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个小时前。
区万贵散出的毒品被查到在邱刚敖意料之内。这人求财，为了钱可以和任何人合作——比如他们五个，也可以把货卖给任何人——只要出的钱够多。他虽然消息够灵通，下手也足够果断，但是不够谨慎这一点足以让邱刚敖放弃继续和他合作。
邱刚敖原本的计划是在警察抓到他之前杀了区万贵，没想到张崇邦挖到他的速度快得出奇。就算出了点小意外，人还是得解决的，几人研究好茶果岭的路线，决定由邱刚敖和莫亦荃主攻。
他们还考虑过炸药，之前偷和抢来的还剩很多。邱刚敖说那边一堆外国人，炸死太多很容易被盯上，这个方案于是被搁置。
十八个小时前。
张崇邦查到区万贵后没有立即组织去抓人，而是先去报告给姚若成。
姚若成说他难得有点下属样子，和他细细梳理了这些天的查牌收获，黄和赌都打击了一波，接下来就是毒了。
“你是不是想着要一个人行动。”姚若成说。
张崇邦笑笑，没有否认。
“神经病，去老周那里把装备带好，你过几个月就要当爸爸了，你要缺胳膊缺腿回去见你老婆孩子吗。”
张崇邦赶紧应声，两人沉默了一会，他开口：“他们又在催了吧。”
姚若成知道瞒不过张崇邦，“你别多管，赶紧把人抓回来。”
张崇邦清楚是自己好友在扛着上头的压力，片刻后拍了拍姚若成的肩膀，“我今晚把人带回去。”
姚若成抖开他的手，“有伤啊张警官。”
十个小时前。
你准备拿同事给你带的下午茶垫垫肚子，等事情都忙完了再吃饭，泡芙刚塞进嘴里就被喊走，你跑去指定的病房，鼓着腮帮子努力把食物咽下去，没被噎死纯属运气好。
只是一个小小的突发状况，你很快解决完，又一步步挪回休息室，途中打开手机看了眼信息回了几条，问了下邱刚敖什么时候回家。
邱刚敖回得很快：晚点。
他又发来一条消息：要不要吃海鲜。
你连发了好几个要，强调多买虾。
夏天的海虾最肥美，个头又大，肉质也鲜，只要不是刻意糟蹋，用什么做法烹调都是好吃的，蛋白质也丰富。
你发：谢谢敖哥，敖哥是世界上第二好的人。
世界第一好的人是你妈妈。
五个半小时前
茶果岭临着鲤鱼门，虽然现在是晚上，有点门道还是能找到新鲜的海产。邱刚敖各类鱼虾贝蟹都挑了些，塞满了两个泡沫箱，还买了点海带。罗剑华的女儿不太会挑鱼刺，他特意挑了几条鱼刺少的海鱼。其他三人都不太常自己做饭，莫亦荃抓了只大龙虾说让家楼下的水产老板帮忙处理一下明天吃。
五小时前。
张崇邦开进了茶果岭。
莫亦荃和邱刚敖也到了附近，朱旭明下了车找之前就踩好的狙击点，招志强和罗剑华开着另外一辆车备用。
四个小时前。
邱刚敖还在车上拼枪，就听到区万贵地盘里传来的骚乱声，莫亦荃放下望远镜，说：“是张崇邦。”
张崇邦穿着防弹衣拿着佩枪就闯进了区万贵的老巢，莫亦荃又发现他身后的几名警员。
邱刚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自己想找死，老天爷也救不了。”
区万贵和张崇邦死哪个都可以，如果哪位地幸运活了下来，他会一起解决掉。
三个半小时前。
张崇邦的闯入让里面闹声不断，邱刚敖把枪放腿上歇在路边，思考后备箱的冰够不够保鲜到家。
莫亦荃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和邱刚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莫亦荃问了问邱刚敖你们俩的情况，难得生出几分羡慕。他一直独居，也没兴趣找对象，一个人挺自在的，像罗剑华那样有个家庭和孩子他觉得责任太重，压力也大，而公子那种男女朋友关系又太随便，像小孩子玩闹。
朱旭明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张崇邦和区万贵跑出来了，往你们前面的路跑了。”
莫亦荃说：“都集中注意力，敖哥赶着带海鲜回家给嫂子。”
放在四年前，他们叫你嫂子，邱刚敖肯定会让他们别乱叫，现在则毫无反应。
张崇邦的手机响了数次，他都没空接，忙着躲区万贵的子弹和他马仔的追打。
他手机被设定成不接电话就会自动播放留言的模式。
第一条留言是姚若成的：做什么呢你不接电话，情况怎么样了。
第二条留言是袁家宝的：阿邦，上头知道你们找到了劫杀王焜的线索，让你们一定要活捉区万贵，今晚一定要带回去把人审出来。
此时张崇邦把区万贵按进了下水道的污水里，逼着他交人。
他向来固执，处事不够圆滑，两个上司兼好友——姚若成和袁家宝平时能给他挡就挡，能帮善后肯定会帮。现在姚若成住院，袁家宝也快扛不住了，上级的压力直接铺天盖地逼了过来。
张崇邦被塑胶袋缠得喘不过气，窒息的间隙，他的大脑经历过空白和绚烂的色彩，超自然的怪诞画面冲击他的神经。
他不怕很多东西，妖魔鬼怪不怕，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也不怕，上司更是不怕，他十九岁入警校，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依旧软硬不吃。张崇邦现在只担心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下属被连累，挨骂还好，他可以顶上去，要是背黑锅，那他可太罪过了。
他……
他还想到再之前，姚若成还没调来东九龙总区警察总部，袁家宝也还没成为他上司，那时候是谁老在司徒杰面前护着他来着。
张崇邦把塑胶袋扯下去，大口呼吸。
三个小时二十分前。
张崇邦的手机还在响，铃响过后，留言依旧是袁家宝的。
“阿邦，情况如何！戴长官都来了！”
戴长官……又是谁，饭局上好像介绍过，似乎是分区指挥。
张崇邦的太阳穴突突跳，跨过栏杆踏上柏油路，踉跄地追赶区万贵。
朱旭明说张崇邦掏枪了，自己也在高处把枪口对准区万贵。
莫亦荃把车速提起来。
邱刚敖突然说：“刹车。”
嘭——
嘭——
橡胶轮胎磨擦路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险险停在区万贵倒下的身体前。
邱刚敖下车，低头看了眼流血不止，在地上抽搐的区万贵，看向举枪的张崇邦。
“张警官。”
不远处，支援的警察和救护车正赶来。
三个小时十九分前
区万贵中了两枪。
张崇邦瞄准的是他的腿，但是区万贵被莫亦荃开的车灯吓到了，想要躲开，子弹直接打穿了他的腰。
朱旭明精准地射中了他的脖子。
张崇邦没有料到邱刚敖会出现，但是他没有时间理会其他人了，要救区万贵，这是目前关于未知悍匪的唯一线索。他想给区万贵止血，但是无从下手，血还在不断涌出，邱刚敖说让他试试。
两人对视一眼，张崇邦点点头。你闲暇的时候教过邱刚敖各种用得上用不上的急救知识，其中还包括颈部大出血，区万贵现在的情况和被割喉差不多，邱刚敖找准位置按住了区万贵的脖子，血液的涌出当即减少。莫亦荃趁机捡起了朱旭明射出的子弹。
区万贵死死盯着邱刚敖，他嘴巴里灌满了血液，说不出话，邱刚敖的的确确在救他，但是爆珠的枪法不会出错，区万贵已经被判死刑了——再过了不到一分钟，区万贵的血液失却了活力，不再喷溅，邱刚敖摸了摸他的脉搏，和张崇邦说：“死了。”
警车的车灯照到邱刚敖身上，邱刚敖没戴墨镜，侧头躲了下光，张崇邦站到邱刚敖和莫亦荃身前，举起自己的警官证，“把枪放下！”
两个半小时前
邱刚敖坐在熟悉的口供室，喝了口咖啡，“我的确看到是张崇邦警官开的枪。”
张崇邦鸣了几次枪示警，打区万贵时由于极度疲乏和急于让他止步的情绪，也没记清自己是不是只开了一枪。
“你大晚上去茶果岭。”
“我去鲤鱼门买海鲜。”邱刚敖的手转了转杯子，“这不犯法吧。”
警察想查他的车，邱刚敖说请便。
张崇邦和区万贵缠斗时，邱刚敖就把武器放招志强他们那辆车上了，就算查，翻出来的也只有两箱海鲜和莫亦荃的大龙虾。
现在。
你收到邱刚敖的消息终于赶到警署，邱刚敖刚从口供室走出来，他头发还有衣服上还有血，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邱刚敖先握住了你的手先开口：“我没事。”
“你怎么来……”
“证人。”
你完全迷糊了，邱刚敖拍了拍你的背，示意莫亦荃，“阿荃。”
你只顾着担心邱刚敖了，完全没注意到他，赶紧打招呼。
莫亦荃说：“好久不见，嫂子。”
在你红着脸辩驳这个称呼之前，邱刚敖扶住你的腰往外走，“回家，天要亮了。”
——犯人拉着你，一点点退到了走廊的尽头，另一头是赶来的警察，还有犯人要求的记者。
令你不安的是，犯人只要求记者，没再要求其他的，食物或者逃生的工具，都没有说，仿佛交代遗言。你的手被他牢牢地拽住，有点缺血发麻。记者说摄像机打开时，你居然还在想还好今天是要去约会打扮了一下。
虽然不是很想因为炸弹客上电视……
一位记者拿着话筒慢慢靠近。
你听着他开始讲述，越听越只觉得疲惫。
只是一个倒霉蛋的老套故事罢了，在医院里，比他更惨烈更残酷的悲剧还有许多。生老病死的海浪一来，打得人措手不及，留在沙滩上的贝壳和海螺，捡起来听都是哀恸的哭号。
短时间内父母接连去世，妻子因为严重的并发症在产后不治身亡，而孩子出生不久就宣布脑死亡。
他安葬了父母，现在想要在妻儿去世的地方跟着他们去。犯人越说越激动，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癫狂，燃烧生命要半个医院陪葬——有排面，整个香港都可以看到。
负责犯人妻子的医生是你的教授，一位顾问医生，是你们医院，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香港最好的产科医生。也不说好医生就一定不会出错，但是你和另外几名医生都有在观摩手术直播，你们非常肯定关教授尽力救治了，新生儿科的教授也上了手术台，无力回天。
你想为关教授和其他医生辩解些什么，又怕激怒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EOD组正在和现场指挥说些什么，你往那边看过去，和邱刚敖的视线撞在一起。
你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悲伤和委屈还有恐惧之类的情绪在你工作后就很难通过泪腺转化成眼泪了，你鼻尖酸涩，赶紧低下头。
犯人声嘶力竭地骂天骂地，又突然安静下来。他拿着引爆器抵在你的后腰，把你推到前面完全当做肉盾，防止射击。
事发突然，左右两边还有十几名孕妇没有撤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引爆炸弹。
朱旭明是目前警队里最擅长狙击的警员，但是长廊让他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狙击位，两边连能反射子弹的东西都没有。
而香港警队常规佩枪的射击记录，是邱刚敖刚刷新的。
区万贵散出的毒品被查到在邱刚敖意料之内。这人求财，为了钱可以和任何人合作——比如他们五个，也可以把货卖给任何人——只要出的钱够多。他虽然消息够灵通，下手也足够果断，但是不够谨慎这一点足以让邱刚敖放弃继续和他合作。
邱刚敖原本的计划是在警察抓到他之前杀了区万贵，没想到张崇邦挖到他的速度快得出奇。就算出了点小意外，人还是得解决的，几人研究好茶果岭的路线，决定由邱刚敖和莫亦荃主攻。
他们还考虑过炸药，之前偷和抢来的还剩很多。邱刚敖说那边一堆外国人，炸死太多很容易被盯上，这个方案于是被搁置。
十八个小时前。
张崇邦查到区万贵后没有立即组织去抓人，而是先去报告给姚若成。
姚若成说他难得有点下属样子，和他细细梳理了这些天的查牌收获，黄和赌都打击了一波，接下来就是毒了。
“你是不是想着要一个人行动。”姚若成说。
张崇邦笑笑，没有否认。
“神经病，去老周那里把装备带好，你过几个月就要当爸爸了，你要缺胳膊缺腿回去见你老婆孩子吗。”
张崇邦赶紧应声，两人沉默了一会，他开口：“他们又在催了吧。”
姚若成知道瞒不过张崇邦，“你别多管，赶紧把人抓回来。”
张崇邦清楚是自己好友在扛着上头的压力，片刻后拍了拍姚若成的肩膀，“我今晚把人带回去。”
姚若成抖开他的手，“有伤啊张警官。”
十个小时前。
你准备拿同事给你带的下午茶垫垫肚子，等事情都忙完了再吃饭，泡芙刚塞进嘴里就被喊走，你跑去指定的病房，鼓着腮帮子努力把食物咽下去，没被噎死纯属运气好。
只是一个小小的突发状况，你很快解决完，又一步步挪回休息室，途中打开手机看了眼信息回了几条，问了下邱刚敖什么时候回家。
邱刚敖回得很快：晚点。
他又发来一条消息：要不要吃海鲜。
你连发了好几个要，强调多买虾。
夏天的海虾最肥美，个头又大，肉质也鲜，只要不是刻意糟蹋，用什么做法烹调都是好吃的，蛋白质也丰富。
你发：谢谢敖哥，敖哥是世界上第二好的人。
世界第一好的人是你妈妈。
五个半小时前
茶果岭临着鲤鱼门，虽然现在是晚上，有点门道还是能找到新鲜的海产。邱刚敖各类鱼虾贝蟹都挑了些，塞满了两个泡沫箱，还买了点海带。罗剑华的女儿不太会挑鱼刺，他特意挑了几条鱼刺少的海鱼。其他三人都不太常自己做饭，莫亦荃抓了只大龙虾说让家楼下的水产老板帮忙处理一下明天吃。
五小时前。
张崇邦开进了茶果岭。
莫亦荃和邱刚敖也到了附近，朱旭明下了车找之前就踩好的狙击点，招志强和罗剑华开着另外一辆车备用。
四个小时前。
邱刚敖还在车上拼枪，就听到区万贵地盘里传来的骚乱声，莫亦荃放下望远镜，说：“是张崇邦。”
张崇邦穿着防弹衣拿着佩枪就闯进了区万贵的老巢，莫亦荃又发现他身后的几名警员。
邱刚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自己想找死，老天爷也救不了。”
区万贵和张崇邦死哪个都可以，如果哪位地幸运活了下来，他会一起解决掉。
三个半小时前。
张崇邦的闯入让里面闹声不断，邱刚敖把枪放腿上歇在路边，思考后备箱的冰够不够保鲜到家。
莫亦荃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和邱刚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莫亦荃问了问邱刚敖你们俩的情况，难得生出几分羡慕。他一直独居，也没兴趣找对象，一个人挺自在的，像罗剑华那样有个家庭和孩子他觉得责任太重，压力也大，而公子那种男女朋友关系又太随便，像小孩子玩闹。
朱旭明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张崇邦和区万贵跑出来了，往你们前面的路跑了。”
莫亦荃说：“都集中注意力，敖哥赶着带海鲜回家给嫂子。”
放在四年前，他们叫你嫂子，邱刚敖肯定会让他们别乱叫，现在则毫无反应。
张崇邦的手机响了数次，他都没空接，忙着躲区万贵的子弹和他马仔的追打。
他手机被设定成不接电话就会自动播放留言的模式。
第一条留言是姚若成的：做什么呢你不接电话，情况怎么样了。
第二条留言是袁家宝的：阿邦，上头知道你们找到了劫杀王焜的线索，让你们一定要活捉区万贵，今晚一定要带回去把人审出来。
此时张崇邦把区万贵按进了下水道的污水里，逼着他交人。
他向来固执，处事不够圆滑，两个上司兼好友——姚若成和袁家宝平时能给他挡就挡，能帮善后肯定会帮。现在姚若成住院，袁家宝也快扛不住了，上级的压力直接铺天盖地逼了过来。
张崇邦被塑胶袋缠得喘不过气，窒息的间隙，他的大脑经历过空白和绚烂的色彩，超自然的怪诞画面冲击他的神经。
他不怕很多东西，妖魔鬼怪不怕，什么穷凶极恶的匪徒也不怕，上司更是不怕，他十九岁入警校，当了这么多年警察依旧软硬不吃。张崇邦现在只担心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下属被连累，挨骂还好，他可以顶上去，要是背黑锅，那他可太罪过了。
他……
他还想到再之前，姚若成还没调来东九龙总区警察总部，袁家宝也还没成为他上司，那时候是谁老在司徒杰面前护着他来着。
张崇邦把塑胶袋扯下去，大口呼吸。
三个小时二十分前。
张崇邦的手机还在响，铃响过后，留言依旧是袁家宝的。
“阿邦，情况如何！戴长官都来了！”
戴长官……又是谁，饭局上好像介绍过，似乎是分区指挥。
张崇邦的太阳穴突突跳，跨过栏杆踏上柏油路，踉跄地追赶区万贵。
朱旭明说张崇邦掏枪了，自己也在高处把枪口对准区万贵。
莫亦荃把车速提起来。
邱刚敖突然说：“刹车。”
嘭——
嘭——
橡胶轮胎磨擦路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险险停在区万贵倒下的身体前。
邱刚敖下车，低头看了眼流血不止，在地上抽搐的区万贵，看向举枪的张崇邦。
“张警官。”
不远处，支援的警察和救护车正赶来。
三个小时十九分前
区万贵中了两枪。
张崇邦瞄准的是他的腿，但是区万贵被莫亦荃开的车灯吓到了，想要躲开，子弹直接打穿了他的腰。
朱旭明精准地射中了他的脖子。
张崇邦没有料到邱刚敖会出现，但是他没有时间理会其他人了，要救区万贵，这是目前关于未知悍匪的唯一线索。他想给区万贵止血，但是无从下手，血还在不断涌出，邱刚敖说让他试试。
两人对视一眼，张崇邦点点头。你闲暇的时候教过邱刚敖各种用得上用不上的急救知识，其中还包括颈部大出血，区万贵现在的情况和被割喉差不多，邱刚敖找准位置按住了区万贵的脖子，血液的涌出当即减少。莫亦荃趁机捡起了朱旭明射出的子弹。
区万贵死死盯着邱刚敖，他嘴巴里灌满了血液，说不出话，邱刚敖的的确确在救他，但是爆珠的枪法不会出错，区万贵已经被判死刑了——再过了不到一分钟，区万贵的血液失却了活力，不再喷溅，邱刚敖摸了摸他的脉搏，和张崇邦说：“死了。”
警车的车灯照到邱刚敖身上，邱刚敖没戴墨镜，侧头躲了下光，张崇邦站到邱刚敖和莫亦荃身前，举起自己的警官证，“把枪放下！”
两个半小时前
邱刚敖坐在熟悉的口供室，喝了口咖啡，“我的确看到是张崇邦警官开的枪。”
张崇邦鸣了几次枪示警，打区万贵时由于极度疲乏和急于让他止步的情绪，也没记清自己是不是只开了一枪。
“你大晚上去茶果岭。”
“我去鲤鱼门买海鲜。”邱刚敖的手转了转杯子，“这不犯法吧。”
警察想查他的车，邱刚敖说请便。
张崇邦和区万贵缠斗时，邱刚敖就把武器放招志强他们那辆车上了，就算查，翻出来的也只有两箱海鲜和莫亦荃的大龙虾。
现在。
你收到邱刚敖的消息终于赶到警署，邱刚敖刚从口供室走出来，他头发还有衣服上还有血，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邱刚敖先握住了你的手先开口：“我没事。”
“你怎么来……”
“证人。”
你完全迷糊了，邱刚敖拍了拍你的背，示意莫亦荃，“阿荃。”
你只顾着担心邱刚敖了，完全没注意到他，赶紧打招呼。
莫亦荃说：“好久不见，嫂子。”
在你红着脸辩驳这个称呼之前，邱刚敖扶住你的腰往外走，“回家，天要亮了。”
——犯人拉着你，一点点退到了走廊的尽头，另一头是赶来的警察，还有犯人要求的记者。
令你不安的是，犯人只要求记者，没再要求其他的，食物或者逃生的工具，都没有说，仿佛交代遗言。你的手被他牢牢地拽住，有点缺血发麻。记者说摄像机打开时，你居然还在想还好今天是要去约会打扮了一下。
虽然不是很想因为炸弹客上电视……
一位记者拿着话筒慢慢靠近。
你听着他开始讲述，越听越只觉得疲惫。
只是一个倒霉蛋的老套故事罢了，在医院里，比他更惨烈更残酷的悲剧还有许多。生老病死的海浪一来，打得人措手不及，留在沙滩上的贝壳和海螺，捡起来听都是哀恸的哭号。
短时间内父母接连去世，妻子因为严重的并发症在产后不治身亡，而孩子出生不久就宣布脑死亡。
他安葬了父母，现在想要在妻儿去世的地方跟着他们去。犯人越说越激动，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回光返照般的癫狂，燃烧生命要半个医院陪葬——有排面，整个香港都可以看到。
负责犯人妻子的医生是你的教授，一位顾问医生，是你们医院，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香港最好的产科医生。也不说好医生就一定不会出错，但是你和另外几名医生都有在观摩手术直播，你们非常肯定关教授尽力救治了，新生儿科的教授也上了手术台，无力回天。
你想为关教授和其他医生辩解些什么，又怕激怒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EOD组正在和现场指挥说些什么，你往那边看过去，和邱刚敖的视线撞在一起。
你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悲伤和委屈还有恐惧之类的情绪在你工作后就很难通过泪腺转化成眼泪了，你鼻尖酸涩，赶紧低下头。
犯人声嘶力竭地骂天骂地，又突然安静下来。他拿着引爆器抵在你的后腰，把你推到前面完全当做肉盾，防止射击。
事发突然，左右两边还有十几名孕妇没有撤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引爆炸弹。
朱旭明是目前警队里最擅长狙击的警员，但是长廊让他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狙击位，两边连能反射子弹的东西都没有。
而香港警队常规佩枪的射击记录，是邱刚敖刚刷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