的说道:“什么侍寝,皇上碰都没碰她就被赶出来了,这次,她是真惹怒了皇上,我看她要完了!”

    月初听完,眼中放出亮光来,没想到她居然因祸得福,等姜秾被赶走了,这御前宫女的位置便是她的!

    回到配房,姜秾脱下披风,换上平日的宫女衣裳,紫烟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姐姐,刚才在宫里发生了什么,皇上为何生气了?”

    紫烟倒不是好奇,只是担心姜秾惹怒了皇上,以后在宫中的路不好走。

    姜秾则平静的将刚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宫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反正也瞒不住,紫烟迟早也会知道,她都已经嫁人了,而云骞也死了,清白,名声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了。

    紫烟惊的差点掉下巴,比起她早已和太子同房,更令紫烟不可思议的是姜秾居然敢把这事告诉皇上。

    姐姐是真的不怕掉脑袋啊,紫烟想起那个场景,都有些瑟瑟发抖。

    “姐姐,那往后你该怎么办?”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就姐姐不一样,看似在刁难她,实则好像一直保护她,姐姐若因此事被皇上厌恶,那往后在宫里头便艰难了。

    姜秾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天意难测,她怎么猜得透皇帝的心思,“紫烟,夜深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紫烟朝她点了点头。

    **

    次日清早,姜秾如往常一般来皇极殿当差,因昨日之事,她糟了皇帝厌弃,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个个都对她冷淡起来,她现在身上还担着谋害皇帝的罪名,也不知道一会皇帝下朝来,会怎么处置她。

    宫里头没有给她安排事情,她只能站着干等,反正她又逃不出去,不在这里等,也没有其他法子。

    辰时,皇帝下朝,姜秾见他身穿十二章纹龙袍大步走进来,果然,男人在经过她身边时停下来。

    宗焱只用眼角余光瞥向她,“雪天路滑,让人打扫干净。”

    宋有祥心知他说的是姜秾,赶紧应下,“是。”他无奈的说道:“姜秾,你都听到了,还不快下去!”

    姜秾低头应下,她走出皇极殿大门,又接过小太监给她备好的扫帚,此时天上还在下雪,地上亦覆了薄薄一层,她踩着雪走出去。

    在跨过皇极门时,脚底打滑,差点摔了一跤,幸好她及时扶住一旁的门槛才稳住身子。

    宗焱站在殿内,透过窗上的明瓦,远远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迎着风雪走出去,她伶俜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倒,经过皇极门时,他看到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宗焱下意识的伸出手,意识到什么后,他又慢慢的将手放下。

    这时,紫烟走上前来,福了福身子道:“皇上,奴婢有罪,让奴婢出去陪着姐姐吧。”

    宗焱没有去看紫烟,只是淡漠的吐出一个字,“准。”

    “姐姐。”

    姜秾才刚开始扫雪,回头一看,紫烟拿着扫帚过来了,“你怎么出来了?”

    紫烟道:“姐姐,我自个跟皇上说,要和你一同扫雪。”

    在宫里当差多舒服,紫烟却自己跑过来跟她一起受罪,姜秾有些心疼道:“你怎么这么傻?”

    紫烟不在乎的笑了笑,“姐姐,我之前没把那松香的事情同你说清楚,本就有过,横竖是要受责罚的,还不如自己主动请罪。”

    姜秾无奈的笑了笑,两人一人拿起一个扫帚低头开始扫雪。

    虽然是大晴天,可依旧冷的厉害,加上姜秾自从落水后,身子便有些畏寒,扫了片刻,便觉得手都快冻僵了,她只得停下来,紫烟走过来,“姐姐,是不是冷?”说着抓着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搓了搓。

    正好月初抱着一堆脏污的衣裳从里头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冬雪,看到姜秾拿着扫帚站在一旁,月初脚步一停,满脸讥诮的看着姜秾。

    “有些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迷惑皇上,这不,刚爬上龙床就被赶出来了,真是可笑。”

    姜秾自然知道月初是在嘲笑自己,她并没有理会,反倒是一旁的紫烟听着有些愤怒。

    月初说完,扭头给冬雪使了个颜色,冬雪会意,将一桶子污水泼在地面上,污水里叶子,泥土,将姜秾刚刚扫好的地又全部弄脏了,做完后,月初扭头便拉着冬雪走了!

    姜秾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暗暗咬牙,她虽然恨月初陷害她,不过这样一来,她远离皇帝,至少每天不用对着那张冷脸,也不用担心皇帝会惦记她的身子,这样未尝不是好事。

    “姐姐,她们实在太过分了,难道咱们就任由她们欺负不成?”紫烟在宫里的品级和月初差不多,何况她现在有罪在身,根本压不住二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做恶。

    “有些人迟早会自食恶果。”姜秾冷冷道。

    地上的泥巴用扫帚根本扫不干净,姜秾只得用水冲洗,提了几次桶,没多久,手上便磨出了血泡,但冲干净了还不行,她还得将湿漉漉的地面用棉布擦干净。

    几天后,地上的雪融化了,太阳升起来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肩舆在皇极门门口停下,姜秾瞥见一抹明黄的袍摆,也没敢抬头,将扫帚放下,对着那人屈膝一拜。

    宗焱从肩舆上下来,路过姜秾身边时,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什么话也不曾说,就跨过门槛走进去。

    几天过去了,皇上的气也慢慢消了,宋有祥心知他未必放的下姜秾,赶紧道:“皇上,这罚也罚够了,要不要将姜姑娘重新安置?”

    “你若是同情她,自个帮她扫去?”

    皇帝冷淡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她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痛,她也懂这种感觉的由来,索性便没有多想。

    等皇帝走远了,宋有祥扭头看向姜秾,用力跺了跺脚,“我说姜秾啊,你真是不识好歹,忘恩负义,枉费皇上当初那么待你。”

    姜秾被骂的一头雾水,她忘恩负义?

    过去,她跟皇帝几乎没有交情,何来忘恩负义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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