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疯了!”辛夷摇了摇头,轻叹道,然后收起了项圈。

    白老大见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便直接杀气腾腾地冲过来抢。白老大在外一直是只会动嘴皮子不会动手的文人形象,但其实不然,他这些年暗自修炼玄门禁术,虽算不得武艺超群,但比划起拳脚来,未必会输给一般的大内高手。

    白老大突然扑过来,杀了辛夷一个措手不及,好在辛夷身手敏捷,堪堪躲了过去。房间昏暗不明,眼睛难以视物,两人打了十几回合,难分胜负,倒是屋里的摆件遭了殃,‘哗啦“一声,辛夷好像听见什么东西碎了,但愿不是很值钱,否则她还真赔不起。

    两人正打得难舍难分,突然装着白老夫人的瓮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辛夷和白老大暂停了手上的动作,循声望去,只见白老夫人的头在瓮口如陀螺般一圈一圈的旋转,且越转越快,似有破瓮而出的迹象。

    “糟了,是尸鬼封印术的反噬,白老夫人回魂了!”辛夷惊呼道。

    尸鬼封印术,顾名思义乃封印之术,只是白老夫人已死,若要封印她的魂魄,首选就要招魂,然后再锁魂,最后再灭魂。方才白老大的一番操作已将她的魂魄招来归位,若不马上镇压,白老夫人就会化身恶修罗。

    白老大见状,更是急迫癫狂,紧紧地掐着辛夷的脖子,吼道:“快把项圈给我……”

    屋外的张不疑和杨永一见事情不妙,赶紧冲进来解救辛夷。原本他二人是准备在白老大认了罪再现身的,毕竟他们不打招呼就夜闯白府,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只是不成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算宽裕的空间在几个人的撕扯下显得捉襟见肘施展不开。白老大下手极重,辛夷被他掐得险些窒息,幸好张不疑和杨永闯进来的及时。她缓过神来,赶紧从袖里抽出一道符,在挣扎间举起,道:“这是镇魂符,赶快给白老夫人贴上,再晚就来不及了……”

    白老大还心心念念他的封印仪式,况且就只差这最后一步了,决不能功亏一篑。于是,飞身扑倒辛夷去抢夺那道符。他块头不小,辛夷被压得动弹不得,只得挥动双臂拼命地挣扎着。

    四人争争抢抢又混战一处,撕扯间,辛夷手上的符不翼而飞,当下便慌了,“符呢,我的符呢……镇魂符不见了……”

    “在这里……”杨永在地上胡乱地瞎摸一通,竟真被他捡到了。

    “快贴上去……”辛夷从白老大的桎梏中挣脱出来,但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

    好在杨永手脚利落,在白老夫人的灵魂归位前,将镇魂符贴在了白老夫人的脑门上。白老夫人的身躯一震,一道微弱的光影自她的身体飞出转瞬即逝。

    “完了,完了,全都完了……”白老大跌坐在地,一脸木然地看着白老夫人的尸首喃喃自语着。

    张不疑扶起辛夷,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颗夜明珠,珠光将整个房间照亮,只见一地的狼藉,应该是在打斗中碰撞的。这屋子里的陈设摆件都透着一股子邪气,张不疑虽不懂这些玄门异术,但光是这满屋子奇形怪状的法器,和画着乱八七糟符号的经幡,也能看出些门道,这里八成就是白老大修练邪术的地方。不过这院子荒废已久,如果不是出了白老夫人这档子事,兴许白老大也不会重修这禁术。

    辛夷眼尖地发现白老大鞋底好像粘着一道符纸,她有点眼熟,掀开一看,竟是她的镇魂符,那杨永贴的又是什么?

    辛夷莫名地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她缓缓转过头,望向白老夫人。白老夫人的脑门上赫然贴着一道符,却与辛夷手上的符略有些不同,纸张微微泛白,上面的朱砂已有些褪色,暗红成黑,看着不像是一道符,倒像是孩童开蒙时的胡乱涂鸦。

    张不疑见辛夷神色不对,关心道:“怎么了?”

    辛夷摇了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张不疑。

    杨永看了看辛夷手上的符纸,又看了看白老夫人脑门上的符纸,迷惑道:“怎么有两道符?”

    他明明记得方才辛夷只拿出一张,如果有很多张,他们也犯不着抢成那样子了。

    辛夷也大惑不解,但可以肯定一件事,“那道符不是我的……”

    闻言,杨永也有些慌乱,以为自己办砸了事情,“不是你的,那是谁的?怎么会多出一道符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到如今,辛夷也是满腔疑惑,她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现在该怎么办?”张不疑目不转视地观察着白老夫人的一举一动,手按向腰间的绣春刀,如见异样,他便就立马出手。

    辛夷安抚道:“莫慌,我虽然不知道那道符是哪来的,不过它也是镇魂符,只是……”

    张不疑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急着追问道:“只是什么?”

    辛夷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符的画法不一样,我从没见过。”

    张不疑听罢不以为然,他更看重结果,反正最后白老夫人是被镇住了,至于符是怎么画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倒是白老大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大双眼惊恐地看向白老夫人脑门上的符纸,随即又看向地上的一堆碎陶片,如惊弓之鸟一脸的畏惧。

    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那堆陶片里盛着一撮灰状物和一个奇怪的法杖。那法杖与白老大方才用过的法杖极为相似,只是更精致一些,杖头上还镶嵌着一枚眼睛形状的红玛瑙,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法杖,镇魂符,破碎的陶片……串联起来就是尸鬼封印术。

    辛夷几乎可以断定,很多年前就在这间屋子里有人被施了尸鬼封印术。那散落在地上的陶片应该是一个陶瓮,里头装着的正是被诅咒之人的尸首,如今已经成了骨灰,而那法杖正是打散被诅咒之人灵魂的凶器,只要插在人身上,灵魂便无处遁形。还有那道镇魂符,应该是贴在陶瓮上的,只是方才她和白老大在打斗中,无意间撞破了陶瓮,后来就被杨永捡到了,当成她的那道镇魂符贴在白老夫人的头上,这也算是一种阴错阳差吧。而那个被诅咒之人,如今困住它的陶瓮已破,压制它的镇魂符已揭,现在应该自由了吧。

    白老大方才还是诚惶诚恐胆颤心惊的,这会儿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一副极尽贪婪利令智昏的样子。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险些撞到辛夷,幸而张不疑手疾眼快,一把将辛夷揽了过去。白老大捡起那个镶着红玛瑙的法杖,眼睛放着垂涎欲滴的光。他近似膜拜地抚摸着那只红眼睛,大喜过望放声大笑,好像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三人面面相觑,实在摸不准白老大是真的疯魔了还是在装疯卖傻。不过光凭眼前的这些,虽然不能算是铁证如山,但也足够请白老大这个三品大员去镇抚司走一遭了。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也很难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以厌胜之术诅咒少夫人无疑是证据确凿了,但白老夫人之死还暂无证据是白老大所为。

    正踌躇之际,突然一阵怪风刮过,吹得尘土四起,几人都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恍惚间似有一道清凉的声音若隐若现,如蛇一样从耳畔一闪而过,只留下一阵滑腻的寒意。

    白老大如梦初醒,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对着空荡荡的院落大喊道:“是你吗?是你吗?”

    一连喊了数声,始终无人应答。三人也跟了出去,只见白老大仍不死心,在院子里东寻西觅,似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大有掘地三尺誓不罢休的劲头。这院子本就不大,他搜罗了一阵,仍是一无所获,便颓丧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了起来,“我知道是你,你还在怪我,所以才不肯见我……我为你报仇了,她是怎么对你的,我就怎么对她……可惜呀,只差一步就成功了……”

    “唉……”一声长叹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悲凉。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就在这院子里还没有走远,辛夷可以肯定她不是人,“是鬼……”

    张不疑和杨永瞬时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做出了防御姿态。辛夷也暗暗地长开手掌,只待找准目标,掌心间的金蚕丝便一触即发。

    “你是谁?”辛夷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大声的质问道。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应答,而那股阴凉的寒意也散去了,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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