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了给安特打了一万块钱，没有备注，没有提前知会。
安特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我刚还以为公司给我打了一万块钱来封我的口呢，哈哈”
过了很久吴了才回复过来：“是我。”
似乎明白了什么，安特没说话。
“不够的话，我过两天再打一万过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两万块钱？”安特有些生气，她大概明白吴了的境地，但她不肯接受。
“我知道你不是。”吴了回复，“老板娘下周回来公司。小彤转给她做助理。”
“哦？”安特暗自发爽，“好戏要上场了？”
“钱你收下吧，我个人对不起你的补贴。”
安特没有正面回复。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没有必要在这个公司一直耗下去。即使你自己觉得老板娘当年帮了你一把。”
吴了没有再回复过来了。
前台的实习生似乎很开心，安特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原来她递交了辞呈，人事也没为难她，三天就三天。
“那谁接你的活儿啊？”安特随口问。
“我听说好像是你。”前台摇着脑袋，“你要是不肯走的话，准备给你调到前台来先干一段时间。”
“……打得一手好算盘。”安特无言。
吴了果然又打了一万过来，安特顺手给她转回去了。
周末已经在晚上投递了简历。
就当是为了吴了也好，为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也好。她放弃跟这个破公司耗下去了。
嘴上虽然说着仲裁仲裁的一副很方便的样子，实际上她连律师都没打听过。
“那我要是走了呢？”安特问。
“那就要调一个年轻漂亮，有才华有冲劲的助理妹子过来临时救个场。”前台妹子神秘地一笑，“要能及时接电话的那一种。”
“哦？”一时间来了兴趣，安特取了只笔。
“要写啥呀？”前台问。
“辞职报告。”
面试通知来得猝不及防，安特临时请了假去。
果然是个大公司，园区B栋从2楼到5楼都是同一家公司。
人事在大厅纠集了一批人马，攒足了二十个人往楼上进发。
安特的年龄在其中算是比较大的了。
周围的小伙子小丫头清一色的刚毕业的年轻面孔。
先去二楼听了二十分钟的公司宣讲，偌大的活动室里面播放着呆板的PPT，周围的孩子们还积极举手互动。
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的样子，安特只觉得误入了某大学的实习招生。
从活动室出来人事带领着大家又去了五楼的会议楼层。充斥着弯弯折折的走廊，两侧尽是隔音门，就算有些窗口也俱用百叶窗遮得严严实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木材和消毒水的味道。油漆刷得明亮，打灯也是一副不在乎电费的样子。安特几乎有点被闪着眼。
旁边的小姑娘哇地一声叹出来。前面一个全玻璃的大会议室展现在眼前。
这个大会议室简直是为了今天的面试会特意准备的。明明有一排百叶窗，却没有像其他的小会议室一样拉下来，明晃晃地展示着里面的U型会议桌和上面坐满了的前一波面试者。
“稍等一下，好像上一波的面试还没有结束，我们去楼下的茶水间稍事休息。”领队的人事挂着黄色工牌，像导游一样带领着一批人马又往楼下去了。
在茶水间坐了半小时，每人都填了一份基本信息调查表，又兜兜转转回了五楼的展示会议室。
安特刚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来，便来了另一位年长些的人事。
“哪位是安特？”
“我。”安特又起身。
“跟我来。”年长的人事招招手。
顺着走廊，又带去了一间极小的会议室，里面就只有一张圆桌三把椅子。
安特坐下，又听那人事说：“刚刚的公司介绍听过了吧？”
“嗯。”安特想，大概是在说那个二十分钟的互动环节。
“今天是我们的面试日，”人事笑着，“他们都是今天的应届生，走应届生流程。咱们社招的呢，有些东西该简化就简化了。”
“是。”安特点头。
“我先跟你对一下基本的信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先去咱们招人的专项部门那边面试。结束之后刘老师会在和我一起跟你谈一下薪酬之类的。”人事面带微笑地说，“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
“好。”人事精致的妆容色彩用得倒是很淡，她的脸和膀子没有一点色差。
简单地核对了一下真的非常基本的信息，年龄，姓名，籍贯，一些联系方式，学历，工作经验。
安特一一回答。这些内容似乎都是简历上本就有的。
一批次这么多求职者，大概人事也没有精力一个个核对。大概率是负责网上招聘的专员直接把简历里符合要求的筛选出来一批，然后统一通知，再分不同类别的进行正式面试。
“OK，那我们进行下一步吧？”人事起身。
安特跟着出去。又辗转了几条回廊，终于再一个看上去大小比较正常的会议室里坐下。
人事留了门，笑道：“还请稍等一下，部门经理大概十分钟以后过来。”
坐在屋里等待的时候百无聊赖，安特喝着从本楼层茶水角泡好的茉莉花茶，随意哼着紧张时脑子里冒出的小旋律。
目测过会儿进来的会是招人部门的经理或者组长之类的。
安特在脑海里复习着自己准备好的问答。
门外传来几人的脚步声，速度很快。大概有三四个人吧。
安特站起身，迎了那四位面试官，大家又一并坐下。
配合人事对面试官的简单介绍，她面带微笑地对每位考官点头示意，直到第三位面试官。
“这位是我们方经理，后面是……”
对方刚刚从桌上取起简历看了一眼，然后他抬起眼，和安特四目相对。
方阳。
安特这将近三十年没有什么好恨的人，连讨厌的人都没有几个。
方阳算得上一个。
小许一直认为安特对方阳的恨意来自于他拆散了安特与林稷，改变了安特的人生轨迹。但是事到如今，安特明白，她和林稷终究是走不下去的。当初那一份工作，也不一定能干得长久。
她对方阳的厌恶，来自于他没完没了的自上而下的嘲讽。
安特能感受到，在方阳眼里，她安特，什么都不配。
不配。
安特脑子里充满了这个词语。
方阳现在坐在对面的面试官一边，扬起头，略微蹙眉，他甚至于都不屑于提一下自己的眼镜。
四位面试官，最后一位是刚刚的人事，主要是为了记录和监控。
头一位是营销部大佬，不说话，只一副微笑脸看着。
第二位是部门骨干，问些相对专业的问题。
第三位是方阳，介绍的时候说他是部门经理。
如果能顺利入职，那么直属领导就是方阳了。
安特的眼神划过方阳的脸时，忍不住迅速转开。
她又强迫自己盯回去。
“你好，安特。”轮到方阳开口，“你是有两份工作经历对吧？”
“是的。”手心已经攥出汗来。安特努力摆出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
当年自己输得太惨。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这次面试的结果是什么，但她必须认真试一试。
“我看到第一家公司很有名，可以介绍一下第二家公司吗？”
安特简单介绍了一下老杨公司的情况。
“很好。”方阳忽然摆出笑意，“那么我想请问一下，当初您是为什么从第一家公司离职的呢？”
安特只停顿了一秒，刚准备张口。
“毕竟我们也是一个连锁大企业，很想知道，这样的公司是哪个地方让你觉得不满意。”
安特也同样摆出笑脸，她直到这个问题问到现在的程度无论怎么回答，方阳都可以拆分成不同的理解方向，没有正确选项。
“方经理，您这个问题我觉得需要稍微修改一下。”所以她决定直面，“首先，我觉得每一家公司的企业文化都是特别的。两家公司是不可以直接拿来类比的。
“其次，一个员工离开一家公司，不一定是员工对公司不满意，也不一定是公司对员工不满意。”
“那么你是说想说员工对员工不满意了？”方阳插话。
安特用鼻子呼了一口气：“方经理眼里的员工如果需要离职都是因为自己对别人不满意吗？因为职业规划或者家庭原因出现离职也是很常见的情况。”
“我问的是你。”
“我明白。方经理比较担心新员工对上家公司的衷心程度。”安特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我离开第一家公司的原因和方经理离开那家公司的原因一致。我们都希望积极尝试一下不同的工作环境。”
安特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我刚还以为公司给我打了一万块钱来封我的口呢，哈哈”
过了很久吴了才回复过来：“是我。”
似乎明白了什么，安特没说话。
“不够的话，我过两天再打一万过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两万块钱？”安特有些生气，她大概明白吴了的境地，但她不肯接受。
“我知道你不是。”吴了回复，“老板娘下周回来公司。小彤转给她做助理。”
“哦？”安特暗自发爽，“好戏要上场了？”
“钱你收下吧，我个人对不起你的补贴。”
安特没有正面回复。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没有必要在这个公司一直耗下去。即使你自己觉得老板娘当年帮了你一把。”
吴了没有再回复过来了。
前台的实习生似乎很开心，安特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原来她递交了辞呈，人事也没为难她，三天就三天。
“那谁接你的活儿啊？”安特随口问。
“我听说好像是你。”前台摇着脑袋，“你要是不肯走的话，准备给你调到前台来先干一段时间。”
“……打得一手好算盘。”安特无言。
吴了果然又打了一万过来，安特顺手给她转回去了。
周末已经在晚上投递了简历。
就当是为了吴了也好，为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也好。她放弃跟这个破公司耗下去了。
嘴上虽然说着仲裁仲裁的一副很方便的样子，实际上她连律师都没打听过。
“那我要是走了呢？”安特问。
“那就要调一个年轻漂亮，有才华有冲劲的助理妹子过来临时救个场。”前台妹子神秘地一笑，“要能及时接电话的那一种。”
“哦？”一时间来了兴趣，安特取了只笔。
“要写啥呀？”前台问。
“辞职报告。”
面试通知来得猝不及防，安特临时请了假去。
果然是个大公司，园区B栋从2楼到5楼都是同一家公司。
人事在大厅纠集了一批人马，攒足了二十个人往楼上进发。
安特的年龄在其中算是比较大的了。
周围的小伙子小丫头清一色的刚毕业的年轻面孔。
先去二楼听了二十分钟的公司宣讲，偌大的活动室里面播放着呆板的PPT，周围的孩子们还积极举手互动。
看着他们三三两两的样子，安特只觉得误入了某大学的实习招生。
从活动室出来人事带领着大家又去了五楼的会议楼层。充斥着弯弯折折的走廊，两侧尽是隔音门，就算有些窗口也俱用百叶窗遮得严严实实。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木材和消毒水的味道。油漆刷得明亮，打灯也是一副不在乎电费的样子。安特几乎有点被闪着眼。
旁边的小姑娘哇地一声叹出来。前面一个全玻璃的大会议室展现在眼前。
这个大会议室简直是为了今天的面试会特意准备的。明明有一排百叶窗，却没有像其他的小会议室一样拉下来，明晃晃地展示着里面的U型会议桌和上面坐满了的前一波面试者。
“稍等一下，好像上一波的面试还没有结束，我们去楼下的茶水间稍事休息。”领队的人事挂着黄色工牌，像导游一样带领着一批人马又往楼下去了。
在茶水间坐了半小时，每人都填了一份基本信息调查表，又兜兜转转回了五楼的展示会议室。
安特刚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来，便来了另一位年长些的人事。
“哪位是安特？”
“我。”安特又起身。
“跟我来。”年长的人事招招手。
顺着走廊，又带去了一间极小的会议室，里面就只有一张圆桌三把椅子。
安特坐下，又听那人事说：“刚刚的公司介绍听过了吧？”
“嗯。”安特想，大概是在说那个二十分钟的互动环节。
“今天是我们的面试日，”人事笑着，“他们都是今天的应届生，走应届生流程。咱们社招的呢，有些东西该简化就简化了。”
“是。”安特点头。
“我先跟你对一下基本的信息，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先去咱们招人的专项部门那边面试。结束之后刘老师会在和我一起跟你谈一下薪酬之类的。”人事面带微笑地说，“你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
“好。”人事精致的妆容色彩用得倒是很淡，她的脸和膀子没有一点色差。
简单地核对了一下真的非常基本的信息，年龄，姓名，籍贯，一些联系方式，学历，工作经验。
安特一一回答。这些内容似乎都是简历上本就有的。
一批次这么多求职者，大概人事也没有精力一个个核对。大概率是负责网上招聘的专员直接把简历里符合要求的筛选出来一批，然后统一通知，再分不同类别的进行正式面试。
“OK，那我们进行下一步吧？”人事起身。
安特跟着出去。又辗转了几条回廊，终于再一个看上去大小比较正常的会议室里坐下。
人事留了门，笑道：“还请稍等一下，部门经理大概十分钟以后过来。”
坐在屋里等待的时候百无聊赖，安特喝着从本楼层茶水角泡好的茉莉花茶，随意哼着紧张时脑子里冒出的小旋律。
目测过会儿进来的会是招人部门的经理或者组长之类的。
安特在脑海里复习着自己准备好的问答。
门外传来几人的脚步声，速度很快。大概有三四个人吧。
安特站起身，迎了那四位面试官，大家又一并坐下。
配合人事对面试官的简单介绍，她面带微笑地对每位考官点头示意，直到第三位面试官。
“这位是我们方经理，后面是……”
对方刚刚从桌上取起简历看了一眼，然后他抬起眼，和安特四目相对。
方阳。
安特这将近三十年没有什么好恨的人，连讨厌的人都没有几个。
方阳算得上一个。
小许一直认为安特对方阳的恨意来自于他拆散了安特与林稷，改变了安特的人生轨迹。但是事到如今，安特明白，她和林稷终究是走不下去的。当初那一份工作，也不一定能干得长久。
她对方阳的厌恶，来自于他没完没了的自上而下的嘲讽。
安特能感受到，在方阳眼里，她安特，什么都不配。
不配。
安特脑子里充满了这个词语。
方阳现在坐在对面的面试官一边，扬起头，略微蹙眉，他甚至于都不屑于提一下自己的眼镜。
四位面试官，最后一位是刚刚的人事，主要是为了记录和监控。
头一位是营销部大佬，不说话，只一副微笑脸看着。
第二位是部门骨干，问些相对专业的问题。
第三位是方阳，介绍的时候说他是部门经理。
如果能顺利入职，那么直属领导就是方阳了。
安特的眼神划过方阳的脸时，忍不住迅速转开。
她又强迫自己盯回去。
“你好，安特。”轮到方阳开口，“你是有两份工作经历对吧？”
“是的。”手心已经攥出汗来。安特努力摆出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
当年自己输得太惨。她已经可以预见到这次面试的结果是什么，但她必须认真试一试。
“我看到第一家公司很有名，可以介绍一下第二家公司吗？”
安特简单介绍了一下老杨公司的情况。
“很好。”方阳忽然摆出笑意，“那么我想请问一下，当初您是为什么从第一家公司离职的呢？”
安特只停顿了一秒，刚准备张口。
“毕竟我们也是一个连锁大企业，很想知道，这样的公司是哪个地方让你觉得不满意。”
安特也同样摆出笑脸，她直到这个问题问到现在的程度无论怎么回答，方阳都可以拆分成不同的理解方向，没有正确选项。
“方经理，您这个问题我觉得需要稍微修改一下。”所以她决定直面，“首先，我觉得每一家公司的企业文化都是特别的。两家公司是不可以直接拿来类比的。
“其次，一个员工离开一家公司，不一定是员工对公司不满意，也不一定是公司对员工不满意。”
“那么你是说想说员工对员工不满意了？”方阳插话。
安特用鼻子呼了一口气：“方经理眼里的员工如果需要离职都是因为自己对别人不满意吗？因为职业规划或者家庭原因出现离职也是很常见的情况。”
“我问的是你。”
“我明白。方经理比较担心新员工对上家公司的衷心程度。”安特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我离开第一家公司的原因和方经理离开那家公司的原因一致。我们都希望积极尝试一下不同的工作环境。”