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与脸上冷意明显:“阮青,你脑子有毛病?”

    “...啊?”

    “烧个水也能把自己烫到?”他眉心紧蹙,抬手关上水龙头。

    他怎么在这?

    这里是十一楼。

    总裁办在三十楼。

    不过整栋楼都是他的地盘,他想去哪儿都可以。

    阮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季斯与刚才是说她脑子有病吧?

    是骂了她吧?

    太!恶!劣!了!

    阮青嘴硬道:“我故意的。”

    “故意烫自己?”季斯与垂眸,语气仍然很冲,“你有受虐倾向?”

    “……”

    阮青刚想说什么,又听见他冷冷地笑了声。

    “我才受虐,被耍了还来找你。”

    这话听着挺委屈。

    但顶着季斯与这张脸说出来,未免太违和。

    不像抱怨,反倒像威胁。

    阮青的手背上被烫红了一片,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忍忍就过去了,想扯回手。

    季斯与却拽着不放。

    “你这伤,不抹点药?”

    阮青啊了一声:“不用吧。”

    她还想打游戏,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跟他理论,端起纸杯往外走。

    “阮青。”

    她脚步一顿,但没回头。

    回工位上,阮青走完波米亚的剧情。

    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目光虚虚地盯着墙上的画框,好似没有焦点。

    -

    最开始的时候,阮青非常讨厌季斯与。

    因为他很毒舌,总是把她噎得恼羞成怒,又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回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自己生闷气。

    有一次。

    阮青去上绘画课又被老师骂了个狗血淋头,勒令她回去把新教的技法练个五十遍。

    她画到了昏天暗地。

    她疲惫不堪,想出门去透透气,却忘记洗掉满手满脸的颜料。

    踏出家门,就看见季斯与挂着白色耳机线,斜靠在墙边。

    阮青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嗨。”

    季斯与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哪里来的丑八怪?”

    阮青:“……”

    他抬手示意:“脸上颜料没洗掉。”

    阮青后知后觉,羞愤之下抬手去擦,却忘了手上也全是颜料,结果越擦越脏。

    季斯与垂眸闷闷地笑,从兜里拿出一包湿纸巾。

    撕开,将冰凉的湿巾摁在她脸上。

    “用这个,”他直起身子,“蠢不蠢。”

    “……”

    还有一次。

    同桌赵欣然自从得知季斯与住在隔壁,便三番五次拜托阮青帮她问问题。

    基本都是数学竞赛题。

    每次都密密麻麻地写在一张纸上,托阮青带给季斯与。

    季斯与每次拿到题目,都会顺口问一句:“你问的?”

    “…不是,”阮青心说我连题目都看不懂,“我同桌问的,她也在准备数学竞赛。”

    季斯与噢了一声,转着笔想了几分钟,很快在纸上写下解答。

    拿给她,又顺口问一句:“你怎么不问?”

    “……”阮青忍了忍,说,“我一般用作业帮。”

    季斯与噢了一声,说:“作业帮没我好用。”

    “……”

    “所以,”他手撑着膝盖侧头望着她笑,“小邻居,以后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

    太自恋了!

    阮青想起那时季斯与的表情,还觉得可笑。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倒是记得很清楚。

    当年季斯与跟她那样说完之后,她还是死要面子没找他问过一次。

    就算被作业难哭了,因为准备考试焦虑哭了,也没找他寻求过帮助。

    哦不对。

    有一次,情况特殊。

    发生了点意外。

    -

    那时候,已经到了初二下学期。

    马上要升初三,老师时不时地在课上散播焦虑,再三严明中考的重要性。

    作业更是多得堆成了山。

    每个科目,每天都有一两张试卷发下来。

    就连赵欣然这样的学霸都做不完。

    更别提废柴阮青。

    重压之下,阮青崩溃久了,也有摆烂的倾向。

    作业做不完,她就挑一些好做的做了先交上去。

    每个需要上学的日子,阮青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一种叫做“恨学”的病症不断加重,以至于吃不好饭,睡不好觉。

    好在,学校领导层还算有点人性,决定在月末的周五,举办校运会,给同学们放松一下。

    因为场地有限,初中部的校运会将和高中部一起召开。

    阮青因为四肢不协调,体育差到离谱,被发配去给团委打杂。

    六点天还没亮,团委会的小杂工们就早早集合了。

    负责组织的是高中部的学生会会长翟阅,他发给每个人一部对讲机。

    “摁下这个键,可以在公共频道里通话,你们初中部的就负责点到,签名,没什么难度,如有特殊情况就及时通知我。”

    翟阅分配完任务,又招呼高中部的一些学生过来一起布置会场。

    队伍变得拥挤起来,阮青混在学生堆里晕头转向,没注意看路,忽然撞到了一个人的后背。

    他回身,眸光似点漆,长长的睫毛落在眼下。

    阮青和他身高差明显,不得不仰头往上看。

    “是你啊。”她愕然道。

    季斯与唇角轻扬:“怎么不叫学长?”

    ……好不要脸。

    阮青垮下脸,随意地抬手挥了挥:“学长好。”

    “学长好?”他散漫地笑,“不好意思,今天学长不是很好呢。”

    “……”

    阮青也认识他好几个月了,知道这人的性格就这样,嘴毒,跟抹了砒霜一样,说两句话就喜欢呛人。

    “你好不好关我什么事。”阮青嘟囔着,抬脚往外走,刻意无视身后低沉的笑声。

    烈日炎炎,热浪在扭曲的空气里翻腾。

    阮青跟着团委的同学们布置完场地,走到候场区。

    赵欣然正在做准备活动,她是班里的体育健将,这次报名了三个项目。

    附近站着不少同班的同学,正朝赵欣然大喊着给她加油。阮青笑着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同样是学生。

    有的学生,比如赵欣然,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仅成绩好,体育也好,八百米测试次次全班第一。

    不像阮青,哪里都废。

    除了有点儿画画天赋之外一无是处。

    画画功底也只能说比普通文化生强一点儿,在艺培机构里也只有垫底的份儿。

    “唉,同学你怎么了?”

    身边一片哗然。

    阮青见赵欣然一脸苍白地扶着桌子,忙跑过去:“欣然,怎么了,不舒服吗?”

    “可能有点中暑,没大事,”赵欣然朝她摆手,“天儿太热了。”

    阮青见她脸色就肯定不是没大事的样子,急忙拽住她的手臂搭在肩上:“我扶你去医务室。”

    然而赵欣然因为中暑了没力,全部重量都落在阮青肩上,阮青走了几步,脸也白了,拿出对讲机。

    “有学长在吗?A候场区这里有同学中暑了。”

    “在,马上到。”

    翟阅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回答。

    很快看见远处有两个高高的男生向她们跑来。

    阮青没力气看,用尽全力撑着赵欣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脚步虚浮,脑袋犯晕,眼前忽然出现重影。

    “给我吧。”翟阅赶过来,背起赵欣然就往医务室跑,很快跑远了。

    阮青松了口气,迈步刚要走回去,却不知怎么失了力气,身子忽然往旁一歪。

    预想中摔倒的疼痛没有到来。

    阮青发现,她似乎倒在一个人的身上。在酷晒得没有一丝绿茵的塑胶跑道上,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季斯与单手扶着她的肩,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看:“你中暑了,自己没感觉到?”

    阮青:“感觉到了……”

    或者说,是刚刚才感觉到了。

    “去医务室。”

    阮青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被他抄起膝弯抱了起来。

    这这这……公主抱?!

    阮青惊恐不已。

    季斯与的公主抱显然是毫无浪漫可言,他气场强势,拎起她之后还往上颠了颠,像在随手抱一个玩偶。

    就这样到医务室。

    阮青就算没中暑,也被吓虚脱了。

    医生看过之后说是轻微中暑,给她开了瓶藿香正气水。阮青吹了会儿空调也恢复过来了,正好赵欣然也在,便坐在床边陪她聊了会儿天。

    赵欣然一脸痴呆地躺在枕头上,还没从刚才的甜蜜中回过神来:“翟阅学长居然背我了啊啊啊啊!”

    阮青替她掖了掖被子,好奇问:“你男神不是季斯与吗?怎么又变成翟阅了?”

    赵欣然一秒反水:“可是,翟阅学长背了我啊!现在我的男神变成翟阅了!”

    “好吧。”

    阮青微微有些无奈。

    她顺着赵欣然看的方向,往外望去。

    病房外,落地窗敞开,两个少年站在窗外的草地上。稍矮的那个是翟阅,高的那个是季斯与。

    似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季斯与忽然回头。

    目光在半空中相交,如有实质,短暂的碰了一瞬。

    先移开的是阮青。

    -

    阮青记忆力不好,但对那时的季斯与,莫名地记得清楚。

    午休时间将要结束,祝芸和钱多终于回到工位上,但还在热烈地讨论楼下那家咖啡店。

    “小阮,你不去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说那家店的抹茶拿铁真的超级好喝……”

    阮青坐直身子,温柔笑着,听祝芸说。

    “对了,”钱多忽然把一个外卖袋放她桌上,“这你点的吗?刚在楼下看见,顺便帮你拿上来了。”

    阮青没点外卖,但袋子上的确写着她的名字。

    她打开盖子。

    一只烫伤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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