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施一上车就瞧见崔筵像个笨钟一样坐在里面,手上还拿了卷书册。她嘴一撇,“装什么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识字。”我还会看话本呢!

    感受到头顶炽热的视线,她赶紧噤声,坐在一旁拧衣角上的水渍。方才她没换衣裳,穿的还是那件骑射服。

    “不是赏花去了吗,怎么搞成这副模样。”崔筵看她这样子紧皱眉头,将马车内的帕子递给她,“将外袍脱了,别染了风寒。”

    桃施无奈转头,朝他一笑,乖顺的点点头。她里面就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这外袍是定然不会脱的。更何况是当着崔筵的面。

    崔筵见她不说话也不肯脱湿衣,还以为她是在为昨天生闷气,只好咳嗽几声:“你猜今日我去作甚了?”

    “你作甚关我何事?”桃施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刚说完就有人敲车窗,接着飞雁的声音就传进来:“主君,徐家送来的,说你们一定会喜欢。”

    桃施闻言,嘴角下弯,双手摊开,对着崔筵挑眉:“唉,我是没想到爱慕夫君的小娘子竟这般多,今日可让我遭老大的罪了。”说完还用帕子捂着嘴打了两个喷嚏,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崔筵低声呵斥,“不是叫你不要接下别人送的东西吗?”

    只听门外人道:“这是给夫人的。”

    桃施一愣,给她的?难不成是那徐琰的谢礼?她赶紧掀开帘子接过来,竟是一幅画卷。一打开,里面画的是她下午在亭内躺着打瞌睡的样子。

    她一时有些羞赧,赶紧卷起来,摸了摸鬓边的碎发,提声道:“还不快些驾马。”

    那幅画只在崔筵面上晃了一眼,他还没看真切就被收起来了。但盯着桃施耳垂的微红,他倒有些好奇里面画的是什么了。徐家丫头喜欢长相俊朗的男子……总不能是她请了男妓去赏花宴吧!

    崔筵被自己心里的念头一惊,那毕竟是桃施的东西,他也不好明抢,只好……

    “今日我去查了黑老大的事。”崔筵故意将手上的卷宗抬起来,以挡住自己偷偷关注桃施神情的眼睛。

    桃施听完,果然如他所料的转头。可她又没有后话,崔筵只好继续:“我查了许久,很是疲惫。”他将头靠在后面,眼睛微阖。

    桃施立马识趣的坐过去给他捶捶腿,捏捏肩,趴在他耳边温柔的说道:“夫君~那结果如何?”他不说话,桃施仍耐着性子,夹着嗓音:“夫君夫君~你就告诉我吧,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啦。”

    崔筵眼睛微张,桃施还以为起了效果,举起三根手指,“真的真的,你就告诉我吧。”

    崔筵压着心底的笑,故意拖着长音:“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好!我答应了。”反正以他的尿性也说不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桃施想,最好能换出黑老大出狱的消息。

    “把画给我瞧瞧。”

    “画啊……”思想斗争了一瞬,桃施还是将画递给他,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将画握在手心,崔筵才满意点头,缓缓道:“黑老大是替别人顶了贩卖私盐的罪名才进了牢狱,而真正的罪人跑去了洛阳,抓捕还需些时日。至于芙蓉,盗窃嘛,挨几个板子就能出去。”

    桃施点点头,“也就是说,再过段时间他们就能出来?”

    “嗯,从井底偷跑的两人已经被我的人给接回来了。”崔筵边回应,一边小心的将画卷平铺开。

    画中女子瞬间攫取人的目光,她侧卧在嵌着螺钿贵妃榻上,面若银盘,肌肤赛雪,弯弯的黛眉恰似春日远山。周围层层叠叠的牡丹将她包裹,她略微阖上眼,嘴角的浅笑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桃施见他盯这么认真赶紧伸手遮上,可她小小的手掌哪里遮得完,反倒有了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不许看!闭眼!”桃施伸手就要夺过他手中的画卷,却被崔筵侧身躲开。她扑过去,几番周折都没能碰到他的手。

    崔筵靠在车角,双手抱臂,好以暇赖的望着面前蹦跶的小人。

    “给我!”小人故意扭头,佯装生气。

    “可笑,这是你自己交换的,为何要还你?”崔筵非但没松手,还仔细将画卷卷起来。

    桃施正逮住他低头卷画的空挡,使出全身力气扑过去。哪知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一时没收住力,直直朝崔筵身边倒去。

    崔筵一抬头就看见桃施宛如猛兽扑食的朝自己扑来,作不得他想,伸手将桃施稳稳拉回怀中。还没来得及卷好的画卷滚落在地,画上的美人漏出了半边脸庞。

    倏地,一股清新的茉莉香闯入桃施的鼻腔,感受到身下的灼热,脸瞬间滚烫。她眼神慌乱,本能的抬头,嘴角却意外擦过一处薄凉,像是蝴蝶掠过初融的薄冰。

    “那个……”桃施撑着软榻,尴尬的开口,下一秒尾音消弭在耳畔,她猝然瞪大双眼,唇上迎来暴风雨般的啃食。

    崔筵一只手锢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使她整个人都自己紧紧相贴。他霸道的卷入她的口腔,香津浓滑在舌尖缠绕。桃施吓得想逃,相接的唇刚一分开,就听他道:“别乱动,吻我。”接着又被重重摁下。

    不知吻了多久,桃施身体发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又被他一把捞起,眼睫也沾染上湿润。

    半晌,桃施抵在他额头上轻微喘息,脸上早就熟的滚烫。身下的人突然闷声轻笑,她瞬间清醒过来,赶紧从他身上下来,急匆匆往车下跑。

    刚下车她就看见旁边站着的阿满和飞雁,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了,脚下的步伐又加快许多。而那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充斥疑惑与不解,分开去寻各自的主人。

    听到规律的敲窗声,崔筵阖着的眼才睁开。他盯了眼腿间的突起,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下摆,捡起掉在地上的画卷才下了车。

    回去的路上,飞雁觉得自家主君有些奇怪,嘴角怎么一直挂着笑,刚想开口就听崔筵吩咐道:“给夫人送碗姜汤,明日唤个大夫给她瞧瞧身体。”

    飞雁点头应下,本想待会儿寻个人去做,却被崔筵斜眼一盯,立刻两腿一蹬跑去小庖房,亲自煮完后才火急火燎的跑回书房。

    而书房正中央,原本挂着老爷亲笔的墙,不知什么时候被挂上了一幅美人图。他定睛一看,哦,原来是夫人啊。

    *

    “啊啊啊啊,他怎么能这样!”桃施毫无形象的倒在床榻上,紧紧抱住刚换的褥子,“不经过我同意就,就……”嘴一撇,想把头揉进褥子里,“啊啊啊,简直太羞耻了,这还叫我以后怎么在道上混啊!!!”

    越想越来气,她朝着身上的褥子又踹又锤,可还是不解气。幸好今日没人看见,不然她桃金娘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阿满将姜汤端进来就看见她脸红红的躺在床上,还以为真感了风寒,赶紧上前摸摸额头。

    “这是什么?”桃施将她伸过来的手打落,盯着她手上黑乎乎的一碗,眉心微皱。闻着味道就难受,能是什么好东西?

    “姜汤,防风寒的。”阿满小心翼翼的将姜汤递过去,又拿来毛巾替她擦头发,哄了好半晌才让桃施喝一口。

    这其实是藩王府上的医师特制的防寒药,味道有些苦又有些涩。阿满见她肯喝,笑眯眯道:“主君特地吩咐飞雁给您煮的呢,您也别同他一般置气,他还是念着你的。”

    回府的路上,阿满同飞雁在前面骑马,自然不知车内发生了什么。她本以为桃施听完会感动万分,哪知她“噗”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撒了一地药渍。

    桃施现在听见崔筵两个字就烦,她连连摆手,用褥子将自己裹紧,蜷缩到最里面去。也不知是不是那药的原因,她的头昏昏沉沉的,一下就睡着了。

    等再次睁眼,却不知什么时辰,只能瞧见窗外的天还没亮。

    桃施转过身,瞧见站在床边洗帕子的阿满,嘶哑着嗓音道:“什么时辰了?”心里还奇怪自己嗓子怎么哑了。

    阿满听到声响,舒心一笑,“夫人,寅时了。”她将手中的帕子拧干,伸手去扶床上的人,“您可算醒了。”

    桃施全身乏力,借着她的力道坐起来,惺忪揉眼,“才寅时?我醒的这般早?”

    阿满叹了口气,“夫人,您已经睡了两天了。这期间一直发着高热,可把我们吓坏了,若不是主君告了假回来,我们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高热?桃施眼睛瞪大,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身上也不黏?拉开被褥,往下看,衣裳怎么换了!难不成……

    她瞬间就用床褥紧紧将自己盖住,只露出一个头,狐疑的盯着面前的阿满。

    阿满一只手捏着帕子,无奈朝她招手:“夫人,我要给您擦汗,快过来,听话。”外界都夸魏家女蕙质兰心,知书达理,可她怎么瞧着一点儿都不对,也不知是不是主君惯的。

    桃施有些羞耻,坐在墙角动也不敢动,盯了半晌,才磕磕绊绊道:“那个……我那个……衣裳是……”

    阿满现在明白她意思了,接上说:“不是我——”

    桃施放心的点点头,不是你就好。

    “是主君给您清洗的。”

    “嗯?”桃施反应很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她。还不如是你呢!

    从小老大就告诉她要保护好自己身体,不要给任何人看。为此每回沐浴,她都要提着桶走上十几里山路,去下面镇上的客栈洗。这下好了,全被一个男人看光了。

    若是等真正的魏茗清回来,她这个冒牌货一走,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桃施哭丧着脸,将头死死埋进被褥里,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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