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愣了愣,终于微笑道:“锅里还有水,我去煮面,今天吃你喜欢拌面好不好?”

    沈兰泊没有答话,她又勉强扯起嘴角笑一笑,转头向厨房走去。

    水已经烧得快见底了,她伸手把火关了。

    葱花,香菜,蒜,一一切好备用。放到碗里时,才想起这三样全是兰泊不喜欢的。

    今天她是怎么了。

    她把才切好的菜倒进垃圾桶里,把贴在碗壁上的蒜,一点点刮下来丢掉。

    这时听见身后传来嘭的摔门声,她把碗一丢,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可是慢了一步,只看到沈兰泊的大衣的一角,在电梯口。

    跑得太急,拖鞋又太滑,明月左脚绊右脚,狠狠摔在地上。

    她慌忙从地上抬起头,电梯已经关上了,爬起来一看,左腿膝盖上碗大一个血洞,疼得她眼泪直流。

    扶着墙回去,拿水冲伤口,龇着牙把腿上的血洗干净,喷了药,用绷带缠了几圈,还是疼。

    一会还要上班,她撑着腿到厨房去洗碗洗锅,才炸的肉酱码在盘里,仍然是烫的。

    兰泊都多久没在家吃过饭了,两个人坐在同一张餐桌,回忆起来像带着雾气,场景模糊不清,她的快乐却分外明晰。

    明月盯着那碗,突然觉得很悲哀。提起话题的是他,生气的也是他,可是后悔的却是她。

    她知道兰泊任性,也有任性的资本。天下哪一样东西,对于他不是予求予取,俯首称臣。何况在她面前,她更要是了。

    认识兰泊,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兰泊却已经是人人见到,都要拱一拱手的沈总。

    那时起,他便是她心里全知全能的神,称不上全善,可有他在,上帝也得靠边站。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个云边的神,她还是那个提起裙边追他的小姑娘。

    现在本事不大,脾气见长,简直敢跟他拍桌叫板了,他一定觉得不爽。

    可就是这样,这通脾气也发得有些莫名其妙。

    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能拿宝宝开玩笑啊。

    明月的目光黯然,千怪万怪,怪她自己沉不住气,知道兰泊是这样的脾气,就担待些顺从些,谁都舒服。

    站着吃完半碗面,不知道什么味道,只是填饱肚子。

    吃完后,明月回到卧室,换了件裙子,遮住伤口,叫同事看出来,又要问,又要嘘寒问暖,她受不了这个。

    她是做产品的,虽然正式入职不过半年,但她从本科起就一直在这家公司做兼职接单,也是看着公司一点点做大做强。

    做得久了,摸清了上司的审美喜好,所以到正式入职,也算个小领导层,手底下五六个设计师。

    在工作上有了些自主权,做出来过几款大爆品,公司蒸蒸日上,她大有继续升职的希望,收入愈发可观。

    虽然再升职再加薪,再高对于兰泊来说,也少得可笑,但明月每个月最开心的还是发薪日,因为可以用自己的钱养活自己。

    也代表着,如果有一天沈兰泊抛弃她,她可以独自生活,独自养活妈妈。

    他们是婚姻关系没错,沈兰泊又是那样传统的家庭,离婚在家族里少之又少。

    但她了解沈兰泊,比了解自己更甚。

    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而他在感情上却不是专一的人,过了新鲜感,一脚踢开。人可以走,位子要让出来。

    现在她还年轻,胶原蛋白充足,性格也算柔顺,可不得不为以后打算。

    漂亮的花,是谢不完的,但她这朵,过了夏天就注定凋零。

    她把地毯卷起来,准备中午休息时间送去洗衣店。

    低头看见散落满地的用品,是昨晚兰泊一脚踢开的,她一件件收进包里,边收边想他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就不爽了?

    这时发现手袋旁躺着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成禹,略回忆了一下,才和迪厅里那张叫mason的脸对上号。

    兰泊比她起的早,难道,难道他是因为看到这张名片,才发脾气吗?

    想一想,还是不可能。

    以兰泊的脾气,发现名片的第一秒,他就会立刻拿来质问她,绝不可能生闷气。

    还是赶紧收好,早点去上班。

    到了公司,她们组新来的实习生已经来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一看就没睡好,但一看见她,小女孩还是满脸的笑。

    “明月姐,你来了,咖啡。”高宁把从袋子里拿出一杯咖啡递给她。

    “谢谢啊,下次不用麻烦了。”明月接过咖啡,“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 高宁摆手道:“明月姐和我谁跟谁啊,不要计较这些。”

    明月皱起眉头,还是掏出手机给对方转了钱,“我记得你昨天不是去盯工厂了吗?今天怎么还这么早来公司,可以休息半天的呀。”

    高宁一甩辫子:“我不累。”

    明月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注意休息。”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已经陆陆续续来了,明月走到窗户前把百叶窗拉上,免得同事们觉得拘束,她也难受。

    窗外高宁在给其他人分发咖啡,满办公室转悠,刚坐下又开始扫地拖地修打印机,甚至帮同事修电脑。

    明月拉上窗帘就回去继续工作了。一年已过半,新品开发的压力也渐渐来了,明月有信心完成今年的任务,架不住上司三天两头问。

    她不想把压力传递给其他人,多余的工作都带回家自己做了,好叫其他人安心下班。双11双12就要到了,要加班有的是时候呢,没必要现在折腾。

    忙了一会就收到总监的消息,叫她去他办公室一趟。

    明月仔细回忆了最近的工作,确定没有做什么错事,补了下口红就去了。

    苏长明是空降来的,听说从前在南方总部供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给调过来了。

    他初来乍到,其他部门既不知道他的脾气能力,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得罪了某个高层才被贬到这里。更无法判断他是否会重新回到总部,而回到总部后,又会汇报些什么,只好对他敬而远之。

    恰巧明月也是初来乍到,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些传闻,再者她对他也并无偏见,所以两人更亲近些,交流地更多些。

    其实明月真心希望苏长明可以一直待下去,他的确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领导。

    人长得帅,赏心悦目不用说,他似乎格外欣赏职业女性。

    和他交流,明月感受不到因性别带来的沟通障碍。她可以像男人一样高谈阔论,而不必担心被质疑太过高调浮夸。

    虽然有时候他决策的方式很霸道,不容质疑,但是事实证明,他的每一次决定都是绝对正确的。

    明月欣赏这样的人。

    或者说,

    她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变成这样的人。自信,健谈,眼光毒辣,包容万物,可以独当一面却又无所畏惧。

    所以,每一次和苏长明交流的机会,她都很珍惜。

    推开那扇实木大门,大片的落地窗,比明月待过的任何办公室都充沛的光线。

    苏长明坐在房间的最里面。

    面前一张四米长的红木老板桌,擦得光可鉴人。听说是从总部直接运过来的,光运费就要上万。太宽了送不进来,还拆了几扇门,颇费功夫。

    他的脸映在桌面上,窄脸,英气的剑眉下,一双丹凤眼微眯着,永远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在流动,不必张口解释,因为自会有人在薄唇轻启之前,为他效劳。

    或许这就是他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感的来源。就连高明月也会不由自主为他折服。

    “来了?”苏长明冲明月点点头,示意她坐。

    明月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苏长明微笑,如沐春风问:“腿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果然细心,明月道:“出门前摔了一下,没多大事的苏总。”

    苏长明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呢,擦药了吗?我这倒有几管好用的药。”

    说着,就要去取。

    明月被他这和蔼可亲的口气弄得晕头转向,兵来将挡,她也做出一副热闹的口吻,“蹭苏总的药,我怎么好意思呢。”

    苏长明道:“那有什么,跟我不要客气。”

    跟他才是最该客气的。

    明月在心里想。

    今天是怎么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小鸡仔至少对于黄鼠狼有食用价值,她之于苏长明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有人会关心一只蚂蚁的腿痛不痛吗?

    明月的心情唯有惊悚可形容。

    但苏长明都如此亲切了,她不能驳他的面子,只好把姿态放得更低:“那我就不跟苏总客气了,上次用了您推荐的安神片,回家果然睡得很舒服,这次有机会薅到好东西,我就不浪费了。”

    “有用就好。”苏长明把药递给明月,明月站起来去接,他道:“坐坐坐,尝尝我这里的茶。”

    听这苏长明的气口,一时半会不像要主动提正事,明月陪着他打太极,他不提她也不提。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沉住气,对话来回兜了几圈后,苏长明的脸上总算泛起微笑。

    他低头看向面前的豪华长桌,双手摩挲着桌面,长臂伸展,强健的身体缓缓向前迫进,筛下大片阴影。

    “这是我第一张私人办公桌。”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向她,凝注的微笑。

    手指轻敲桌面,一下,两下——

    怦怦——

    “明月,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这张桌子运过来,花再大功夫,费再长的时间,也在所不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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