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莉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餐厅霓虹,指甲在真皮座椅上掐出月牙形的凹陷。李苏赫转动方向盘时腕表折射冷光,与三小时前递来鹅肝的那双手重叠成虚幻的光斑。

    “要听肖邦的夜曲吗?“他的声音裹着车载香薰的雪松气息,“你说过雨声和钢琴最配。“

    “随意。“她将碎发别到耳后,锁骨处的项链硌得生疼。

    李苏赫的指尖在导航屏停顿半秒,转向灯规律的滴答声。“为什么固执的从樱花苑搬出来?”

    雨刷器突兀地加速摆动。李艾莉看见后视镜里自己的瞳孔猛地收缩。

    “只是...不太习惯住那么大的房子。“她将掌心贴在沁出雾气的车窗,水珠顺着掌纹爬行,“你知道的,我习惯自己租房。“

    十字路口的红灯刺目如血。李苏赫的叹息混着引擎低鸣:“听说夏兰刚结婚就离婚了,上周我去给你爷爷交医疗费押金,看见她在妇科诊室门口哭。“他转动方向盘避开积水,“杨林的离婚案,是法务部的律师经手的。“

    李艾莉猛地攥紧安全带。眼中闪过夏兰红肿的眼眶。

    “前面就是夏兰住的小区。“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安全带锁扣,“车停这吧,我想自己走走。“

    雨水在挡风玻璃上炸开成破碎的星子。李苏赫转过脸时,后颈传来极淡的雪松香水味“在下雨...“

    “雨不大,没事。“她解开安全带时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黑色羊绒大衣下摆扫过车载香薰散发的白檀气息,跌入雨幕的刹那,雨丝像冰冷的蛛网裹住全身。

    李艾莉踩着积水走进电梯。她数着门牌号。

    门开时夏兰正在用绒布擦拭婴儿床,表链在她苍白的腕间晃出细碎银光。

    “艾莉。“她声音很轻,茶几上堆着纸尿裤。

    李艾莉的目光扫过墙角打包的纸箱,婴儿车把手上还挂着离婚协议书的快递袋。

    “要留下孩子?“话刚出口就夏兰的手指骤然收紧,手心的奶瓶盖硌进掌心。

    “是的。”

    “我会帮你,加油。”李艾莉微笑着说。

    夏兰也笑起来,眼尾细纹里蓄着水光。

    李艾莉握住她冰凉的手。

    “李苏赫来过。“夏兰突然说,抽出手指向阳台。晾衣绳上飘着崭新的工装,袖口李氏集团的鹰隼徽标在雨幕中泛着暗金流光。“他把爸爸的工厂,用我的名义拍下来了。”

    “他人不错,艾莉。”

    “我知道,但是我和他之间,有不小的距离。”

    三天前拍卖会上,那个总穿黑西装的男人举牌拍下纺织厂时,拍卖师念的是夏兰的名字。“他说这叫天使投资。“夏兰从抽屉取出股权协议,乙方签名处龙飞凤舞的字迹力透纸背。

    雨声渐歇时夏兰哭了,“真的谢谢李苏赫,保住了爸爸的工厂,300号工人有饭吃了。”

    阳台上工装仍在滴水,水珠坠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漩涡,倒映着窗外乍现的晴光。

    飘窗纱帘被风卷起,暴雨冲刷着玻璃幕墙,整座城市都在透明屏障外扭曲成流动的色块。

    李艾莉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触到玻璃上蜿蜒的雨痕。那些水渍像极了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

    “李主管?“助理敲门声惊碎回忆,“总裁要您去核对季度报表。“

    她转身时高跟鞋在地毯上绊了一下,腕间铂金链子撞在玻璃幕墙上,发出细碎的响。

    电梯镜面映出她整理丝巾的模样。

    财务室飘着雪松香薰的味道。李苏赫从报表中抬头,狭长眼眸在她身上停留半秒:“圣心医疗的小开今早又送花来了?“

    “别小开小开的,说话那么难听。“

    李苏赫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李艾莉想起早上黄林翰递来的黄玫瑰花带着晨露。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李总怎么什么都知道?我收个花都有人盯梢?“

    空气里浮动的雪茄余韵,混合着某种深海苔藓的冷香。李苏赫的手掌撑在她耳侧,袖扣折射的冷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听说他还求婚了?“他低头时领带垂落,蹭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你用我教你的手段去招惹别人?“

    “求了,我没同意,我不确定我是不是要按照娘家人的意愿嫁人。”

    落地窗外暴雨倾盆。

    “二十万手术费,加50万vip病房住院费。一共70万在这。“旗袍开衩处的珍珠随着颤抖的腿晃出细碎的光,“另外,谢谢你……“

    “哪来的这么多钱?”

    “和章杰的离婚判决书下来了,拿回了属于自己那部分。这件事,也多亏你帮忙……”

    此刻他的拇指按在她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骨骼:“你以为还清钱就能两清?“呼吸纠缠着雪茄余韵,“我们之间除了钱,没有别的?“

    李艾莉看见他瞳孔中映出的自己——口红晕出边界,像朵盛开的玫瑰。这让她想起那些被月光浸透的夜晚,李苏赫如同捕获猎物的豹。

    “李苏赫。“她很少唤他全名,“我不是你养的猫”

    初夏九点的阳光正穿透玫瑰金贴膜,在艾莉肩膀晕开涟漪。她俯身嗅闻水晶瓶里新换的皇族玫瑰,丝质旗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半寸,露出小腿淡青的血管脉络。

    桌上的文件夹让她忽然想起还有工作要汇报。

    “总裁,这是的述职报告。“

    他解开袖扣的声音像刀锋滑过冰面,“需要手把手指导么?“

    中央空调出风口卷起她发梢的玫瑰香,在两人之间织就细密的蛛网。顶楼观景台传来喜鹊的嬉笑,却像隔着深海传来的气泡破裂声。

    艾莉的钢笔在报表上洇出墨点,看着他扯松领带时滚动的喉结。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肩上折射出细碎光斑。

    “总裁,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最讨厌公私不分……“尾音被他指尖划过桌沿的震颤吞没,檀木桌面传来年轮开裂的嗡鸣。

    落地窗倒影里,他的影子正吞噬她的轮廓。防窥膜将阳光过滤成液态琥珀,在地毯上蜿蜒成欲望的河床。

    他突然握住她调整花瓶的手,玫瑰刺扎进指腹的血珠,在白色亚麻桌布绽开朱砂痣。

    “你二十五岁的皮肤……,“他碾碎花瓣的指尖染着勃艮第红,“在渗薄荷冰片的味道。“

    空调风突然转向,她耳后碎发拂过他鼻梁,带着洗发水残留的玫瑰气息。观景台传来园丁给玫瑰的玫瑰浇水的声音,成片的重瓣德系玫瑰,在玻璃外摇晃成赤色光晕。

    艾莉的珍珠耳钉划过他下颌,金属凉意激起细微战栗。旗袍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松脱,漏出一线凝脂般的阴影。

    他屈指勾起银链怀表,表盘反光恰巧落在那处隐秘的皎白,秒针跳动声突然震耳欲聋。

    “这是工作时间……“她按住他探向腰侧的手,指甲陷入腕表蓝宝石镜面,“随时会有...“未尽的话语被他用领带堵回。

    阿玛尼私藏系列檀木香突然浓烈如实体,顺着衣领缝隙钻进毛孔。

    观景台响起修剪玫瑰的声音,防爆玻璃却将声波扭曲成遥远的潮汐。

    晨光在两人的影子里浇筑出石膏像,落地窗倒映的玫瑰突然同时绽放。

    电子钟数字定格在09:47,防窥膜外云层开始堆积。他的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镜腿勾住她胸针的孔雀羽翎。八十八层的风掀起她旗袍裙摆,露出系带凉鞋上缠绕的脚踝,像件亟待拆封的骨瓷艺术品。

    艾莉的钢笔滚落到地毯,墨汁在波斯纹样里蜿蜒成暧昧的符咒。

    防弹玻璃将城市喧嚣过滤成底噪,中央空调换气系统发出低吟。他扯开自己的领带时,水晶瓶中的皇族玫瑰突然坠,花瓣却被扬起,散落在她散开的发间,如同加冕的赤色冠冕。

    他的动作像在拆礼物,金属搭扣弹开的脆响惊醒了沉睡的空调系统。冷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的手指无意识抚上锁骨。落地窗的防窥膜将晨光过滤成蜂蜜,在他俊俏的脸部轮廓上,流淌出黏稠的金色。

    当他的拇指擦过她手背时,观景台突然掠过一群白鸽,振翅声惊碎了一片玫瑰。

    “爷爷医疗费的事...“她刚开口就被他指尖的薄茧封住嘴唇,檀木香混着龙舌兰的气息在齿间攻城略地。

    “嘘——“意大利西装裤的纹理正透过雪纺裙烙上肌肤,“你知道我最讨厌等价交换。“

    空调出风口垂下的丝巾突然飘落,薄荷绿的丝绸蒙住她眼睛时,她听见水晶吊灯在轻笑。黑暗让触觉变得锋利,他解开搭扣的动作像在拆解蝴蝶标本。

    “那天爷爷手术...“她的话再次没堵在喉间。他的手掌却温柔得像给玫瑰除刺的园丁。

    防窥膜外的世界正在晨光中沸腾。而他只是用领带缠住她的手腕,丝绸摩擦动脉的触感让她想起吸管里流动的透明液体。

    “别听。“景观台有保安巡逻,整座大厦的玻璃幕墙都在晨光中颤动。落地窗外突然掠过民航客机的银色机翼。

    “夏兰的离婚官司...“她的发丝间缠绕着昨夜会议室的雪茄余味。“嘘——“他的拇指按上她下巴,“现在是你我的跨国并购案。“

    晨光偏移了十五度角,观景台的玫瑰突然集体转向东南方。李艾莉看见他睫毛上凝结的水汽,像窗外的晨露般剔透。

    “为什么是薄荷蓝?“她扯下蒙眼的丝巾时,发现他正衬衫颜色不是一如既往的黑。

    防窥膜滤过的阳光在他锁骨处投下菱形光斑,像某种神秘的条形码。“因为...“他转身时玫瑰香气突然暴涨,“像观景台的蓝天。“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惊醒了沉睡的中央空调。李艾莉弯腰捡高跟鞋时,发现旗袍裙摆沾着皇族玫瑰的丝绒花瓣。李苏赫站在重新闭合的电梯门前,指尖转动的铂金打火机映出她泛红的手腕:“明天九点,我要看到并购案的修订条款。“

    她走进电梯时,金属墙壁映出锁骨处新添的玫瑰色。防窥膜外的天空蓝得刺眼,而观景台的皇族玫瑰正在晨风中跳着弗拉明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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