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国！你儿子又往我搪瓷缸里倒酱油！”
周穗穗叉着腰站在厨房门口，晨光透过军绿色窗帘洒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搪瓷缸里黑褐色的液体晃动着，倒映出她气鼓鼓的脸。
陆卫东蹲在煤球炉子前噗嗤笑出声，军裤膝盖上沾着煤灰：“姐，这是给你补铁的。王大夫说孕妇得多吃酱油。”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像只嘎嘎叫的鸭子，偏要学大人说话。
二楼突然传来开窗声，隔壁李政委家媳妇探出头：“穗穗啊，你家卫东又逗你呢？”话音未落，整栋筒子楼此起彼伏响起闷笑声。谁不知道陆师长家的小媳妇和半大小子整天闹得鸡飞狗跳？
穗穗刚要回嘴，忽然一阵眩晕。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十年后成为商业大亨的陆卫东冷笑着把男女主逼入绝境，最终在严打中吞枪自尽。而故事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她这个后妈的存在。
“当心！”一双带着枪茧的大手扶住她。陆建国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军装笔挺得像是刚熨过，却系着穗穗从百货公司淘来的碎花围裙。他蹙眉看向儿子：“去把《毛选》第三卷抄一遍。”
“爸！您这是打击报复！”少年哀嚎着蹿出门，差点撞翻走廊上晾着的军绿色床单。
穗穗揪住丈夫的衣襟，鼻尖萦绕着皂角清香。男人掌心贴在她微隆的小腹：“又难受了？今天让小王送你去卫生所......”
“我要吃老张家馄饨。”穗穗把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放好多好多虾皮，不要葱花。”她才不会说昨夜那个荒诞的梦。就算这个世界是本书又怎样？供销社玻璃柜里的水果糖是真的，丈夫深夜给她揉腿的手是暖的，连卫东那小子藏在书包底的糖水罐头都是甜丝丝的。
陆建国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挂钟：“现在七点二十，我八点有会。”话是这么说，军靴已经转向门口。走到楼梯拐角又回头：“酱油别喝了，我给你冲麦乳精。”
穗穗踮脚冲他背影喊：“要加两勺糖！”转头看见窗台上卫东落下的帆布书包，里面露出半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她摸着肚子轻笑，抽出一张信纸开始誊写习题——昨晚偷看到丈夫在书房整理的高考资料。
……
暮色漫过军区大院的红砖墙时，陆建国带着一身秋霜撞开家门。煤油灯将穗穗窝在藤椅里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慵懒的猫儿。
“当心凉。”他摘下军帽，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鬓角。穗穗正往搪瓷盆里剥炒蚕豆，青花小碗里堆着剥好的豆仁——那是要给他明早下粥的。
忽见丈夫蹲下来握住她沾着盐粒的手，穗穗眼皮一跳。结婚半年，她早摸透了这个男人的脾性。但凡他喉结这样上下滚动三次，准是要说对不住的话。
“明天下午革委会临时视察......”
“家长会去不成了是不是？”穗穗把蚕豆咬得咔咔响，杏仁眼瞪得溜圆，“上回说好要穿四个兜的军装去震场子，我都跟卫东吹牛三天了！”
陆建国从公文包摸出个油纸包，黄桃罐头的甜香在空气里化开。见小妻子耳朵动了动，他不动声色地把罐头往远处推了推：“我让警卫员小王......”
“我去！”穗穗突然蹿起来，军裤下露出半截藕荷色毛线袜，王婶说现在学校兴开座谈会，我正好给他们讲讲怎么用勾针编主席语录！”她像只得意的小孔雀，完全忘了五分钟前还在为丈夫食言生气。
陆建国扶住她晃动的腰肢，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军装下微隆的弧度：“胡闹，你现在......”
“陆师长这是搞特殊化思想？”穗穗突然踮脚，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的胡茬，“上个月是谁在军区大会上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温热的呼吸混着炒蚕豆的焦香，把男人耳尖染得通红。
窗外传来收晾衣绳的叮当声，陆建国猛地退后半步，军靴后跟磕在五斗柜上。穗穗趁机把黄桃罐头揣进兜里，哼着《红色娘子军》往厨房溜。
“周穗穗同志！”低沉的嗓音裹着笑意，“八点前必须睡觉。”回应他的是案板上当当的剁白菜声，混着含糊的嘟囔：“封建大家长......”
煤油灯芯啪地爆出朵灯花，陆建国展开被塞进衣兜的纸条。泛红的信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作战图：穿布拉吉的小人举着“家长会攻略”，箭头直指“糖水罐头补给站”。他摸出贴身口袋里的作战笔记，将这张特别的战略图夹在1967年战役记录页。
二楼忽然传来摔门声，陆卫东的破锣嗓子穿透楼板：“姐！我裤衩怎么变成粉花的了？”整栋筒子楼的笑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
周穗穗叉着腰站在厨房门口，晨光透过军绿色窗帘洒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搪瓷缸里黑褐色的液体晃动着，倒映出她气鼓鼓的脸。
陆卫东蹲在煤球炉子前噗嗤笑出声，军裤膝盖上沾着煤灰：“姐，这是给你补铁的。王大夫说孕妇得多吃酱油。”少年变声期的嗓音像只嘎嘎叫的鸭子，偏要学大人说话。
二楼突然传来开窗声，隔壁李政委家媳妇探出头：“穗穗啊，你家卫东又逗你呢？”话音未落，整栋筒子楼此起彼伏响起闷笑声。谁不知道陆师长家的小媳妇和半大小子整天闹得鸡飞狗跳？
穗穗刚要回嘴，忽然一阵眩晕。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十年后成为商业大亨的陆卫东冷笑着把男女主逼入绝境，最终在严打中吞枪自尽。而故事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她这个后妈的存在。
“当心！”一双带着枪茧的大手扶住她。陆建国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军装笔挺得像是刚熨过，却系着穗穗从百货公司淘来的碎花围裙。他蹙眉看向儿子：“去把《毛选》第三卷抄一遍。”
“爸！您这是打击报复！”少年哀嚎着蹿出门，差点撞翻走廊上晾着的军绿色床单。
穗穗揪住丈夫的衣襟，鼻尖萦绕着皂角清香。男人掌心贴在她微隆的小腹：“又难受了？今天让小王送你去卫生所......”
“我要吃老张家馄饨。”穗穗把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放好多好多虾皮，不要葱花。”她才不会说昨夜那个荒诞的梦。就算这个世界是本书又怎样？供销社玻璃柜里的水果糖是真的，丈夫深夜给她揉腿的手是暖的，连卫东那小子藏在书包底的糖水罐头都是甜丝丝的。
陆建国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挂钟：“现在七点二十，我八点有会。”话是这么说，军靴已经转向门口。走到楼梯拐角又回头：“酱油别喝了，我给你冲麦乳精。”
穗穗踮脚冲他背影喊：“要加两勺糖！”转头看见窗台上卫东落下的帆布书包，里面露出半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她摸着肚子轻笑，抽出一张信纸开始誊写习题——昨晚偷看到丈夫在书房整理的高考资料。
……
暮色漫过军区大院的红砖墙时，陆建国带着一身秋霜撞开家门。煤油灯将穗穗窝在藤椅里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慵懒的猫儿。
“当心凉。”他摘下军帽，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鬓角。穗穗正往搪瓷盆里剥炒蚕豆，青花小碗里堆着剥好的豆仁——那是要给他明早下粥的。
忽见丈夫蹲下来握住她沾着盐粒的手，穗穗眼皮一跳。结婚半年，她早摸透了这个男人的脾性。但凡他喉结这样上下滚动三次，准是要说对不住的话。
“明天下午革委会临时视察......”
“家长会去不成了是不是？”穗穗把蚕豆咬得咔咔响，杏仁眼瞪得溜圆，“上回说好要穿四个兜的军装去震场子，我都跟卫东吹牛三天了！”
陆建国从公文包摸出个油纸包，黄桃罐头的甜香在空气里化开。见小妻子耳朵动了动，他不动声色地把罐头往远处推了推：“我让警卫员小王......”
“我去！”穗穗突然蹿起来，军裤下露出半截藕荷色毛线袜，王婶说现在学校兴开座谈会，我正好给他们讲讲怎么用勾针编主席语录！”她像只得意的小孔雀，完全忘了五分钟前还在为丈夫食言生气。
陆建国扶住她晃动的腰肢，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军装下微隆的弧度：“胡闹，你现在......”
“陆师长这是搞特殊化思想？”穗穗突然踮脚，鼻尖几乎蹭到他下巴的胡茬，“上个月是谁在军区大会上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温热的呼吸混着炒蚕豆的焦香，把男人耳尖染得通红。
窗外传来收晾衣绳的叮当声，陆建国猛地退后半步，军靴后跟磕在五斗柜上。穗穗趁机把黄桃罐头揣进兜里，哼着《红色娘子军》往厨房溜。
“周穗穗同志！”低沉的嗓音裹着笑意，“八点前必须睡觉。”回应他的是案板上当当的剁白菜声，混着含糊的嘟囔：“封建大家长......”
煤油灯芯啪地爆出朵灯花，陆建国展开被塞进衣兜的纸条。泛红的信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作战图：穿布拉吉的小人举着“家长会攻略”，箭头直指“糖水罐头补给站”。他摸出贴身口袋里的作战笔记，将这张特别的战略图夹在1967年战役记录页。
二楼忽然传来摔门声，陆卫东的破锣嗓子穿透楼板：“姐！我裤衩怎么变成粉花的了？”整栋筒子楼的笑声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