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似也很高兴,举起小老虎朝众人大声一喊:“小的们,开宴啦,给咱们当家的接风洗尘!”

    她这一声便如掉入湖中的惊雷,溅起一片涟漪。

    “好嘞!”众人齐声竟比鼓锣喧天。

    寨子大门彻底向李熙二人敞开,那几头狼被拉进寨子堆成角落,平日都少见的美酒和炙肉被一齐端上餐桌,篝火在寨子中央燃起,越燃越烈,有人欢歌有人艳舞。连刘康都被气氛所感染上前胡乱跳了一段儿,虽然看上去跟螃蟹乱撞似的傻乎乎的。

    李熙坐在角落,将寨中好不容易翻腾出来的羊奶喂给那些初生的小家伙,它们似乎以为是娘亲打猎归来,一个个冒着头往李熙手边蹭,争宠似的。

    再看刘秀,恋恋不舍的望着李熙手边的小家伙们,不过她也没办法,小家伙们饿了,得喝点东西,而且她一边还有吵吵着让她来一起喝酒的同伴。

    刘秀一步三回头瞧着这些小家伙,不过等着被人一拉她就立刻融入酒桌子里去了,以前那些恋恋不舍啊,一步三回头啊,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脑子里恐怕只剩下三个字“喝赢他”。

    李熙不爱酒,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只觉得恍惚。

    她一隅之地,堪称清闲,如局外之人,清醒自若。

    但是她又不排斥这些热闹。

    刘康兄弟二人,加上刘秀这一寨子人,人手算是充足许多了。

    若说接下来应当做什么,当属囤地不可。

    正如刘康所言,南朝管控土地极严,禁止私下买卖。如今若非流民太多,为了稳定民心,绝不可能给地。

    但是,哪怕李熙想多囤些地现在的情况恐怕也不允许,只能暗待时机。

    李熙望着眼前这些单纯的只知道吃喝拉撒的小虎崽子们,微微叹息:“你们倒是好,什么都不管。其他好说,可别把老虎性子磨没了。”

    不过它们也听不懂,又蹭了蹭李熙的手,像只乖巧的小猫儿似的。

    李熙给它们喂完了食儿,一个个像是累了,又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熙便看向这热闹的寨子。

    篝火在她眼中跳动,似一团永不熄灭的烈火。

    闹得厉害,一坛一坛酒往嘴里灌的刘康似乎喝醉了一直叫着:“李熙!李熙!”

    李熙不答。

    他像是找到了李熙,手朝她点点点的,脸上挂着不老实的笑步履蹒跚的走来。

    酒疯子。李熙评价道。

    哪知哐当一声,刘康一下子跪下去了,落地声极大,他抱着眼前人的大腿,不顾形象的大叫:“李熙,跟着你有钱赚有酒喝,我要一直一直跟着你!”

    “靠!谁是李熙啊,我是孙来,你别抱着我大腿啊!别哭啊,啊啊啊,别把鼻涕蹭我腿上,刘康!你恶心死了!”

    “呜呜呜,李熙,我是刘康,不是刘闯,哇,哇哇!”

    “你别吐我身上,你放开我,放开……啊啊啊!刘康!我跟你势不两立!”

    李熙噗嗤一声,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又骂了一句:“酒疯子。”只是这一句更加柔和,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熙听着耳边的吵闹声,竟来了睡意,她趴在桌上和几只小老虎窝在一起。

    李熙闭上眼的那一刻,一丝灵光闪过,复而睁开,她眼中疑惑,顾自低喃:“……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什么呢?

    李熙苦思冥想想不通,又才闭上眼睛:“罢了,明日再想吧。”

    嗯,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

    夜在欢笑中渐渐沉眠,太阳却在寂静中缓缓爬起。

    不知昨夜寨子闹得有多晚,李熙醒来的时候地上的人东倒西歪躺了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寨子昨夜是被人洗劫了呢。

    而寨中酒坛到处滚落,酒气熏天,竟连那几头狼身上都没逃过,被酒腌入了味儿,臭得不行。

    李熙当即紧皱眉头。

    她在一群人中好不容易找到了刘康,却见这小子躺在地上,脚踩在旁人脸上,神气得不行,一看被他踩的那人竟然还是昨晚上被他拉着不放的孙来,可以说,孙来很惨了。

    李熙捏着鼻子走近刘康,他醉得厉害,此刻还胡言乱语着说什么:“我还能喝,再来一坛!”

    他一张口便是酒气,熏得李熙连连避让。

    李熙见他不醒,只好用脚轻轻踹他好几脚,边叫道:“刘康,醒醒,刘康,醒醒。”

    刘康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张嘴就道:“啊?地龙翻身了?什么,你要给我银子?你才没钱吃饭呢!”

    这哪儿跟哪儿,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李熙的眉头越拧越深。就见他不知道又在梦什么,突然指着李熙像个傻子似的笑起来,笑声还不小:“有空一起吃鱼,我看你挺会挑刺儿!”

    李熙:“……”

    酒疯子!

    “昨儿除了我就他喝得最多,现在哪能清醒过来。”李熙正无语,就听身旁传来刘秀的声音,她偏头看去,正巧刘秀坐在那儿,翘着腿看向她。

    李熙奇怪道:“除了你?你喝得最多?”

    刘秀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那你怎么没醉?”

    李熙问完,刘秀一脸骄傲回道:“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可是千杯不醉!别说这小小几坛酒,就算给整个酒窖搬空我都不会醉!”

    李熙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浅浅“哦”了一声,情绪起伏也不大。

    顿了顿,李熙回想起刘秀的话突然有些奇怪,她便顺从本心问起来:“酒窖?你们哪来的酒?”

    “买的。”刘秀回道。

    “你们不是不能进城吗?去哪儿买的?”李熙继续问道。

    刘秀哈哈大笑:“当家的,你可真是敏锐啊!外人我可不能说,但当家您嘛,不是外人,您问我自然要告诉您啦!”

    “我们确实不能进城,但这酒却是城中出来的。”刘秀提起酒坛子又豪爽地饮了一口,喝酒跟喝水似的,脸半点不红。

    李熙追问:“怎么回事?”

    刘秀润了润喉,眼珠子转了转似在回想,片刻后才继续道:“差不多十天半个月之前吧,有个南朝商人经过咱们这山头去别国行商。在我们这儿歇了一日之后又说突然有急事暂时不去了。可货物是好不容易运上来的,还死了好多人呢,他不甘心就跟我做了个交易,他给我一批酒,我替他暂存货物,他办完事儿就来取走。实话不瞒你,昨日见你,我还以为你是盯上那批货来的呢!”

    “你们的交易我没兴趣。”李熙说道。

    “我想也是。”刘秀说完打了个哈欠。

    李熙见她似乎困了,又想起刘闯那边儿一摊子事儿,便说道:“热闹一夜了,你去休息休息,我和刘康也先回去。”

    刘秀却一打完哈欠就看向李熙,眼中似笑非笑:“当家的,你是回去了,但我们怎么办?我们说了要跟着你,可我们没有户籍凭证,进不去城,难道我们接下来就在这儿一直干等着你?我们无所事事又不敢轻举妄动,对你而言就是养了群废物,这恐怕非您所愿吧?”

    不得不说刘秀说到了点子上,本来李熙是想先回去拿到钱再盘算接下来该走哪一步,但刘秀先问了,她也不好不回答,让对方失望。

    于是李熙想了想,先安排了任务,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每日都会过来。若你们这几日闲着,就去砍树。”

    饶是刘秀也愣了愣:“不是打猎是砍树?”

    李熙点头:“砍树。”

    多余的她却不说。

    刘秀思考片刻,问道:“砍多少树?砍哪里的树?”

    “砍寨子另一侧的树,砍到我叫你们别砍了为止。”李熙答。

    这是要扩地啊?

    “地还没买上就这么扩,你可真有自信。”刘秀挑了挑眉,揶揄道。

    “迟早的事。对了,野兽别杀。”李熙补了一句。

    刘秀思索着李熙的用意,可想着想着她竟笑了:“不杀野兽砍树?你这是要兄弟们拿命来拼啊!我倒突然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说要点有能耐的人,原来是为了这个。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很简单,现在还没到将荒山变成家山的时候。”

    李熙这么一点,刘秀立刻就恍然大悟。

    李熙这是要借猛兽之手垄断整个山头,以免官府和大商人趁机抢夺啊!

    刘秀赞叹不已:“真是服了你了,不知道吃什么长大了,脑子这么好用!”

    李熙微微颔首,理所当然将夸赞收下,随后她看向刘康,那人虽还晕睡不醒,她已经将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刘康从今日起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往这边送一些酒肉蛋菜布匹等,兵器不好弄,我会差人想办法,若寨中还有缺的,就由你记起来,在他送粮送布时一同告诉他。一定要让大家都吃饱,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刘秀心中诧异,粮食布匹就罢了竟还有兵器,这些可不便宜,她忍不住问道:“会不会太奢侈了?”

    “那就好好干活,不要做废物。”这显然是回答之前刘秀说的话。

    李熙语气很平静,刘秀跟她相处一日也明白不少这个女孩的性格,因此也不会觉得冒犯和生气,她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那肯定的,有这么好的条件,谁不努力,我头一个不答应。”

    李熙矜持的嗯了一声。

    又似想起什么,李熙将怀中几只小东西小心翼翼递给了刘秀,动作轻柔极了。

    她边给边道:“我要回城,这些家伙带着不方便,我先交给你,你好生照顾。”

    刘秀眼睛瞬间发光:“当真?”

    这姑娘,太好懂了,一只猫儿就勾得她眼睛发瞪,走不动路。

    二人正传递着,一只小虎崽子突然醒来,没睁眼的小崽子下意识就抓住了李熙的手,软软的爪垫在她手上轻拍。

    很快,它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离李熙越来越远,那小虎崽子忙伸出一对爪垫去扒拉李熙,那圆润的小脸蛋上不知怎么看出了惊恐的表情。

    “这家伙竟醒了,哟,还舍不得你,真把你当娘了啊?我怎么没这么好运!”刘秀语气嫉妒。

    小虎崽子见扒拉没用,颤颤巍巍站起身,竟朝李熙扑过去。

    那小小的一只扑向天空,若摔下去肯定受伤。李熙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忙凑过去一接,将那小虎崽子接入怀中,方松了口气。

    刘秀也看得心一紧,此刻见李熙接住它,也跟着松了口气:“吓死人了!”

    李熙望向在她怀中哼哼唧唧扒得更紧的小虎崽子,有些无奈:“粘人得很。罢了,这只我就带回去吧,一只应当没事。”

    刘秀点头:“也行。”

    李熙又将小老虎揣进兜里。

    刘秀见她要走,忙问道:“不起个名字吗?”

    李熙直截了当:“我不会。”

    “不会也取一个,你可是它们的娘亲。”刘秀打趣道。

    人怎么能生出小老虎,这人就是不正经。

    李熙心想着,但还是认真想了想,看向刘秀怀中睡着的三只小老虎:“眼下有颗白痣的叫平安,头顶多了一点像个主的叫主子,这个最瘦小的叫健康,我怀里这个小花猫似的叫暴富。”

    “主子平安,健康暴富?”

    刘秀连着念了一遍,顿时又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可真是半点儿不吃亏啊!”

    李熙纠正道:“是主子健康,平安暴富。”

    “有什么区别嘛,都一样都一样,哈哈哈!”刘秀竟觉得李熙一本正经纠正的模样有些可爱。

    “别笑了,将它们抱进去,对了,去羊圈挤点羊奶,醒了它们要喝。”

    李熙一一安排完,刘秀连连道是,只是不知道是应了还是敷衍。

    李熙转身,余光下落。

    见李熙背过身去,刘秀以为她这就要走,她看向某个人,指了过去:“你这就走了?他可还醉着呢?”

    李熙想了想,道:“给我找根绳子。”

    刘秀一脸好奇:“你要做什么?”

    李熙眯起眼睛,看着刘康的眼神有些薄凉:“他只是没醒,不代表不能走。绑住他的手,拖着他走不就行了?”

    刘秀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诶哟,还真是个好办法啊,哈哈哈哈!”

    哎呀,可怜的刘大哥,先给他默个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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