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忒斯打算在这里只待上两日就走,伊芬瑞尔给她裁的衣服全都被水浸湿,从床褥上爬起来洗漱完后,她一边煮着汤一边将它们洗干净晾在屋前,没瞧见芬里尔的身影。

    实属异常,她掀开锅盖,切好的番茄块和萝卜片在橘红色的汤水里打转。芬里尔是精灵没错,但是她从未见过行为举止如此奇怪的精灵。

    莫不是自己在未来又欠下的一笔债?

    她望望外面的阳光,在心中懊恼叹气。

    阿罗忒斯……未来的我,你究竟干了什么事?

    也许是人家长时间没有与其他人交流憋得慌才这样呢?芬里尔会说通用语,但听起来也磕磕绊绊的。

    想来想去,阿罗忒斯找了个令自己心安的理由,但她还是不打算长留。

    倏得一声,外头有了动静,她探头一看,芬里尔拖着一只圆滚滚的野鸡,背后的包袱里胡乱塞着蘑菇。他瞅一眼晾衣绳上的衣服后,转头看到站在屋子里,左手提锅盖,右手拿勺子的阿罗忒斯。

    “早上好,”她轻微点头,“你吃过了吗?汤快好了,我还用昨天晚上发的面团做了饼。”

    “我不是很饿。”芬里尔走进屋后将蘑菇丢到厨案旁,“今早我往林子看了一圈,在边界发现了可能是有人在这里扎营的痕迹。”

    阿罗忒斯舀汤的手抖了下,一块熏肉掉入汤里。

    “我想去看看,可能是我的同伴来寻我了。”

    “我和你一同去吧,”芬里尔站到她身侧,没料想第一碗居然是给自己的盛的,似是扭捏“谢谢。”

    “你们走散了,又怎么能联系上?”

    “总有办法的……”

    这时候她学的精灵语就有用了,带点饼屑,到森林里简单贿赂下林中的小鸟,总会有几只能带回一些消息的。

    见芬里尔一直在盯着自己,阿罗忒斯原本嘴里肆意咀嚼烤饼的动作有所收敛。

    “怎么了?”

    面前的金发精灵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浓汤送到送到嘴里咽下,眼睛扫过她的竖瞳,“你的眼睛很独特,很漂亮,有人说起过吗?”

    “啊?”

    没想到是这样的话,阿罗忒斯咦了一声,一大早还有些氤氲的困意骤然消散,慌乱眨着眼睛。

    “谢谢你。”

    芬里尔低沉轻笑,“如果你等不到你的同伴们呢?你打算往哪里走。”

    “我得去艾森加德。”

    “那里很危险。”

    她支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必须去艾森加德的理由。

    “反正……我必须得去。”

    芬里尔没追问,将简易的早饭吃完。“一会带上些干粮,我带你往北边的林子找找,不过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得回来了。”

    “好。”

    “临走之前,再换次药。”

    “好的……”

    吃完饭原本还想再把碗碟洗干净,芬里尔拦下让她别管了,坐在椅子上拿着药盒等她。不知怎的,阿罗忒斯总对他心里发怵。

    她把袖子捋上去,芬里尔一层层拆开纱布,被火燎破皮的一大块皮肤泛出粉红色,最严重的地方还有点血色,周围一圈已经开始结痂,他在最深的伤口处涂上药膏,其余地方撒上药粉,再垫上一层纱布,细细裹起来。

    “没有接水吧?”

    “没有。”

    芬里尔将药盒整理好,把脏纱布丢到灶炉里,似乎心情很好,一副阿罗忒斯的听话对他很受用的样子。

    微凉的手指将落在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她刚刚低头还在想如何安排接下来的路程,抬眼望过去。

    “别轻易把后颈露给不相熟的人,”芬里尔柔柔笑起来,眼睛奇异地带着一丝惑人的魅气,目光逡巡在阿罗忒斯的眉眼间,很快,他收起笑容。

    因为阿罗忒斯感觉莫名其妙,紧跟着又“啊?”了一声,

    “什么?”

    “什么什么,”芬里尔皱着眉,“你不会对着其他人也是这副呆样吧?”毫无戒心,这家伙是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没,没有。”

    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起来,但这副说变脸就变脸的脾气让阿罗忒斯想到了远在密林的那位精灵王,抖豁着手把袖子捋下。

    原来这份害怕是来自对被严格监管的那段日子。

    ————————

    他们从早上走到中午,到达了森林边界,往前走几里地河对岸就是范贡森林,像是被一团凝胶状的烟雾停滞住时间一样,她无法在其中感觉到很鲜活的生命力。

    她现在开始庆幸当初幸好没从里面直接穿过来。

    在一圈泛黄的草皮上,阿罗忒斯看到了那些落下来的痕迹——一团被踩灭的柴火灰烬,草地上像是被踩踏过的蹭痕,是有人来这里露营过,但是她无法确认是否是自己的同伴们。

    “你觉得是你的同伴们吗?”

    “我无法确定。”

    本就没报多大希望,阿罗忒斯摇摇头,“如果明天等不到他们的话……我就准备先去艾森河渡口了。”

    “那就再等一天。”

    芬里尔笑起来,指着天上当空的太阳,“先吃点东西,走了一上午,我总不能看着你饿昏后,又一次把你背回去。”

    他们在树边坐下,芬里尔表示自己不饿,多带出来的烤饼就被阿罗忒斯包圆,她有意识地靠着精神力吸引周围的飞鸟靠近,但是只看到它们盘旋落在几米外的树枝上,便不再靠近。

    果然这些动物还是害怕自己……就算是这样也得试下去,不然情况要是变成她先跑到了渡口,阿拉贡他们还在满平原的找自己就有点麻烦了。

    将手里的饼撕成小块,阿罗忒斯像喂鸡似的一把撒到对面的树下,紧接着,偶尔有一两只胆大的小雀低低掠过草地,落在很远的地上,啄食碎屑。

    小鸟小鸟,可别白吃我的,看到了几个金头发的精灵,尤其是红头发的,记得多关注关注,告诉他们我在渡口和他们碰面。

    那些胖云雀歪着脑袋,看她半晌,继续低头啄食饼屑。她心累地叹口气,咽下最后一口烤饼。

    能行吗?靠这点大的鸟儿传信,真的假的……

    “你就一个人住吗?”

    “嗯……”

    “这么一大片林子,哇——”阿罗忒斯歪头想一会,“不觉得无聊吗,不觉得孤单吗?”

    芬里尔表情不太好看,抿紧嘴,他这张原本柔和的脸一旦严肃起来,就变得讳深莫测,突兀扭过头。

    “不会,我还没有闲到去思考这种事情的地步。”

    黑发勇者倒是露出颇为困苦的样子,眼睛躲闪,揪着自己的袖子,“抱歉,我借住在你这,是不是很打扰你?”

    “没有。”

    芬里尔那对漂亮的浅蓝眼镜里快速闪过不屑,很快又被别的东西替代,更加复杂,她分辨了很久,是好几种杂糅在一起的情感。

    ————————

    看见阿罗忒斯呆呆站在院子外的,面朝东方,芬里尔便笃定她又是在想起那些人。

    她将小鸟捧在耳边,听着它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又喂了一把浆果。

    既然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明天就启程吧。就是没想到,这些个小家伙还真的帮到自己的忙。

    阿罗忒斯扬手放飞云雀,转过身,站在菜园里,看到从外面回来的芬里尔,又是提着打回来的猎物,身上干干净净没染上一片枯叶,只不过这一次,他手里捏着一朵白花。

    她弯弯眼睛,“你回来了。”

    “怎么在外面?”

    芬里尔打猎的时间也蛮奇特,总是选在上午就出去,没到中午前回来,刚刚好卡着她睡醒刚起床的时间点。

    “锅里还有炖汤,我已经先吃过了,想出来晒晒太阳。”

    这两天暂时远离了委托在身的重任,越发坚定阿罗忒斯在办完事以后要建一个房子过上务农生活的念头,每天能睡到自然醒,要吃什么从菜园里摘就行,简直提早走上了未来几十年的生活。

    但当然,结合之前芬里尔在细微小节上的异常,她并没有将自己的信息和之前的行踪全盘托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信息,反正明天就要离开,她与这位精灵估计也只是这段时间的泛泛之交。

    “我不饿,”芬里尔摇摇头,把猎物放在屋外台阶边的篮子里。

    “昨夜我在最东边的方向感觉到了奥克的气息,你今天往林子里去的时候没遇到吧?”

    “……没有,我只在东边看到了一些深浅不一的脚印,”

    芬里尔苍白的手指捏着在春季刚刚绽放的白耳草,见她转头望过来,眼睛生硬转向被他捏住枝柄的白花。

    “哎呀,现在都已经是这个季节了吗?”阿罗忒斯抱着手臂,以一种极为平和的语气,“花都开了。”

    “嗯。”

    他立在屋檐下,突兀就这样盯过来,阿罗忒斯的发尾因为阳光照射闪着光泽,嘴角带着很轻微的笑容,生气勃勃。“立春已经过了。”

    转手将快被他揉碎的花随意放在窗台上后,芬里尔先进了屋子。

    事不宜迟,她打算在明天日出就跑路。

    因为即将跑路心事重重,她没睡太好,手一直按在腰侧口袋放置戒指的位置,白光从小窗户里探进来的时候,阿罗忒斯跟着第一声鸟鸣一齐睁开眼睛,芬里尔不在屋子里。

    她利落地给自己套上衣服,随身行囊里的东西在昨天白天就已经收拾好一部分,再将刀和剑重新绑在腰带上后,拿着包袱就溜出了木屋,手里拿着星象盘往东北方向启程。

    在黎明时刻赶路绝对是件很命苦的事情,她夜视能力不错,但是无法像精灵一样敏锐……真是嫉妒!每次走到一片黑的地方,只能停留几秒,看清脚下下一步是石头还是泥地后,才放心踏上去。

    一阵奇异的风吹来——已经立春了,按道理北风不会如此厉寒,像是带着冰碴子直戳脸庞,阿罗忒斯停下了狂奔的动作。

    她伏在树干后,偏头仔细聆听,很安静,只有树木窃窃私语,偶尔的鸟鸣声,最深沉地还是自己的喘息。

    喉咙很干,她下意识去摸水壶的方向,又一阵冷风,这下阿罗忒斯完全清醒了,缓缓按住刀柄,蓝眼睛发着幽光,动作更像是一只豹子。

    “快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支箭已经擦着她的耳朵尖射向身后,阿罗忒斯反手抽刀而出,挥砍向身侧,后脚撤步转身拉开距离。

    真是要命——精灵走路不带声,她怎么给忘了。

    隐隐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吓到反酸,待她看清身后的魔物后更是来气——又是戒灵,看来在迷宫里的水还不够他们玩的了?

    阿罗忒斯原本想后退的脚迟疑一瞬,立刻双手持刀狠狠斜劈出去,“哼——真是好啊!看来上次还是没让你们记住我的手段!自己来送死!”

    “如你所愿……”她瞪圆了眼睛,在光线不足的林子更让人觉得是索命的厉鬼,戒灵的剑也迟疑一瞬,瞬时被她打退出几米,“我现在就送你往生!”

    没等黑袍戒灵站稳,阿罗忒斯的刀破空再次刺来,刀刃相接擦出火花,完全不顾身后的箭会误伤自己的可能性,忽然卸力,利落转身再次挥刀,划开戒灵的袍口,冒出一股死亡的黑烟后迅速消散。

    “怎么还敢想着逃跑……我没允许吧?”

    一支箭再次从她背后射出,戒灵连忙后退出好几米的距离,往身后摩挲,抓住从背后跑来的马匹的缰绳后翻身而上,飞也似的消失在林中。

    阿罗忒斯冷面盯着戒灵逃之夭夭的背影,十分不爽,颇为不情不愿将刀收入鞘中。

    “你没事吧?”芬里尔走来,手里拎着弓,上下打量她,不悦挑眉,“你要离开?”

    “啊……?对,因为我觉得再不启程可能不能及时和队伍里的其他人会和。”

    “天不亮就想着赶路,你……”芬里尔语气里带着了些嘲笑意味,“现在也应该离开,”他再次看向戒灵离开的方向皱眉。“那兹古尔的尖啸已经发现你了,迟早他们会再追上来。”

    “没错,所以我现在必须得走了。”

    他极其诧异地看着她,“你就这样上路,你一个人?”随后板着脸,“我送你到渡口。”

    “啊?”

    “既然黑骑手已经追上来了,那么这里也不会再安全,你做了什么事让魔多这样紧追着你不放?一介小小人类。”

    “论是放在以前,我一定会与你争论上几小时,”阿罗忒斯眯起眼睛,话是这样说,还是十分在意他语气里的轻视。“如果你要跟我一起走的话,还请快些回去收拾一下行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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