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谈判上
高家明在云峰住院期间，他协助编剧重调了《重置》的剧本。修改完成又第一时间把剧本发给温蘅，并叮嘱他别带着先入为主的眼光再读一遍。
温蘅看完主动给老师去了电话。
高家明接电话时正准备出院，他儿子在电话那头念叨他一把年纪还瞎折腾。
等儿子走了，高家明吐槽：“现在真是反天了，儿子跟爹似的，啥都管。”
温蘅难得没顺着他：“高瑞说的对，您如今的年纪确实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高家明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马上就去了。”
温蘅不解这话的意思，高家明紧跟着就给了他答案，“等腿恢复好了，我准备跟儿子去国外待一段时间。他在那边成家立业这么久，我还没去过呢。”
恢复好就去？那这个项目......
见他闷声，高家明主动问他：“剧本看完啦？”
温蘅：“看完了。”
高家明也不急着问他感觉如何，只诉苦：“我可是好多年没这么拼命改剧本了，费老鼻子劲了，还行，紧赶慢赶赶在开机前改完了。”
“开机？”温蘅问。
“是啊，下周就开机了。”
“......我好像没在网上查到相关信息。”复出工作不顺利，愿意合作的基本都是连剧本都拼凑或抄袭的项目，温蘅无聊在家偶尔会上网查查新闻。
“看来你对这个项目很上心啊，”高家明笑着说。
小心思被拆穿，温蘅也不找理由辩驳。
高家明见好就收，这会儿才问：“感觉调整后的剧本如何？”
温蘅沉思片刻，主动承认自己的浅薄，“您说的对，因为我从前没看过以人贩子视角切入的这类电影，所以先入为主认为这部电影是在为人贩子开脱。”
这版剧本其实没大动，只是调整了人贩子视角中某些父母丢孩子前后的心理变化。只是微小的改动，却更直观地让观众意识到防拐应该注意哪些。
这种叙事手法就好像是在看一部犯罪电影，杀人犯用尽各种方法折磨受害者，观众带入受害者后提高警惕，唯恐下一个挨刀子的成了自己。
高家明说：“我说的先入为主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你不要带着对程申申的第一印象去看这部电影。不要觉得这是一部大小姐消费苦难的玩票电影。”
温蘅倏地愣了下。
“不过说起这个电影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高家明似自言自语：“我好像我也不知道申申为什么想拍这种电影。这个项目她三年前就筹备了，你都不知道，当时她来找我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拍这个干嘛？”
“后来我知道她资助了几个经历拐卖、被找回却无家可归的小孩子。”高家明说，“那时候我才理解她说失责父母最该被审判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看她缺心少肺的，其实心思比谁都细，就跟你似的。”高家明说到这里笑了下，“不过也是，她那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总是比其他人更早熟些的。”
温蘅安静听着，心却不在这些话里。直到高家明叫他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高家明说：“我苦口婆心说这些不为别的，阿蘅，这是个好机会，你不能因为不喜欢一个人就耽误了自己的事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得不说高家明才是最了解温蘅的人，他清楚温蘅最在意什么——那天在病房他说的三观不正也好，剧本用人贩子视角展开畸形也罢，都还停留在剧本层面，只要稍微调整剧本，这一切就不是问题——他真正拒绝的是电影的合作方。
太强势的片方只需要一个傀儡导演，但温蘅掌控欲太强，他需要整个剧组都听他的。
-
程申申在京北最贵的中餐厅定了一个‘海内存知己’的包厢，她提前给餐厅老板打了招呼——菜品都要口味清淡些，不上酒，但要准备最好的茶。
为表诚意，她拎着大包小包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约的人还没来，她把东西放好，坐在椅子上回复满屏的微信信息。
自打有钱后，电影《重置》的一切工作都进展的无比顺畅。昨天她刚跟一家电影宣传公司签了合同。这家公司刚让一部成本只有三千万的电影拿下十亿票房，实力不容小觑。
宣传营销是当下电影冲击票房的强力手段，《重置》想完成十五亿的票房指标，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墨守成规、打安全牌，只能剑斗偏锋。
负责《重置》宣传的项目经理把宣传方案发了过来，顺便跟程申申汇报《重置》几个社交账号已经注册完成，末了又问：【咱们准备哪天官宣？】
程申申想了下回复：【开机前一天。】
项目经理迟疑了片刻才回复：【会不会有些晚了？】
程申申突然想到什么不觉笑出声：【不晚，早了我怕某些人会抄家伙来杀我。】
项目经理发来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程总说笑了，谁敢啊。】
程申申没回复她，抬头看墙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约定点——那大哥不会卡点......或者不来吧？如此想完就有点担心，立刻就要翻通讯录打电话。
然而电话还没翻出来，约的人已经站在门口了。
程申申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站在那里的人脸已经是没表情的，及肩黑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穿了一套浅灰色的宽松西装，白色运动板鞋，唯一不同的——他居然把下巴胡子刮掉了。
他粉丝说他的脸是摆回家里就能让家焕然一新的存在，程申申从前不信，如今不能不信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惊的，她刷地站起来，腿上的手机咔哒掉到地上。
手机大约抽风了，竟自己滑出去好几米，不偏不倚掉在温蘅脚边。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最后弯腰俯身把手机捡起来，走到还在发愣的人面前，把手机放到她面前的桌上，而后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才坐下。
坐那么远干嘛？
刚给她捡手机干嘛那么不情愿？
他来之前，程申申在想——如果他能来就把从前恩怨一笔勾销。可如今他这态度，那......那就只谈合作！她打退堂鼓的心火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屈服了。
电影要开机了，今天必须搞定温蘅。
她入座，问温蘅：“袁经纪怎么没来？”
温蘅毫无感情地反问：“你想跟他谈？”
“......”程申申语塞了两秒，艰难把这口闷气呼出去，扯出笑脸，“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有点紧张，万一说错哪句话，您再不跟我合作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聊合作。”温蘅没动面前的餐具，摆明就是想谈完就走的意思。
“不着急，我们边吃边聊嘛。”程申申习惯了在饭局上聊事，毕竟吃人嘴短。
她眼疾手快立刻就找出遥控器通知服务员上菜，完全没给温蘅拒绝的机会。
等那边安排完，她站起来，端起茶壶走到温蘅身边，“高导说你喜欢喝茶，这是店里最好的茶了，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她端着茶壶只开口，没主动给温蘅翻茶杯，她在等温蘅主动拿起茶杯接茶。
不同于前两次的见面，今天的程申申只化了淡妆，下眼睑的痣尤为明显。白净透亮的脸瞬间娇小了好几岁，浅棕色长发烫起的长卷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简单白T蓝牛仔帆布鞋。明明是大学生模样，言行举止却像极了久经商场的人精。
她或许不是玩咖，但绝对是精明的商人。
还是个热衷喝酒办事和油腔滑调的商人。
温蘅第三次给程申申下了定义。
停了几秒温蘅才拿出茶杯，程申申顺势为他斟满，他道了“谢谢”，她立刻说：“您是高导的学生，我是高导看着长大的，谢来谢去难免显得客套。”
油腔滑调，温蘅抿了口茶。
程申申立刻又给他补满，然后才放下茶壶走回到自己位置上。
这家餐厅贵有贵的道理，她刚入座就有服务员敲门来上菜了，程申申眼神暗示服务员先把菜放到温蘅那边去。她点的菜都不复杂，很快便全都上齐了。
程申申端起茶杯又觉得诚意不够，她招呼服务员送来一瓶白酒，等送走服务员，她只给自己倒了一小白酒杯，举起来面向温蘅：“这杯，算我感谢您能来的。”
温蘅还没开口阻止，那杯白酒已经见了底，看她面不改色又倒了一杯。
她再次把白酒杯举起来，又说：“这杯，算我期待合作的诚意，我先干了。”
“等下。”温蘅阻止她。
“......怎么了？”程申申半举着酒杯。
“诚意不在酒里，喝再多我也看不见，”温蘅说，“既然你拜托高导做说客，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导演备选只有我一个？”
“.....”程申申放下酒杯，坦然承认，“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一样，都想赢程松。”
温蘅看完主动给老师去了电话。
高家明接电话时正准备出院，他儿子在电话那头念叨他一把年纪还瞎折腾。
等儿子走了，高家明吐槽：“现在真是反天了，儿子跟爹似的，啥都管。”
温蘅难得没顺着他：“高瑞说的对，您如今的年纪确实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高家明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马上就去了。”
温蘅不解这话的意思，高家明紧跟着就给了他答案，“等腿恢复好了，我准备跟儿子去国外待一段时间。他在那边成家立业这么久，我还没去过呢。”
恢复好就去？那这个项目......
见他闷声，高家明主动问他：“剧本看完啦？”
温蘅：“看完了。”
高家明也不急着问他感觉如何，只诉苦：“我可是好多年没这么拼命改剧本了，费老鼻子劲了，还行，紧赶慢赶赶在开机前改完了。”
“开机？”温蘅问。
“是啊，下周就开机了。”
“......我好像没在网上查到相关信息。”复出工作不顺利，愿意合作的基本都是连剧本都拼凑或抄袭的项目，温蘅无聊在家偶尔会上网查查新闻。
“看来你对这个项目很上心啊，”高家明笑着说。
小心思被拆穿，温蘅也不找理由辩驳。
高家明见好就收，这会儿才问：“感觉调整后的剧本如何？”
温蘅沉思片刻，主动承认自己的浅薄，“您说的对，因为我从前没看过以人贩子视角切入的这类电影，所以先入为主认为这部电影是在为人贩子开脱。”
这版剧本其实没大动，只是调整了人贩子视角中某些父母丢孩子前后的心理变化。只是微小的改动，却更直观地让观众意识到防拐应该注意哪些。
这种叙事手法就好像是在看一部犯罪电影，杀人犯用尽各种方法折磨受害者，观众带入受害者后提高警惕，唯恐下一个挨刀子的成了自己。
高家明说：“我说的先入为主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你不要带着对程申申的第一印象去看这部电影。不要觉得这是一部大小姐消费苦难的玩票电影。”
温蘅倏地愣了下。
“不过说起这个电影我也有很多不明白的，”高家明似自言自语：“我好像我也不知道申申为什么想拍这种电影。这个项目她三年前就筹备了，你都不知道，当时她来找我的时候我都惊呆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拍这个干嘛？”
“后来我知道她资助了几个经历拐卖、被找回却无家可归的小孩子。”高家明说，“那时候我才理解她说失责父母最该被审判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看她缺心少肺的，其实心思比谁都细，就跟你似的。”高家明说到这里笑了下，“不过也是，她那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总是比其他人更早熟些的。”
温蘅安静听着，心却不在这些话里。直到高家明叫他名字，他才回过神来。
高家明说：“我苦口婆心说这些不为别的，阿蘅，这是个好机会，你不能因为不喜欢一个人就耽误了自己的事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得不说高家明才是最了解温蘅的人，他清楚温蘅最在意什么——那天在病房他说的三观不正也好，剧本用人贩子视角展开畸形也罢，都还停留在剧本层面，只要稍微调整剧本，这一切就不是问题——他真正拒绝的是电影的合作方。
太强势的片方只需要一个傀儡导演，但温蘅掌控欲太强，他需要整个剧组都听他的。
-
程申申在京北最贵的中餐厅定了一个‘海内存知己’的包厢，她提前给餐厅老板打了招呼——菜品都要口味清淡些，不上酒，但要准备最好的茶。
为表诚意，她拎着大包小包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约的人还没来，她把东西放好，坐在椅子上回复满屏的微信信息。
自打有钱后，电影《重置》的一切工作都进展的无比顺畅。昨天她刚跟一家电影宣传公司签了合同。这家公司刚让一部成本只有三千万的电影拿下十亿票房，实力不容小觑。
宣传营销是当下电影冲击票房的强力手段，《重置》想完成十五亿的票房指标，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墨守成规、打安全牌，只能剑斗偏锋。
负责《重置》宣传的项目经理把宣传方案发了过来，顺便跟程申申汇报《重置》几个社交账号已经注册完成，末了又问：【咱们准备哪天官宣？】
程申申想了下回复：【开机前一天。】
项目经理迟疑了片刻才回复：【会不会有些晚了？】
程申申突然想到什么不觉笑出声：【不晚，早了我怕某些人会抄家伙来杀我。】
项目经理发来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程总说笑了，谁敢啊。】
程申申没回复她，抬头看墙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约定点——那大哥不会卡点......或者不来吧？如此想完就有点担心，立刻就要翻通讯录打电话。
然而电话还没翻出来，约的人已经站在门口了。
程申申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站在那里的人脸已经是没表情的，及肩黑发松松垮垮地扎在脑后，穿了一套浅灰色的宽松西装，白色运动板鞋，唯一不同的——他居然把下巴胡子刮掉了。
他粉丝说他的脸是摆回家里就能让家焕然一新的存在，程申申从前不信，如今不能不信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惊的，她刷地站起来，腿上的手机咔哒掉到地上。
手机大约抽风了，竟自己滑出去好几米，不偏不倚掉在温蘅脚边。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最后弯腰俯身把手机捡起来，走到还在发愣的人面前，把手机放到她面前的桌上，而后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才坐下。
坐那么远干嘛？
刚给她捡手机干嘛那么不情愿？
他来之前，程申申在想——如果他能来就把从前恩怨一笔勾销。可如今他这态度，那......那就只谈合作！她打退堂鼓的心火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屈服了。
电影要开机了，今天必须搞定温蘅。
她入座，问温蘅：“袁经纪怎么没来？”
温蘅毫无感情地反问：“你想跟他谈？”
“......”程申申语塞了两秒，艰难把这口闷气呼出去，扯出笑脸，“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有点紧张，万一说错哪句话，您再不跟我合作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聊合作。”温蘅没动面前的餐具，摆明就是想谈完就走的意思。
“不着急，我们边吃边聊嘛。”程申申习惯了在饭局上聊事，毕竟吃人嘴短。
她眼疾手快立刻就找出遥控器通知服务员上菜，完全没给温蘅拒绝的机会。
等那边安排完，她站起来，端起茶壶走到温蘅身边，“高导说你喜欢喝茶，这是店里最好的茶了，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她端着茶壶只开口，没主动给温蘅翻茶杯，她在等温蘅主动拿起茶杯接茶。
不同于前两次的见面，今天的程申申只化了淡妆，下眼睑的痣尤为明显。白净透亮的脸瞬间娇小了好几岁，浅棕色长发烫起的长卷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简单白T蓝牛仔帆布鞋。明明是大学生模样，言行举止却像极了久经商场的人精。
她或许不是玩咖，但绝对是精明的商人。
还是个热衷喝酒办事和油腔滑调的商人。
温蘅第三次给程申申下了定义。
停了几秒温蘅才拿出茶杯，程申申顺势为他斟满，他道了“谢谢”，她立刻说：“您是高导的学生，我是高导看着长大的，谢来谢去难免显得客套。”
油腔滑调，温蘅抿了口茶。
程申申立刻又给他补满，然后才放下茶壶走回到自己位置上。
这家餐厅贵有贵的道理，她刚入座就有服务员敲门来上菜了，程申申眼神暗示服务员先把菜放到温蘅那边去。她点的菜都不复杂，很快便全都上齐了。
程申申端起茶杯又觉得诚意不够，她招呼服务员送来一瓶白酒，等送走服务员，她只给自己倒了一小白酒杯，举起来面向温蘅：“这杯，算我感谢您能来的。”
温蘅还没开口阻止，那杯白酒已经见了底，看她面不改色又倒了一杯。
她再次把白酒杯举起来，又说：“这杯，算我期待合作的诚意，我先干了。”
“等下。”温蘅阻止她。
“......怎么了？”程申申半举着酒杯。
“诚意不在酒里，喝再多我也看不见，”温蘅说，“既然你拜托高导做说客，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的导演备选只有我一个？”
“.....”程申申放下酒杯，坦然承认，“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一样，都想赢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